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事-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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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时,这一查,果然又落到了薛皇后的头上。数罪并罚,但皇上还是感念多年夫妻之情,仅是被废了后位打入冷宫。
此事并未罪及太子及薛左相,但太子连日称病不朝,薛左相也不再咄咄逼人,众人还是嗅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氛。
贺右相去了南边,薛左相渐少发声,殿阁大学士告老还乡,朝堂对立的气氛似乎缓了下来。但皇上总是动辄大怒,一点小事也能让他大动肝火,众臣也不知为何,朝堂之上仍是不轻松。
那日徐康策值差完事,便去东宫寻太子。太子正同蔡炳商议着些什么,见徐康策来了,便停了下来,独留了徐康策讲话。
“我吩咐小厨房去准备些乳酪,你且等会儿。”太子同徐康策说,语气仍是关切,“你来找我可是有何要紧事?”
“没有要紧事便不能来看殿下了么?”徐康策行过礼便自觉坐到太子近侧,亲亲热热的说话,“就今日在宫中当差,完事了便来殿下这坐坐,怎的,太子哥哥是不欢迎么?”
“也难为你来看我了。”太子眼角带上一丝疲惫的笑意,说,“你看我这儿如今那有什么人上门,也就你还有心思过来。”
徐康策犹豫了一阵,还是问了出来:“殿下这段时日可好?自打皇后出事之后,我便一心挂念着,外界消息扑朔迷离的,不知可由牵连到殿下?”
“母后应下了所有罪过,自是把我摘了个干干净净。”太子眼眸中透出些许哀恸,声音却还是稳的,“未能护住母后,我这个做儿子的心中实在是……”
“殿下勿要自责。”徐康策坐得离太子近些,低声说,“我信皇后觉不会做出此事,定是有小人害她!”徐康策还记得幼年在太子宫中伴读的情形,那样端庄华贵心肠又善良的皇后,怎会是如此蛇蝎心肠。
太子凝眉,撇开目光,盯着案几上的茶盏,说:“不敢断定是何人所为,但必是与三皇子脱不了干系。”说完,太子又转头切切嘱咐徐康策说,“你也需多注意些,如今三皇子与贺家搭上了,而嘉王府又与贺家交恶,你又素与我交好,你与嘉王叔怕也会成为三皇子与贺家的目标。”
“明白的,父亲也同我说了,让我避着些三皇子。”徐康策若有所思的点头,又说,“殿下若是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
“你若能护好自己就是最好的了。”太子听了徐康策亲热的言语,心中不觉宽慰许多,可转念想到一事,心思不觉又沉了下去,又问,“贺林平近日在王府上如何?”
“他?”徐康策疑惑太子为何突然说起了贺林平,老实将平日形状描述一番,“当差完了就回王府呆着,也没见他干些别的,是怎么了么?”
“他被你强抢了去,又是贺家的人,若是心有怨怼,对你下了狠手,你可得小心。”太子见徐康策有些漫不经心,才提醒他说,“莫要被心中欢喜冲昏了头脑,他到底是贺家的人。”
“嘿嘿。”徐康策像是极不好意思似的,凑到太子耳边,说,“我同殿下就说了实话吧,殿下莫要告诉其他人的。其实是这贺林平喜欢我,同贺家大吵大闹的要嫁给我,着实是拼了他的性命的,只是贺家为了脸面,才说是我巴巴的将他抢过来。不过贺家也很是气了一场,他是断了同贺家的关系过来的。”
“竟是如此。”听了徐康策的话,太子心中一丝了然之感也无,反倒是疑惑渐起,以自己多年来观那贺林平的言行,并不像是如此任性妄为之人,贺家同嘉王府关系究竟如何,这一切恐怕都没有自己以为的如此简单,不免又问徐康策,“那你见那贺林平可有异常?你不怕那是贺家派来的奸细?”
