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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鱼龙舞-闲语-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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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照晚心下奇怪拂尘居然能看出谷潜流心思,怎么之前自己却茫然不觉?难道真是当局者迷么?他顾不得尴尬,直言道:“其实我打算明日带风入松搬出谷兄那里。”
  
  “这么说你不打算考虑谷潜流?”拂尘脱口问道,说完了察觉自己语气有些急切,玉色的面上微微露出些讪色。
  
  江照晚心里诧异拂尘居然会关心起自己的感情问题来,口中道:“眼下并无心思考虑这些事情。”
  
  “这样么?”拂尘听了这话轻轻道,面上看似平静无波,江照晚却留意到他眼底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
  
  忽然想到谷潜流丢了紫水晶的事,便问拂尘有没有看见。拂尘呆了呆,隔了一阵才轻轻摇头道:“没有。”
  
  江照晚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又道:“谷兄说是他师父的遗物,他嘴里不说什么,我却看得出他有些着急。若是看见了劳烦你差人来说一声。”
  
  拂尘微微颔首:“一定。”又岔开话题道:“对了,关于杀死令尊的凶手你查得如何了?令尊在本寺被害,我总觉得心中不安。”
  
  江照晚摇头道:“一点头绪都没有。”思及父亲被杀前曾告诉自己说他在昏迷中似乎被人催眠,于是问拂尘:“人在被催眠的时候,会有些什么反应。”
  
  拂尘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道:“这要看情形了——催眠术种类繁多,催眠术师技巧威望也有差别,此外被催眠者的感受能力也各不相同。通常来说被催眠者会按照催眠术师的暗示指引来行动思考,可能会说出一些隐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或者秘密,甚至有些事情连他们自己都不记得。”
  
  江照晚思忖了片刻,又问:“假如说我读过一本书,清楚记得内容,那么我在被催眠时有没有可能说出书的内容?”
  
  “……按理说是可能的。”
  
  “那被催眠者在清醒过来后有没有可能回想起催眠期间自己做过的事情或者说过的话?”
  
  拂尘思索了片刻方道:“虽然我没有试验过,不过我想应该是可能发生的——催眠术博大精深,其实我也只懂得皮毛。”又问他:“你问这些做甚么?”
  
  江照晚轻叹了一声,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考山庄遭遇灾祸的原因,以及凶手杀我爹的动机。因我爹曾告诉我说他中了‘卧千年’的期间曾听见忽远忽近的声音,之后意识便恍惚了,我怀疑是有人对他施行了催眠术。如今听你这么一解释,我想我大概有些头绪了。”
  
  拂尘神情一惊,动了动嘴唇,踌躇了片刻,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 34 章
      (三十四)
  
  回去的途中江照晚远远看见六七个漕帮的人迎面走来,为首的正是漕帮总管杨玉明。他急忙闪身到了树后,又按了按头上的斗笠,遮住自己的脸。那几人经过时其中有人议论道:“明明看见姓风的那个小子朝这个方向跑过来了,怎么一晃就不见了?”
  
  藏在树后的江照晚闻言大吃一惊:难道说这几人发现了风入松?他急忙朝身后的林子里看了看,里面又暗又湿,不时有松鼠跑来跑去,并无半点人的声息。
  
  这时杨玉明道:“说起来我们少帮主真是冤枉:他是想杀江子奇没错,可是还没来得及实施便被人抢了先,而且那人是一不做二不休把整座山庄都烧了。吓!把责任全推到我们漕帮身上了。要不是苦于没有证据恐怕武林同盟早来兴师问罪说我们漕帮乱杀无辜了……结果那个天杀的风入松又跑来捣乱,不由分说又杀了少帮主——真真是冤死了!少帮主他可是完全无辜的啊!
  
  “这么说随音山庄被毁的事真与我们漕帮无干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好奇地问道。
  
  杨玉明用手在他头上用力拍了一下,“蠢货!少帮主之前只当老帮主是江子奇杀的,是想杀他给老帮主报仇没错,可哪有胆量烧毁整个随音山庄?——殷东煌那老鬼虽死了,以前拥护他做盟主的人却还有不少在,少帮主不能不顾忌这些,瞻前顾后了一个多月,硬是没敢出手……得了别说这些了,快进林子里仔细搜搜,不信风入松能跑得掉。”
  
  那少年朝林子里看了看,有些胆怯地道:“这么说风入松的功夫比少帮主还要高,我们几个是他的对手么?要不要多叫些人来?”
  
  杨玉明不屑地“切”了一声,“蠢货!你叫那么多人来分功劳么?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打不过他!”忽看见林子深处人影一闪,他眼珠一瞪,挥刀急喊道:“快追!那小子往那边跑了!”
  
  江照晚忙悄悄跟了上去,靠近林子深处一块空地时看见几人将风入松团团围住。江照晚心念一动,将身子隐在灌木丛中。风入松气喘吁吁道:“我都不认得你们,你们为何要杀我?”
  
