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皇后-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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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净梵听得他突然不再喘息,语气也平静淡定,再不复这些日子来的虚弱,心中一惊,急忙低眼一看,圣旨中最后那个女皇名字,赫然撞入她眼帘:
凤扶摇!
她眼前一黑,晃了晃,视野里仿佛突然掠过无数幻影,七彩迷离连绵飞泣,四面迸射利齿森森着向她撞过来,她一霎那间被撞得头昏眼花,心血飞溅。
“凤扶摇……谁是凤扶摇!”
“你妹妹。”凤旋不动声色坐起身,整衣,盘膝,又用手指梳梳乱发,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衰颓的受人所控的老人,他安静而尊贵,气度雍容的笑着,虽然气色依旧不佳,但那般帝皇风范,刹那重来。
大殿殿顶,孟扶摇始终没有下来,瞅着他冷笑,似乎也没被他的天翻地覆的变化所惊。
凤旋抬首,对她一笑,十分慈祥的招手,道:“扶摇,我的女儿,来,让我看看你。”
孟扶摇冷笑,不理,仰头看殿顶,觉得那造型古怪的异兽都比眼前这个老人好看一万倍。
凤净梵却蹬蹬蹬连退数步,砰一声撞到御榻上,似乎也不觉得疼痛,脸色雪白的嘶声道:“谁……谁?妹妹?我哪来的妹妹……”她霍然转头,盯着孟扶摇的眼晴,眼光深海翻腾,又像无数匹幡旗在真相的风中翻覆的动,那些幡呼啦啦的飘过去,掀开沉潜的记忆,唰一声,忽然拉开了十四年前的那一幕。
十四年前柜子里默然盯着她不语的小女孩突然跳出,倔强锋利的成人般的眼神和殿顶上那森然冷笑的女子渐渐重合。
“是你……是你!”
凤净梵这次终于将被狠狠击倒,最后的执念刹那破碎,仇人竟是十四年前的宿敌,而父皇,竟然将皇位传给她!
“为什么!为什么!”她霍然转身,冲着凤旋嘶喊出声。
“你输了,就这么简单。”凤旋还是很慈祥的冲着她笑,“朕要选的是女皇,不是女儿。”
“你恨我联合母后和师傅禁锢你,逼迫你?”凤净梵注视他,不敢相信的喃喃道,“可是父皇,你原本就答应传位给我的啊,我们也没对你做什么啊,你这样害我……你这样害我……”
“我害你什么了?”凤旋坦然看着她,“净梵,我根本没有介意你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举动,你能做到这样,我真的很满意,其实直到刚才,”他指指刚刚填上名字,墨迹未干的圣旨,“如果你能赶走扶摇,这上面的名字,还是你的。”
“你……”
“朕说过了,朕要选的是皇帝。真正强有力的,可以坐稳璇玑皇位的皇帝。”凤旋垂下眼,平静而珍爱的抚摸着传位诏书,“朕晚年身体不佳倦于朝政,璇玑积弊已深,诸皇子皇女忙于争位,怠忽朝政,璇玑国力一日不如一日,这种情形下,如果新即位的皇帝不够铁腕有力,不能有足够的力量扫清政敌廓清政治,璇玑必将陷入永无休止的皇权争夺战中,迟早会亡国于新近崛起的大瀚或虎视眈眈的无极铁蹄之下,这是我凤氏皇族的江山,朕身为凤氏子孙,如何能让宗族承视断绝我手?所以,这个皇位,只有能者居之。”
“所以你放权于子女,所以你一边传消息立女皇一边放纵诸子女逐鹿于璇玑三境?所以你给他们几乎势均力敌的力量,让他们在公平的战场上互相厮杀直至决出最后的胜者,不计生死?”凤净梵越说越发抖,越说声音越寒凉,“那不是一群抢食的野兽,那都是……那都是你的儿女啊!”
凤旋默然,很久以后静静道:“朕也是这样过来的。”
以皇位为饵,诱子女自相残杀,谁是最后的胜者,谁为王,犹如陶罐里养蛊,或是山野中训狼,于血肉厮杀中浴血而出,立于山崖之巅啸月的,定然是最凶最狠最能领驭群兽的那一只!
