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光作者:葱白君-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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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目相看了。”青羽端了茶碗,也不喝,径直走到已经被安骁反剪了手用腰带捆成个粽子的张衙内面前,一碗茶水一滴不剩都泼在他脸上。张衙内脸上水滴滴答答往下流,他大喝道:“狗贼,老子可是开封城张太尉,开封府大尹见了老子都得叫声大爷!”青羽冷冷地斜了店家一眼,淡淡道:“去报官。”
其实不用青羽吩咐,张衙内的两个小厮早就脚底抹油跑到衙门口击了鼓。小半个时辰之后,青羽,安骁和张衙内一起被押到衙门里跪在堂前,开封府知事侯益升上堂来一看就懵了,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下来亲自解开安骁身上的绳索。“一帮饭桶!安大人也是你们绑得的?”张衙内傻眼了。侯益向青羽道:“这位是……”“新任同平章事,朱邪青羽。”安骁笑道。侯益面如土色,赶紧扑倒在地,“小人侯益见过朱邪大人。”张衙内的脸色此时已跟死人一般了。安骁坐上侯益恭恭敬敬地让出来的太师椅,一拍惊堂木,“张九睿,你可知罪?”张衙内在下磕头如捣蒜,“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两位大人,罪该万死。”安骁一挑眉,“那假冒太尉,又当如何说?”张衙内抖如筛糠,一个劲的磕头,“回大人,太尉是小人诨名……”“好,本府就成全你,下阴曹去做太尉。”安骁手一挥,扔出一道令箭,“拖出去斩了。”“算了吧。”一旁的青羽突然拉了拉安骁的袖子,“此人罪不当斩。”公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两行皂隶都看向了这位年轻的同平章事,张衙内趴在地上两股战战,大气也不敢出。侯益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拱手道:“朱邪大人是否嫌如此处罚太轻?张九睿平日里假冒太尉,欺男霸女,罪或当凌迟抄家……”青羽连忙摇头,拱手道:“侯大人言重,晚辈只是觉得张九睿罪系在酒楼寻衅滋事,并无大过。且打他一顿板子,让他回家反省便是了。”一面看向安骁,又道:“安大人,你我二人便服出门,便是以平民身份在外行走。若恃权凌人,无视法理,并非正义。”
两人走出衙门时日已西斜。侯益送他们到门口,激动地握着青羽的手,昏花的老眼里光芒闪动,“我朝有官如此,国之有望矣!”安骁和青羽并肩走在临江道上时不禁感叹,青羽又一次令他措手不及。“我可真是又小看了你。三言两语,侯益已经完全是你的人了。”“我的人?”青羽愣了一下,“侯益那个老头子,年纪都可以做我爷爷了,我要他作甚?”“没什么。”安骁想,正义啊……多么飘渺的东西。但若是青羽或柴荣这样的人,或许能够……正义,正直,良知,这都是他长期以来早就抛弃了的东西。青羽就像光芒万丈的太阳,有他在身边,连自己这个常年笼罩在阴暗中的角落也透进了一丝光芒。也许,在他第一次见到这团炽热明亮的火后就再也没能移开目光。青羽,这就是你的力量么?
