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香-第2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原来墨蝉早瞧见有人拿了杜雨时之前穿的衣服去清洗,从里到外件件都是精细华贵,就觉得这人看着样衰,其实大概是非富即贵,绿烟误打误撞地捡了这么个人回来,也许还能赚到他家人好友的一笔不小的报酬。此时杜雨时一问三摇头,几乎让墨蝉气歪了嘴巴。他一个瞎子,离了人搀扶连路都走不得,撒谎说没有亲友,对他自己也没有半分好处,只怕还是真的。
墨蝉本来就没有什么顾忌,气头上讲话更是没遮拦,说:“看你生得白白净净的,哪里像个生意人了。只怕是年纪轻轻就靠这张脸蛋骗了个老婆,从此就一直靠老婆养活。现在老婆忍到了头,估计还找了个新相好,所以把你一脚踹了对吧?”
墨蝉这话不中亦不远,杜雨时只能苦笑,说:“我的确是个没用的人,不过绿烟姑娘好心救我一条性命,我很感激。在府上叨扰了这么久,给姑娘也添了不少麻烦,将来有机会必然好好报答。”他此时孤身在外,但家乡的田产却还有一些,只是不愿意这么快回遂阳去而已,将来报答墨蝉云云,倒并不是信口开河。
墨蝉看他颇诚恳,火气也消了不少,说:“打住打住,这些空口白话姑奶奶从来不信。你身上连个铜子都没有,我这会儿把你扫地出门于我也没有好处。你在我这里,吃了我的用了我的,请大夫抓药更是贵得离谱,现在既然好了,不如你老老实实为我干几天活来得实在。你会做些什么?”
杜雨时全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倒楞住。
墨蝉轻轻拉出他的手来端详,一边说:“看你这样,问你也是白问。”杜雨时养了数日,手脚上的冻伤好了八九成,露出原本的细细白白的肌肤,墨蝉看了就自言自语说,“这么一双手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会干些什么呢?”
第 99 章
杜雨时羞得满脸火热更是不好答话。
墨蝉便抢着说:“看你那德行,我又没逼你去卖身,用不着那么怕。男子汉大丈夫找点事情做养活自己还不是天经地义吗?”
杜雨时说:“我没害怕……”
墨蝉却好像真的有在仔细考虑,说:“问你认不认字那是白搭,总不能找个瞎子做帐房先生;叫你去厨房担水劈柴,只怕你把自己给劈了;要你去擦桌扫地,更是没谱;听你讲话有气没力的,去堂子里说书讲故事大家也听不见;不过看你生了一张聪明面孔,学学音律做个乐师说不定还能行。”
杜雨时越发糊涂起来,乍听之下墨蝉讲话凶狠不留情面,可实际上似乎有收留自己的意思。可要去学琴真不知是从何说起,从小到大自己连琴弦都没摸过一下,哪里就能做乐师谋生呢?他傻呆呆地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墨蝉也懒得再多费唇舌,冷哼一声说:“我也是无事乱cao心,你呀,先学会了穿衣梳头再说吧,我这院子里个个都是贱命一条,没哪个像你一样行动都要人伺候着的。”说着竟然就自己推门出去了。
杜雨时被她一通抢白,也气恼不起来,想起自己被人照顾成了习惯了,离了人就动弹不得,也是惭愧,打定主意,往后至少穿衣叠被是要靠自己的。
直至次日早上,绿烟才回房来。本来每天早上回来都惦记着要为杜雨时擦脸梳头,这日一进房来,就看见杜雨时已经穿戴了,坐在窗边,瞄眼床上,被子竟然已经叠了,像模像样,再看杜雨时身上,是绿烟之前找出来的一身青布衣衫,半新不旧的,头发挽在脑后,整个人清爽了不少,日光从窗口掠进来,照在那张脸上,少了些血色,却有一种眩目的美。绿烟心中莫名地酸涩起来,说:“你……”只一个你字出口,就突然醒悟,将那句“你也要走了吗?”咽了回去,改口说:“你可以下床了?可见得是大好了。”