“不会的不会的,父亲说仅是贺林平喜欢我,非我不嫁的阵势吓到贺家了,贺家才把他送了过来,不然这么好个儿子,谁愿意送给人家啊。”徐康策答着,心中暗想,况且看他平日种种,是真的喜欢自己,当然这话,他并未说出口来。
嘉王爷的话,太子听了恐怕只信七分,但太子知道,徐康策必然是全信了的,太子不便再说些什么,只提点说:“反正你就注意些自己的安危吧,近来朝堂不稳,怕是有大震荡。”
此时,两碗热腾腾的乳酪端了上来,徐康策同太子也不再多言语,专心吃起来。太子吃着那乳酪,思索着母后之事,那入口的甜腻也变得苦涩起来。
天色渐暗,徐康策便起身告辞,太子也未多留他。
待到夜色深沉,太子竟换了件少监的衣服,往东宫外走去。他行得隐蔽,当夜又黯无星月,未惊动一人,太子便已来到了薛皇后被囚禁的合丽轩。那处侍卫并不多,也未见几个下人,太子很快寻到了薛皇后。
“你怎的来了!”薛皇后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压不住怒气,“如此不知轻重,快给我回去!”
“孩儿听闻母亲有恙,实在是不能坐视不管。”太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塞到薛皇后手中,“万望母亲保重身体,且忍耐些时日,孩儿必定救母后出来。”
“你啊……”薛皇后一句话未说完,便是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太子忙上前去,一手替薛皇后抚背,一手握住薛皇后有些干瘦的手。不过短短数日,薛皇后便病得没了形状,可就算是枯瘦了,薛皇后那出尘的气质仍是动人。
薛皇后双手紧紧握住孩子的手,声音沙哑,说:“我恐怕时日无多,只盼你一切安好,莫要恨你父父王,待你登上那位子后,定要做个爱民如子的贤君。”
“母亲,孩儿无能。”太子跪在薛皇后身前,像个幼童似得将头埋在母亲怀中,竟然低声啜泣起来,“让母亲受苦了。”
“今日一别,日后怕是不能相见了。”薛皇后轻轻的一下一下拍着太子的背,就像太子幼时做了噩梦跑到她怀中那般安抚着,语气轻柔,如平常那般带着春风的暖意,“入秋别忘了勤着添衣,你近来又瘦了许多,每餐记得多进些米饭。”
太子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心尖像是被人肆意揉捏着那般疼,母亲的一字一句落在他耳中,竟如烙铁般烫人,痛得他止不住的泪流。
“回去吧。”薛皇后推开怀中的太子,扭过头去,也不看太子的脸,只说“万事珍重。”太子不发一言,重重跪别,咚咚咚三下沉闷的叩首,声声都击打在薛皇后心尖,就如同夏日的炸雷劈在胸中,两行清泪终是从她眼角滑落。
跪拜起身,太子毅然走出合丽轩,头也未回,只是盯着前路。太子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像是豁了个大口子,呼呼的往里灌着凉风。太子捂紧了衣服,今年的秋日似乎来的格外早些。
在第一场秋雨降临的那夜,薛皇后病逝
☆、第 18 章
不论前朝后宫发生了何事,今年的秋狩仍如期在十月进行。
一改往年叮嘱徐康策避锋做拙的意思,嘉王爷吩咐徐康策需得尽力表现。
皇家队伍一行浩浩荡荡去了京郊的富川围场,随行的臣子伴驾左右,队伍绵延了数里。徐康策骑马,跟在皇上的车辇旁,嘉王爷被皇上邀着同坐马车。贺林平独坐嘉王府的马车,一路上睡睡醒醒,也未觉多久便到了。
队伍安顿好已是次日,阳光普照,天气真是好的不能再好,本有些兴致奄奄的皇上此刻也急不可耐的打点好了行装,各位意有所图的皇子臣子更是摩拳擦掌,若是能在秋狩一展身手,必是能得皇上嘉奖与青睐的。
徐康策按着嘉王爷的指点往西北方向去了,贺林平自然是同徐康策在一处的。贺林平骑着徐康策那匹惊帆,徐康策则另寻了一匹马,交由一群随侍牵着。二人也不着急,贺林平坐在那马上,徐康策走在马侧,牵着惊帆的缰绳,缓缓行在林间。
“你看那花,就是秋日它也开着,颜色真好看。”徐康策指着一处给贺林平看,那处灌木中开有朵朵小花,有白有红,煞是可爱,“那是什么花?”
