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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局一华年-第3章

小说: 一局一华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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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锦衣玉食日日赌钱寻乐的王孙公子,又哪里能知什么疾苦?”
  这是南容的声音。
  “……”风莲瞪眼,南容道:“你就是这么想的嘛。”
  他扇子一收,道:“嗯,我确实不知,但是不要以为我看不见你你就可以随意瞪我腹诽我。还有,说起锦衣玉食,我突然想起今晚贤王爷家的大世子做寿,跟我一起继续锦衣玉食去罢。”
  
  当今皇上有两个皇伯父,一个是南容他爹逸王,一个便是贤王。贤王比逸王的命好那么一点,有两个康健又优秀出众的儿子承欢膝下,只是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虽然同称为“世子”,分量却大大不同,今日做寿的便是嫡出的大世子南濯。贤王想得周到,在大宴之后允儿子设小宴,专门宴请招待同辈的好友,均是年龄相差不大的官宦子弟,玩闹起来也不会尴尬。南容带着风莲参加的,便是这样的小宴。
  只是小宴开始前,贤王爷总是要意思意思地露一下面,和蔼可亲地同小辈们打了招呼,拍着南濯的肩膀,显是对这个儿子十分骄傲。
  一番寒暄之后,贤王不无得意地道:“诸位今日前来,同乐为要,什么贺礼之类,便实在不必了。不过说起贺礼,今日一早刚请到围棋国手木先生,南濯有幸与他对弈了一局,木先生十分赞赏,送了一本棋谱作为南濯十五岁生辰贺礼,倒是十分珍贵。”
  在座的除了风莲之外对这位木先生均是闻名已久,据传这位国手不仅围棋造诣极高,亦通晓星相数术,得他一两句赠言便能获益良多,而南濯得他赠棋谱,确实难能可贵,无怪贤王爷要将此事拿出来夸耀。当下满座赞叹之声,又纷纷说道要改日向南濯世子讨教棋艺。
  这之中风莲不知道木先生什么来头,况且不过是个被拉来垫桌脚的,自然是说不了什么话,南容却也不知为何不开口,满场赞叹之中便显得这二人极为突兀。贤王尚沉得住气,南濯却等不得,忍不住问道:“不知阿容棋艺如何?我倒是很想跟你切磋切磋。”
  
  南容好像是愣了一下。
  然后才道:“围棋么?我平时常玩的。”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于此道已经精得不须再标榜,南濯又道:“真没料到阿容居然还喜欢玩围棋,我以为你只喜欢……”
  南容好赌之名几乎人尽皆知,南濯没有说完,言下之意却已经再明白不过。南容却似十分欣喜,道:“濯哥哥真乃阿容的知己,围棋真是很好玩,可以用来跟人打赌黑子还是白子,黑子双数还是白子双数,黑子多还是白子多……等等等等,还有打赌拿棋子打鸟……”
  贤王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圆场道:“嗯,用棋子打鸟,看来阿容的指力不错。”
  “指力?”南容一愕,“不是啊,不需要指力,都是用小弹弓,小弹弓本来是用铁弹子最好,可是被父亲搜到房里的铁弹子就会把我臭骂一顿,而围棋子又硬又重,拿来做替代物最好不过……”
  贤王又咳嗽了一声,尴尬掩饰道:“唔,打鸟么,普通人都需要极好的眼力,看来阿容耳力极佳。”
  “不是,一般赌的都是将鸟打落的棋子是黑是白,到时一声令下,是所有棋子一起胡乱向鸟打去,不需要什么耳力……”
  “……咳。”贤王更重地咳嗽了一声,终于放弃了,道:“时辰不早,本王就不打扰了,诸位尽兴。”
  贤王一走,在场的少年人便立时轰然乱作一团,毫无拘束地玩闹吃喝,众星拱月一般地围着南濯,南濯满面春风甚是得意,只是眼神偶尔扫过南容时微微露出一些鄙夷之色。在场众人之中,也只有南容看起来分外孤单。
  
  “问到围棋,你装什么傻?”风莲牵动了一下嘴角,“跟白痴一样。”
  南容打开扇子遮住半边脸,笑得眼睛弯起,“韬光养晦是美德。”
  “……你有光可韬吗?”
  