杜雨时微笑点头,说:“你累了吧?还不快去歇歇。”
这话虽然简单,却似乎包含了绿烟长久以来求之不得的柔情体贴。每夜笙歌笑语,其实疲惫不堪,最渴望的不过是这么朴实无华的对面相伴而已。可惜这个男人虽然近在咫尺,与自己之间却隔着最遥远的距离。这些念头也只能在脑中一闪而过,那一声叹息险险地压抑在胸间,绿烟此刻所能做的,只是躺下来好好歇息而已。
杜雨时眼睛看不见,绿烟起居之际也不用避他,一时脱了衣服,睡在处间的小床上。杜雨时静静地坐在那里,绿烟就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宁,闭上眼睛很快睡熟了。
接下来的几日,杜雨时都是这样自行梳洗,出不得门,就坐在屋里,再不像病着的时候那样整日躺在床上。绿烟见了,也只由他。墨蝉悄悄地来观察过几次,见杜雨时不再像没手没脚地废人一样,就舒坦了不少。
第 100 章
那晚绿烟早早地就过去了前院,杜雨时吃过晚饭,虽然并没有睡意,也实在是无事可做,只得准备就寝,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墨蝉的声音在外面喊:“衰鬼,这还多早呢,你就睡了吗?”不分青红皂白地就闯了进来。
杜雨时没办法,应了一声:“还没睡呢。”
他正要站起来,墨蝉就已经冲了过来把他按住,朝着门外喊:“还不进来?就是他了。”
果然有另一人不情愿似的慢慢地踱了进来。杜雨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不免又有些心惊肉跳。那人沉默片刻,开口时竟是一副低沉嘶哑又苍老的嗓音,令杜雨时大感意外。只听那人阴阳怪气地说:“姑娘在消遣我吧?这人看上去怎么也过了二十五了,之前又没有练过,竟然要我去教他?是嫌我活得太久了吗?”
杜雨时才知道墨蝉前几日讲的话是认真的,这么快就给自己找了师傅来了。这应该是个五十好几的男子,在墨蝉面前讲话这么生硬,恐怕大大不妙。果然墨蝉一声爆喝:“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叫你出点儿力就叽叽歪歪,废话这么多小心提前咽气!”
那人也不气弱,说:“教教教,老子当年为了教你花了多少力气?你知道个屁!不是那块材料,如来佛也没辙。你那么能干,你教一个出来给我看看。”
“好个没脸的老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得行?他不是那块材料,你是那块材料?年轻的时候就不中看了,现在更是骷髅子似的,你坐在堂子里,老娘嫌寒碜。再看看这个,绣花枕头似的人物,站出去多称头?你有脑筋没脑筋?”
杜雨时就觉得,墨蝉这话未免太过。那人一辈子最自负的,就是吹拉弹唱样样来得,样样精通,这时听了墨蝉的话,气得浑身真发抖,又懒得再说什么,自顾自地抬脚走了。
杜雨时坐在那里,满身尴尬。墨蝉却不痛不痒,呵呵笑着说:“我跟他说了,明天开始每天白日里过来教你。”
杜雨时心想,这事闹得,太莫名其妙。墨蝉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说:“他嘴上那么说,其实从来不敢不听我的。你呢,有什么就学什么,会什么就干什么,有一天好日子就好好过一天。好吃懒做的,瞧我怎么收拾你。”
杜雨时纳闷着,牛不喝水强按头也没有用,那人不愿教自己,硬逼他,他也不肯尽心;更不用说连自己也不太相信自己能学音律。哪知道次日午后,那人竟然真的过来了。自我介绍几句,说是名叫黎尚修,从小浑到了风月行里,学了各样的乐器,后来一直做着琴师。