☆、23 柴荣:王者之寂
23 柴荣:王者之寂
青羽带着千骑西出阳关,找遍了漠北也没有寻到那支喀瓦部落,正心灰意冷之时,却遇到了当年在塞外之王麾下铁骑营中的战友金夏。金夏与青羽是在白阳的村里就认识了的,安骁部队进犯村庄时也曾和青羽一起浴血奋战,对青羽很是敬佩。一见到青羽,金夏这位五大三粗的突厥汉子就扑倒在地大哭不止。青羽一问才知道,朱邪碧血已经在年前兵解,他死后座下的几员大将为争首领之位率军大战,部下各为其主,各自为战。金夏对兄弟自相残杀深感忧心,带着手下一万人离开了铁骑大军,却被认为是叛徒遭到了几位大将同时追杀。青羽叹道:“大帅死后若有知,得知兄弟反目,同室操戈,一定难以瞑目。”金夏道:“青羽兄弟,幸好你回来了。大帅生前最器重的就是你了,如果你登高一呼,兄弟们一定归服。”青羽摇头道:“我不能留下来统领铁骑。”“为什么?”金夏满脸急切,“你曾经在大帅座下发誓,要和兄弟们一起建立一个平等自由的国度,难道你忘了吗?”“我没有忘,这些年我一刻也没有忘记这句誓言。”青羽抬起眼,望向风沙漫漫的东方,“但是这个国度不在这里,我要为之而战的可汗也不在这里……”
金夏不知道中原对于青羽来说有什么可以留恋的。青羽在汉人当众长大,但铁骑兄弟只要见过青羽在战场上厮杀的,没有人不认为他是个纯正的突厥人。他记得塞外之王在第一次见到青羽时青羽便手持弯刀,正在和数名敌人浴血奋战。塞外之王只看了戴着面具的青羽一眼就大笑道:“这小子一定姓朱邪。”塞外之王引弓发箭,射倒了几名包围了青羽的敌人,青羽突围后竟然拍马跃到他跟前,大吼一声:“莫要多事!”他记得塞外之王曾经说过,“朱邪一族的战斗之血直到死亡才会停止沸腾。”青羽是天生的战士,这样的强者正是每一个突厥勇士都会誓死追随的。金夏望着青羽深沉幽黑的眼眸,伸出手来:“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么我也愿意侍奉那位可汗。请你带我和我的弟兄们去东方建立这样一个国度,我们将在那里建立新的家园。”青羽紧紧地握住了金夏了手,和他拥抱,沉声道:“一定,兄弟。”金夏单膝跪下,右手放在胸前,低头道:“大帅,我和我手下一万弟兄,全听您号令。”
得知青羽西行带回来的不仅是几万匹战马,还有一万突厥兵,朝中大臣们纷纷变色,疑心青羽要兵变。柴荣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若要兵变,怕的也不是这个朱邪青羽。”御笔一挥赐名这支突厥铁骑为青阳军,封朱邪青羽为青阳军节度使,阿史那金夏为青阳军兵马使。面圣时,青羽将柴荣所说的每一句话翻译成突厥语告诉金夏。金夏从来没见过中原皇帝,竟说了一句:“你的可汗怎么不骑马?”柴荣问青羽:“阿史那爱卿方才所言为何?”青羽想不到推脱之词,只得如实相告。柴荣闻后大笑,“阿史那爱卿,你很快就能见到朕骑马了。”显德三年八月,柴荣自封靖南大元帅,领兵四十万亲征南唐。青羽亲选了两万骑术精绝的士兵补充入青阳军,组成三万马兵,其中一万是全副披挂的重骑兵,两万为轻骑兵。突厥士兵嫌铠甲沉重会拖慢行动速度,都编入了轻骑兵行列。柴荣亲临青阳军演练阵法的营地,大喜道:“有军队如此,九州皆可降服矣。”
屋檐下雨水滴答,这是六月中的一个无比平凡的午后。青羽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看书,手边放着一杯清香的碧螺春。突然有一只大手从背后揽住了他的肩,他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坐,喝茶。”他简短地邀请道。来人亲了亲他的头发,在他身边的石凳上坐下。天光晦暗,阴云密布,一切都是湿湿的。青羽很自然地把手放在安骁是腿上,和他的手牢牢相握。他依旧读着书,缓缓地用唯一空着的左手笨拙地翻页。两个人就这样拉着手,一个看书,一个什么也不干,耗掉了整整一个下午。桌上的茶早就凉透了,但是没有人叫婢女去换。开封城东的小院里,属于这两个人的这样静谧的午后并不太多。
