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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星云公子by乔白-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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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与吴楚烟花之地大不相同。程净昼一进入此处,便觉天高地阔,仰可观浮云荡荡,俯可见清泉泠泠,竟是不带一丝俗气。 

  缥缈之间,一阵箫音远远拂来,似自山中的一声叹息,程净昼不由得一震,仿佛极钝的声音,却已将心洞穿。风凌玉似觉有异,问道:“程兄弟,怎么了?”程净昼恍惚说道:“此音……伤心已极。” 

  风凌玉笑道:“弄箫的是我教中一个兄弟,自言平生最得意的便是这观心箫音,但凡听者心有所感,便加意所觉,快乐之人闻之,越觉自身幸运,伤心之人闻之,越觉痛苦之极。我看他是胡吹大气,哪有这么神奇,这箫声也不过平常而已。”程净昼微笑说道:“风大哥襟怀开阔,无牵无挂,自然不受此音影响。” 

  渐渐说着,两人从一块巨石边的小径绕过,便见一座竹屋精舍现于眼前。精舍之旁石桌石椅宛然,一个面覆玄铁面具的白衣男子放下手中紫箫,缓缓站起,轻声说道:“风堂主,程公子。”说完之后,便已住口不言。程净昼只觉得此人气度高华自许,常人万万难及,心中有亲近之意,却是自惭形秽,揖身为礼,便已满面羞红。 

  风凌玉说道:“苏堂主,教主这几日还好么?”那苏堂主想了想,点了点头。风凌玉见他一时也不说话,便道:“你要回总坛去了么?”那苏堂主说道:“是。有劳两位。”拱了拱手,拾起桌上紫箫,便缓缓去了。 

  程净昼低声说道:“这位苏堂主谨言慎行,好生清雅高华。”风凌玉笑道:“程兄弟别介意。苏堂主向来如此,倒并不是谨言慎行之故,而是苏堂主此人不大勤快,说话时能不说便一个字也不会多说。吃饭时最喜欢的菜是肉糜,即使是炖烂的排骨他也是嫌麻烦的。还听他随身小侍说,他睡觉时从不转身侧卧,就连睡不着也是一样。这次竟然肯千里而来,不知吓傻了教中多少兄弟。” 

  程净昼不禁微笑,低声道:“这位苏堂主真是一位妙人。不知教主现在……现在在何处?”一路行来,他即使心中担忧,也不敢出口相询,风凌玉也避而不谈。此时听风凌玉主动说起,程净昼便忍不住问了。 

  风凌玉说道:“他在内室,我们一同进去罢。”语毕,缓步走入精舍之中。那精舍中物器皆由竹木所制,再漆上一层清釉,丝毫不减幽深碧绿之意。 

  一个青衫少年上前行了一礼,风凌玉略一颔首,说道:“教主今日如何?”那少年答道:“教主早膳时吃了一点,现在睡下了。”风凌玉微微蹙眉,说道:“你去命人烧些热水来,教主醒来时沐浴要用。”那青衫少年说道:“教主现在还不能起身,真要烧水么?”风凌玉点头,又道:“再命人炖些清补之物。”那少年也不再多话,应声答是,随即退下。 

  二人掀帘走近内室,只见内室昏暗,只在一壁上嵌了颗夜明珠,但这光亮十分黯淡,只约略看出床上躺卧一人,但这人面目如何,却是看不清。 

  程净昼只觉得心中剧痛,万般欢喜,不由得热泪滚滚而下。这个他心中辗转想了千遍,梦里依稀见了万遍的人,此时真的出现于眼前,他却觉得似近实远,似乎只要轻轻走近,便好梦惊醒,再也不能碰触。 

  程净昼缓缓立着,只觉一阵酸楚。眼睛渐渐习惯黑暗,已然看清那人脸颊苍白若雪,比之一月以前更为憔悴,但眉飞入鬓,俊美难言,不是屈恬鸿又是谁? 

