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尽天下-第2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望山稍微抬起脸,动作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耳朵,笑:“一开始为何不告诉我?”
“凭什么要我告诉你?”结罗怒。
望山拉开彼此距离,目光凝固在他脸上,只觉得身体里奔腾不懈的惊涛骇浪一瞬间冲到了礁石浅湾,寻不得出路,找不到来路……一时间急急惶惶,狼狈不堪,他不想被他看到,却偏巧被他看到。
默然,脸贴脸扬起嘴角,笑:“我快等不了啊……结罗。”
结罗愣愣瞪着他,“等……等什么……我又没要你等我。”
望山身子往前一倾,挽起他一束发丝,眉眼一挑,“哦?不用我等,好……那我不等了。”
言毕把手臂松开,打开了门,面朝外道:“我不等了。”
结罗脸色怔忡地扫了他一眼,眼也瞬时冷下来,一甩袖,狠狠哼了一声,抬脚便往外走。
然而前脚刚踏过门槛,肩膀却猛然一紧,脸也被一双手粗鲁地扳了过去……扬起手臂向后用力挥打过去,望山的脸却在眼前蓦地放大,刹那间天旋地转、风驰电掣,嘴唇被一道湿热的暗流死死封住。
作者有话要说:满足某亲,说想结罗当众亮相的愿望O(∩_∩)O~
28、第二十七章
28、第二十七章 。。。
从冰沉的暗流中浮木而上,是何种光景?从静水流深的漩涡中破冰而出,是哪般滋味?从幽深静寂的深夜中拨开暮霭,是何等感觉?
——都不是,都不足以形容……
这千万滋味,万般感受……皆从指缝之间穿风而至,将春意绵绵凝固在了唇齿,将盛夏灼灼吸纳在了眼底,将金秋意懒放逐在了舌尖,将雪月霜天禁锢在了两鬓。
两鬓厮磨,唇齿相依,两相依偎,原来……原来竟是这般火熔寒冰……那是春风、是暖日、是落絮、是飞花!
一切在眼前如幻似真,就快要看不清触不及摸不到……掌控不得,脱离了理性阑干。
不行,就快要溺死在里面,透不过气……
“啊!”望山钝痛失声,松开了紧锁的臂膀。
结罗兀自喘息着转过脸去,红了耳根,红了眼,“你……你跟我适可而止……”
捂住痛处艰难地坐下,望山神色哀怨地横过眼来,“情之所至,情非得已……就算就算我真的动了……那般心思……你也不该下这么重的……哎哟!”
倒是干脆赖着性子闹起来。
结罗整了整衣衫,板着一张脸走过去,道:“得了,我那点劲儿,还不至于让你断子绝孙!下次不许这么胡来,光天化日,你就……”
“哦……”望山一转眼珠,勾起笑来,道:“那不是光天化日便无妨咯?好,下次我选在夜黑风高之时……”
结罗抬腿又要踢,望山一把擒拿过来,长臂一勾,炸毛的豹子便身子一歪,被趴倒在他膝盖上。
“左庶长大人!”双手双脚一起发起攻击。
“好好,算了……不闹了不敢了。”见他真要生气了,望山赶紧坐好,将他扶起来,奉上一脸聊表歉意之笑,道:“逝水族的事,你怎么想?”
结罗一脸不屑地看着他——还知道有正事要谈哪?
望山泡茶赔礼,背过身去,悠悠然轻叹了口气。
“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的,我们慌什么,慌的该是他们……”依旧是刻薄尖锐的语气,结罗用手指摆开三个茶杯,“这个是射月谷,这个是楙月谷,这个是星罗山……三郡之中锦阳郡以射月谷与楙月谷为中心,惠阳郡以星罗山为中心,崇阳郡以棋布山为中心,依你看来,哪里易守,哪里易攻?”
有些惊讶他对三郡地理形势如此了解,望山笑:“当初我带着人马进射月谷,就是看中了这里易守难攻,楙月谷又与其形成钳制之势,掌握着整个锦阳郡的交通命脉,惠阳郡、崇阳郡要与朝廷通报消息,也必须从两谷之间的官道通过,话句话说,若非他们要寻找外援相助……必须得啃下这块硬骨头。所以说,锦阳郡是三郡之中最易守难攻之地。星罗山与棋布山虽然地势险要,但我们又何需去攻它?毕竟……只要切断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除非他们绕到沉碧国境内,否则根本无法与外界的兵力联合。”
“所以嘛,接下来什么也不用做……守城不出就能熬干了他们的气势,耗尽了他们的粮草!”结罗微眯着眼,眼眸中的狡黠光晕被照射在屋内的月光涤荡过滤,只留下一池深幽泉眼。
“可是苍蝇终究是烦人的。”望山轻轻摇头,固守不战不符合他的战争美学。
“你想速战速决?也不是不行……但至少要打探清楚逝水族因何而来,为何而来,为谁而来。”结罗淡然道。
“嗯,这件事交给紫夜即可……如此车轮战,用意不察,幕后之人不与我们大张旗鼓拼杀一场,却端出一副小打小闹的架势,表面看起来并不能从中得到好处,你说……他们意欲何为?”
结罗托腮扬眉,“你是指挥军队的将领,我不过一弓人耳,何以问我?”
