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倾眷-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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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怡,还是小点声吧,”汐臣往旁望了眼,苦笑着说,“这处多有东羽暗卫,听见了什么……”
“难道是说不得的话么?”
“……这个……”
被顾松怡那般模样惊了道,汐臣避了眼去,摇着头,“此次之事,我实际……所知不多……不曾有人联络于我,那想来,至少当与他们……”
“你不曾参与,是么?”
汐臣一惊,看着顾松怡那紧逼的目光,微的点头,而静视片刻,他叹息一声,转了身。
“只要你不曾参与便好。”
被顾松怡弄得生了奇怪,汐臣正欲开口,却听他重又出言。
“你非要来寻他,我也不说什么,该怎么做你自己也心里清楚。只是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记得,你不适合那些尔你我诈,若是能离便尽快脱身吧,只要你开口,我定会帮你。”
“……可是……”
“他也不会希望你这样做。用最后的药救回了你的命,他只是想让你好好地活下去。你没有必要担上他的责任。”
“不,不是……”汐臣摇着头,垂首抿了唇,“我只是想,如果我在的话,至少,至少能让他们暂时——”
“可你也知道吧,对他们来说,你不过是他的影子。”
“就算是影子……”
“……汐臣。”
汐臣慌得止了声音看向后面,慕倾墨往这边望着,见汐臣模样有些奇怪,急急走了过来。
“你们在说些什么,”将汐臣护在了身后,慕倾墨警惕的盯向顾松怡,“怎看来不像是故人重逢叙旧?”
“倾墨,没事的……”
“王爷,您不必担心,我只是想向夫人确认些事情罢了。”倒也并不奇怪他的介入,顾松怡只是平静的说着,“汐臣,你且放心,我这次回来只是找枫宁罢了。王爷,枫宁他许不会在意,但我却不能不在意他因你慕容氏屡屡受伤。我一介草民也无缘能见得皇上,就只能借此次说给王爷您了——亡孽非患,活寇难息,若欲全天下之业,还是早些出手的好。”
顾松怡说罢便转身离去,留迷惑不解的慕倾墨看向汐臣,“他究竟是什么人?”
汐臣默默地望着,无奈浅笑,“闲散之人罢了。”
☆、归起
那日顾松怡与枫宁留府歇憩,枫宁也不知顾松怡为何那般态度冷冷,一面惊讶他与汐臣相识,一面奇怪又不能问出他与汐臣都说了什么,只次日见两人都平常模样,也就放了下。
枫宁毕竟是要臣,慕倾墨纵是担心汐臣有什么难解心事,也先安排下去送了书信,再备好马车干粮,供两人远行。
临别时,顾松怡不再看汐臣,反盯着慕倾墨又一句话不说,弄得几人奇怪,慕倾墨不觉心慌。一时慕倾墨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而顾松怡只沉沉一礼便拽了枫宁上了马车。
“那请王爷与夫人保重。”
枫宁还说着,话音未落便被扯进了车里,一旁汐臣似乎看出些什么抿唇轻笑,又好像明白了那时为何觉见他的目光奇怪,心想当是无妨,他缓缓呼气,肩上一沉,传来温热的呼吸打在颈侧。
“汐臣,你已望了好久。他们都走了,你也该收心回来了吧。”
扶住汐臣的肩叫他转向自己,慕倾墨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汐臣,我总觉得我无知,不知你有怎样的过去,也不知阁先生和那叫顾松怡的家伙都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意思,只是,记得我曾于你说过吧——若是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告诉我。虽然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逼迫你……我在这里,愿意替你……替你担起一切。我只想看你,没有心事的笑容……汐臣……”
慕倾墨说着说着,声音落了下去。抬手抚在汐臣脸颊,指在他眼下轻的划过,忽的发觉总染的那一点晶莹不在,慕倾墨微的颤了下手,下意识的想要收回,又被汐臣牵过手放在了脸颊。
他依旧温柔的笑着,却好像有什么不大一样了。像是做好了什么决定一样,却固执的将自己不曾显露与慕倾墨的那一面全然压制藏匿,坚定又让人心疼。
“恩,我知道。”汐臣笑着说,站的那样近,依旧是他,却让慕倾墨忽然感觉到无法触及的遥远,“对不起,还是让你担心了……不过,已经没事了,有你在,就,什么都不用担心的……是吗?”