                  第五章 齐如厕
  酒过三巡,便起了歌舞,丝竹声声,缓歌曼舞,俱是娉娉袅袅的身形,均是十三四岁的豆蔻年纪,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是水灵灵的含苞待放,又都认真卖力不敢出丝毫差错,倒是一时叫人看直了眼睛。
  风莲从未见过这样富贵人家玩乐的场面,看着那些女孩子倒是莫名想起林伯家的小茉来,若不是他时常过去接济,那孩子多半也是会被人当作货品一般估价买卖。一时心酸,便不忍再看下去,扭头看南容,却见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支着下巴,头歪在一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容阿容阿容!”一个同南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哎呀呀我总算瞅着空过来了,前些日子被娘亲逼着练武不准我出府,今日大哥做寿,我就知道你会来,又被那帮子家伙拉着不让走,幸亏那群家伙一见美人便不管我了,咦你的手怎么了?”
  他语速倒快,劈里啪啦地说一大串,还没得到南容的回答便抓过了他的手,闻了闻,皱眉道:“这是什么劣药,这么刺鼻。”
  “刺鼻的药才引人注意。”南容煞有介事地道,“过几天我老爹就该回来了,特意搞成这个样子,他就不好意思逼我写字练武,这你就不懂了罢。”
  风莲刚喝了口茶水,努力憋着才没喷出去,他实在没有想到他能为这伤手找到这么个希奇古怪的理由。
  
  这刚刚凑过来的少年叫南濯“大哥”,想来便是贤王那庶出的儿子南秀。这王侯家的人都长得好,南秀眉目颇为俊朗,坐着时背脊挺直,在姿势懒散的南容映衬下,倒似一棵秀逸的竹。只是开口说的话实在跟样貌不太般配,听南容这样信口胡诌竟然是信了,道:“那也用不着这么早包着,右手弄成这么个模样,不是连摸两把牌都不成了么?”
  “那可不是,但也没办法啊,等老爹回来才包上,那不是太假了么。”南容眼皮都不眨一下,虽然他也确实不需要眨眼,“今天包上一包,在场的都见着了,就不会拆穿我了。”
  南秀击掌道:“说得对!……以后娘亲逼我练武写字,我便也想个这般的法子去。”
  风莲彻底无言,这两个纨绔子弟倒是相见欢,嘻嘻哈哈地继续研究一些什么“什么时候能过来”“有一副雕得极好的牌九”“我最近还得了一颗玉骰子”之类的赌博大计,却是切切实实地叫人想起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两人欢乐地谈了半晌,才忽听南濯出声道:“阿容,对今日助兴的歌舞还满意么?”
  南容目不可视,什么助兴节目对他来说都只是听听声响,只有歌没有舞,南濯却要特意问什么“歌舞”,立时便引来几声讪笑。南容严肃认真道:“很好。”然后便忽然立起,慢吞吞地悠然道:“诸位继续欣赏,我另有要事先失陪一下。”
  南濯笑了笑,道:“哦?不知什么要事,为兄可能助上一臂?”
  南容看似苦恼地想了想,道:“这个事,濯哥哥的好意,我还是心领了罢。”
  “当真?”南濯笑意更深,“你我虽非亲兄弟,但也不必这么见外的。”
  “咳咳。”南容挥了一下扇子,“这件事情上,却是我亲爹都要见外一下的——我要如厕。”
  风莲瞬间十分想向南容描述一下南濯的脸色,当真是精彩纷呈,可惜南容看不见。他还在遗憾,却被南容用扇子戳了一下,面不改色地道:“你刚才不是跟我说,你急得很,也要如厕么?”
  “……”风莲想,也许自己的脸色跟南濯的还是可以比较一下精彩程度的。
  而且自己不一定会输。
  