  程净昼走到床前,慢慢低下身,看见他青白的脸色,心中又是一疼,握住他略显冰凉的手,不由得微微一静。这般的温柔甜蜜,爱怜横溢,他此生再也不会对第二个人如此了。可笑他以前,竟然不明白。 

  程净昼只觉得心中柔软一处慢慢溢开,只想低下头去吻一吻他的眉角,但风凌玉就在身后,实是大为羞惭。犹豫一阵,那人似已惊醒,想挣脱他的手,一时竟也不能,随即厉声喝道:“大胆!本座之令,竟敢不尊?”他声音虽然严厉,但十分微弱,程净昼虽近在身旁,也是勉强才能听到,他从未听过屈恬鸿如此语气,一时呆住,登时明白过来,苦涩中却有些甜蜜,低声说道:“我是程……程净昼。” 

  他自觉此时再以兄弟相称,十分不妥,而且自己也很是不愿。但若太过亲昵,又为风凌玉所笑,期期艾艾憋出这一句,风凌玉却已笑出来,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教主,属下先行告退。” 

  屈恬鸿颔首说道:“你下去罢。”风凌玉应声答是,便已转身出去,顺手带上房门。 

  二人四目相对,程净昼只觉得屈恬鸿毫无喜悦之色,神情万分平静,不由得心中微微一惊,低声说道:“屈大哥,我很是想你。”他从未说过情话,此时一句,已令他满脸红晕,所幸光线黯淡,看不大出。屈恬鸿说道:“多谢程兄弟挂念,我已好多了。程兄弟远道而来,定是十分辛苦,已经安顿好了么?” 

  听他说话淡漠疏离,程净昼不由得心中凄苦,低声说道:“屈大哥,这几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恨不得代你受这所有的苦楚……那时我才知道,我心里是喜欢你的。以前不知,平白害得你伤心。” 

  屈恬鸿淡淡一笑,说道:“我其实也没受什么苦楚,习武之人,一点小伤是常有的事。也不必……不必……”程净昼连忙说道:“我不是可怜你,我以前是有些同情,但后来便爱多于怜,屈大哥,我没见到你时,千百遍想的都是你,想着要跟你说什么才好,现在见着你时,反而什么也说不出来,心里好生欢喜。”他忽然情动难耐,忍不住低下头去,亲了亲屈恬鸿的鬓发。 

  耳鬓厮磨,只觉万般柔情,这一生一世也用之不尽,程净昼心中无限温柔,只觉身下的身体微微发颤,还道他也是一般情动,却听屈恬鸿冷冷说道:“你勉强自己这般对我,才更是辱我百倍。” 

  程净昼心慌意乱,却见屈恬鸿面如寒霜,清冷无情,不由得微微一惊,说道:“屈大哥,我并无半分勉强,你若不信,我定会慢慢让你知晓。”屈恬鸿却不回答,只是沉吟不语。 

  程净昼只见他长睫低垂,肤色白皙,虽面容憔悴,但看在自己眼中,竟是说不出的妩媚可喜,忍不住想去亲一亲,又觉太过唐突,心中怦然直跳,此时门外忽有扣门声,程净昼不由得慌忙坐起,两个青衫小僮先后而入,将一盆温水和换洗衣物置于案上,说道:“这是教主擦拭法体用的。”屈恬鸿眉峰一聚,程净昼便已说道:“有劳了,你们先出去吧。”两个青衣小僮应声退下。 

  程净昼低声说道:“你不信我,我只能尽心服侍你,让你相信。”屈恬鸿轻声一叹,说道:“我身体已然污秽不堪,不想让你厌恶。”程净昼说道:“我怎会厌恶?欢喜也来不及……”他说到后来,声音已然细不可闻,面上忽生红晕。也不敢多说,垂着头,伸手去解他衣衫。 

  已经不是第一次解他衣衫,但这一次他却心跳如同擂鼓,觉得自己十分轻薄无行,目光竟不敢稍稍斜视,但越是这般,便越是忍不住,略略飞快的看一眼,只见这人中衣未解,但显然已经形销骨立,全然不似一月前的修长刚劲,心中猛然一阵抽痛,泪水便已滑下。 

  屈恬鸿微微一笑,说道:“你看,已经丑得不能见人了。”程净昼泪如泉涌,说道:“即使再丑,我见了也是一般的欢喜……”屈恬鸿也不回答,只是微微一笑,目光中有些怅然之意。 

