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事-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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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刻,贺林平感到一张大手抚上自己的额头,又顺着发迹往下,拂过自己的耳朵,停在后颈处没了动作,只一瞬功夫,那手便收了回去。
贺林平耳边传来窸窣的衣料声,不知怎的,贺林平竟然觉得鼻头发酸,眼眶也是胀得很,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第 29 章
待听见徐康策的脚步声离了营帐,贺林平才坐起身,呆愣愣的望着门口的方向。
营帐外的喧哗声甚重,营帐内却是安静的很,除却火炭燃烧的噼啪声,悄然得竟似无人一般。
徐康策一进门就看见呆坐的贺林平,只着了件单衣就那么直直的坐着,也不怕受风,他喊了一句:“你醒了啊!把衣服穿好了,这天气还是很冷的。”
贺林平挪开一直盯着徐康策的目光,从他手中接过他递给自己的衣裳,将晨起那些翻来覆去的念头一一压下,一言不发地将自己收拾好。
“用些饭,马上就要出发了。”徐康策端来馒头和小菜,一份递给贺林平,自己蹲在他身侧,径自吃了起来。
“这么快。”贺林平听得一愣,回想着昨日见着的布防图,将饭碗放在膝上,侧身面对徐康策,“你打算按昨日的计划做?”
徐康策不说话,也不抬头看贺林平,只拿着馒头往自己嘴里塞,末了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此下策。”
“好。”贺林平说完,便也就着咸菜一口一口吃起馒头。
徐康策几口吃完,站起身,随意擦擦手,轻笑一声,对贺林平说:“我还以为你要阻我。”
贺林平掰下一半馒头递给徐康策,说:“你想做便去做吧。”我自有我的打算,贺林平心中还有半句未说。
徐康策接过贺林平递给自己的馒头,也未客套,三两口吞下,吩咐贺林平说:“你就在大营呆着,别去旁的地方。”
“好。”贺林平又是爽快答应。
见贺林平答应的如此干脆,徐康策心中反而嘀咕,补了一句:“答应我了就要做到。”
“我答应你的何时没有做到?”贺林平反问,轻轻笑了,“你尽管放心杀敌,我断不会去战场的。”
徐康策微微屈膝,与贺林平直视,说:“若是我有个万一……”话未说完,贺林平便双手捂住了徐康策的嘴,贺林平手里吃了一半的馒头滴溜溜滚了个老远。
“不许说。”贺林平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般,尖利而急促,“我在这儿等你,你必须得回来!”
“我只是说若是……”徐康策的声音被贺林平捂在手中,沉闷的很,震着贺林平的手,也颤动了贺林平的心。
“没有这个若是!”贺林平又出声打断,他别开了脸,不再与徐康策对视,“你去整军,速去速回。”
徐康策见贺林平表情很是不忍,心下也有些感伤,不过,既然已然为军人,生死便已是身外之物了,他直起身,抬手抚上贺林平的头顶,发丝很柔软,让人舍不得松开手。
“好了,我走了。”徐康策终还是抽了手,毅然离开营帐。
贺林平坐在那处,盯着滚到远处的沾满灰尘的馒头,眼神愈发坚定。
唤出暗羽卫小星,贺林平吩咐说:“你跟着徐康策,若他带一百人小队往此处向南三十里的那个小山坳处去了,给我信号,然后你设法擒住他,将他带离了战场,寻个安全所在,候我来。”
暗羽卫领命便走,贺林平仍是独坐,心中想着,徐康策,即便你想为天下人而死,也得为我活着!
