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事-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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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叩首便是心中一念,字字真心,却也字字如针扎。贺林平悄然侧头瞧着徐康策,他的面色极是虔诚,每一叩首也是微微启唇默念。
怕是你盼的同我愿的是南辕北辙吧,贺林平心中想着,收了目光,凝视着眼前的梅树。便做一世的兄弟吧,贺林平暗下决心,只要这是你期望的。
“念徐康策,贺林平,虽为异姓,今结为兄弟,同心协力,救困扶危。皇天后土,实鉴此心。”两人齐声结誓,末了,又将一坛酒分饮了个干净。
也不知是这酒太过醇厚,还是这梅香太过醉人,一坛酒见底,两人均生了几分酒意,跌跌撞撞的相互搀扶回了房中,齐齐倒在床上,闷头便睡着了。
☆、第 33 章
翌日清晨,贺林平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一条腿搭在床沿,身子却跌在脚榻上,显然是被人从床上挤了下来,又想起昨夜的结拜与胡饮,心中既是酸楚也是甜蜜。
他起身去看徐康策,见徐康策倒是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只是被子全被自己裹到了床下,徐康策团着身子蜷缩着,一副很是怕冷的模样。替徐康策将被子盖好,贺林平便自去洗漱。
推门出去,空地上的积雪已然被徐淼钦打扫干净,而徐淼钦此刻正在院中练剑。世人皆云,剑法观品性,那徐淼钦使剑大开大合却也行云流水,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贺林平在一旁看着,也不禁暗自称好。
徐淼钦见贺林平独一人立在院中,便偏转剑锋,向贺林平刺去。贺林平不偏不躲,仍由那剑向面门刺来,双手背立,目光直视徐淼钦,果然,耳旁一阵疾风,那剑落在颈边停住。
“你为何不躲?”徐淼钦将剑架在贺林平脖颈处未动,如此问道。
贺林平淡然一笑,身形依旧未动,答:“道长没有杀意。”
徐淼钦挽个剑花,将剑收回剑鞘,说:“我不信贺家,但,我可以信你么?”
“可以。”贺林平答得果断。
徐淼钦转身背对贺林平,说:“你对康策所求,不会有结果的。”徐淼钦的语气淡得像山岚,没有颜色,也品不出咸淡。
“我知道。”贺林平答得又是极为迅速,“昨日我们已经结拜为兄弟了。”
听闻此话,徐淼钦竟然轻轻笑了,自言自语一般低声说:“你们都知道,竟只有我不知道。”
哐当的推门声响起,徐康策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看着贺林平同徐淼钦都杵在门口,说:“你们起挺早的。”
贺林平回身道早安,邀了徐康策一同去用早饭,徐淼钦点头算是招呼,仍立在那处不动,也不知是看着地上的雪还是看着天上的云。
不多时,徐康策与贺林平二人向徐淼钦辞行,又是几天赶路,二人终是到了大军主营。
一回营帐,徐康策就被喊去商议军情,就在徐康策被俘的期间,又发生了诸多大事。
先是西南宏族举起叛旗,率大军北上,因着南方兵力集中围剿夷丘府的叛军,本就勇猛善战的宏族大军竟在短短数日内攻下了南方四府,大军目前就驻扎在夷丘府边界。
再是某日早朝,正坐高位的皇上徐集舒突然昏厥,而他这一倒下,竟是几天未有醒来,一时间,小道消息飞传,说皇上已经药石罔效,不日就要归西。
最后是那北方胡狄入侵,大军已至边境,不日就要攻城。
南北两方,战火都燃了起来。
初闻消息,徐康策同贺林平俱是惊骇,自夷丘府叛乱不过两月有余,局势竟如此一发不可收拾。其后,徐康策是义愤填膺,自请平叛,而贺林平则是忧心忡忡,惦念亲近之人的安危。
就在当日午后,被贺林平打发去京城探听消息的暗羽卫带着京城情状回来了,将自己所得的消息讲给了贺林平与徐康策。
俞将军领兵十万南下剿灭西南宏族大军,已然快到夷丘府。
虽未立太子,但三皇子徐波政为皇子中年长者,身后有郝贵妃母家扶持,已然成了皇位的后继之人。三皇子虽未登帝位,却一派皇上作风,全然不把众人放在眼里。
三皇子派嘉王爷领兵五千先行北疆,整顿了直隶兵去北方边界,又命瑞王爷领了东山兵来护京城。
“父亲已经去了北疆?”徐康策只恨不能挥师北上,襄助父亲,心中也担忧父亲年岁渐老,行军打仗是否能吃得消。
“是的。正月四日便出发了。”暗羽卫小月回答,“三皇子如今是任意妄为的很,若是嘉王爷不去,三皇子拿捏嘉王爷抗旨不尊,军法处置了嘉王爷都是可能。”
徐康策听了这话,有些坐不住了,今日已是正月十五,嘉王爷出发已然十日多,他这里一点消息未得,他忙去寻曹将军探听消息。
见徐康策离开,贺林平问暗羽卫:“那爷爷呢?”