慕倾墨沉默着。面对这样的汐臣,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对,只能抹去担切,应着声,不转不移——
只要这样一直珍视着、相伴着,总有一天自己便会明白,便能看见他真正的、无忧无虑的笑颜了吧……
微笑着走出几步回身招手的汐臣还不知,无视脆弱勉强撑起的那样的笑容,更令人忧心……
几日后慕青王与王妃携同一个丫鬟启程往凌谷而去,随后便杳无音讯,不知所踪,原定下跟随相护的侍从徒徒寻觅不得只能回宫禀报,起初景皇并未多心,然久不见慕青王来信也生担忧,于是派下人去寻找,欲在春喜佳节前召回几人。
期间,景皇如前所言对皇祀遇袭时领战之人论功行赏,犒慰亡臣家眷,而于君九公子,念起因己重伤,除锦帛赏赐外,允其所愿御赐金牌,出入宫中随意无阻。虽有臣子对此尚有异议——君九公子曾以书童伴读身份来往宫中,而今这般多有失仪,如此之类——都不起波澜改变不能。
至于此番有人假充丞相混入皇列设计刺杀一事,诸多当面虽传下令去严查、枫大人回朝后也极力督促,终不见什么起色,搁置难动,多少有些不了了之之感。反是比起此事,景皇颁下的“毋亲令”更令人重视——
为严整朝纪,众臣子官员不得掺涉皇室婚事,如举家中女子为秀送入宫中、又或私婚于皇亲国戚,以免徒生异心、与人不公。
此令也并非立法,不过是一纸诏书清清楚楚的拿在朝堂之上读给众臣。这话说的虽也委婉,明事理的心中都明白是指慕青王与丞相之女的婚事。这婚事刚成慕青王便离府而出,虽有救驾一说,留这丞相之女独守空房,众人也都明白那中意味。只是丞相大人神色寻常,众人自也不敢多嘴,唯说看来这次景皇是下了狠心,再不能妄想把自家的女儿送入宫中做个妃嫔当个皇戚之类了。
可他们又哪里知道慕容歌看着那赖在自己寝殿不走、撕了一堆秀图背对着自己闹脾气的君九公子是如何无奈。自伤好了又得了随意出入皇宫的特权,君百鸾几乎每日腻在宫中,也吵也闹,总算是在慕容歌控制范围内,不至于扰到其他又或传出什么不甚雅观的闲言杂语。
他终还是有些避着君百鸾,面对君百鸾的疑惑又答不出什么所以然,难免让这乖顽的公子闹脾气起来。若是只跑出去疯两天,慕容歌派人好生照看也就罢了,这位偏偏就在你眼前闹,离不开又不肯理,性子那般别扭,一点小事就脸气的鼓鼓,哄一哄又忍不住要红脸,着实让人放也不是宠也不是,好难照料。
于是避开些敏感的话题弄了这么个东西,一来也是明白了慕倾墨那时的意思,二来也借君百鸾的心思免去己身烦扰。看着闹过之后又窝在自己身边的君百鸾,慕容歌也知道他只是有在意、有担心,纵使任性了些,也是乖巧懂事的。
慕容歌自是心知庆幸有他在身边。与倾墨不同,君百鸾或许给他的是一些支撑,这般单纯简单的爱意,任谁都会心感天赐吧。但他仍旧迟迟给不了个明确的答复。君百鸾曾问他,果然还是因为自己生是男儿身么?慕容歌沉默着,没有回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话虽这么说,他要孝敬的两人早就逝去,这时纵谈什么子嗣,也只是空念继承罢了。可慕容歌却觉无意于此。或许并非在意这个,而是另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堵在心头,让他不能接受,或者说,不能更加坦率的承认、与接受。
君百鸾说,我等,现在不行,还有明天明年,我会一直等下去;给我答复之前,别想甩开我!