帐外将士齐声高喝,应是徐康策在鼓舞士气,贺林平走到门边,侧耳听着,徐康策的声音已经被淹没在将士的呼喊声中。
掀起帐帘一角,贺林平远远瞅着高立将台上的那个人,雄姿英发,举手投足间都是飒爽之风,那人嘴唇微动,一句话就引来将士高声应和,一个手势,似乎就点燃了将士的满腔战火,这样的人,恐怕生来就应该站在高处,生来就注定要被人崇敬。
贺林平坐回营帐中,不消片刻,就听见大军出营的马蹄声。
贺林平一直等着,等到金乌西垂,大军也未还营,暗羽卫也未给他任何信号。
直到入夜,忽听得暗羽卫的信号声,贺林平大叹一声,这人终究还是用了这个法子。贺林平同暗羽卫大星一起,便往信号处赶。
“去寻你主人!”贺林平翻身上马,一甩马缰,那惊帆似乎也觉察出了贺林平眼中的焦急,迈开蹄子就奔,直直把暗羽卫甩了几个身位。
越近战场,浓厚的血腥味便越是沉重。
行至一片阔地,横陈无数尸体,隐约还有重伤之人哎哎的唤痛之声。断戟竖插,旗帆破碎,夜幕之下,此处真如人间炼狱。
贺林平来不及多看,也不敢多看,只顺着错乱的马蹄印往山坳处去,可这山坳岔路众多,贺林平也不知何处去寻徐康策,只得勒停了马仔细查看。
忽听得一声轻唤,“贺林平”,微弱得像是一阵风声,贺林平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忙向树丛后探去。那杂草堆上卧了一人,竟是周陆晨。
“果然是你。”周陆晨竟然浅浅笑了,“你可是来寻徐将军?”
“你知他在何处?”贺林平抓了周陆晨的衣襟,问得急切,双手沾了周陆晨衣上鲜血也未察觉。
“你们果然情真意切。”周陆晨剧烈咳嗽,竟呕出一滩鲜血,“真是让人羡慕。”
贺林平忙去探周陆晨脉息,如游丝一般,微弱不堪,再看他周身,才发现腹部血色一片,必是伤得极重。
“不用忙了,我知道自己没救了。”周陆晨止住贺林平的动作,又颤颤巍巍的从胸口掏出一块帕子,塞到贺林平手上,“回家后,帮我把这个还给小妹,我功业未立,怕是……他日我小妹去了贺家,麻烦你多多照拂了。”
那本素净的帕子染上了重重的血色,贺林平握在手中,竟觉得似火烧一般:“你别动,你小妹还在家中等你,你必须回家!我……”
周陆晨摇摇头,闭上眼,手却缓缓抬起,指了个方位,“徐将军往那边去了。”这几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拼命挤出来一般,待他说完,那抬起的手就直直的倒了下去,如一棵老松轰然坠地,在贺林平心中惊起一声巨响。
“周陆晨!”饶是贺林平再心硬如铁,此刻也是心中悲痛,“家中还有人盼你回去!”
周陆晨像是未听到一般,只是呢喃着说:“若有来生,只盼我与小妹都生于农户村乡,青梅竹马,一世携手……”话语未尽,头一偏,急喘的呼吸声就停了。
一个几天前还缠着与贺林平说笑的人,此刻就死在了贺林平怀里,贺林平握着周陆晨尚且温热的手掌,心下凉的如那寒潭里的冰,丝丝的冷气从心头往外冒,一寸一寸侵蚀了周身。
“主子,他已经死了。”暗羽卫大星出声提醒。
贺林平松了周陆晨的手,将他交予自己的帕子细心折好收起,动作轻柔的像是对待刚落地的婴孩,他的目光从哀恸中抽离,望着周陆晨指的方向,低呵一声:“走!”
