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事-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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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林平习惯性的去摸袖间的匕首,却发现空空如也,讪讪缩回手,说:“我同他,终是有缘无分的。”
裴甘玉还想再劝,加穆尔一把拦住他,对贺林平说:“你至此便不是贺林平了。”
“便称我隋晓吧。”贺林平说着,面上的微笑是平和而柔然的,却引来裴甘玉无可奈何的一声叹息。
☆、第 47 章
盛夏的尾声,繁茂的草原经过一夏的疯狂,此刻也显得有些疲惫,连天的碧草也萎顿了不少。北狄打算从勒思科草原向西南移动,贺林平此刻已然修养足够,也计划就此告别。
就在北狄迁徙之日,贺林平向裴甘玉和加穆尔辞行,裴甘玉那天一直躲着,不愿面对着离别时刻,加穆尔出面,赠了些行装与贺林平。
就在临出发时,裴甘玉终是现了身影,塞了捆手札到贺林平怀中,扭头一旁,有些赌气也有些不忍,说:“你既然要走,那便走吧!我虽比不上大师姐,但总比你强些,这个拿好,隋家医术万不可断了。炎山隋家的医术最精华的俱在本家暗室中,你回去,取了好好学,传给你徒弟,记得选个好徒弟……”
贺林平展开那手札,除了裴甘玉对隋家医学的感悟,还有一张地图,他抽出那张地图细看,翻来覆去有些摸不着头脑。裴甘玉凑近了些,一脸嫌弃却很是小心的解释说:“这是炎山隋家本家的位置,还有暗室的位置,暗室对你来说很好打开,用隋家人的血就够了,不用很多,一滴就够。”
“你……”裴甘玉的声音有了几分哽咽,他终是不舍的,“看着你,我总是想起在隋家的那些日子……你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加穆尔一把揽过裴甘玉,轻拍着他的肩头,低声哄着说:“好了好了,不过游历一番而已,今后还能再见,莫要如此伤感。”
加穆尔松了裴甘玉,冲着贺林平一抱拳,语气豪迈:“天高海阔,原君自在如风。”
贺林平翻身上马,冲着二人一笑,说:“高山流水,后会有期!”说完,扬鞭策马就走。
贺林平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凝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晨阳的光芒中,裴甘玉踮着脚不甘心的望着贺林平消失的方向,终是一点人影也不见。
“但愿他从此自由。”裴甘玉低声呢喃。
加穆尔凝视着缓缓消散的朝霞,轻轻摇头,说:“若说自由,则必然是心中有一个归宿。他,怕是只能自此漂泊。”
旭日渐升,日光一寸比一寸强烈,贺林平奔驰在似乎无边无际的广袤原野,心中也似这般空荡的一马平川。
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可又能去往何处。
贺林平不由的催促马匹快行,猎猎风尘扑面,糊住双眼,让人看不清前路。
“主子,慢些!等等我!”小夜的声音从耳后传来,贺林平轻勒马缰,小夜一行追了上来,与贺林平并肩同行。
“我已没了那玉佩,如今你们也不必奉我为主了。”贺林平的语气透出一丝寂寥,就像入秋的第一片落叶,虽仅有一片,却让人尝到了秋日的凄风苦雨,“你们可自行离开了。”
“我们商议了,打算跟着主子。”小夜眼眸灼灼,神色飞扬,“我们要同主子一起,主子去何处,我们就去何处!”
“你们不是要奉手持玉佩之人为主么?”贺林平心中暗暗萌出一缕期待,没有人愿意孤零零的漫游,特别是在尝过有人同行是何滋味之后,一个人便显得更苦。
“主子不用担心。去年冬日起,我们就同组织脱离了,不用奉玉佩行事。是为了借徐康策手上的势力寻主人,才奉他为主的。”强烈的日光照的小夜神采熠熠,脸上全是对未来的期待,他大声说,“我们已经自由了!”