其实是个严肃的事,慕容歌却在那时失声而笑。是对弟弟的宠爱、还是真的是恋人那般的爱恋?慕容歌恐怕自己也是立于在后者上。可所谓心事难解,这不清不楚的心结落下了,自就是不好解的。他终还是庆幸,在他彷徨犹豫的那时日中,这个少年,却坚定不移,不离,不弃。
眼见离新年不过半月,慕倾墨那边还是没有消息,慕容歌也有些着急了。尽管心想若是慕倾墨的话当是没事,可几月不见片点联络,忧心不安自是难免。而正是当他得出空闲来到已经修缮完成、准备年礼的慕青王府时,一个可说是意外出现在那里的人,终于带来了一点消息。
刚回到府中的梨香在向府里和芍孑等人将几句话反反复复说了许多遍后,甚是无奈的笑着向慕容歌一礼,说道——
“回皇上,王爷和夫人一切安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王爷要梨香给皇上和诸位带话说,王爷与夫人定会在年夜前赶回来;而王爷他们四处游玩时候带了不少礼物,诸位若是想要,过年那日,要拿了大大的红包来换。”
几人听了后都是笑着,而转而又被满眼委屈的晶莹的枣翠的问话吸引了去。
“可是梨香,为什么你先回来了呢?”
“被王爷赶回来了呗。”
梨香笑着说,这一语,便可涵盖无数。
“其实王爷一早就想叫我回来,直叫我拖到了现在。好像皇上派人来找过王爷吧?这么久王爷一直坚持着不肯来份信件之类,说什么身边有人跟着太是麻烦,碍事得慌,不想外出游玩也要惹上这这那那的麻烦事,所以……呵。”
这般言语的意味在场的众人自是都懂得——不过是这王爷怕有人扰了自己与夫人罢了。
于是笑过之后,大家也总算放下了心。当说既然已经带过话来一定会回来,那他们也只是安心准备就好。
另一边,自郊野小路,有两个俊飒的男子同乘一马悠闲而来。在后手牵缰绳的那人便是慕倾墨,而前面清俊更说柔美的男子,却眉眼间与汐臣一模一样——
“就快到了。你可累么?要不要在附近歇一歇?”
慕倾墨关切的问着,却是在汐臣耳边吹着风,虽然四旁无人,汐臣还是红了脸的轻拍着他,那模样,反比女儿装时更加羞涩。
只说将梨香“赶”了走,在慕倾墨坚持下,汐臣换上了男子装束。
本应说男子装束该更为方便自然,可汐臣却反而显得不适。若说女子装束显得那身段纤弱,男儿装束便是修长秀灵的。以汐臣模样,为男子是清灵,为女子是清美,只说是第一眼看去,不论男女,这第一印象都不会叫人生任何的怀疑了。
于汐臣来说,装作是女子,与慕倾墨一同时倒是更放松些,而为男子模样,又偏要与他同乘一马,游玩间遇上路人目光,听慕倾墨刻意的解释说这位是夫人,为了方便女扮男装,汐臣着实觉得受不住……
“可是,你不说要当日回去么?现在就到了这里……”汐臣稍的回避着说道,而慕倾墨笑笑,停了马带汐臣跃下站了稳,便借口此处无人,握住汐臣的手悠闲而行。
“左右现在回去也是吵闹得慌,我带你去尚兴阁下的园子吧。”
“尚兴阁?”汐臣想了想,有些惊讶,“尚兴阁是百鸾……君家,君家的……”
“嗯。君家主花草礼乐,在这年时,虽有些寒冷,精心照料的园苑里也是足够赏用的。而且……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