五胡烽火录-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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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此乃铁律。这年头人多官少,新起之人也有自己的一大堆幕僚要安排,那会让一个落魄之人重新崛起。所以他钱财花尽,也没有着落。
听说高翼王妃来朝觐的消息,他想起自己在汉国上有块封地。此时此刻,辽汉商社已对外封闭,但他有汉国战功之爵,倒是出入无禁。于是他便聚齐一帮朋友,在水钟边畅饮。
等啊等,等了许久不见高卉来,好不容易来了,高卉身边又围了一大堆人,两个黑人守在两边,常人不敢靠近。刚才那一嗓子,他是特地喊出来的,就像引人注意,果然目的达到。
乘着醉意,孙绰继续嚷道:“归去来兮,惜囊中羞涩,怎能成行?”
“先生若走,只管登船,船费让船主向我讨要。庄院肥沃,荒草及膝,正待先生劳作,此地既不如意,何不乘风而归。”
高卉虽未明之庄园何在,但孙绰知道她说的是哪儿。劳作,我要想劳作,早回去了。我这么大才,汉王还打算把我闲置在庄园?
孙绰沉吟未语,旁边另一位大才看着高卉,摇头晃脑地饮着:“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字为罗敷。……一顾倾朝市,再顾国为虚……”
这是在赞高卉有倾国倾城之姿啊。
搁在晋朝,对这王妃这样评头论足是大不敬之罪。但这些人儒生一方面喝得醉意熏熏,另一方面从孙绰那里知道辽汉人蛮胡习气重,自他们国王开始,上梁不正下梁歪,从不以当面夸赞女人为耻,晋人的名士风流发作,便肆无忌惮起来。
“错错错”,另一位醺醺者言:“是‘有女怀芬芳,媞媞步东厢;明目发清扬,丹唇翳皓齿,秀色若珪璋;巧笑露权靥,众媚不可详;……头安金步摇,耳系明月珰;珠环约素腕,翠羽垂鲜光……妙哉英媛德,宜配侯与王……凡夫徒踊跃,望绝殊参商’”
高卉不耐烦了:“孙先生乃有功之人,今日百龙宴,何不一起品尝龙的滋味。”
此话一说,那些士子们顿时清醒了,他们呆愣愣地看着高卉,一声不啃。高卉一努嘴,两名黑人上前架起孙绰,一路向宴会厅走去。
司马燕容叹了口气,劝道:“妹妹,你不该如此宣扬。私下里吃龙肉没人关心,但如此一说,儒生的嘴……唉,明日里朝廷内外必然沸沸扬扬,你呀,真让人惯坏了。”
第220章
庄河。8月25日、星期六,农历庚戌年甲申月乙巳日。
这一天是农历七月七,适逢周末,又是辽汉法定的晒书节,乞巧节、赏花节。故而漫山遍野人山人海的全是东游西逛者。文人墨客在这一天举行活动,展示自己丰富的书籍;匠师们则开始庆祝他们的始祖鲁班,并展示才艺。妇女也盛装打扮,翩翩而出,一时之间,颇有点后世黄金大假期间的喧腾与热闹。
“七月七,乞巧节”起源自牛郎织女的传说,而牛郎织女的传说正是在晋代成形的。此前,《诗·小雅·大东》已经写到了牵牛和织女,但还只是作为两颗星来写的。而在曹丕的《燕歌行》,曹植的《洛神赋》和《九咏》里,牵牛和织女已成为夫妇了。
