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君之情动(出书版)作者:清尊(完结)-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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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将握了握拳,道:“不了,府中还有事,要赶回去了。”
“哦,那……阿琴出嫁那天,你可会来?”
“……那日要当职,怕是回不来了。”
如此这般寒暄了几句,两人离开了小村。
路上,两人皆沈默。
慢慢地走了半里路,小将突然停下脚步,望天。
“她……不是我的亲姐姐。”
“嗯?”
“我一直很喜欢她,可终究……不能娶她。”耸耸肩,小将用袖子擦了擦脸。
风逝拍拍他的肩,没有说什麽。
再行了两步,猛地停下,全身紧绷,迅速地抽出腰间的笔,负手而立。小将也收了沮丧的心神,备战。
“出来,鬼鬼祟祟地跟了我们大半天,不累麽?”风逝向四周扬声道。
小将暗惊。他们何时被人跟踪了?自己竟毫无觉察。而风逝为何之前不点破?
这是一块小荒地,四周都是土坡,很容易藏人。风逝静静地立着,半晌,匿藏的人终於自暗处走出。
四个黑衣男子,皆蒙着脸。
“你们是什麽人?”小将大喝。
四人完全无视小将,倒是一致盯住风逝。尽管闭着眼,风逝却能明显感到四人犀利的注视。
“你们到底是何人?”风逝冷声问。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主人想见你。风逝。”其中一黑衣男子冰冷冷地开口了。
“你们主人是谁?”风逝气定神凝,握紧手中的笔。他只是一名小小的侍卫,平日不曾与人结怨,如果说是冲着清王而来,又为何找上他呢?
“跟我们走一趟便知了。”
风逝侧首犹豫,小将急性子,哪里耐得住。
“管你主子是谁,光是你们做这偷鸡摸狗的事,你们主人也不是什麽好鸟!”
“小子!贱嘴找死!”话刚落,便直攻而来,出招阴险。
小将急急闪过,还是慢了一拍,挨了一掌。风逝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手中毛笔甩出,笔尖直取黑衣人的脑穴。
黑衣人一惊,迅速地後空翻躲开,另外三人却从不同方向攻击风逝和小将。
敌众我寡,又来势汹汹,对他们很不利。风逝边打边退,尽量护住小将。便是他武功再好,也难敌四人围攻。
当机立断,他推了一把小将,将他推出战斗圈。
“风逝?!”小将大喊。
“走!”风逝没有回头,只冷静地吐出一字。
小将定定地望他一眼,咬牙转身飞奔而去。不是他胆怯,更非他不仁,做为一名侍卫,他们的生命,只能献给主人。形势不利於他们,不可坐以待毙。他逃离,风逝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待小将脱离战斗,风逝暗暗松了口气。他感觉得出,这些人并不想要他的命,四人围攻他一人,却未曾出杀招。
既然这些人的本意只是想带他去见什麽大人物,他又何必挣扎,不如将计就计。
当机立断,他身法慢了拍,中了黑衣人一拳,猛地倒地,吐了口血。黑衣人顿了顿,其中一人道:“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风逝挣扎着爬起,抚着胸口,垂头丧气。“罢,罢,我跟你们走一趟便是。”
“那麽,请吧。”黑衣人倒还彬彬有礼。一人过来扶起风逝,风逝顺势将大半的重量倚了过去。毕竟胸口那一拳,不是白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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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逝从沈睡中醒来,猛地一震。
“溟儿,你可醒了?”耳边突然传来温和的中年男子声音,风逝全身紧绷,欲身起,却发现全身无力。
“你……咳咳咳……”想问来人是谁,却干咳了起来。
“莫怕,来,喝些水。”来人扶他起来,递上水。
风逝微犹豫了下,张口喝了两口,喉咙终於不再干涩了。
“溟儿,你受苦了。”男子扶他坐起,心疼地叹息。
风逝诧异。这是何人?为什麽对他如此关心?不,更重要的是,他为何知道他的本名?溟儿……有多久没有听到了。记得年少的时候,父亲总是唤他溟儿。难道……不,不可能!他亲眼看到父亲与母亲一起躺在血泊中。
“你……是谁?”风逝不确定地低问。
男子轻抚他的眼睛,风逝闪躲了下,男子的手顿了顿,无奈地收回。
“记得十五年前,你还是个孩子,一转眼,竟已成人。”男子惋惜地道,“我只恨自己晚来了五年,否则你不会沦落至此。”
风逝越听越糊涂了。他确定此人并非他的父亲,可为何他会知道他的事?
“你究竟是何人?”
“你若想知道我是谁,何不睁开眼睛看看。”
风逝沈默。
“五年来,你成了半瞎。你是不愿看这世间,还是不想看?”男子略微提高了声音。“那场火,真的熏瞎了你的眼麽?”
风逝全身一颤,双手握成拳。终於,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慢慢地看向床边的男子。
似曾相识的容颜,却比记忆中的年轻,看似含情脉脉的眼睛,温和地注视自己。他不是父亲!父亲没有他眉心一点痣。他不是父亲!父亲比他严厉,绝没有似他这般温柔的神情。然而,他不是父亲,却为何与父亲长得如此相像?
男子伸手,抚摸他的眼睛,笑。“这样的眼睛,确实不能被他人所见。”
风逝很快地闭上了眼,抬臂挡开男子的手。“五年前,当我发现这双妖瞳,便暗下决心,不再让他人见着。”
“怎能说妖瞳呢?傻孩子。”男子摇头。“这样的眼瞳,才是我们的家族象征呢。”
“……你不是凌国人!”风逝肯定地道。
“哦,何以断定我非凌国人?”男子笑容可掬,看风逝地眼神更温和了。
“你的口音。”风逝一语点破。尽管男子的凌国话说得很好,但仍然能听出他国人的口音,那是与生俱来的,很难掩饰。
男子点点头。“如果我说……你也不是凌国人,可信?”