  “你知道贤王府的……呃……雪隐在何处么?”风莲斟酌了半晌,才努力找了个“茅房”的好听说法,南容对自家熟得根本不像盲人,难道对贤王府也同样熟悉?
  “别吵,带你去个好地方。”南容说完这一句,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道,“……你真的很急?”
  风莲脸色一青:“没有。”
  “那就好。”南容七拐八拐,却是到了贤王府的后花园,又在一堆林立的怪石之中穿梭,让风莲惊叹于他竟然能走得如此顺畅,毫无其他想法地跟着他走了许久,忽见一群假山石中围起一块凹下的草地来,仲春时节绿意盈盈,煞是好看。
  这一片想是平时无人打理,长得都是野草,没有修剪过,参差不齐,却是茂盛密集,踩上去也觉得十分厚软,深深浅浅的绿丝毫不齐整,却另有种野生自然的漂亮。
  南容伸长了身体躺倒下来,道:“不错罢,据说这里原本应该有一块更大的假山石的,结果有个风水先生说这一块最好空着别动,便长成了这个样子。好多年啦,这里的野草倒是一年接着一年,一茬接着一茬,所谓什么一岁一枯荣,一直无穷尽呢。”
  风莲走到他身边去坐着,道:“到这里来做什么?”
  南容理所当然地道:“难道你不觉得看歌舞,喝酒吃菜很无聊?”
  “是很无聊。”
  “所以不如找个地方睡觉。”南容打了个呵欠,更加理所当然地道,“这里就是个好地方。”
  
  风莲不知道怎么接话,只继续安静坐着。南容闭了闭眼睛,侧过身往他那里靠了靠,倒似真的准备睡觉。四周有假山石包围着,往上看是湛蓝的天,往下是可以闻到新鲜气息的春草,风莲不由得觉得,南容说得对,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安谧得叫人心里也温软起来。
  他从小只痴迷于武学,像这样坐下来享受安宁的机会却是十分难得。正眯着眼晒太阳,却觉一只手贼兮兮地伸到他袖管里,摸着他藏在袖中的剑柄。
  “小王爷要看……摸我的剑,说一声就是了,又何必偷偷摸摸。”
  “这样比较有成就感。”南容一点都不脸红,忽然又道,“我说小莲花,你一直叫我小王爷,你知道我的名字不?”
  “那有何难。”风莲道,“你定是姓南的,那些王爷啊世子啊又都叫你阿容——”
  “嗯嗯。”南容点头,很是赞许。
  风莲故意道:“所以你定是叫南阿容。”
  “哈哈哈哈哈哈。”南容大笑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叫风小莲花。”
  风莲忍俊不禁,终于微笑起来,微笑一会儿,却不禁一怔,似这般与人开玩笑,他还真从来没有做过,似这般为了这样看起来很无聊的事笑,也从来没有过。
  
                  第六章 驱风寒
  丝竹歌声远远地传来,歌女的嗓音圆润清婉,只是毕竟离得远,听不确切,只听得一句“一笑写入瑶琴”。
  南容将扇子搭在膝盖上一扣一扣打着拍子,道:“是张炎的词。南濯今天心情不错嘛,什么词都点了唱。”
  风莲不懂这些,随口问道:“怎么?”
  “这个词不喜庆,张炎这个人也不喜庆。”南容道,“世家子弟,却身逢亡国之时,颠沛流离,落魄大半生。词倒是不错的,却也多凄凉。生辰之日唱,多少有点不妥。”
  他伸了手臂枕在脑袋下面,眼睛朝着天空,却也不知能看到什么,忽道:“生不逢时,不过如此。不过他有一句词,我倒是极喜欢的。叫做分明柳上春风眼,曾看少年人老。”
  他自顾自地说,风莲便也随意听听,只觉得他娓娓念来,这词句很是压韵好听,然而什么柳,什么春风眼,却是丝毫不解其意。
  南容说罢也就算了,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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