至于人命,至于亲情,和一国存亡相比,在凤旋心中,芥子耳!
这就是皇权场,这就是帝王家!
大殿中此刻真是静得一丝声息也无,所有人都被这一番父女对话冻着,虽在春夜,如坐寒冬。
坐在殿顶的孟扶摇即使早已猜到凤旋的打算,仍旧不禁为他此刻的平静坦然而浑身汗毛直竖,她不胜寒凉的抚摸着背上许宛的骨殖,似乎想从亲人中唯一给过她温情的母亲身上,找到点可以让她温暖的东西。
“好……好……好!!!”死寂一般的沉默后,突然爆发出女子疯狂而凌厉的笑声,凤净梵笑得浑身颤抖,笑得头发散乱,笑出满脸泪水笑出一身讽刺,“好!我的好爹爹!可笑我以前还瞧不起你,以为自己一直控制着你,还和母后一起轻视你的懦弱无能!觉得你不配做我父亲……我错了!你配!你真的很配!太配了!”
“净梵,”凤旋淡淡道,“做我璇玑皇族的儿女,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事,璇玑,是所有王朝中,唯一一个从来没有亲王的皇朝,这是为什么,难道你都没有想过么?”
凤净梵痴痴半晌,紧紧靠着榻边勉强支撑着身子,低低道:“想过……不过真的轮到自己头上,还是……想不到……”
“所以说你就不如扶摇了。”凤旋像以往很多次教导女儿治国与制衡之策时一样,依旧和蔼可亲谆谆教导,仿佛这些教训凤净梵还用得着般很有耐心,“扶摇对政治有很敏锐的嗅觉,她历经四国变乱,擅长政治斗争,实在是个很好的统治者,或者说,她旁观者清,朕的心思,你日日在身侧猜不着,她却好像很早就知道了。”
“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她就是那个贱种的?”凤净梵不看任何人,只盯着凤旋,嘴角一抹冷笑。
“不要这样说你妹妹。”凤旋温柔的道,“也不要小看你父皇,你妹妹这点比你强,她从来没小看过朕。”
孟扶摇在殿顶冷笑,道:“那是因为我深知璇玑皇族的变态,还有,我警告你,你再说一句你妹妹,我立即敲掉你满嘴牙齿。”
“朕早就知道我有个女儿流落在外。”凤旋好像没感觉到孟扶摇的杀气,还是很耐心的对凤净梵解释,“朕知道她五岁失踪,而大瀚孟王崛起时,朕也曾经研究过她的经历,发现她是个完全没有来历的人,五岁之前的身世无人知晓,朕不知怎的突发奇想,便想我那失踪女儿,和这位年纪来历十分符合的孟王,是不是一个人?为了这个猜想,我派出了很多人,以各种不入流的身份出现在孟王身侧,什么事也不必做,只要得到她的容貌就成,当然,这是很难的,我这宝贝女儿几乎没有使用真面目的时候,但是面具戴得再久,终究有脱下的时候,有那么一两次就够了,画像带回来,找宫中老人一认,我再回忆下!也就成了。”
孟扶摇冷哼一声,努力回想自己什么时候脱下面具以及被什么人见过,然而过往几年时间,她哪里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脱过面具?而脱面具的时候,也许附近只是一个卖花的女子,也许一个送菜的老翁,也许就是个她最没戒心的孩童,谁知道会是谁记下了她的容貌?她戴面具又只是为了方便,从没真的想过容貌有什么关键的,对方以有心算她无心,她又怎么防?
“扶摇,我的女儿。”底下凤旋不再理会凤净梵,再次抬头,向她展开慈爱的微笑,张开双臂道,“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你。”
璇玑之谜 第二十章 女帝凤临
大殿之中,凤旋张开双臂,以一个完美的父亲之姿,对着孟扶摇展开邀请和拥抱的怀抱。
大殿之巅,孟扶摇靠着楹梁,双手抱胸,一腿弯起一腿伸直,面无表情的坐着,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凤旋。
半晌她慢慢一笑,道:“父亲?”
凤旋目光一亮,凤净梵脸色一变。
不待凤旋欢喜,孟扶摇已经缓缓的,一字字接了下去:“钟则宁之夫,凤净梵她爹,怎配做孟扶摇之父?”