一旁的小星轻咳两声,狠狠削了小夜一眼,小夜猛然意识到自己提起了徐康策的名字,急急捂了嘴,再去偷瞧贺林平的表情,却见他神色并未有异,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称得上恬淡的笑容,仿佛那个名字没有勾起丝毫回忆的波澜。
“若是有你们同行,就再好不过了。”贺林平神色温柔,高喝一声走,便策马先了半步。
小夜低声同小月嘀咕:“主子怎么什么都不问?他原来还一直想知道我们每年一次要去哪儿,也总缠着问为什么要奉玉佩为主……”
小夜的嘀咕声被小月打断,小月很是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说:“那时主子多小,好奇心还是有的,他长大后何曾问过一次。再说,主子问了,你会说么。”
“不会……”小夜一撇嘴,继续嘀咕,“还有啊,我一直想问主子记不记得他今年在京城的事,那徐康策对主子也是用情至深,也不知主子……”
“少说两句会死么。”小月又一次打断了小夜的话,抽马鞭往小夜的马上扫去,“闭嘴,再多说一句割了你的舌头。”
小夜骑着的马被马鞭一激,一声嘶鸣就往前冲去,小夜啊啊大叫两声,手忙脚乱地去稳那马匹,众人看在眼中,俱是乐了起来。
小星与贺林平并行,问贺林平:“主子要去哪儿?”
“我不是你们主子了,以后我就是你们兄弟隋晓,换了称呼吧。”贺林平说,“先去隋家,取了医书,之后……”
贺林平没有再说下去,轻轻摇了摇头。其实又很多地方他想去走一趟,叠翠峰、珍珠沟,这些地方,全是徐康策同他提过的,那时徐康策曾说过,要同自己一起去。只是时至今日,怕是只能自己独往了,纵然有这千般美景,又能同何人诉说。
只雁独影,千山暮雪,万里云层,更往何处去。
待贺林平一行到达炎山镇时,已然是深秋时节。
自从入了大熙国境内,贺林平就时常能听到徐康策的消息,毕竟是当今圣上,流言总是追着他走的。
徐康策在今夏搬进了皇城,后宫也修整了,百姓想着约莫是要开始纳后宫了;征兵令发了一重,众人揣摩着是要同何处开战;徐康策将南方的官员撤换了一批,新中举的人个个有了差事,大家也是议论纷纷……
贺林平最初也悄悄听些消息,后来也就不太听了,这些消息太散,十有八九都是以讹传讹,徐康策在百姓嘴中不是如战无不胜的天神,就是如那毫无人性的地狱恶鬼,贺林平心中对徐康策是个怎样的人,实在是不能再清楚,那些话听了实在是入不得耳。
小夜说,徐康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徐康策。
贺林平没有反驳,但他心中知道,徐康策仍是原来那个徐康策,仍是那个扶危济贫的侠义之人,仍是那个铁胆柔情的忠义军人,也仍是那个让自己心向往之的人。那些曾经丰富的表情和藏不住的心事,大概只是被徐康策深深埋藏,用一张铁面封了个严实。
若是非说有那里不一样,那就只是徐康策的身边现在没有了那个叫做贺林平的人。
他并没有派人四处寻找自己,贺林平想,他应该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罢。
这样也好,贺林平心中说,若真是再次面对,反而不知当如何相处了,恩仇交杂,实在不知当是给他一刀还是给他一个拥抱。
达到炎山镇后的第二日,贺林平连同暗羽卫三人便往炎山医仙故居去。
还未近那故居,就见重重守卫,贺林平继续往前,一名将士拦住了他:“此处不能走了,皇家重地,再行一步便是死罪。”