越往深处走,肃杀之气就越盛,隐隐还听得兵器相接声和战马的嘶鸣声。
贺林平终是寻到暗羽卫留下的标记,循着那弯弯绕绕的标示,贺林平同暗羽卫行至一处山谷地带,他们往高处行了几分,隐在丛林中,观着远处战场的局势。
按照徐康策的计策,就是以少部分皇家军队引得敌军追杀至此处,埋伏在此处的皇家军队利用此处口袋状地形,形成合围包抄之势,便可以少胜多,剿灭敌军的有生力量。而此计谋成功的关键就在于能否诱使皇家军队到此处,以徐康策的打算,他就是那枚最佳的诱饵,没有什么比一军将领的首级更为诱人了。
徐康策如此计划的,他也如此做了,贺林平在高处看得一清二楚,徐康策就在那口袋深处与敌人缠斗得紧,一丝一毫都没有脱离战场的意思。徐康策身侧有一稍矮的将士,与徐康策并肩而战,却是攻少守多,似在护着徐康策的安危,那人就是暗羽卫小星无疑。
贺林平看了片刻,策马又往高处行,对暗羽卫大星说:“从这边绕过去,那处的凹口,大军不能通过,但咱们可以。你同小月一起将徐康策拖出来,再往东边的山头去。”吩咐完,徐康策便策马向前,领着暗羽卫就往那缺口处奔去。
那处的徐康策正与几名敌军正是你来我往之时,身边忽的多出一人,几人合力,姿态轻松的解决了纠缠不休的敌人,徐康策便又要往前,诱更多的敌人往深处走,可未及他拉起马缰,就觉身子一轻,不知何时,助战的两名暗羽卫一左一右将他夹逼之间,两人趁他不注意就擒住他的左右臂,眼看就要使出轻功将他往拖往后方。
胳膊被擒得紧,徐康策使不上劲儿,他便仍由暗羽卫两人带他腾起,在空中时忽的向左撞去,暗羽卫小星毕竟功夫弱些,被撞到胸口要害就松了手劲儿,徐康策趁机脱了左臂的桎梏,未等暗羽卫小星重新抓住徐康策,他便抬脚蹬向暗羽卫小星腹部,暗羽卫小星便直直坠回马上。
暗羽卫大星到底经验老道些,就在徐康策抬脚的瞬间就扯住他的胳膊向后压,徐康策也是反应机敏,在踹落暗羽卫小星后就顺着大星的向后的力道空翻,落在了暗羽卫大星的马背上,右手一个反转,竟变成了他抵在暗羽卫大星身后擒住暗羽卫胳膊的局面。徐康策仍未放松警惕,迅速用左手从裤脚处摸出把匕首架在暗羽卫大星脖颈处。
“徐康策!”贺林平一声疾呼,引得徐康策一愣神,这一分心就让暗羽卫大星抓到空子,一个背摔就又控制住了徐康策,暗羽卫小星此时也从马背上跃下,同大星合力擒住了徐康策。
“莫伤了他。”贺林平大叫着吩咐暗羽卫,说话间引马到了徐康策近处,他未下马,只是说:“随我走!”
贺林平同暗羽卫小星同乘惊帆,大星押着徐康策驾着另一匹马,两匹马速度不快,向东边的山头去了。
徐康策被暗羽卫制住胳膊和腿,实在是动弹不得,见贺林平竟然在此处战场,便吼着问道:“你怎的在此处!答应我的话被狗吃了么!快叫你的人将我放开!”
贺林平一句话不答,甚至不回头看徐康策一眼,只往前带路。徐康策在后面挣扎不休,厉声质问,也不见贺林平丝毫回应。
徐康策一声唤马的呼哨,贺林平骑着的惊帆急急止住了马步,调了个头往徐康策那处走去,不论贺林平怎样动作,就是不再挪动一步。
“你放我回去。”徐康策此时的话语已经没有方才的嘶吼怒骂,平淡得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不放。”贺林平此刻倒是答了,声音颤抖,带着急躁与不甘,“你回去会死的。”
“我不会死的。”徐康策轻叹一声,“我知你担忧我安慰,可我是一军之将,怎可独自逃了,我的士兵在战斗,我必须去他们身边。”
“我不管!”贺林平恶狠狠的拽着惊帆的缰绳,“其他人与我何干!”
惊帆动了几步,却是往徐康策的方向,它低头凑到徐康策脑袋旁,轻轻摩挲。
徐康策很想抬手去摸摸惊帆的鬓毛,却是被紧紧扣住双腕,他抬头直视贺林平的双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