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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局一华年-第9章

小说: 一局一华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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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的心似乎有些起伏,竟为这简单一句话而费了思量。
  风莲跨出了庭院,侧过身来,将手负在身后,抬头半眯起眼,看着依然散乱飞舞的柳絮。
  他想着南容病重时自己的种种反应,想,就算否认也是无用,他对南容,有欲望。
  想到这里不由得怔了一怔,还没来得及再细想,却听得前面一阵骚乱,这府邸里的护院竟都拿着家伙往门口赶,他也不由自主地立刻跟了上去。
  大门口打斗声响成一片,逸王被几个侍卫围在中间,其余侍卫与陆续赶来的护院一同围攻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
  此人还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少许粗糙布着疤痕的皮肤。虽然被十数人围起,手脚竟然丝毫不乱,一点都未落于下风,围攻众人不时发出痛哼,忽而惨叫顿起,三个人被同时摔出了战圈。
  风莲猱身而上,黑衣人一见他身手,大部分拳脚便都向他招呼了过来,却还在百忙之中一记劈空掌风劈向站在一旁的逸王。
  风莲一见那掌风便知此人便是当日的窗外怪人,知他劈空掌厉害,生怕侍卫不能抵挡,一掌将那记掌力引到自己掌上,黑衣人见他此招,忽然瞪大了眼睛,道:“你……”
  声音沉闷,却确实是那窗外怪人的嗓音。
  他手下不停,口中却沉声道:“你是不是从小绞衣服便只用两根手指?”
  
  这一句他说得极轻,旁人听都听不清楚,听清楚了也是不明所以,决计想不明白他忽然提什么绞衣服,风莲却一惊,手上都不禁慢了一下。
  绞衣服只用两根手指是他父亲的绝活,他小时候父亲也以此要求过他。这是将武学融入日常的绝巧方法,练两根手指,就这么说起无人知晓,若是说起这功夫的正式名称,也许就无人不知——它叫做沾衣十八跌。
  只是如此练武终究烦琐,因此风家武学一脉便将此武功化入平常——便是这引掌力于别处的招式,虽然这法子已与沾衣十八跌没什么关系,但习练时多半还会被逼着拿两根手指绞两次衣服以示不忘本,算是师门不传之秘。
  因此骤然听到黑衣人说起,风莲不由得道:“你是谁?”
  
                  第十五章 刺客死
  黑衣人不答,却说道:“给我看看你的剑。”
  风莲又是一怔。他的剑一般都藏于袖中,前几日照顾南容不便,便将其妥善存放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取回。黑衣人掌势如疾雨,接连逼退几个侍卫,风莲怕他伤人,将大半掌力都引至己处,随口道:“不在身边。”
  黑衣人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忽然仰天大笑一回,长啸一声,一跃而出战圈,五指成爪,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逸王!逸王身周的侍卫一时被战圈打斗所吸引,此时回神,竟已来不及,风莲一急之下,一掌袭向他后心,未料黑衣人这一击孤注一掷,竟然生生地受了他一掌,掌风劲气却越加猛烈不可抵挡。站在逸王身前的侍卫以身挡他的那一爪,只听“噗”的一声,一只血淋淋的手竟然直接透体而出!
  众人竟皆大骇,那只血手依然一路不停地抓向逸王,却如生生被隔断一般,在触到逸王胸口时蓦然停了下来。
  南秀站在门口石阶上,收起了一支竹箭筒,眼神淡然地看着黑衣人。
  这一切的变故都在转瞬之间,足以开碑裂石的一爪骤然停止,情形急转直下,黑衣人连带着被他一爪穿心而死的侍卫尸首倒地,胸口插了一支短箭,喃喃道:“天意如此……”只说得四个字,抬起眼来,似乎还想看谁一眼,却终于气力不继,闭起了眼睛。
  
