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醉侯-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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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顺著血迹走过穿堂回廊,来到常醉侯的寝屋面前时,方鸿飞见了那映照在窗上的红烛剪影,听到那低糜的欢好呻吟之声,这才黯然地退了出来。
他和常醉侯年岁相当,可以说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只是常醉侯丰神俊雅,气质卓然,难免让他这个家仆之子仰慕不已,久而久之,仰慕之心已成爱慕之心,只是他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并不敢有丝毫僭越,仅在心中暗藏爱慕。
只是人意却不随人心,见了这一幕,方鸿飞只觉痛彻心扉,好像多年的冀望在瞬间化为泡影。
不过这一痛也让他看清了现实,常醉侯是自己的主子,自己的职责便是护卫伺候他,哪该以一介奴仆的身份去妄想得到常醉侯的垂青。
第二章
方鸿飞是来给常醉侯送上早餐的,他算著时辰两人都该起来了,这才亲自端了两碗玉米肉糜粥过来。哪知一进门就见叶飘拿剑对著自己主子。
他放下东西,想也不想,一掌便向叶飘拍去。
叶飘感觉背後一股凌厉的掌风袭至,急忙退身一侧,收剑回指。
他见是怒气勃发的方鸿飞,顿时笑道,“方总管这护主之心好让人敬佩。”
方鸿飞默然不语,避开叶飘一剑,正要再出掌,却听离宵喝道,“方鸿飞!你给我滚出去!”
“侯爷,此人想对您不利,属下怎能坐视不管!”
方鸿飞向来对离宵言听计从,只是今日之事太过突兀,於公於私又都让他心怀愤懑,不觉间他便失了分寸,竟回顶了离宵一句。
坊间有传常醉侯心胸狭隘,不容别人有丝毫挑衅和冒犯。
这话确是真的。
离宵可以忍下叶飘对他的种种挑衅,却忍不了方鸿飞对他的一句顶撞。
因为这两人,一个是他心慕之人,一个却只是他的奴仆。
他上前一脚就向方鸿飞踢去,似乎是看准了方鸿飞不敢躲闪。
果然,方鸿飞一动不动,腹上重重挨了离宵一脚,身子连退数步撞在窗上才勉强停住。
“侯爷……”他脸色陡然发白,捂了胸口,言语难继,唇边已缓缓溢出一缕血丝。
“方总管,本侯的话你也不听了吗?”离宵怒气未消,他缓缓看了眼方鸿飞,目光轻慢冷蔑。
“属下不敢。属下告退!”
方鸿飞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单膝一跪,随即便迅速地退了下去。
离宵见方鸿飞出去了,这才长叹一声,转身又朝叶飘走过来。
他满面是笑,已然收敛起刚才的怒意,而叶飘则神情冷漠,只是拿眼斜睨他。
“哼,看来你是飞扬跋扈惯了。”
“呵,下人嘛,总得有下人要守的规矩。”
离宵瞧他那副冷漠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更浓,上前就一把揽住了叶飘的脖子。
叶飘也不推开他,就由他揽著,不过目光却渐渐发寒。
他刚要说话,离宵却出其不意地在他唇上印了一吻,随即笑道,“叶兄,其实也不是我怕受罚,或是受辱。只是我有难言的苦衷,不能离开这白水镇。”
“噢?什麽苦衷,说来听听。”叶飘推了把离宵,忽然冷笑了起来,他摸了摸刚被离宵吻过的唇,心中一动,反手搂离宵的腰,把他拉到床上坐定。