凤旋脸上抽搐了一下,刹那间五官都似移了位,半晌才勉强恢复了脸部表情,扯出一抹笑容道:“扶摇,朕知道你怨恨朕,但是朕也有不得已处,如今皇后被你杀了,杀就杀,朕立即废了她,株连她钟氏家族全部以谋逆罪论处,钟家所有人,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直到你解气。”
“还有这个。”凤旋举起手中传位诏书,对孟扶摇诱惑性的一招,“璇玑皇位,朕已决心传于你,从今后你就是女皇,生杀予夺天下大权,此后尽数操持于你手,人间荣耀与权力的巅峰,尽在你足下,可好?可喜欢?”
“不!”
一声厉呼划破这一刻诡异的寂静,一直靠着榻边勉强支撑着自己身子的凤净梵突然扑了过来,劈手就去夺那诏书。
凤旋脸色一变手一撤,凤净梵五指纤纤长若鬼爪,指甲竟然闪着带毒的淡蓝色荧光,她出手如风,也不管那指甲划破凤旋一丝油皮便会要他性命,那样毫无顾忌杀气腾腾的抢了过来。
大殿之巅,长孙无极和孟扶摇一动不动,漠然看着,唐易中早已避嫌的退了下去,去指挥反攻了。
凤净梵风一般的夺了过来,凤旋冷哼一声,突然将诏书往桌上一拍,自己向后一仰。
诏书拍在桌上,长长的一卷拖下,凤净梵伸手一抓将诏书抓起,抬手就去撕。
“哧——”
极轻的一声利响,自诏书尾端覆下扯住的桌案之下突然响起,灯光暗淡的大殿隐约只见淡绿色的短芒一闪,像天际星光刹那一亮,亮出一声电光霹雳般的惨叫。
“啊——”
血喷出来,却是淡绿色的,不像是血,倒像是两朵小小的诡异的青花。
最后的光芒之花。
桌案下机关里的短钉,在凤净梵飞快夺诏书的那一刹被启动,极近的距离内机簧强劲,刹那射入正低头撕诏书的凤净梵双眸!
一道直没入眼,一道穿过鼻梁钉入眼角,双眼齐毁!
凤净梵的惨呼声仿佛要震塌整个大殿,那般凄厉高昂的穿上去,一线钢针般直直向上,向上再向上,似乎不把自己叫破魂,不把自己的心叫裂都不罢休。
自幼娇生惯养的最小的公主,一生受尽呵护,从未和人动过她尊贵的玉手,连指甲都没碰断过,因为怕吃苦怕受伤,也因为天生体质限制,明明名师在侧,凤净梵却没能学到玉衡二分之一,只把轻功练得出神入化,以求在危急时刻保命,如今毁眼之痛,如何经受?
她疯狂的叫着,血流披面,粘腻的血将被割散的长长短短的乌发都粘在脸上,黑黑白白红红辨不清五官,只看见那粉润红唇已成青紫,只看见她那般张着嘴,自咽喉深处叫出淋漓的血来。
孟扶摇闭上眼,陈黯的殿顶光线里,她毫无表情。
十四年前金红芙蓉花裙裾自脑海中一闪而过,耳中“咔哒”一声。
那声落锁的咔哒声。
而今日,换你自己落下你人生的锁。
自作孽者,不可活。
凤净梵那般叫着,突然声一收,似乎再也叫不出,身子一倾霍然回首,满是鲜血的眼眶狠狠“看”向凤旋的方向。
她的眼睛已经不是眼睛,只是两团模糊的血肉,那血肉被那般剧烈的疯狂仇恨灼烧着,一颤一颤的跳动,被那样的“眼睛”“看”着,连腥风血雨中走过,心志无比强大的凤旋,都不禁颤了一颤,在榻上缩了缩。
凤净梵猛然扑过来。
她扑过来,扑得那般猛烈,眼眶里鲜血飞洒,绵延出一条深红的线,那线拖曳的轨迹未散,她人已到了凤旋身侧。
凤旋没有想到她重伤若此还有力气攻击自己,惊惶之下大叫:“扶摇救我——扶摇救我——”
孟扶摇立刻躺下去,躺在楹梁之上,挺好,挺舒服。
凤旋求救无果,眼见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