风逝一震,否认。“不可能!”
自他有记忆起,风家便是凌国的百姓,怎可能是他国人?
“你不奇怪,我为何与你的父亲如此相像?”
“……”风逝无语。是啊,他为何与父亲如此相似?难道……他们风家真的不是凌国人?
男子甩甩袖子,负手而立,眉宇之间泛出淡淡的傲然之色。“你我皆是曦和国人,怎可能是卑贱的凌国人。”
“曦和国?!”风逝愣怔。曦和国不是五年前那个战败国麽?当今天下,分了五国:凌国、曦和国、银川国、兰国、白昂国。五国之中,凌国最盛强,曦和国次之。为了争霸,曦和国曾在五年前发动战争攻打凌国,却被凌国痛击,战败而归。
而今,有人竟对他说,他非凌国人,乃是曦和国人!?
“我凭什麽信你?”风逝质疑。是的,他没有理由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即使那人长得与逝世的父亲相似。
“若不是被查出风家是曦和国在凌国的间隙,风家怎可灭门?”男子眯起眼双,温和的神色被狠绝所取代。
风逝猛吸口气,胸口窒痛,他捂住胸口,咬牙问:“你──说得可是千真万确?”
男子道:“千真万确。”
风逝沈默了片刻,忽地大笑出声,喉咙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男子上前按住他的肩,道:“莫要激动。”
风逝以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渍,冷嘲。“五年来,我一直负着血海深仇,一步步地接近仇人,却有人告诉我,我的家族竟是他国来的间隙!难道不可笑麽?”
任何一个国家,对待间隙素来残酷。他风司溟运气好,捡了条贱命。
可是……父亲,为何你带着一家人来凌国做间隙?母亲、哥哥、小妹,他们与他一样,什麽都不知道啊!
“告诉我,我的父亲与你到底是何关系?父亲又为何携家来凌国做间隙?”毕竟有五年的磨练,风逝很快冷静了下来。
男子暗中赞许。“你的父亲,是我的兄长。至於我们在曦和国的真正身份,你日後自会知道。”
风逝冷哼。“你也姓风?”
“……不,我们都不姓风。”男子笑。“日後我会跟你说的。现下,你只要记得,你是曦和国人,并非凌国人。”
“你们千方百计的找到我,是为了让我继承我父亲的‘圣职’?”
“你很聪明。”男子柔和了声音。“你的能力,不在你父亲之下。成为清王的贴身侍卫,非常人能及。你却做到了,也得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知道你想要我做什麽了。”风逝轻叹一声。到头来,他不过是颗棋子。父亲……当初可是甘愿做一棋子?
“你接近清王,不就是为了报仇麽?”男子侧首笑。“你我的目的都一样。”
“……你凭什麽肯定,我会听从你?”
“我不会指使你什麽,只是提醒你罢了。”男子看似温柔的眼神却凌厉如刀。“难道你的家仇就那麽算了麽?你父亲母亲还有你的哥哥妹妹可会在九泉之下冥目?”
风逝一震,胸腔中充满了仇恨。“不必你提醒,我自有打算。”
“打算?”男子道,“越接近清王,越了解清王,你犹豫了。”
“我……”
“你不用急着否认。”男子摆手。“你明知清王是你的仇人,却犹豫不决。溟儿,你不该心怀仁义!”
风逝颤抖着双手,他无法反驳。
清王……那个为了凌国而鞠躬尽瘁的人,那个一身孤傲尊贵的人,他可下得了杀手?
猛然想起那一夜的温暖,还有清晨醒来的惊悚。竟是被清王抱着睡了一整夜。
风逝的呼吸絮乱。
他在挣扎,他在矛盾。
不,他不该挣扎,不该矛盾!对於仇人,他只能恨!不能有其他感情!否则对不起他逝去的亲人!
间隙又如何?两国之间,本该没有仁义一说。
然而……他又怎能信这男子的一面之词?可是……他的眼睛又该如何解释?
心头很乱,他强压了下去,尽量平静。
“我该如何称呼您?”
“你唤我缘叔吧。”男子道。风逝不愧是风逝,居然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冷静下来。
“缘叔……”风逝低喃。“我要回到清王身边去。”
“──你是该回去。”男子并不阻止。
风逝勉强下床,向男子抱拳。“後会有期。”
男子点点头,笑。“後会有期……风逝。”
风逝──
很快,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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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逝没有急着回王府,转身向距京城百里之外的深山而去。
这里是石砂山,近一两年,盘踞了一帮山贼,为害来往商旅。官府多次派兵来攻山,皆败北。
风逝抚了抚胸口。身上的伤,虽痛,但并不妨碍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缓缓地睁开眼睛,扫视四周。凭着绝妙的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山贼的山寨。
一个时辰後,衣服略微凌乱,带着血渍的风逝,步履沈重地下山,慢慢地往京城走去。
山贼寨中,尸首遍地。山贼头子,死不瞑目地瘫在宝座上,眉心被戳了一个笔杆大小的洞,暗红的血流了满面。
夕阳如血,城外野草枯荣,一条消瘦的身影孤独地立在山丘上,晚风习习,扬起了他破碎的衣袂。
眼前红得模糊,仿佛还能听到那些山贼惊恐地惨叫声。抬手欲摸夕阳,却抓了一团空气。
风逝自嘲。
很多时候,人不为己天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