“犹胜无言旧桃李,一生开落任东风。”贺林平答,“醉芙蓉,秋天才开花。”
“名字真好听。”徐康策说着,引着惊帆就往那花处走,想伸手去摘下一朵,想了想,却又收回了手。
贺林平见他摘朵花竟神色犹豫,便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若喜欢便摘了去,明年还会再生。”
徐康策走到贺林平近侧,仰头看他,说:“我说你可别恼。”贺林平俯地身子,对徐康策一颔首,示意他说。
“鲜花配美人,我见那花同你配得很,想摘来送你。”徐康策略踮脚,凑得离贺林平近些,“可又怕你跟上次凌烟楼那般误会我,我便没摘。”徐康策一耸肩,斜眼瞧贺林平,说“其实我还是很想摘的。”
贺林平听闻,轻笑一声,翻身下马,径自走到那木芙蓉前,弯腰摘下一朵颜色正红的,转身递给徐康策,说:“鲜花配美人,赠你了,徐美人。”
徐康策哈哈两声大笑,毫不扭捏的接过那花,别到自己的衣襟上,说:“你当年金榜题名后巡街,多少家小姐想得你顶上那朵簪花,别的进士都抛了,就你双目毫不斜视的走了一路。今儿把这花给了我,不知道羡煞多少人。”
“呵,说得同你亲眼得见一般。”贺林平替徐康策理了理衣襟,又歪着脑袋看,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还真是般配。”
“那是自然。”徐康策状似洋洋得意的说,“你眼光不错,我长得也不错。”
“油嘴滑舌。”徐康策丢下一句评价,又径自翻身上马,喝了声驾,就向前奔去。
徐康策忙寻了匹马,连连去追贺林平,在他身后喊:“慢些!”贺林平缓下步子,想等着徐康策追上来,可那徐康策一声呼哨,惊帆竟然调头,驮着贺林平就往回走,直至走到徐康策身边才停下。
“你发觉了没?”徐康策对贺林平说,贺林平转头“嗯?”了一声,徐康策便继续说,“你脾气同刚进府时变了不少,那时候就是指东你不敢往西,现在竟然都敢甩了我一个人跑。定是同李燕子他们混久了,生生把你带坏了。”
“你怎的不说是你把我带坏了?还怪到他们头上。”贺林平抚着惊帆棕色的鬓毛,“连马都被你带坏了。”
“我这么好的人,那里能带坏别人。”徐康策复又下马,从贺林平手上接过惊帆的缰绳,说,“咱往前走。”
徐康策同贺林平说说笑笑往林子深处走,走了一段距离,竟碰上了三皇子徐波政的队伍。
只见三皇子一行人正在围猎一头母鹿,那母鹿腹部鼓囊,显是孕有小鹿,可那三皇子也不管这许多,仍是追着,几箭射中母鹿的后腿,那母鹿的速度明显缓了下来。
“三皇子怎可如此!”贺林平略有不平,“皇家仁慈,何能射杀此鹿。”
徐康策素知三皇子秉性,最是暴虐残忍,便拉弓一箭,将三皇子射向母鹿的箭射偏,然后上前问安,说:“本想助殿下一臂之力,奈何功夫不够,偏了。”趁此功夫,母鹿已经窜出包围。
三皇子狞笑,极是倨傲,也不与他们见礼,说:“本王就是要猎那头鹿,你当如何!”说完,一声呼哨,随侍就去追那母鹿,又将母鹿赶至三皇子身前,三皇子对着徐康策不屑一哼,笑着将那母鹿斩首,拎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