杜雨时就叫他黎师傅,应对之际,颇有些惴惴不安。
黎尚修既然来了,就不跟他闹别扭,好言好语地安慰起杜雨时来:“我听墨蝉姑娘说,你生来就眼睛看不见。想是因为这个缘故,有些胆怯。你不用担心这些。学琴嘛,要靠天生的耳力灵敏,再加勤修苦练,跟招子亮不亮没半点儿关系。既然遇上我这样的名师,就好生学着,吃亏不了你。”
第 101 章
杜雨时听到这等温存体贴言语,颇为意外,自然唯唯称是。一只枯瘦的手抓起他的胳膊,接着就有一大件东西塞进怀里来,杜雨时一楞之下,明白这就是自己要学着弹奏的乐器了。那东西形状古怪,似是木制油漆了的。
黎尚修抓着他的手腕,细细摸索,一边告诉给他哪里是头哪里是身,哪里是弦哪里是柱,解释得极明白。杜雨时很快就知道了这是件什么样的东西,一不留神手指在弦上拨弄了一下,发出清脆洪亮的声音。
杜雨时马上认出了这音色,脱口而出说:“原来这个就是琵琶。”过往听曲的时候,对琵琶的声音印象深刻,直到此时才知道那金石般的声音是这么一件东西发出来的,很是新奇。
黎尚修说:“这不是琵琶还能是什么?”一边又捏着他的手指教他基本的弹奏之法。
杜雨时记性极好,听他讲得两三遍,就能自行按弦弹奏出五音,分毫无错。虽然眼睛看不见,却也能很快领悟身体的姿势手指的动作。黎尚修似乎忙得很,教给他按弦的手法,便即离去。杜雨时独自无事,反复练习良久才上床就寝。
绿烟次晨回来,一眼就看见窗边的小几上摆着琵琶,咦的一声,问:“这不是黎老头的那把旧琵琶吗?怎么会在这里?”
杜雨时说:“墨蝉姑娘安排的,昨日起黎师傅就来教我弹琵琶,算是让我学点有用的本领。这把琵琶是黎师傅留下来给我用的。”
绿烟呵呵笑起,说:“墨蝉这次做得真新鲜。她呀,就是喜欢做出那种凶神恶煞的样子,转过头又要偷偷想办法留你下来,又要找点事情给你做。你若是没有地方可以去,又不嫌弃这里,尽管可以安心留下来。该练习的时候就放心大胆地练,不必在意我。我不能一直陪着你解闷儿,你一个人也可以打发打发时光。”
傍晚的时候黎尚修又再过来,先令杜雨时随便弹出几个音调来,听到一丝不错,心里就舒坦了起来,觉得教这个瞎子弹琵琶也不是什么太讨厌的事了。接着又再教些拨弦的指法。
杜雨时却有些心事,等到墨蝉再次过来的时候,便说:“多承姑娘照顾,给我一个留下来的机会。我却另一有事想求姑娘。”
墨蝉问:“什么事?直说吧。”
杜雨时说:“亏得绿烟姑娘的贴身照料,我身子才能够复原。不过我与她毕竟男女有别,这样长久地共处一室对她总是不好。可否请姑娘行个方便与我另外安排个住处?”
墨蝉自然明白他在说什么,心里却想:给你另外找个屋子住也不算太麻烦的事,不过保持现状岂不是更省事?绿烟那丫头明显很留恋这瞎子,我若将他们隔开,岂不是白白惹她讨厌?与我又没有半分好处,何必没事找事?口中便说:“我这院里人口也太多,什么时候有了空地方给你住,我再与你说。”
第 102 章
绿烟一张脸其实生得千娇百媚,虽然墨蝉嫌她性子太没出息,不过还是挺看重她。她独自住着一间屋子,没与其她女孩子接邻,所以之前才能不声不响的藏下杜雨时。这时候杜雨时病已经好了,墨蝉却不将他挪出去,他也只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住着。
自从跟了黎尚修学琵琶,心有专注,时光就容易打发得多。且不论究竟能不能学出个什么结果,至少有了念想。短短几日之后,黎尚修就说:“老是弹那些零零碎碎的音调,你肯定已经不耐烦了,今日就开始教你一首曲子。”
弹琵琶时,五指都有技法,正挑为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