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孽作者:陆白蓝-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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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认两个人是两情相悦一往情深。恐怕,皇帝会为了让自己能够成为明主,心无旁骛乾纲独断,甚至会不惜杀害兰玫这个忠臣遗孤。如今是最好的结果,错都在太子身上。楚王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现在还躺在床上养著伤。兰政抬头看著漆黑的夜空,为自己能够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心中最重要的人,感到一丝喜悦。
15
这一天,魏紫临盆了,比御医推算的日子早了足足一个月。此时,魏妃在床上痛苦地哭喊著,稳婆们也正努力地给她接生。可是,婴儿的哭声迟迟都没能从屋内传出来。
太庙内,姚黄挺著七个月大的肚子,跟皇後娘娘一起,为即将出生的皇孙祈福。此时却有来自长生宫的宫人,向皇後和姚妃报告消息。魏妃小产了,腹中是个死胎。皇後的神情变得无比伤心,姚妃大惊失色,嘴里不停地念叨著求祖宗一定要保证妹妹平安。婆媳二人连忙前往长生宫,要亲眼确认魏妃现在是怎样的情况。
御医说,腹中死胎已经清理干净,可是现在魏妃娘娘的身体很虚弱,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调理。而且,御医补充道,经过这麽一次小产,娘娘她以後恐怕很难再怀上身孕。
皇後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可怜魏紫了,这麽年轻就遭遇如此惨痛的经历,以後的日子要怎麽过啊!”
魏紫这个媳妇,自己是挺喜欢的,个性率直,虽然偶尔说话欠缺考虑,但本质是个善良的女子。深宫之中的女人,如果没能诞下龙儿,往後的日子恐怕是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现在太子只有两位妃子,可是以後呢?魏妃的前途恐怕是暗淡无光了。其实,後宫的斗争就是如此残酷,站在斗争最顶端的皇後,只能看著落败的人接受凄惨的下场,无能为力。
同时,皇後语重心长地叮嘱身旁的姚妃,“现在就指望你了,姚黄。还有,魏紫她受到如此严重的打击,由本宫和太子安慰就好了。你就专心好好地安胎,不要想太多,不要受到这些事情的困扰。感觉身体有什麽不妥帖的地方,一定要派人叫御医给你看看。”
深夜,兰政陪著魏紫。
“殿下,你真的不需要陪著臣妾的。殿下还是回去休息吧。”魏紫有气无力地说著,平日神采飞扬的眼睛,如今失去了闪耀的光芒。
兰政抱著虚弱的魏妃,轻声说道:“嘘,乖。今夜我不走,留下来陪著魏紫你,这是作为丈夫的本分。”
“可是,臣妾现在不能伺候殿下。”魏妃顶著苍白的病容,沮丧地说道。
太子放软语气,安慰魏妃说道:“你现在身体虚弱,如果身边没个人陪伴,会很难过吧。”说著,兰政拍拍怀里人的背,声音听起来似乎在压抑著什麽:“死去的胎儿,不光是魏紫怀胎九月的亲骨肉,也是我的第一个孩儿。”
听到这里,魏妃终於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在太子怀里悲痛恸哭,直到全身失去力量睡了过去。身旁的兰政,也悄悄地抹掉眼角的泪珠。三天之後,在病床上休养的魏妃娘娘突然发生血崩,待到御医赶到的时候已经香消玉殒了。
软禁中的太子,承受著孩儿和妃子先後离自己而去,双重巨大打击。尘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不知如何是好。自己弹著广陵散,不小心地弹错几个音,可心神在别处的殿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一曲终了,尘央走到太子跟前,看著男子愁眉深锁,自己也很不好受。
“尘央,帮我一个忙。”整天没说过话的兰政,终於开口了。
“殿下请说。”
“你这里有剃刀吗?”
得到皇帝宣召,太子终於可以踏出长生宫,前往军机处面圣。
兰苍一看见太子,马上勃然大怒,吼道:“你这个不肖子,这是算怎麽回事?”