“暗羽卫已同王爷联系上,王爷一切安好。”暗羽卫小星答,“贺大人称病在家,其实是被王爷软禁了。”
贺林平细想,从初夏那日父亲与爷爷争执,到上次父亲软禁爷爷,再到这次爷爷软禁父亲,想必爷爷同父亲之间的矛盾已然不可调和,只是究竟为何,他仍是不知,便问:“爷爷与父亲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爷并未告知暗羽卫,只说,会同主子亲自谈。”暗羽卫答。
徐康策从曹将军那处出来,已是夜幕深沉,他并未回自家的营帐,去了贺林平那处,贺林平的营帐仍是灯火通明,他径自掀了帐门进去,正巧碰着贺林平出门,二人撞了个满怀。
“你这是去哪儿?”徐康策扶住差点就要跌倒的贺林平,说,“小心些。”
“去观观星象。”贺林平答,“局势混乱,我去试试能不能一窥天机。”
“走。”徐康策苦闷了一天的脸色,稍稍有了些轻松的神色,“我也随你去看看。”
两人爬到半山坡,选了块平地,垫上贺林平的披风,二人就席地躺下。
天空中近似圆盘的满月高悬,一两颗星辰点缀,忽的一阵云来,又遮了星子和月亮,又忽的一阵云去,星子和月亮又显了出来。两人就如此看着云来云去,半响没有说话。
“可观的什么?”徐康策打破沉默。
贺林平单手枕头,另一手抬起随意一指,说:“帝星黯淡,黑气浮沉四方。”
“待三皇子上位,怕是嘉王府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徐康策盯着贺林平指的那处,睁大了眼也只能看见一片黑黝黝的天幕。
贺林平心神微动,徐康策至今仍是不知嘉王爷意图谋反,若他日嘉王爷功业成就,徐康策会是何等表情,他不由的试探问出:“皇位受四方觊觎,你可有想法?”