叶飘仔细端详这男人的脸,又是一笑,一手拉开离宵的胸襟里衣,把他压到了身下。
“我……”离宵仰起头,任叶飘在他颈项间贪吻,眼中一片澄然宁静。
“你啊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江湖这麽大,总有治得了你的人。”叶飘讥讽了他一句,在离宵的锁骨处轻轻咬了一口,留下一个齿印。
离宵呻吟了一声,语调变得懒洋洋,他享受著叶飘的每一个吻,终於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我乃当朝天子的叔叔,奉先皇遗旨禁足於此地,岂能贸然随你去参加什麽武林大会。我若真离开了白水镇,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可就死罪难逃了。”
他这番话说得轻飘飘的,并不在意,可听在叶飘耳里,却让人大吃一惊。
虽然现在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无醉山庄的常醉侯,但是常醉侯却是个十分神秘的人物,他不与江湖中人结交,行事只凭自己的好恶,常命人在各地挑选珍宝趣物,又或是美人名器,只要他看上的东西或人,不管是花钱也好,用强也罢,他一定要得到手。
这蛮横的做法自然引得江湖正道诸多不满,人们对这神秘可恶的常醉侯多有不屑之余也不敢贸然去招惹。
虽然常醉侯差遣手下处处作恶,他自己却从未出面过,人们只知道他住在歌淄郡白水镇的凌云峰上,知道他家财万贯,知道他潇洒风流,知道他心胸狭隘,知道他睚眦必报,却不知道他竟会是当今圣上的叔叔。
“你……是皇叔?当今皇上不是姓萧吗?”叶飘面上不信,却也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他轻抬起离宵的下巴,目光冷冽逼人。
“呵呵,岂不知离宵者,萧离是也。我就是曾经的宁王,现在的歌淄侯,先皇胞弟──萧离。”离宵拍开了叶飘的手,慢慢坐了起来,面容间不知为何露出几分忧愤之色,接著他便一声叹息,“先皇乃是我的长兄,因疑虑我有夺嫡之心,登基之後不久便借故将我从宁王一爵连贬两级,发配到这偏远之地,封个什麽歌淄侯,命我若非传召,不得离开白水镇一步,否则以反逆论处。”
“你就是当年大破西蛮刹木的宁王?看来,先皇倒真是不念一点兄弟之情。。”
叶飘怜悯地望著离宵,看他面露孤寂愤懑之色,忽然觉得此人行事如此诡癖蛮横,倒似是受了委屈无处发泄,所以才到处找人麻烦的吧?
要知道,当年的宁王在天朝上下可是何等威风,甚至一度有人猜测他会承继大统。
话到这里,离宵冷冷笑了,他回头望了望窗外,低声又道,“也非一点不念兄弟之情,好歹他准我在此地尽享荣华富贵,把天下奇绝的凌云峰赐予我修府建庄,一干官吏知道是我府上的人出外行事也都要礼让三分,除了不能离开这鬼地方外,我的日子过得比以前做王爷时还要痛快。”
叶飘听完离宵的话,沈默半晌,正色问道,“话虽如此,可是此等皇家私事,侯爷你为何会轻易告诉我这个外人?”
“外人?”离宵一声冷笑,神色戏谑。他一把掐住叶飘的手腕,微微有力,顿时捏得叶飘紧皱起眉,“你和本侯已在有过云雨之欢,你难道还以为你是外人吗?本侯岂是那种轻佻之人?”
“哈哈,在我眼里看来,你的确就是个轻佻之人。当日你我在酒楼一遇,你便将我掳上山来,如今更是发出什麽江湖奸杀令这等不入流的东西,逼我自投罗网!哼,就算你是侯爷,也不过是个风流滥情的纨!子弟罢了,还不知你和多少男男女女猫猫狗狗苟合过!”
