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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常醉侯-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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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如何轻易能忘,轻易能了?
  “来人!”
  外面的太监听见离宵传唤,忙不迭地赶了进来。
  “王爷有何吩咐?”
  离宵目光阴沈地望著地上那滩血迹,冷冷说道,“传本王的命令,即日起全国通缉叶飘此人,务必生擒。”
  太监愣了愣,他也是知道叶飘在江湖上的名声,不知这位行走江湖的侠客怎麽得罪了当今的摄政王,只好小心地问道,“以什麽罪名呢?”
  “什麽罪名?!随便什麽罪名!总之本王要他也尝尝牢狱之苦!”
  离宵被问得气急败坏,随手抓了玉枕便摔碎在了地上。
  他这些年在严狱府过得那麽苦,叶飘却不念旧情地不闻不问,实在让他想来便伤痛愤恨。
  何况,当初叶飘竟能狠心挑断了他的脚筋,完全不顾自己前一夜是怎样百般讨好他,两人又如何极尽缠绵。
  如今,他收拾完负了自己的方鸿飞,自然也该收拾叶飘。
  不然他怎麽对得起自己这条残腿?
  待到太监领旨告退之後,离宵才满是疲惫地躺回了床上。
  他仰望著精致的雕花床顶和一排排色彩斑斓的流苏,难以成眠。
  人生浮沈,根本寂灭。
  离宵声音沙哑地兀自发笑,冷漠的眼里暗含著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情愫。
  几分痛,几分痴,几分怨。
  “叶飘,我说过我这一生一世,已不需要你来陪……”
  他摸索著身旁冰冷的锦被,并没意识到自己同样冰冷的指尖有多麽寂寞。
  叶飘看到通缉令时的一刹那,不敢相信这是离宵下的命令。
  他有些痛苦地抱著缺失的左臂处,目光辗转,仔细把上面的文字读了又读。
  这看似是一纸公文,而其後却不知藏了常醉侯多少对自己的怨恨。
  他果真是绝了情吗?竟以叛国这样的大罪来惩治自己。
  叶飘苦涩一笑,心中两年的积郁不知为何开始渐渐散去,终於释然。
  离宵既已正位,而自己总还是开罪了他的,他要怎麽报复都师出有名,而自己也愿意去承受他的愤怒。
  这两年,离宵一定过得很苦。
  也该让他一解心中怨愤了。
  我的一生一世,已不用你来陪!
  昔日绝情的话又响起在耳边,叶飘自嘲地叹了一声,挤进人群对官兵说道:“我就是叶飘。”
  罗镇的官吏并没有想到摄政王下令通缉的叛国要犯叶飘竟会落脚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市镇上,更没想到这样一个名声响亮的江湖草莽竟会不做丝毫反抗揭榜自首。
  他们升官心切,急忙连夜派人押解著叶飘上京。
  囚笼,镣铐,沿途百姓的咒骂乃至是撕打,这就是叛国之人所“享受”的一切。
  叶飘站在牢笼里,只想著,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见离宵一面。
  两年前,离宵所受的痛楚,此刻,已让他感同身受。
  而这两年他也想通了,什麽所谓的家国天下,仗义豪侠,皆是虚妄,他心心念念的,终究不是什麽大侠之名,不过那人的一张笑颜。
  “侯爷,那叶飘竟然自投罗网,如今正由人押送往京城来。”
  扬恩宫的太监得到叶飘束手就擒的消息後立即向离宵禀告,不敢有半点耽误。
  这些日子,离宵除了关心刹木的战事外,最关心的就是叶飘之事。
  离宵敛眉正批阅著奏章,听到这话,手上的笔竟都抖了一抖。
  他缓缓抬头,目光森冷地望著那太监。
  “谁叫你们押他到京城来了?听著,他既已落网,即刻便发配到白狼山去,永不获赦!”