兰政看见皇帝震怒的模样,毫无惧色,说道:“儿臣只是遵守父皇对天下臣民颁布的削发令而已,不知有何不妥。”
“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父皇既是儿臣的君,又是儿臣的父。儿臣这不是在听从父皇的旨意行事吗?”
“你!满口歪理,胡说八道!你是要把朕气死才乐意吧?”
“父皇言重了,儿臣只是想跟其他人一样而已。”
“真是不知所谓,你哪儿跟其他人不一样了?”
兰政抬头看向皇帝,冷冷地说道:“儿臣哪里都跟其他人不一样。儿臣虽为皇朝太子,偏偏学得一副汉人模样。相比起骑马射术,却更精通琴棋书画。儿臣现在连自己到底是汉人还是满人都分不清啦!普天之下,除了我之外,还有第二个不削发的男人吗?为什麽特殊的总是我一个?”
“这是为父的意思,难道你到现在都不懂吗?”朕可是一心把你栽培好,期望你成为超越朕的明君。
“父皇觉得,你看到的儿臣,是真正的兰政吗?”太子抬头质问。
兰苍感到自己的权威被冒犯了,说道:“你这算什麽意思?”
“父皇把我当做是一块玉料,一直苦心经营,精心雕琢呐。如果不是闹出楚王那一件事,我还是父皇心中最满意的儿子吧。”兰政笑著哼了一声,接著道:“不过,父皇从来就没问过我,只是把我当做任意摆布的木偶。最过分的是,还把我是你最疼爱却死去了的九皇子,这是让我最恶心的地方。”
“混账,你现在是什麽态度,竟然如此跟朕说话?”
“父皇心虚了?从头到尾,我都只是你在玩借尸还魂游戏的道具。你重视培养的兰政,根本就不是我!你连名字不给我,要我用跟九皇子一模一样的名字!你要我用怎样的态度对待父皇?父皇又是以怎样的态度对待我?”
“不肖子,你说够了没有?”兰苍动怒了,武人的火爆脾气让他一拳砸在太子身上。
兰政的身子哪里承受得起这麽一拳,痛得跪了下来,偏偏硬著性子死不吭声。
没错,给太子取名兰政,是为了纪念自己死去的爱子。兰政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朱妃给兰苍所生的九皇子。他们都在自己入关统一江山之时,葬身战火之中了。
皇帝下令,尘央竟敢斗胆违抗皇命,僭越为太子削发,依法处以拶指之刑。至於十七子兰政,有才无德,目无君父,三纲败坏。皇帝有旨,褫夺太子身份,贬为齐王,逐出宫外,未经许可不得回宫。
16
初为人父的齐王,还没来得及为新出生的世子好好庆祝一番,就收到来自皇帝的圣旨,要他不日前往西北,考察狄民拓荒的进度,以及督察官员和军队是否各为其职。出发前的最後一个夜晚,兰政在姚王妃的住处就寝。王妃看著身旁比自己小一岁的夫君,心里满怀不舍。
“姚黄,明天我就要离开京城了,王府上下大小事务,就要拜托由你来操持了。”
“王爷请放心,臣妾务必认真打点,主持好大局的。”姚黄认真地作保证。
兰政浅浅一笑,伸手抚过王妃的头发,说道:“但是要注意身体,可不要累坏自己。尤其是现在,刚为本王诞下麟儿,王妃你的身子很虚弱,更要保重自己知道吗?”
王妃望向如此关心自己的兰政,脸上的表情也不由得柔和起来,说自己知道了,劳烦王爷费心。
“要照料好世子,有什麽育儿方面的疑问,王妃尽管回宫问皇後娘娘,母後她肯定不吝赐教的。”
“嗯,臣妾会的。”
“还有一些事,我还想跟姚黄讲的。”兰政正眼盯著她,说道:“争风吃醋乃等闲事情,我从小在皇宫长大,在六宫之间也见得不少。不过,魏紫是跟你同时嫁给我的,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也有五年时间了。魏紫是个不会害人的女子,姚黄你同意这一点吧?”