叶飘使劲甩开离宵的手,不悦地看了眼眉目飞扬傲慢的他,忍不住就要出言讥讽。
说来也怪,离宵这人分明长了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笑起来更是翩翩风度,颇有几分温润如玉的书卷气,可是为人行事却是傲慢骄横又阴险残忍,若不是遇到自己这个敢制他的,只怕他还不知还要继续猖狂多久。
离宵被叶飘说得哑口无言,好像找不到反驳的话。
他在心中细数起自己这几年宠幸过的男宠或是女妾,竟一时也数不清楚。
不过颜面总是要挂住的,即便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没有什麽实权又遭到贬斥的侯爷。
“哼,本侯大量,不与你多计较。叶兄,当日酒楼一见,实在是相逢如故,我这才贸然请你上山一聚,那几个月,你不也过得好好的吗!再说了……”
离宵话说到这里,嘎然而止,只是抬眼看了看叶飘,目光中又有了几分郁郁之色。
“再说?说什麽?”叶飘戏谑地盯住他,抱手而笑。
离宵深深看了叶飘一眼,目光望向了窗外浩淼的青空。
“我在此地,被禁了七年,这七年间从未曾遇到过象你这样敢与我大声说话,又敢与我同桌痛饮的人了。山庄内一干仆人虽然对我忠心耿耿,却始终因为身份地位的悬殊,与我甚是疏离。山下的人,也尽是些愚民村氓……若说那些受我宠信的男宠女妾,多是贪图本侯的金银钱财,又或是畏惧本侯的威势,更不敢与我交心相处。”离宵边说边叹,身子一软就躺回了床上,抬头抚额,闭目唏嘘。
叶飘见他又躺了回去,也顺势侧卧到离宵身上,挑起他的发丝在指间拈弄。
“瞧你说的,我看你每日醉生梦死也活得很舒服嘛,不象我,一介莽夫,常常连酒钱也掏不起,你该知足了,常醉侯,噢,不,歌淄侯。”
离宵移开手,白了仍在说笑的叶飘一眼,翻身过去又道:“这种醉生梦死的日子不过也罢!虽然每日锦衣玉食,但是我却活得寂寞枯燥,身边无一知己,只有一群只知奉命行事的奴才。先皇一旨遗令就将我关在这看似华丽的牢笼之中,只怕熬不过几年,我就会抑郁而死了。”
“你好像很爱提死字?”
叶飘赖著趴到离宵身上,轻薄地扒拉开他依旧半敞的衣襟,浅浅地离宵雪白的肩上吻了又吻。
离宵默不作声,脸上却露出笑意。他转过头,伸手捧住叶飘的脸,凑上对方的唇间,旋即又同对方缠绵起来。
“不死了,遇到你,我就不想死了。”
他松开叶飘的唇,手却摸到了叶飘的腰上,下一步便要将叶飘的腰带拉下来了。
叶飘冷笑著摇了摇头,握住离宵的手,慢慢拉开自己的腰带,边拉边戏谑地说道,“侯爷,我看你不是不想死,只是想欲仙欲死罢了。”
屋里很快又传出了温柔缠绵的呻吟声。
方鸿飞并未走远,他无力地靠在墙边,听著离宵和方鸿飞悱恻缠绵的声音,指尖猛地掐进掌心,直到掐出了血来,也不知晓。
当晚,常醉侯摆宴无醉山庄,座上客只有一位,正是叶飘。
“对了,今早的伤不碍事吧?”
离宵看了眼站在院子门口持刀而立的方鸿飞,见他脸色苍白,想起自己早上因为迁怒与他而踢了他一脚的事,心里倒也有一丝内疚。
“回侯爷,不碍事。”
方鸿飞面无表情,见离宵过来,赶紧低下了头。
“没事就好,不过你最好还是去药房令人给你备些活血化淤的内伤药,今晚你就不必再忙了,早点休息去吧。”
“属下无妨,护卫侯爷乃属下职责内事,岂敢因小伤小病就擅离职守。
离宵听他中气已是明显不足,竟还在死撑,修眉轻锁,面上顿时生出几许不悦。
他最恨他人忤逆自己的意思,不管什麽情况下,他也不想听到自己的属下说出违抗自己命令的话,更何况他懒得发一次慈悲,这麽关心这人。
“噢……看来方总管的武功又有增进了,挨了我盛怒下的一脚如今还安然无恙,也罢,你要在这里站著就站吧。只是,离我和叶大侠远些,别碍了我们把酒言欢!”
离宵说完,拂袖就往院里走去,留下方鸿飞错愕心伤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其实离宵岂不知道方鸿飞对自己的心思,只是他身为堂堂皇亲,素性高傲自大,不论是身份还是性子,都由不得他接纳方鸿飞的一片痴心。
可方鸿飞毕竟是自小跟自己长大的人,俗话说,狗养久了都会有感情,何况是这麽大个人呢。
虽然心中憎恶对自己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