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相师-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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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达不好意思地点头。「多谢你了。」
「不会。」席帕恩帮伊沙把斗篷拉好,又笑道:「你弟弟的剑术很强,瑞莫兽是一种非常坚硬的魔兽,普通人连那层皮肤都刺不破,你弟弟却一剑把它劈成两半,真是厉害。」
「嗯,他很厉害。」就像自己被夸赞一样,罗达微笑了起来。「虽然他的个性有点暴躁、有点别扭,不过……其实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这种话说出去,一定会被所有知道这位君王性情的人反对吧,可是他觉得坎特斯对他已经很温柔了,所以就算气得想杀他也没有出乎,所以就算正要动手杀人也会因为他的呼救而赶过来,所以就算总是对他冷嘲热讽、总是不给他好脸色看,也没有真正伤害过他。
坎特斯一定能感觉到吧,那微弱的血脉相系,还有他想要拯救这个人,不让这个人觉得寂寞的决心。
他窥伺着坎特斯心情的同时,坎特斯是不是也会感受着他的呢?如果是的话,他们根本不需要言语往来,就可以了解对方的真意。
所以他才会这么认为,那个在别人眼中残忍好杀的君王,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席帕恩点点头,如坎特斯所说,他虽然听见罗达喊了「坎特斯」这个名字,却丝毫没有想到那位天族的君王,只是笑道:「他对你真好,你要出远门还用随影之术保护你。」
罗达又笑了笑。「是啊,他对我很好。」
三个人往森林内走,找到一潭泉水,当晚就在泉水边扎营,负责搭帐棚的依旧是席帕恩,他明明看起来像是贵族少爷,却几乎十项全能,罗达问了一句,他哈哈笑道:「因为我很早就离家出来过生活了啊。」
眼见一旁的伊沙又露出难过的神情,罗达放弃攀谈,转而笑道:「那我去洗澡了。」
泉水虽然干净清澈但十分寒冷,罗达洗得直发颤,长年不见阳光而显得白皙的肌肤都冻得发青,但洗去鲜血的黏腻感仍然让罗达觉得舒服了很多,他实在无法理解坎特斯对血的热爱。
罗达站在泉水中央,仰起头来,看着逐渐暗沉的天空,几颗早星在远方闪烁,那是命运之神的智慧之光,指引着不得不遵从的方向,罗达看着星空时,总是觉得,星光很冷。
很冷,虽然很美,但是很冷。
罗达双手交握,慢慢闭上眼睛,感觉着与他相连的那颗心所有波动,所有的清冷、悲伤、寂寞,良久,他低叹出声:「坎特斯……」
比起网罗着命运的星空,罗达更喜欢晴日,喜欢那一望无际,自由的蓝澈。
那个住在白石宫殿,喜欢着鲜血颜色的君王又是如何呢?那个如将夜之时,燃烧着破灭色彩的黄昏之王,又是如何呢……
自由,好想要自由,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想要自由,不是能够随心所欲的自由,而是跳脱命运掌握的自由,身为一个星相师,罗达一开始就知道,这种自由,永远都得不到。
永远都得不到,但还是奢望着……
「坎特斯,纵使我们之中,只有一人能够享受着另一人的牺牲……」
自由吧,请自由吧,用我的未来,替你打破一次束缚。
然后,自由吧。
第六章
「托你的福,这是我第一次旅途这么顺利,除了森林里的魔兽之外,都没碰到其他麻烦。」第三天晚上扎营的时候,席帕恩笑着这么说。「预言果然很神奇呢,明天我们就可以到达城镇了。」