再晚一些时候写成的《荆楚岁时记》已记载了牛郎织女的传说:“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子也。年年织杼役,织成云锦天衣。天帝怜其独处,许嫁河西牵牛郎。嫁后遂废织纴。天帝怒,责令归河东。唯每年七月七日夜,渡河一会。”
此后,每年七月初七晚上,妇女们趁织女与牛郎团圆之际,摆设香案,穿针引线,向她乞求织布绣花的技巧,这就是乞巧节的由来。
三山正式确定七月七为乞巧节后,完善了牛郎织女的传说,并默许未婚男女在这一天相亲。当天,妇女们结伴而出,她们身着姹紫嫣红与意中人相聚于山野,姣妍欢声让满山的鲜花失去颜色,故而此节又名“赏花节”、“相亲节”。
八月底,辽东各地已开始秋收。为了表示对秋收的重视,同时,也为了祝贺庄河城至安东城的道路正式完工,高翼在节日这天,留文昭镇守三山,自己带群臣来庄河巡视——半为山水半为民。
这是一座小型石堡,建筑的比较仓促,它占地不大,只有一层。原先是县衙,高翼带人来了后,便当作办公地点。
经过一年运作,三山颇离(玻璃)此时已开始量产,县衙作为政府单位,也在第一时间获得了这种奢侈品。现在室内窗明几亮,透过敞开的窗子,屋外妇女的欢笑声声入耳。
“新来的百姓老不信官府,他们觉得官府不收粮,必然有问题”,庄河县令崔宝义恭恭敬敬地向高翼汇报:“这几天,他们成群结队运粮来府衙,不收粮就睡在县衙左右,非要官府给个确信,怎么劝也不听。”
百姓这个词,应该在唐代以后才出现,李世民当皇帝后,按规矩,别人要避讳这个“民”字,于是便出现了“百姓”这个叫法。
高翼不熟悉这年代对普通民众的称呼法,一会儿用“黎民”,一会用“百姓”。三山官员有样学样,于是,“百姓”的称呼便流传开了。
王祥拍了一下手,插话:“他们来投三山时,不是知道我们不收农税吗?”
“不错,可是以前不收农税,有役法。我们以劳役代税,让百姓修路筑城,但今年要修的路不多,我们从南方雇来的工人已足够,那些农夫整年未出一役,不要说新来的担忧,便是老农人也在担心冬季出役……冬季出役,这天寒地冻的。”
“今年冬季不出役”,高翼从沉思中抬起头来,说:“既然他们担心,那就告诉他们,三日后聚齐,前往安东城上游五十里处,在与高句丽水军大寨正对的江岸,修筑上河口城以及上河口码头,工期两月为止,早修完早回家。
筑好城后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废除了役法,明年不再征役,有闲散劳力可以受雇筑城修路。”
上河口是个现代地名,该地现在并未开发,所以高翼就用上了“上河口”这个名字。上河口以北恰好是鸭绿江水最深的地段,在往上走一百多里便到了丸都城废墟。这个地方原本有契丹人安设的军帐,高翼战胜燕军后,契丹撤围而去,连军帐都未及收拾。
“不妥”,黄朝宗劝止:“明年的事怎能预先确定,主公提前许诺免役,万一有个变故怎么办。”
“不妥”,金道麟嗖地站起来,阻止道:“安东城再往前百里就接近高句丽故地丸都城,我们隔江建城,万一高句丽不满怎么办?”
“打住”,高翼挥舞着手中一卷纸,说:“今年我们打服了燕国,让燕国明白三山不可硬胜。两三年里,燕国将埋头经营中原,而我们呢?