  他跟风莲的一系列对话情急之下都无旁人注意,风莲却因那几句话而下意识地觉得他必与自己有所渊源,看他如此身死,想起他前些日说的那句“明年清明记得来上个坟”,不由得心下恻然。
  南秀走过来,向逸王行了一礼道:“叔父可有受伤?”
  逸王摇了摇头,道:“这次多谢阿秀了。”眼睛却看向他怀里收起那支竹箭筒的部位。南秀笑道:“父亲怕我本领低微在外有所不测,便备了这个小玩意儿给我,里面只装了一支喂毒的短箭,机栝倒是技巧,但也没什么大用。不料恰巧派上了用场。”
  逸王点了点头,示意其余侍卫上前处理尸首。一名侍卫拉下了黑衣人的面罩,却见他脸上遍布疤痕,完全看不出原本面目,煞是可怖。
  逸王道:“将小陈的遗体打理一下,我们带他回京安葬。至于这个刺客,念在他是个汉子,将他好好葬了便是。”
  侍卫躬身应了,南秀道:“叔父先行主持回京之事罢,这里有我就行了。”
  逸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语声平静道:“有劳阿秀。”说罢便当真转身回屋,将此地交给了南秀。
  风莲看着黑衣人与那侍卫的尸首,心中一时怅然若失,心想自己没有来得及问明的事,也许便这样随着他永沉如地下了。南秀指挥着人去购置棺木,安置遗体,将事务都安排毕了,转头看了看风莲,忽然笑了笑,道:“我好像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
  风莲不卑不亢道:“风莲。”
  
  南秀没有再像南容一样问他的莲是哪个字,随便点了点头,眼睛瞥着地上的血迹,仿佛轻描淡写地道:“此地喋血,然而庭院之中,柳絮飞散,倒是好景致。”
  风莲瞬间觉得头皮一紧,浑身血液都似忽然冲上了脸,向来没什么大表情的脸竟然险些红了。南秀此言无异于说,你在庭院中做了什么,我都看见了。
  可他在庭院柳絮之中做了什么,偏偏又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南秀依旧没有看他,只仍然轻描淡写道:“我听说阿容已经好了能下地了是以才过去看看,没有特意偷窥的意思。”
  风莲只好不做声,良久才道:“世子殿下若无他事,风莲失陪了。”
  南秀也不出声挽留,只自顾自一般地继续道:“风莲,有些事若要做,若真的开始做,便至少要记得想想日后的事。若是你从未想过为这些可能要付出的代价,或者想过了,却也没有考虑过自己付不付得起,那你便没那个资格。”他终于抬起头来,目光明澄却犀利,直射向风莲:“你当真想过,只是冲动,或是真心,或是当真知道一旦触禁,你可以为此退让到何种地步?”
  风莲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要仔细说来,确实,可能不过是一时冲动,或者只是因为南容年纪还小,又因为眼盲而容易惹人怜爱,或者是因为他病了这么些日子,日日耳鬓厮磨一般的相处,而引起的……一时冲动。一时冲动之后,自然并没有想过什么更深层的东西更深刻的理由,然而经由南秀如此一说,心中所想,刹那间便繁杂了起来。
  他沉默良久,终于慢慢道:“那你呢?”
  
  南秀好不容易被他问住了,看了他一会儿,道:“我付不起,也不会为此退让。”然而他看向风莲的眼神却更加锋利了一些,一字一字地道,“所以我从不去招惹他。”
  