“此处不是炎山医仙故居么?”贺林平端上笑脸,语气小心而亲热,“因炎山医仙对我父母有恩,我仅是想来祭拜恩人,前年我还来过的,就没有封起来。”
“前年是前年,说不让进就是不让进。”那将士将剑抽出一半,明晃晃的剑刃闪着寒光,“刀剑无眼,快走。”
贺林平不再多做纠缠,退到官道上,寻了个茶铺歇脚,低声同暗羽卫商议,最后决定由小夜带着地图潜进去,小月接应,小星则同贺林平一处放风。计策定下,四人便是静待天黑。
过了晚饭,那茶摊也就撤了,贺林平一行又再次悄悄接近炎山医仙故居,一切按照计划进行的很是顺利,可当小夜出来时,手上却仍是空空如也。
“暗室里面是空的。”小夜说,“那里的东西已经被人拿走了。”
“莫不是你找错地方了。”小月不信,又亲自翻墙去了炎山医仙故居,可出来时同那小夜一样,仍是什么都没有寻到。
“先回镇上,再做打算。”贺林平知此地不可久留,领着三人便往炎山镇撤,心中盘算着何人能取了这炎山医仙暗室中的藏书,密室门不可轻易开启,非隋家血脉是绝不能进去的。
待到了那炎山镇,贺林平听得镇口处喧哗声阵阵,推搡声,小孩儿的哭泣声,还有大人的争执声,一浪盛过一浪。
贺林平一行近了细瞧,原是那炎山镇人用巨木做了栅栏,封了路口,阻了镇外的人入镇。那镇长模样的人被一群手持火把的壮汉护着,高喊:“你们回去吧,或者去别处,炎山镇是不会让你们进来的。”
那镇外的一群人衣衫褴褛,俱是灰头土脸,哀嚎痛哭者有,厉声大骂者也有。贺林平见那茶摊老板离镇口远远站着,似也被阻在城外,便过去向他打听。
那茶摊老板苦着脸说:“这些人是从碧水镇逃命来的,碧水镇上闹了瘟疫,这些人是想来炎山镇躲躲,哎,我们怎么能让他们进去呢,若是我们也染上这病可就不得了,公子也躲远些。今天怕是进不了镇子了。”
“是如何的症状?”贺林平又问那茶摊老板,一副恭敬的讨教神态。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那茶摊老板皱眉,后退几步,离那碧水镇人更远些,又说,“听说就跟时疫的症状差不多,但没有那家医师能治好的。不知你可听过茂林村二十年前的那场时疫,全村人都死了,估计这同那次一般凶险。”
茶摊老板见贺林平凝眉细思,便又说:“公子看模样不是本地人,就莫要在此处多留,趁早回家去吧,这时疫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命就没了。”
时疫,茂林村……贺林平脑中思绪飞转,想起了裴甘玉说的那句,这时疫有些古怪。
贺林平往那碧水镇人的方向走,茶铺老板连连扯住他:“公子不要往那边去,他们说不准也得病了!”
“我会些医术,想去瞧瞧。”贺林平向茶铺老板躬身一礼,“多谢老板关心。”
就在贺林平向那镇口走去时,忽而闻得一声响亮的马鸣,贺林平只觉得耳熟得很,他侧头寻那声音来源,一匹银色健马向自己奔来,那马四蹄疾驰,一身皮毛竟像披着一层月光似得,贺林平只一眼便认出这马是惊帆。
惊帆在此地,那徐康策他?!
贺林平目光上移,果然见着那惊帆上坐的,不是徐康策还能有谁!
徐康策一身黑衣暗绣着繁复花纹,仿佛将一身夜色披于周身,只有腰间半块玉佩如黑夜中的一轮明月。他稳坐于马上,神态睥睨,仿佛一切都只是臣服于马下的蝼蚁,贺林平只胆战心惊的瞧了一眼,便速速挪开了目光。
像是被施了缚身咒一般,贺林平惊得愣在原地,他急急眨了眨眼,将手指狠狠攥在手掌中,掌心几乎都要被指甲挤出血印来,心脏砰砰跳着,几乎都要跃出喉咙。他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