今年春节的叛乱给我们提了个醒,我们的统治还不稳,所以我打算再花两三年的时间,打好统治基础。
国家靠什么凝结成一体,道路与教育。所以这两三年里,我们要把道路修到每一个村庄,在每个村庄中都建一个驿所,让每个村落里都至少有十名识字的人,让所有的人——无论年龄大小都入学堂识字。
统一的教育,畅通的道路,然后我们就把诸族捏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国度下的国民。政令畅通才能让百姓时时感觉到政权的存在,才能杜绝今后的叛乱,才能在辽东战乱之地立足。
至于金相所说的高句丽的反应……哼哼,我就是要看看他们的反应。去年冬天,他乘江水结冰渡江来袭,搞得我们很被动。所以我打算,乘现在我有时间、有精力、有兵力,惹一下高句丽,看他怎么个反应。”
金道麟愤怒地盯着高翼,胸膛向拉风箱一般呼哧呼哧直喘气。高翼毫不退缩地看着他,呼吸均匀的像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半晌,金道麟颓然地坐下。
他明白,高翼所说的“惹一惹”高句丽,绝非像他说得那么平静。这话充满了血腥味。目前,解决了燕国强敌的汉国,就像是一个收起拳头的拳手,正虎视眈眈地寻找下一个目标。汉国现在虽不说可稳胜高句丽,但它足够做到把高句丽拖入战争泥沼。
三山农夫不耕田,他们可以把主要精力放在打仗上,然后利用战争所获,从南晋购粮补充。但高句丽做不到。
金道麟已见识到高翼的手段,当初慕舆根进入辽河平原时,曾雄心勃勃地聚集十五万大军,想与三山好好一斗,却硬是让高翼用拖延战术,拖的慕舆根只带五万人就冒险来攻三山,因为他再也拖不起了,也再也养不起更多的军队了。
见识了高翼逼人跳墙的手段,金道麟深深为高句丽惹上这样的大敌感到头疼,高句丽北部多山,出产贫乏,养活自己都难,如果再不用铁矿石换粮食,遇到高翼这样的折腾法,高句丽民族能否存在都成问题。
高翼自立国之后无年不战,今年他训练的步兵恰好满三年,正式成军,然而最后战燕国他却只动用骑兵,金道麟原先就在疑惑——大王训练那么多步兵干嘛?
现在他明白了,这那是在针对高句丽,只有多山的高句丽才需要这么多的步兵。
此刻,高卉已经出使晋朝,他用什么方法来影响高翼?啊,这个恶人,他早计划今天了,所以把卉公主提前支出去。
没有……!金道麟可悲的发现,他这个武相地位虽崇高,但没有王令,他调不动一兵一卒了——这是元宵之乱后高翼采取的预防措施,现在他才发觉,这项预防措施也是针对他的。
三山的青年军已开始渗入军队,下级军官都由他们担当,这本是提高军队战斗力的举措,但现在,高翼教育出来的这批学生,决不会向他们的王、向他们的老师举起刀。
罢了,罢了,身在汉国心在他方,这种局面不能维持长久,高句丽既然抛弃了我,从此,就让我做个彻彻底底的汉人吧。
看着金道麟平静下来,高翼将手中的那卷纸递给黄朝宗:“这是司马燕容、夏华宫转来的情报,你们看看。”
情报在几个人手中传递着,最后又转到了金道麟手里。
“邺城乱了”,黄朝宗叹息道:“这是可想而知的,魏王把举国之青壮全拉入军队,如今这些青壮尽被屠戮。秋天到了,他们举国一年没有耕作,吃什么?喝什么?……人吃人啊。”
“我们还有多少粮?”高翼问。
“今年……”黄朝宗看了一眼高翼,小心地回答:“据商人们传来的消息,晋朝今年又是大水,又是大疫,粮食自己都不够吃。我们这里今年虽然丰收,百姓存粮很多,但若是与高句丽开战,万一粮食吃光,我们连买粮的地方都没有。”
“上河口城必须建”,高翼用坚定的口气说:“我们的道路已经修到了安东,万一敌人占据安东,然后顺大路而下,我们哭都来不及。所以,我们必须在安东外围再建一卫城,以屏护安东。
此外,今年我三山下水的船较多,今后捕获量必然上升,所以我们必须现在着手研究肉食的储存,冰储就是其中一法。冬季鸭绿江满江都是冰,看着这些冰春融化水,浪费了实在可惜,建立这样一个堡寨,冬季可去河上采冰。契丹人在那附近留下两个地底大岩洞,采来的冰储存在岩洞里,夏季拿来做奶冰,做冰鲜事物,这是无本万利。”
金道麟嘟囔着:“你早这样说,早说了,我跟巡江将领个招呼,冬季雇他的人去江上采冰,谁有心跟你生闲气。”
王祥接口:“吾王的意思,是想支援魏王?”
高翼深深叹息:“朝宗说得不错,邺城已经成为地狱,人吃人啊。都是我华夏苗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