  “为什么?”杨玉明怒叫道:“你少装了!——自然是因为你杀了我们老帮主还有少帮主。”
  
  “什么杀了你们帮主?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风入松大声辩解着,面色颇有些难看。
  
  江照晚观看了片刻,心下暗道:原来他果真是失去了记忆,否则按他从前的性子才不会和这几个人罗嗦半天。这么一来不由得为自己的多疑感到有些羞惭——他被风入松骗得怕了,如今便多了个心眼,生怕他装傻骗自己。
  
  见那几人朝风入松攻了上去,江照晚无暇细想,连忙跳了出去与他们打斗起来,打了一阵后那几人都倒在了地上再也不能动弹。江照晚正想带着风入松离开,心念忽然一动,便转过身拿剑指着杨玉明,问他是怎么知道风入松下落的。
  
  杨玉明见对方是个头戴斗笠看不清面貌的男子,面上不禁露出疑惑之色。江照晚见他眼珠乱转,怕他发现自己是谁徒惹麻烦,上前用力踹了他一脚,沉声道:“快说,否则将你身上的肉一刀刀割下。”
  
  杨玉明吓得打了个寒战,再没心思猜测眼前之人的身份,他连忙道:“是有人送来一封告密信,上面说风入松被人藏在了那间木屋里。”
  
  告密信?——会是什么人写的?然而不论如何,总之木屋是不能继续住下去了。
  
  回去的路上风入松见江照晚心事重重,忍不住问他:“江大哥不开心么?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江照晚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想到之前若非自己凑巧碰上他或许已经丧命,心中顿时难过得厉害,于是柔声道:“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风入松却低下头有些难过地道:“我知道是我让你不开心了……你出门后谷大哥对我说我以前杀了人,跟着你只能连累你。又说你心地好,不忍心看我被人杀死,因为可怜我所以才收留我。我本来还不信,可是刚才那几个人都说我杀了人,看来不会有假了……”
  
  他的头越垂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我虽然脑子里模模糊糊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也不真的是什么都不懂。江大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可是我不想拖累你,更不想你不快活,所以……所以……”他抬头望着江照晚,仿佛要哭的样子,却偏偏想要挤出笑容来,那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所以我想我还是不打扰你和谷大哥了。”
  
  江照晚面色不由有些发白,一瞬间在心里做了无数挣扎。风入松见他沉默,咬了咬牙,转过身疾步走了。江照晚忽然回过神来,忙跃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哑声道:“别走。”
  
  风入松顿住脚步,回头笑了笑道:“你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又道:“总之我是不回去了。我死了没有关系,因为我杀了人本该遭报应的,可是你和谷大哥都是好人,我不想连累你们。”
  
  他这话如是一把刀子般划在江照晚心上,即便他对之前的风入松早已失望透顶,却又怎么忍心弃他不顾?光是设想一下他被漕帮的人杀死的情景,已觉得心痛难忍,要是真发生了……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因想着一来查找仇人的事不在一时三刻,而且自己在明仇人在暗,去哪里其实都是一样,离开了洛城至少能避开漕帮的追杀;二来自己根本无法回应谷潜流的感情,如今又带着风入松,便不欲连累谷潜流。思忖着或许谷潜流暂时会觉得失望难过,可依他爽朗的性子大概很快便可以恢复了。
  
  拿定了主意后他温言向风入松道:“要是离开这里,就不会有人追杀你了,这样你也不会连累我。不如这样:我们先去别的地方避避风头,过一阵子再回来。你说好么?”
  
  “……就我们俩么?谷大哥不去?”风入松惊喜地望着他。
  
  江照晚笑着点点头。风入松愣了片刻,忽然一把搂住他,口里喊着道:“当然好当然好!你真好……我喜欢你,好喜欢你……啊!我高兴得快要死了……”之后便是不停的傻笑,笑着笑着江照晚忽然感觉到有滚烫的水珠滴在了脖子上,他顿了一顿,心里一酸,忍不住也落下泪来。
  
  清明寺里,拂尘正在坐禅,忽听见外面乱哄哄的。他睁开眼刚想要开窗查看,“嘭”一声门突然被人撞开了。谷潜流旋风一般冲了进来,急声道:“你可知他们去了哪里?”适才他从城里回到木屋,发现了江照晚的留书。他在信上说不能接受谷潜流的感情,请他原谅,又说有点紧急情况,所以要带风入松离开一阵子避避风头,请谷潜流谅解他的不辞而别,然而却没具体说明要去哪里。
  
  拂尘淡淡道:“照晚是来辞过行,不过并未说明去向。”
  
  “我不明白……我实在不明白……他明明对我也有感情的,否则那夜怎会……”谷潜流喃喃低喊着,面上愤怒与失望交替闪动,最后忍无可忍在桌子上狠狠打了一拳。“噼啪”一声四方木桌塌在了地上,成了一堆碎片。
  
  拂尘双手合什平静地道了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又道:“贫僧正在坐禅,恕不远送了。”说罢回到榻上,盘腿闭目而坐,再不出声。
  
  谷潜流在原地呆站了片刻,见拂尘完全当是自己不存在一般,无奈之下只得转身离去。拂尘在他身后睁开眼,透过窗户望着他穿过院子离去。窗外是渺然无际的天空,带着浅灰色,灰到发白,同谷潜流灰白的衣衫连成了一片,那缕灰白在拂尘清若秋水的眸中轻轻晃动了片刻,便湮灭了。
  
    
第 35 章
      (三十五)
  
  江照晚带着风入松一路北行,途中两人一直戴着斗笠或者纱帽,即便偶尔撞见漕帮的人,对方也没能认出他们,一路上大体是风平浪静。离开洛城后风入松心情变得极好,对江照晚可谓是言听计从,所以即便他头脑有些不大清楚,倒也没出过半点岔子。江照晚虽然还是不能原谅他从前的行为,可面对着眼前这个痴痴傻傻的风入松,他却是怎么都恨不起来。
  
  有时江照晚忍不住会想自己的一生恐怕是与风入松绑死了,有那么多次两人非分开不可的机会,又有那么多非分开不可的理由,结果阴差阳错两人又到了一起。这样无止无休的纠缠令他觉得甚是疲倦,可是又无力摆脱,仿佛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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