罗达放下心来,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今夜的星星好漂亮呢,这几天都很晴朗。」伊沙抱膝坐在火堆旁,视线定在广阔的夜空里,「呐,罗达,看着星星真的就能知道一个人的命运吗?」
「嗯。」罗达轻点了下头,犹豫了下又道:「不过,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也不见得比较轻松或是愉快,更多时候还挺郁闷的……」
「为什么?」伊沙好奇地问。
「因为……星相师是命运的旁观者。」因为两个同伴都是很体贴的人,罗达还是老实回答:「我们就算知道了命运的轨迹和结局,也无法将之改变,只能看着悲剧一次又一次发生。」
伊沙露出难过的表情。「啊……好辛苦……」
席帕恩走过罗达身边的时候伸手轻摸他的头,弯腰在伊沙身旁坐下,微笑道:「伊沙,唱歌吧?好久没有听到你唱歌了。」
「嗯。」伊沙笑着点点头,又仰望了一下星空,才启口唱道:「晴夜的海岸线,帆船航行在浪花之间,用珍珠编织遥远的梦,海豚和贝壳都渐渐沉眠,一望无际的繁星点点,只有大海的怀抱令人眷恋,睡吧,沙沙沙……水草替你铺床哟,天空跟海连成一线……」
他平常讲话时声音清脆,这首歌却显得非常温和柔软,像海浪轻拍沙滩,夜风在礁石间回荡着,令人的心情缓缓平静下来。
见罗达听得出神,席帕恩低声道:「这是海族的摇篮曲,据说所有的海族人都会唱这首歌……伊沙也没有学过,天生就会唱了。」
「睡吧,沙沙沙……」伊沙低低吟唱,他模仿着海浪声音的时候,就算从未近距离看过大海,好像也确实可以听到浪花的拍击。「螃蟹对你细语哟,天空跟海连成一线……」他微微一侧,靠在席帕恩的肩膀上。
席帕恩微笑着闭上眼,用脸颊轻蹭了下他柔软的头发。
罗达往火堆挪近了一点,向后仰躺下来,柴火的温暖和轻柔的歌声都近在咫尺,那片星空好像也很近很近,让他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老师也会抱着他睡觉,那是很安心的感觉。
「雨夜的海岸线,礁石淹没在波涛之间……」伊沙还在轻哼着:「睡吧,沙沙沙……鲸鱼为你唱歌哟……」
奥萝是海利王国的边关小镇,虽然只是个小镇,但因为地处交通要道,是从南方沿海前往海利首都的必经之地,所以非常兴盛。白天里商人在街上叫卖、吟游诗人在广场唱歌,到处人来人往,充满活气,夜晚时小酒馆照样人声鼎沸,冒险家们彼此交换旅途见闻,灯光和笑语将夜点缀得如同白昼般明亮。
罗达一行人进入奥萝时刚好接近黄昏,席帕恩说要去采买补给品,伊沙和罗达就负责找今天住宿的地方。
平常伊沙老是跟着席帕恩,像被母鸟保护的小鸟一样,虽然他的水魔法很暴力,还是给了罗达他很脆弱的错觉,不过见识到他跟旅馆老板杀价的功力之俊,罗达就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三人之中最没用的那一个。
「你跟席帕恩出来旅行很久了吗?」一边整理行李,罗达一边随口搭话。
「很久了,算一算大概也……快十年了吧?」伊沙偏头想了想,见罗达露出惊讶的表情,呵呵笑问:「怎么了?该不会我看起来很小吧?我已经成年了喔!」
「你看起来很小……」罗达微微点头。「不像我,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呢。」
「真的啊?」伊沙诧异了下,笑道:「难怪你弟弟那么担心,原来是第一次啊!嗯,久了就会习惯了啦,我跟席帕恩……我出生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后来跟着他到外面来,现在已经很习惯四处旅行的生活了。」
罗达搔搔脸,不好意思地道:「对啊,你们都很能干……」
「你也是啊,多亏你的占卜,这段旅程至少缩短了一半呢,我很笨手笨脚啦,席帕恩能干是真的,看不出他本来是贵族——」伊沙说出口后微微一僵,生硬地转变话题问:「罗达到海利要找什么呢?」