  白狼山,是天朝北边极寒之地,终年积雪不化,也是要犯流配之所。
  离宵说完话,斥退了身边所有的人,闷闷坐了会,手里的笔终於缓缓放了下来。
  他之所以全国通缉叶飘,无非是想让对方後悔当年所为,更想借机报复,让这个口称侠义之人尝尝一如自己当年的身败名裂之苦。
  当然,他也想想见见这个当年转眼无情的恋人。
  可是……忽然之间,他又不想见到叶飘了。
  相见不相亲,不如不相见。
  是啊,既已无情,何必相见。
  离宵倦怠地舒了舒眉,嘴角轻扬,一抹苦笑。
  要是叶飘对自己多一些情谊,他也不会这麽执意报复。
  只可惜这两年他在严狱府里受尽折磨,却再也盼不到那人一丝一毫的关心,如何甘心?
  正如方鸿飞所说,他若真对自己有情,又怎会不闻不问?
  如今见自己得了势才故作姿态,自投罗网,已是不能再让自己心动了。
  算了,让他去白狼山,他见自己不予理会,自然会逃了。一切,听天由命。
  离宵目光一黯,不再去想曾和的叶飘万般纠缠,只是忍不住一声轻叹。
  半路上囚车改了道,不再向京城而去。
  叶飘听到传令官把离宵的话告诉押送自己的官员时,巨大的失落和莫名的痛楚很快就包围了他。
  他漫无目的地望了望四周的景色,待囚车又开始缓缓而行时,目光落在了去往京城的方向。
  他可以想象重新得势後的常醉侯会以怎样傲人的姿态高居朝堂之上,接受众人的朝贺,甚至,他连对方眼里的冷漠和疏远都清楚地看见了。
  叶飘缓缓抚摸著囚笼粗砺的木柱,只要自己运足内力一捏,这木柱瞬间就会化为木屑。
  自己虽然只有一臂,要从这里逃脱也并非难事。
  可是纵然逃出这牢笼,自有另外一个牢笼等著自己。
  叶飘微微一笑,在囚笼里慢慢坐了下去,他闭上眼,摸著自己空荡荡的左臂处,喑哑地笑了起来。
  “启禀王爷,黑尾谷一战刹木大败,我军已俘虏了刹木的汗王枭,刹木举国投降!”
  接连三日三夜不眠不休赶回来报知军情的副将满是兴奋地跪在扬恩宫宏德殿中,正向离宵详细禀报著这几日前方的战事。
  小莲在一旁替离宵按摩著因为旧伤而遇寒就痛的右脚,她听见天朝大胜的消息,也忍不住面露欢欣,朝离宵看了一眼。
  离宵披著厚实的貂裘侧卧在榻上,手里正端著奏章审阅,他不时轻咳一声,目光漠然,似乎对这大胜的消息并不太在意。
  副将把一切都向离宵禀告之後,奇怪地抬头看了眼这位大权在握的摄政王,为何对方竟无甚反映。
  “胜了就好。你也累了,且下去休息,明日朝堂上本王自有定夺。”
  过了一会,离宵坐起身,放了手中的书卷低低笑了笑,握住了小莲正在替自己按摩的纤纤玉手,“走,陪我去告慰先皇。”
  肃穆而庄严的太庙总是伴著几分冷清。
  离宵站在萧家历代君王的牌位前,目光逡巡,最後才缓缓落在萧远父子的牌位上。
  “皇兄,皇侄,这萧家的天下,终究还是能者为政,如今刹木已平,你父子也可安息了。”
  离宵仰头一笑,一腔悲愤终於在今日好好地发泄了出来。
  他两次夺位,先後败在这对父子手上,甚至还因此身遭禁锢饱受折磨,如何能轻易甘心?