  程净昼恍然想起他看到自己哭,心中定是又要难过,慌忙抹去眼泪,强颜一笑,为他脱了里衣,忽然间看见他赤裸的身体,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虽然想了千万遍他所受的会是怎样的苦楚,却发现想象猜测仍是难及万一,那曾经劲瘦温暖的躯体,如今血迹斑斑,干枯消瘦,而此人恍若未觉,还这般谈笑自若。程净昼一语不发,慢慢俯下身将他抱住了,眼泪尽数流到枕上。 

  屈恬鸿听着程净昼强忍着的抽泣,目中幽深静冷,仍是一语不发。程净昼哭了一阵,水已经冷了,便命人换了一盆。擦洗三次,水中血色才渐渐褪去。 

  之后每日里程净昼为屈恬鸿擦洗更衣,喂他用膳,屈恬鸿却常常贻气指使,动则大发脾气,程净昼只道他是不能走动,难免气闷,也不生气,常常说些少年时的趣事,屈恬鸿却是毫无笑意。 

  这一日程净昼喂他喝了一点粥,让他躺下,便要起身离开时,屈恬鸿忽然说道:“已经一个月了,你也该回去了。”程净昼大吃一惊,说道:“屈大哥,你说什么?”这一月来屈恬鸿虽然常常生气,但从未有让他离去之言,程净昼不由得微微变色。 

  屈恬鸿冷冷说道:“你照顾我一个月,即使亏欠于我,也早已还清,何必再忍受我脾气古怪?”程净昼心里虽觉得屈恬鸿有时生气实是大违常理,但也只是认为他缠绵病榻,沉疴不起之故,自然只是心疼而无怨怼,如今听他所言,不由得大为震惊,说道:“屈大哥,我有何照顾不到之处么?只要你说,我便尽力改过来。” 

  屈恬鸿说道:“你我朝夕相对,我看见你便厌烦得很,你还不厌烦么?”程净昼只听他声音冷淡,殊无情意,一颗心仿佛掉入冰窟,良久说不出话来,强忍着泪意,低声说道:“我自然不会厌烦。”屈恬鸿说道:“你何时才会厌烦?”程净昼低声说道:“我是永不会厌烦的。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们便畅游五湖四海,三川九州,你说可好?” 

  屈恬鸿冷冷说道:“我永远也好不了了。” 

  程净昼只觉得手足冰冷,浑身微微发颤,低声问道:“这是真的么?”屈恬鸿说道:“我诸穴已伤,百脉俱损,一身武功虽在,也是形同废人,难道你要永远这样服侍我?”他声音冰冷,已含一丝尖锐的讥诮之意。 

   

第十章 红尘梦 

  程净昼站立片刻,一动不动,只是凝视着他,忽然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原来你一直生气,是想把我气走。”他缓缓走到他身前,慢慢跪在地上,拉起他的手,在掌心轻轻一吻,泪落于颊,却是微笑道,“我既然明白你心思,你更是气不走我了。” 

  屈恬鸿凝望着他,双目中忽现苦恼之色,低声道:“你这又是何必?这世上女子万千,何必还要跟我一个残废的男子纠缠一世?” 

  程净昼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摩梭不去,微笑说道:“虽则如云,匪我思存。我心中爱恋的只是一人,别人在我眼中,也都只是别人而已。屈大哥,你故意想把我气走,好让我去娶别的女子为妻么?以前你的心意我总不能明白,如今我用所有心思,揣度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自然不会再揣测不到。” 

  屈恬鸿微微有些发抖,闭上眼睛,一滴泪水便从眼角滑下,却是不再多言。程净昼只见他面颊白如透明,不由得一阵心旌摇荡,却不忍心侵扰,待他睡下后,便起身离去。 

  之后两人说话反而少了,晚膳后程净昼便照例为他擦拭身体,犹豫一阵,问道:“水温还好么?”屈恬鸿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程净昼微微一笑,说道:“我倒是宁愿见你每天挑剔的样子,清清冷冷的,现在想来,当真可爱之极。”屈恬鸿微笑说道:“想不到程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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