姚黄心虚地点点头。
“但如此善良的魏紫,你都能够狠下毒手。”兰政闭了一下眼睛,叹气道:“我只想说,姚黄你要收敛一点,在我只有两位妃子的时候你都这样,你要以同样的手段对付後来人吗?”
“王爷,臣妾知道错了,求王爷恕罪。”
“魏紫死了就死了,她也因为太信任你才落得如此下场。我也不能把这桩丑事公开,这不光是你的问题,影响还很大,不光牵涉到姚魏两家之间的关系,还有皇上对江南氏族,甚至是对母後的信任。所以,你今後就循规蹈矩安守本分,不要再做出格的事,知道吗?”
“谢王爷开恩,臣妾日後定当安分守己。”知道自己被饶恕的姚黄,信誓旦旦做出保证。
为齐王送行的队伍里头,除了齐王府上下之外,还有鲁王。
齐王问尘央:“尘央,你是希望留在王府,还是跟本王一起上路?”
“我要跟著王爷,王爷去哪,我就去哪。”
“西北不如京城,那里气候恶劣。而且,本王不是去那里游山玩水的,那边的话,应该没有足够的人照顾你。”
“我不怕,王爷孑身一人在西北,身边没个人伺候在侧,就让我陪在王爷身边,就算帮不了忙,也可以为王爷弹琴解忧。”
“那好吧,”兰政笑了笑,同意让他随行,“这一路有尘央陪伴,我也不会太寂寞。”
兰政对鲁王特意前来为自己送别表示感谢,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八皇兄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时候不早了,皇兄先回府吧。”
兰敏笑了笑,这位皇弟从来都是只会为别人著想,同时说道:“皇弟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加保重。”
齐王温暖的目光看向鲁王,笑道:“皇弟会照顾好自己的,谢谢皇兄关心。”
“关心皇弟的不光我一个,某个不方便说出名字的人,要我这东西送给你,让你带上路的。”鲁王说著,把一柄长剑递上前去。
兰政接过宝剑,自己不可能会认错的,把剑拔出鞘仔细观察剑身,铭刻著一个玫字,果然是楚王的随身佩剑。齐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然後解下腰带上挂著的佩玉,递给兰敏。
“这块玉牌,就麻烦皇兄你交给那个送我此剑的人吧。”
“我会把它送到那人手上的,请皇弟放心。”
为了避嫌,坐在高楼之上的兰玫,没能亲自送别齐王,只能够远远地看著送行的一行人。待到鲁王上来,向自己递过齐王的和田玉牌。玉牌上面雕刻著腾龙祥云,还有用满文镂刻的海若多甫几个字,兰玫对它珍而重之,握在掌心里来回摩挲著,仿佛它就是玉牌的主人。
17
海岚清对於远道而来的齐王,所抱有的态度是复杂的。从前的兰政还是太子的时候,向皇储效忠,等同於向兰氏政权效忠。然而,现在的兰政被贬为齐王了。作为萧元帅的得意门生,面对背後站著整个江南氏族为支撑的齐王,态度就没能够像对待太子一样的忠心耿耿了,毕竟朝廷之内派系之争,乃司空见惯之事。
每次向齐王汇报军队事务之时,王爷都会认真地听取将军和副将们的报告。然而,当海岚清向王爷询问,有何需要改进,或者问齐王有何意见的时候,齐王总是微笑著说,自己初来乍到见解不多,军中上下大小事务还是交由海将军定夺。
海岚清承认,齐王是一位修养极佳且不易动怒的君子。就算被自己冷淡地对待,也仍然是一副温婉的样子,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悦。可是齐王跟文官走得太近,虽然文质彬彬,就像一株宜家宜室的兰花,但缺乏一国之君必备的王者霸气,在这一点上完全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