  三日之后,逸王一行连同南秀带来的人等一同启程回京。
  南秀声称一人坐一辆马车十分无聊,便过来南容与风莲的马车挤。风莲也不知这种王孙公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只见他伸手入怀,不久便笑嘻嘻地掏出两颗骰子来,道:“来来来,途中有此才不无聊。”
  自那日一番话之后,风莲在这两人面前便很是拘束。南容也不知是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还是发现了却不说破,一听到骰子的声音便精神起来,拿了一只饮水的瓷碗,将两颗骰子扔进去,道:“赌大小还是单双?”
  “单双罢。”南秀道,“赌彩是什么?”
  “赌彩。”南容摸了摸下巴,半天才道,“……反正我不要刮鼻子。”
  南秀笑道:“每回刮鼻子我都不用力的。”
  “呸。”南容笑骂道,“你是不用力啊,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都是让我刮了别人的鼻子吗!”
  “这次车里就三个人啦,不会的不会的。”南秀卷起袖管拈起骰子,“来了,我要单。”
  “那我只好双。”南容点头道,“来。”
  
  骰子骨碌碌掷进碗里,转了几圈停下来,二五单。南秀老实不客气,屈起右手食指,到南容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又拈起骰子来掷下。
  如此来回数次,两人各有输赢。赌徒自己乐在其中,却是叫旁人实在不解这样简单的游戏有什么意思。正玩得高兴时,风莲轻轻咳了一声,嗫嚅了许久终于说出了声来:
  “小王爷,我的卖身契,不知赎回要多少银两?”
  
                  第十六章 见皇上
  若说岭南蒙州府衙庭院里的柳絮只是飞散的话,皇宫之中的柳絮便是肆意飞扬。南容跟在领路的小内侍身后,风莲跟在南容身后,为眼前的景致所震慑,一时目不暇接,不得言语。
  在一片白茸之中穿行,脚下都似乎踏着柔软的绒毯,不知行了多久,最终到得皇帝所在的暖阁。这日皇帝陛下召见南容进宫叙旧,南容便带上了风莲这个随从侍卫。暖阁门前的禁卫伸手解了风莲的剑,正要通报,却听一声尖细的咳嗽,一个老内侍出了来,笑眯眯地朝南容行了一礼:“小王爷一向可好啊。”
  南容笑道:“公公也一向不错罢。这都立夏很久了,冬日里的事莫非还记得?”
  老内侍脸色变了变,又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道:“小王爷捎带,待老奴通报一声去。”说罢便转了身进去,片刻没了影。
  南容听他没了声响,便笑出了声来,道:“去年冬天皇上召我过来,自然还是带着扇子,这位老总管便卖弄文才,假惺惺地来问我一个上联。”他扇子一转,道,“小王爷,着冬衣,执夏扇,一部春秋可读否?”
  这个上联之中包含了春夏秋冬四季,本是十分难对,却偏偏要问“可读否”,明明南容是不可能“读”书的,确是颇为为难人。风莲虽然一直心不在焉,却也忍不住问道:“对上来了么?”
  “对上来了啊。”南容将扇子合起,清了清嗓子,慢悠悠道,“这位老总管是南方人,所以下联很好对,老总管,生南方,来北地,那个东西还在吗?”
  
  风莲愣了一下,终是笑了出来。这下联虽然有些粗俗,然而这公公既以南容之短出对,南容以他之短应对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听来确实好笑得很。南容听着他的轻笑声,轻轻叹了口气道:“原来你还是肯笑的。”
  这句话说完风莲便慢慢敛起了笑容。回京的途中他骤然问起了赎身之事,南容只是呆了一下,便狮子大开口道:“一年一万两。”
  他立刻便被堵了回去。一年一万两,十年十万两,这个价只怕皇帝陛下也不一定能一下子拿出来。当初因那一纸卖身契留下来,一是因南容于他确实有救命之恩,他当日所中之毒虽然并非猛烈难解的毒,但于一个陌生人,南容却能毫不犹豫地上口来吸,他总觉得,这份恩情必须得报;二是因卖身契既然签下,真要推翻又要牵扯官府,确实很是麻烦。银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不想总用父亲的银两去接济林氏祖孙,既然做逸王府的侍卫每月好歹也有月钱可领,将就着做下去也无所谓。
  但是——
  他不愿想得太过深刻,繁杂之事他向来触及便绕开,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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