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言执迷必不悟-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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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给我写信做什么?”
凌北静望着深沉夜色,“若不是皇上逼得太紧,我怎么会这么急把你送到项渊手里……”
“皇上……程衍?”
“不错,”凌北静点头,“我从东衡皇宫逃出来之后,在永都藏了几日,竟然偶然发现了皇上的手下。他们随身带了你的画像,必定是来找你的。他给过我一纸赦令,可终究……也不肯放过你。”
我一怔。
程衍对我,到底不能放心,我亦懂得。到底是夺权的皇帝,即使我心已死,难保不会有人借我做宗室的文章。
值此乱世。
“我知道习远会来找我,但我没料到习远会去的那么晚,”凌北静摇摇头,“难道事情办得不顺……”
“其实……”我犹豫了一下,“习远早就到了,你给他的信,是我偷看到的。”
我看凌北静没有责怪的意思,“习远出门很多天没消息,我怕他来不及到烟罗湖搬救兵,便先来了。毕竟我若一个人进宫,即使找到你恐怕也很难——”
突然意识到说漏,我站起身来,正了正声音,“毕竟你是为了帮我才被项渊抓住的,你若死了,我怕习远会将我私刑凌迟……”
却还是引那人笑了。
我坐回他身旁,“凌北静,你别自作多情。”
月色撩人。
一阵风过,身后又是此起彼伏的沙沙响声。
“喂,你干什么——”凌北静突然挪挪身子,头枕到我肩上,我忙问道。
“嘘,”他闭上眼睛,轻声笑道,“让我休息一下。”
“你——”想想确实是他撑了好久的船,我也不好推他,只好任他去。
他愿意浪费这大好月色,我正好一个人清静欣赏。
“凌北静,你说拿我画扇的少年,真的是顾家家仆么?”
“……”
“凌北静?”
不会睡着了吧?我轻轻的侧脸看他,却见那人睫羽安静阖着,让人不忍打扰。
心中笑自己,做什么纠结些无聊事?
还不如赏月来得好……
咦,哪里来的箫声?这曲子,《关山夜雪》,竟和我坠湖那天晚上听到的一模一样。当夜,我还以为在湖边吹箫与我相和的人是军中旧部或宫人,难道竟然是凌北静?
我揉揉眼睛,原来刚才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我撑着想要爬起来,却跌回一船莲花中去。
箫声戛然而止。
凌北静见我醒了,安然一笑。
我终于坐了起来,抬头看看月亮,已经是中天时分了。“这么晚了……”我环顾四望,却好是惊讶:“你把船划到湖中心干什么?”
连荷塘都在远处。
凌北静并不回答,依然笑着,眉间却染上淡淡哀意。
“子锐,有件东西,我早就该给你,却一直没交到你手上,你现在可要?”
“这话问得好奇怪……”平常这人总是风度翩翩自信满满的样子,我实在不习惯看他这幅表情,漫不经心的把手一伸,“有什么拿来好了。”
凌北静眼中光华一沉,“也好。”随即从怀中拿出一物,交到我手心。
红色丝线挂着小桃核儿的剑穗……
我的手轻轻一抖。
“这是夏子云的随身之物,他已经……死了。”
我看不到凌北静表情,只能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低沉而轻盈,却引我心生钝痛。
“他死在战场上。河口一役他与你们失散之后,误入了大军包围,几十个人全部被程衍的军队……”
“我知道你一直在找他,本来想早些给你,可是沈迎约怕你伤心,始终让我瞒着。”
“子锐?”
我好想抬头看他,可眼光仿佛在手中剑穗生根。子云,子云,你终于,还是离我而去了么……
生天情意不过镜花水月,波纹揉碎,菡萏支离。
曾几何时,手中温柔,不过化为唇齿间一个冰凉名字。
“子云……”
忽觉胸口疼痛,脑中一切也都蒸腾起来,一种熟悉的眩晕感袭来。
鸽血红。
“子锐?你怎么了?”凌北静见我脸色不对,忙上前牵过我的手腕。
我摆摆手示意没事,却早被他摸出了脉。
“怎么会这样?”
我勉强一笑,“不要紧,前几次还要厉害得多。是鸽血红。”
“鸽血红?”
我将当天在船上饮酒时遇到越靳的事情简略讲了讲,当然并没提到景铘的事情。
谁知凌北静听后,仍是脸色阴沉:“不对。”
“不对什么?”我莫名。
“不应该是鸽血红……”
我刚要问,却见水面上驶来一艘船。
深更半夜,怎么会有船向湖心驶来?
凌北静挑起左边嘴角一笑,“还是来了,真慢。”
这时我才注意到,何止一艘,从四面八方汇聚来的船,大约有十艘上下。这些船以很快的速度滑过水面,漾起以我二人所在的小舟为中心的波纹。
“是谁?”我问,却见这些船上站了少说几十人,几乎全部都是精赤着上身的水鬼,似乎准备好了一场恶战。
船从四面八方逼近,而最快的一艘离我们不过二三米距离。站在船头的人背着月光,我看不清是谁,却觉得有些熟悉。那人手一挥,所有船都停止了前进。
“凌王爷,好兴致。”
原来是吴凛。
“今夜好风好月,本王自然有兴致。”凌北静似乎早料到了似的。
“看来打搅王爷,吴凛还要赔不是了?”吴凛语气很是生硬,“凌王爷,皇上有情。”
我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皇上”,必定指的是项渊了。
——对啊,凌北静已经说,项渊知我在花楼中,此番我前往烟罗湖,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竟然是我将项渊的人引来了凌北静身边。
我看向凌北静,却见那人只是望我微笑。
“子锐,跟吴凛走吧。此番若我平安,百日之内来接子锐回齐;不然……”方才还笑成狐狸般的双眸乍然展开,那种认真神色,正因我曾见过,才更令人心慌。
“不然,从此世上只有东衡云显,再没有齐国宗室程子锐。”
我摇头,“不,我只想……”话几乎冲口而出,却又凝住。
凌北静,我不是,应该十分恨你吗?