  小莲被离宵命令等在外面,只好远远地站在树下,望著站在里面的离宵,不敢出声。
  她看见那个已成为自己夫君的男人先是仰天而笑,接著便低头不语,略微显得有些疲惫的背影更是寂寞得叫人心疼。
  她一见离宵缓步走出来,立即上前扶住了他。
  “王爷……”
  她隐隐知道离宵是有心事瞒著自己的,因为出了严狱府之後,她反倒更少见到他笑了。
  离宵见小莲有面忧色,微微一笑便握紧了她的手,“如今刹木已降,我萧家列位先帝也可安息了。”
  不知不觉,又是一度深秋。
  太庙建在皇城最顶处,风也大些。
  小莲的手被离宵握得很暖,她的心里也非常满足。
  忽然,她感到自己夫君的脚步慢了下来,转头一看,离宵正盯著树下的落叶发呆。
  秋叶总是随风而落的,这并没什麽奇怪,所以小莲才纳闷他究竟在看什麽。
  “王爷,您在看什麽呢?”她笑著问了句,忽然发现离宵的侧面竟展露出几分落寞之色。
  离宵缓缓回头,一阵微风刮过,贴地扬起,搅乱了一地落叶。
  他看著几片飘荡在空中的落叶,眼前一阵刺痛,肺间更痛得厉害,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没看什麽,走,回去吧。”
  那天晚上,离宵在自己的寝宫里喝得大醉。
  甚至有宫女太监说看见摄政王醉後在空旷的寝宫里赤足奔走,几乎是发狂地喊著一个人的名字,明明已咳得呛血,却让饮酒不止,就连王妃也劝他不住。
  

  第十章

  白狼山的苦役生活比罗镇码头上的活计不知艰难了多少倍。
  而叶飘在这里已老实地干了一个月的苦役。
  最初的时候,他仍不知死心地等著离宵的敕令或是他亲自到来的身影。
  可是渐渐一月已过,既无任何摄政王的敕令到此,也不见离宵的踪迹,叶飘要做的便是从早到晚挑运开采出来的石块,以及继续等待一个或许再也等不到的人。
  又过了一阵子,刹木大败,汗王枭对天朝俯首称臣,这样一件喜事,立即引得举国欢腾,连朝廷都颁布了大赦令。
  接著,叶飘看著不少和自己一起劳作的苦役罪囚因为获赦之故离开了白狼山,而自己这个被摄政王亲自下令永不获赦之人便没了这好运。
  每天等著他的仍是辛苦万分的劳作,以及猪狗不如的生活。
  因为他是以叛国罪被流放到此处的,一干官吏乃至其它犯人都更为仇视他,常常对他百般刁难。
  做大侠的生活和做罪囚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那种高高在上,受人敬慕的日子已然远去,如今的生活只剩痛苦和折磨。
  “叛狗,吃东西了!”
  负责送食的管事把一勺混杂了泥土草根的冷饭抛到叶飘的面前,也不管这东西能否下咽,转身就走。
  在这里,对不同的囚犯,看管的官吏的态度也是不同的。
  有的囚犯家世好,给得起钱贿赂他们,干的活少,穿得也暖,吃得也足。
  有的则是犯的罪不明不白,也算不上什麽大恶,或许只是受人构陷,又或只是冒犯了龙颜,管事的倒也不太刁难。
  而象叶飘这种被冠以十恶不赦大罪,且又穷得根本无分毫银两可作打点的罪囚最是吃苦。
  虽然他们只是被流徙此处,并非死罪,可往往活不了多久,便会被折磨死在这里。
  叶飘冷冷地看了那趾高气扬离开的管事,挪坐过去用手小心地抓起地上的饭食往嘴里塞。
  他知道,这些人这麽对他,并非离宵的本意。
  他甚至相信,若是离宵见了这些人这麽对他,定会勃然大怒。
  只是为什麽离宵还不来?
  他难道真地不想再见自己了吗?
  叶飘觉得有些茫然了,他咀嚼著坚硬的草根费了很大的劲才能下咽。
  如同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在绝望时一次次劝服自己,再等等,常醉侯会来的,离宵一定会来的。
  他不是说了,要陪自己一起游览名山大川的吗?
  做皇帝,一手遮天的日子不过如此。
  离宵坐在龙椅上,听著下列百官因为此次大胜对自己或是对天朝的歌功颂德,早已厌倦。
  他身边的宫女怀里抱著当今天子,那是一个刚满月不久,什麽都不知道的婴孩。
  不知道他们俩谁先厌烦了这些虚伪的称颂?
  被陈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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