哎呀呀,拳脚上占不到便宜,居然是在这儿等着呢。
望山浅笑敷面,两手合拢,高高抬起手一躬到地,抬头道:“学生愚钝,还请先生教我。”
看他这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严肃模样,倒还真有几分恳切的意味,瞧得结罗眼皮直发麻,心里居然膈应得慌,想是平素习惯了他那般插科打诨、流氓痞气的模子,这会儿像是脱胎换骨改了性,直叫人禁不住笑出声来。
堪堪把笑意吞进肚子里,结罗一扬手,道:“你且听我说的是否有理,觉得不对之处也提出来辩驳一番,也免得到时你定错了计谋,还要赖在我头上。……兵法有云: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故敌佚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出其所必趋,趋其所不意……如今我们占有的有利之处正在于此!”
望山恭恭敬敬拱手,笑:“愿闻其详。”
心安理得接过望山递过来的茶,吹了吹,又道:“所谓‘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讲的是对敌时谁能掌握进攻的主动,那些先期到达战地等待敌军的,自然精力充沛、主动安逸,追赶着到来的,因为匆忙投入战斗便会陷入被动劳累……这是制敌先机。因此便有‘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一说,指的是善于征战者善于调动敌人,而决不被敌人所牵制而动。那么如何才能站在原地调动敌人,将敌人掌控在股掌之中,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呢?”
此时这般认真深沉之貌,更显得结罗外清癯内丰腴,细细一品,余味悠长。
轻轻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望山答:“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说的便是,要用利益引诱敌人来到我们预想之阵地,要用这种障碍阻碍敌人先占领阵地。我们不可让敌人掌握先机,若敌人安逸,我们就应当能使其疲劳;若敌人粮食充足,我们就应使之匮乏;若敌人安然不动,我们就应使其不得不动!”
“说得好!”结罗击掌,笑了笑,“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望山也乐得让他得意一回,道:“我懂你的意思了,眼下逝水族不知听了何人号令来攻打我们,我们正是以静制动、以逸待劳,这是我们的优势,不能抛弃……若要从根本上掌握主动,不如切断他们的粮草,派出奸细深入其中,对于意志不坚者以利诱之,探查清楚他们的目的,若能瓦解他们出兵的意图,这一仗不战也可得胜。”
“哎呀……我不过将兵法拿来班门弄斧,你倒是立刻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活学活用……讲出了‘伐其谋’的真谛,厉害厉害。”结罗这一笑,又笑出庭院深深之中的一丝深美婉约,瞥见望山直愣愣瞧着自己,瞬时耳边湿热,乱红飞过秋千去。
真真是躲也躲不得,薄薄的窗户纸就快捅破,令人不知何时何地就将无所遁形。
“咳……我去看看睿儿。”结罗起身,赶紧找遮蔽之处去了。
望山微微点头,应了声“好”,将他送到门口,照例把肩上的斗篷取下来,往他身上一披,不容推拒道:“知道你不喜用他人之物,已经让裁缝去做新的了,不是深紫织锦,是你喜欢的红色薄锦,估计再过两日就能完工。”
结罗讶然,问:“你当真派人去泗水县买了红色薄锦?”
望山给他系好脖前带子,失笑道:“是啊,你当我那日说笑么,都答应你了自然是要办妥的,不然……你以后都不信了怎么办?”
“你……买了几匹啊?”结罗不敢对视他的眼,本想道谢一声,却一犹豫,问出这么一句。
“嗯,应当是两匹,做斗篷用不到一匹,裁缝说用剩余的给睿儿做件小的……剩下一匹,我搁在你房中了,就在靠墙的柜子里。”望山倚在门边,望着银白月光下的面若暖玉之人,扬起手轻抚过他耳边的碎发。
结罗快速转身,“好,那我走了。”
走出几步,又被望山叫住,“那你和睿儿……今晚……还在我屋中睡么?最近天气又渐渐热了,你那屋……还是潮热了些。”
就见结罗继续往前走,望山又喊:“这时节,小孩子最容易长褥疮,睿儿要是半夜睡得难受……”
结罗还是走。
望山提高了声音,“睿儿要是半夜想与我玩飞飞了怎么办?”
结罗无奈,一回头,大叫了声:“知道了,望山大婶!”
嘿……这牙尖嘴利的。
望山安然满意回到屋子,将床铺和卧榻从内到外整理了一遍,半晌坐在床边蓦然失神:自己这是所为何来?在惶急什么,在忧惧什么,在期待什么,又在争取什么?
——争如这多情,占尽人间,千娇百媚。
然而这份娇媚,这份多情,真是自己的,确信是自己的?
忍不住扶着窗楞笑自己,望山呀望山,你何时这般忐忑犹豫,进退维谷了。原来……已经这样在乎,已经这样……堕入了红尘之内万丈尘埃。
夜色里,没了那抹浑然生于水天之间的背影。
结罗顺着墙边行走,脑子里也是一片混沌不明,恍惚着间扶着手中的斗篷,低下头还能闻到丝丝缕缕熟悉的皂角香。
从小到大,人都道,他能于浩方之中孕育沉着之致。
然而近日他才知晓……自己还是研习圣人之道太浅,不然怎么一触碰就慌了心,一回眸就失了魂……每每在他面前就忍不住想放肆,却唯有在他面前才忍不住想要纵跨马驰骋、横恣意于这人世间……对过往早已厌倦了的天地万物生出了希望,生出了妄念。
想要……痛痛快快爱一场的……妄念。
扬了扬脖颈,试图让冷风快些吹灭这种不切实际的奢望,结罗抬手将斗篷上连带的帽子脱下,手刚刚一放,便觉得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