第二天青羽随着柴荣的御驾出发去寿州监督军队做最后的整顿,安骁在衙门里批完两尺多高的一叠公文疲惫地回到家,没有在凉亭里看到青羽。这个瞬间心里空落落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真的已经被朱邪青羽这个人改变了。他开始担心一个人,开始思念一个人,开始在乎一个人,甚至开始爱一个人。安骁走进凉亭,攥紧了桌上那个空茶杯,唤来婢女泡上了一杯青羽最喜欢的碧螺春,然后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它慢慢凉掉。他突然想,收复江南什么的都见鬼去吧,给老子活着回来。
“青羽,你觉得安骁这个人怎样?”柴荣脱下了龙袍就没有一点皇帝的架子。他和青羽并驾齐驱,一身和青羽一模一样的玄黑墨甲,□是一匹紫骝。要不是周围团团护卫的禁军暴露了他的底细,看上去就是一员英姿勃发的青年武将。青羽骑着柴荣赏给他的那匹乌云踏雪随着柴荣缓缓地走,被问得有点蒙。“呃,回皇上……”青羽迟疑了许久,“安大人挺好的……”“你想了这么半天就一句挺好的?我听说他把旧宅留给了七妹,现在天天都住在你家……”青羽心里藏不住事,闻言脸上立刻一红。“回皇上,这是事实……安大人说他看到旧宅就会触景生情,影响心情……”青羽红着脸扯出安骁早就编好的说辞。“你脸红什么?”柴荣挑眉,“安骁从小到大朋友都不多,连我这个从他裹着尿布的时候就认识他的大哥他都不肯讲心里话,对你算是个例外。”“……大哥?”青羽从来没听安骁说起过这一节,不由得愣了。“是啊,安骁没跟你说吗?”柴荣大笑,“他从小就叫我大哥,不过那是他十五岁以前的事了。”他没有再说下去,安骁十五岁后就一心求功名,而他自己则从那时就进了郭家,两人后来到开封之前就没有再见过面。“青羽,现在不是在京城,你也可以随便一点。安骁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对我都是直呼姓名,你也不必拘束。”他一扯缰绳,紫骝和乌云踏雪的距离又近了一些。不知为何,柴荣总是觉得这位和安骁交好的年轻将领身上有一种和自己很相似的东西,使他很愿意和他更亲近些。“那我叫你柴大哥,可好?”青羽想着小小的安骁裹着尿布跟在柴荣身后叫大哥的样子,忍俊不禁。他从来没想过安骁也有裹着尿布的时候,他一直以为安骁一生下来就是这么阴沉沉的,一肚子坏水。“很好。”柴荣笑道,他偷偷用马鞭指了指后方的两名大学士和一大群军官,使了个眼色,“不过在他们面前不准这么叫,不然我会被他们烦死的。”
青羽和柴荣说了他的突厥兄弟们和塞外之王想在西方的荒原上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园。“大帅曾经和我说,他连名字都想好了,叫喀喇汗国,自由的王国。柴大哥,你知道阿提拉吗?他是突厥人最崇拜的一位伟大祖先。他建立了一个无比庞大的帝国,从天山到大秦,无人不臣服在他的马蹄下。他解放了所有他征服的领主手中的奴隶,所有人都平等而自由地生活在他的王国里。大帅为之奋斗一生的理想便是要重建这样一个王国,让所有突厥人,回纥人,汉人,都能在一起幸福地生活……”“没想到塞外竟然也有此等英雄豪杰,真是令我这个做皇帝的汗颜。”柴荣由衷道,他真想去西凉拜见这位老英雄。“柴大哥,你大可不必。大帅兵解后他手下的将领们便开始为争夺首领之位而自相残杀,不知结果如何……”青羽幽幽道,望向布满崇山峻岭的西方,“大帅梦中的国家也许就这样成为泡影了。曾经我以为光靠梦想便能够建立起这样一个国家,认识了大帅后才明白不靠铁和血是不行的,不靠权术和阴谋也是不行的。”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青羽这番话无意间解开了柴荣心中多年的心结。他一直为郭威五个子女的死感到内疚,此时突然涣然冰释了。为了理想中河清海晏的王朝,流血和牺牲都是无法避免的……青羽望着出了神的柴荣,紧张道:“柴大哥,你没事吧?”“没事,”柴荣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确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正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