却见那人左边唇角一挑,靠了过来,低头吻在我的额上。
“我知道。”
“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你也要记得,我想要你,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我心中一沉,仿佛有了预感似的,伸过手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凌北静纵身一跃,深深扎进水里!
“快!”吴凛早有预料似的单手一挥,所有船上着的水鬼们纷纷跳入水中。
不禁忧心,吴凛此番前来准备很是充足,难道凌北静能够躲过这些水鬼的包围么?
☆、玉下瑶台(1)
月下水色深沉,一眼望去,仿佛能吞噬人心般的令人心慌。
湖面仍是寂静,只有偶尔浮出水面换气的水鬼打破窒闷的沉默。
我仰头,乌云蔽月,要下雨了。
“在这!”忽然一人翻上水面。我忙转头去看,却见他很快又挣扎着下沉,仿佛被人拉了下去。更多的水鬼聚了过去,阴沉的水面泛起一阵阵带着血气的暗色。
此时眼前一道闪电,随即雷声大作。吴凛将船移了过来,“八王爷,不要上船避雨么?”
他冷冷笑着,仿佛吃定我和凌北静,今夜谁都跑不掉。凌北静在暗黑的水下以一敌百,而我,甚至连以一敌百的力气都没有。
我忽而转念,回以一笑。
从满是莲花的小舟中抽出长篙,伸向吴凛:“多谢。”
吴凛接过我的长篙,将我的船拉近。我站在船尾,离吴凛大船的甲板不过三尺高度。他见我已经到了船下,忙伸出手来拉我。
我含笑点头,突然用早已准备好的匕首,狠狠向吴凛的手臂扎下去。
“啊!”吴凛毫无预料的惨叫一身,我趁他失神之际,反身坠入湖水中去!
耳边只有水声,漆黑中,但见水鬼们隐隐约约的身影。我不敢多犹豫,慌忙向记忆中荷塘的方向游去。
可恶凌北静,明明是预料到吴凛会来的样子,为什么要把小舟停在湖心?如果离荷塘近点,岂不是更加容易躲避?
我虽然会水,却不是这些训练有素的水鬼的对手,虽然没有回头,我也知道他们定是离我愈见近了。
正值此刻,突然醒悟,除了匕首,我身上另有利器!
如此甚好,虽然我今夜不一定要逃走,但能走则更合我心意。
我回头看,果然有几人追了过来。于是突然转弯,几乎是跟他们对面迎上。水鬼们显然没有料到,不知所以之际,我拿出怀中金手环,触发了机关。
习远说的没错,这金手环制作精良,即使在水中,也能很快击中目标。
而金手环射出的毒针上,所用的毒药,其毒性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我见几个水鬼不多时便力气全失,抓住我的手也松开,忙浮上水面换了口气,接着疯了一样的向远处游去,却始终看不到湖岸。
时间久的我几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我想应当里吴凛他们很远了,才浮出水面。这个方向,应当已经是邶国领地,吴凛他们想必不会贸然前往。
突然眼前一亮。
小舟?
一叶寻常采莲女乘的小舟浮在水面上,不知哪家姑娘起得如此之早?
“喂!”我喊了一声,尽力游过去,果然有少女将我拉上了小舟。
“多谢姑娘……”我擦干眼前的水,抬眼一看,却好生惊讶。
这,不是李老三的长孙女莺儿?
莺儿看到我,而很是惊讶:“云大哥?你怎么在这儿?昨晚你和凌大哥一夜未归,爷爷还担心呢。咦,凌大哥呢?”
我忙摇摇头,莺儿见我精疲力竭,忙先帮我脱掉全部湿透的上衣,“云大哥,快先别说话了,先躺好。”
我点点头,却忽然喉头一甜,一口血正吐到了刚刚脱掉的衣服上。
莺儿吓得忙上前扶我,我摆摆手,勉强的笑笑,“不碍的,老毛病了。”
“云大哥……”
我抓住莺儿手臂,“帮我,藏到一个,安全之处。别回你家。”
莺儿蹙着眉,用力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将小舟划得飞快,约一盏茶时间,她将小舟靠了岸,我环顾,原来是昨天和凌北静来过的那个小镇。
天色阴沉,空气更加窒闷,我的背伤隐隐作痛,而鸽血红的作用也越来越明显,几乎站立不稳。莺儿跳下船,又过来扶我。我抓起脱掉的上衣,登到岸上,却发现路上已经有了行人。正担心这样的自己会引人注意,突然一滴雨水落到了脸上。
几乎是瞬间,大雨倾盆而下。
中原这时节的雨水总来势汹汹,行人多慌忙奔走避雨,倒没人注意到我。我跟着莺儿左拐右绕的,到了一户人家门口,莺儿着急的敲开了门。
“莺儿姐姐?这是——”少年看到我,惊讶的张大了嘴。
我亦没能想到,莺儿带我来找的人,竟然是昨天要卖给我画扇的少年。我刚进到室内,突然觉得脚底一空,接着身体失去了知觉。
“云大哥。”
我缓缓睁眼,看到莺儿正坐在我的身边,绽开一缕欣喜的笑。
她扶我坐起,又递给我一碗井水润喉。
我听着窗外雨声,“雨还没停?”
莺儿笑着摇摇头,“哪里没停,这都是第三场雨了。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