“你与我处了这些时日,难道还不知道?”徐康策偏头,望着贺林平,贺林平也转头与他四目相对,徐康策继续说,“平叛军,驱宏族,斩北狄,还天下太平。这是我心中之愿。”
“那你呢,你有什么想法?”徐康策又问贺林平。
“我此生并无宏愿,一茅屋,一田锄,一箱书,足矣。若是能与心中之人常相伴,便是最好不过了。”贺林平轻笑一声,“不比你,心寄天下。”
“待到天下太平,我更想做个自在闲人。”徐康策闭了眼,“能仗剑云游就再好不过了。”徐康策的语气很是期待,他接着说,“到了那时,我要去叠翠峰看那竹林成海,还有珍珠沟里的五色池,青栾山的雪峰也值得一观……若你愿意,便随我一起去。”
听着徐康策对以后的设想,贺林平却觉得一阵阵心凉,若嘉王爷登上皇位,那徐康策就是太子,何能同他一起,若嘉王爷功败垂成,自己也得同嘉王府陪葬,何来以后。眼下这片刻相处时光,倒像是偷来的,而徐康策方才说的,更是海市蜃楼,梦幻泡影般一触即碎。
贺林平内心挣扎,只说:“随君天涯。”心中想着,对不起,这大概又是一句谎言了。
徐康策握住贺林平的手放在胸口,他只觉得,有这个人陪在身边,不论多高的槛,自己都可以跨过去,不论多难走的路,自己都能安心走下去。
两人也不知在半山躺到几时,忽听得营帐中杀喊声一片,徐康策忙起身细看,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军队竟然出现在西南角,正在同皇家大军交火,这必是敌军夜袭无疑。细看过去,围兵最多的地方就是徐康策同贺林平的帐篷。
徐康策腾身,就向山下跑去,贺林平顾不得收拾披风,跟在徐康策身后飞跑。
近了营地,徐康策缓了脚步,吩咐贺林平说:“你别进去,唤你侍卫出来。”
“你也别去!”贺林平抱住徐康策的一只胳膊,向后拖着他,那处兵荒马乱,怎可让徐康策赴险。
徐康策揽了贺林平的肩,仍由贺林平紧攥着自己的胳膊,只伸手拍拍他的后背,低声说:“忘了我说的么?我是个军人,我必须过去。放心,我知道你还在等我天涯逍遥。”
徐康策一言如太上老君的缚仙绳,贺林平当场愣住,手上失了劲道,他抬眼看徐康策,徐康策也笑眼看他,又说了一句放心,便抽身离去。
贺林平望着徐康策笨向营地的背影,想抬脚去追,走了两步,又顿在原地,心中苦叹,此刻徐康策若真同自己一起逃了,怕就不是那个徐康策了吧。
是夜,西南宏族精兵夜袭皇家大军主营,屠杀千余士兵,烧了一片营帐,却也未抢任何物资,也未伤着大将,一门心思的在寻着什么人。最后,终是见了那徐康策的身影,一众将士便向徐康策袭来,将他生擒后便收了兵。
徐康策坐上囚车,却见着被捆在角落的贺林平,环顾四周,再不见皇家大军其他人等。二人被绑了手脚,口中又塞了布团,一点言语动作不成。徐康策对着贺林平苦笑,心想果然是一对难兄难弟,又挪动身子,两人肩膀相抵,脑袋凑到一处,相互依偎摩挲。
感受到徐康策的安慰,贺林平心中惊恐消散,左右最多不过一死,这最后一刻能在徐康策身边也是足够了,他倚在徐康策肩头,闻到一丝血腥味,大火后的烟尘味,听着徐康策砰砰有力的心跳,太概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人安定了。
颠簸一夜,徐康策同贺林平被带至宏族军营,贺林平被关入牢房,而徐康策则被请入主营帐。
主帐内灯火通明,炭盆烤得屋子暖烘烘的。主位上坐着一位老人,右脸上有一条从眼角到耳边的刀疤,鼻梁高挺,眼窝深陷,正以慈祥的目光看着徐康策。
徐康策盯着主位上身着异族服装的老人,一声惊呼:“外公?!”
☆、第 34 章
徐康策向前两步,又觉不妥,连连后退,一个踉跄,晃了几下才稳住身形,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主位上的老人,那人他虽只见过几面,却因着脸上的刀疤让人印象格外深刻,更何况,这是他的外公,他如何能忘了这老人的模样,他再次试探的问:“你是外公?”
“对啊,康策连外公都不识得了么?”老人仍是一脸慈祥,招手让徐康策近身,“坐近些,让外公看看你,好些年不见了。”
徐康策不动,面色疑惑,呐呐说:“你是……”
“我是宏族大王。”老人声音浑厚,如古钟一般,“我也是你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