罗达配合地回答道:「找一些星相的资料,因为我想找的东西只是传闻的程度,大概只有海利有收藏相关典籍吧。」
不像天族跟海族只分成皇室与平民——例如天族现在的皇室成员根本只有坎特斯一人——贵族制度是地族特有的制度,大部分的地族国家都阶级明确,越高级的贵族,越不可能像席帕恩这样在外头流浪,大概是有什么苦衷吧。而且一定和伊沙有关,所以伊沙才老是拿悲伤的眼神看着席帕恩,可惜如果他不愿意说的话,罗达也不想逼迫他。
「嗯……」伊沙无精打采地应声,忽然问:「罗达,命运可以改变吗?」
罗达顿了下,反问:「你想改变命运吗?」
「与其说我想改变命运,不如说我想改变过去,但就算命运可以改变,过去也不能改变……」伊沙垂下肩膀,露出一个苦笑。「我很喜欢席帕恩喔。」
罗达怔然。
伊沙抬起头看着窗外,温柔的表情之中带着一点忧伤。「像恋人那样喜欢着席帕恩喔,你有没有过这种心情呢?如果那个人想要的话,什么都可以给他,生命可以、未来可以、身体可以、灵魂也可以……」
罗达微微摇了下头,他可以把生命和未来给予坎特斯,但坎特斯对他而言大概是……在没有目标的人生里面,找寻到的一个寄托吧。
「与其说是什么都可以给他,不如说是很想要什么都给他,可是他什么也不要喔,他什么也不要。」伊沙低笑着垂下头,继续折手里的衣物。「席帕恩觉得我很可怜……我则一边讨厌着他的同情,一边享受着他的同情,好差劲啊。」
罗达沉默着没有讲话,他从来没有爱上谁,也没有被谁爱上过,他没有办法理解那种心情。
「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一个重要的人,一定不要为他牺牲自己……」伊沙抹抹脸。「这样对方会很难过,真的……」
罗达微微一颤,想到自己正要去做的事。
「我偶尔会在你脸上看到跟席帕恩一样的表情喔,下定决心,要去做某件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情,那种表情……让我觉得很难过……」伊沙低声呢喃。
罗达安静了很久,才问:「如果非做不可呢?」
伊沙拍拍自己的脸,重新露出开朗的表情,笑了笑没有回答。
三人一起吃过晚饭后,席帕恩和伊沙说要去附近的小酒馆逛一逛,罗达倒是比较想好好洗个澡,早点去睡,于是留在旅馆里。
罗达一边脱衣服一边思索着伊沙的话,如果他用天命之轮的力量改变坎特斯的命运,坎特斯也会像伊沙一样觉得难过吗?不,不能这样比较,坎特斯的个性跟伊沙差太多,而且他和坎特斯也不是那种关系,再说,天命之轮找不找得到才是首先要面对的问题……
罗达跨进木桶里,舒服地叹了口气,伸展开四肢。
算了,先不要想,如果想了也没有结论的话……
罗达才刚净空脑袋里繁杂的思绪,就感觉身旁一阵——「嗯……」魔力波动?不会吧……
罗达僵在那里,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男人——照样一身白袍,墨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总是饱含冷漠恶意的黑眸,此刻正带着恶劣的笑意,就连嘴角都微微勾起——坎特斯双手环胸,以一种光明正大、几乎让罗达怀疑是自己有问题的态度,站在他的浴桶旁边。
不是罗达小家子气,可是不管谁被坎特斯用那种带着恶意的笑容凝望,都会觉得非常不安,于是他默默缩起身子。「坎……特斯?」
「哼嗯——」坎特斯靠了过来,用极度恶劣的目光往他水面下的身体打量。
「坎特斯……」罗达力持镇定。「你为什么在这里?」
「哼,看你怕成那样。」坎特斯哼笑了声,弯下腰,撑在浴桶边缘,坦然道:「当然是来报复的,你三番两次打断我,我不该回敬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