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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复照青苔上(bl)-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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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华楼里来了新仆人,听说凌贵妃被打入冷宫,他并不觉高兴,只是又开始抬头望那棵树,那棵大半叶子都快长到羲和东殿的树。
亭锦悭已经好久不来了,他猜想他在忙什么。嗯,他是太子,自然有许多事要忙的。
他娶了亲,金吾将军之女,是不是意味着他开始为以后谋划了呢?他那样的人,对谁都好,伤害别人的事又怎么会做得来。
他去看他,未进羲和东殿便听到了有人在传风月楼的事,那些太子喜爱的男宠被安排在风月楼里,不下十人。
原来他是喜好男色的,他怔住。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这些天的相思,他突然明白了是从何而来。他不等通报就闯进他的屋子,推开门的一霎那亭锦悭正好披衣坐起,似乎是愣了愣,莞尔笑道:“你怎么来了?”
他气喘吁吁,看着他笑道:“我来看你。”
看着他的床,知道他是一个人睡,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皇兄,这些天我……”话还未说完,就见一个女子端了水进来,白色衣裳,轻妆淡抹说不出的优雅高贵。
能不敲门就进入太子房间的人,怕是只有那位他新娶的太子妃了。
果然,亭锦悭开口唤道:“寒儿,怎么这些事还需你来做?”
口气里是再熟悉不过的柔情蜜意,那么自然,那是对妻子的语气。
“我怕别人粗手粗脚的服侍不好,觉得还是自己来放心些。”白寒望着亭锦悭笑,温婉多情。
一下子,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多出来的人,在这里分外碍眼。
太子妃是一个顶好的女子,最重要的事,锦悭喜欢她……
他站在屋里,看着白寒尽心地服侍亭锦悭起床,脖子像是堵住了一样,望了望窗外,结结巴巴道:“我……我改日再来看皇兄。”
说完飞奔出屋子。
露华楼是照不进阳光的,阳光应该是金黄色的,像是开得最好的菊花一样,但露华楼里的光是白色的,阴测测的,不带半分暖意。
亭锦忻靠在树下。听说花中最富贵的便是牡丹了,种的好的话是非常热闹喜庆的,他打发人买来牡丹花种,全部拨在院子里。
亭锦悭来找他,站在院子里,衬着那满园的牡丹花,富贵的令他不敢直视。
“说好改日来找我,怎么都不见你影子?”亭锦悭踩在小道上,露水打湿了衣角。
现在的他,是不用再爬窗进来的,他可以和其他人一样,从大门走进来。
亭锦忻站在门口,低了低头,换了一句:“皇兄……”
一眨眼,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他不会再怕黑,不会再被小灰吵的睡不着,却依旧还是习惯等他。
亭锦悭看着满院的牡丹,“你这里早该种些花的。”
“我有话要对皇兄说。”他鼓足了勇气,推开门进屋。
亭锦悭愣了愣,也不知他要说些什么,越过牡丹花从进了屋子。
潮湿阴冷的屋子是从没变过的,亭锦悭一直觉得这不像是可以住人的地方。
亭锦忻关门,看着面前思慕已久的人,终于知道什么是相思之情,他想他,他等他……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锦忻想要说什么?”
依旧是以前那个笑,他便是可以对所有人都这样笑,就像是他可以对所有人都这样好。
他拽紧了衣角,心里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终是快步走到他面前,揽紧他的腰,堵上他的唇。
脑海里只剩下唇间的触感,软软的,温温的,这便是他所想要的这个人的唇,他不敢有大的动作,手心里都是汗。
亭锦悭愣住了,突然一把把他推开,怒斥道:“你做什么?!”
“我喜欢你。”
他看到那人的脸白了,颤抖着嘴唇一字一句问他,“你可知,这是什么意思?”
他低头不语,脑子里却是极清楚的。他喜欢他,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成亲,他会难过,等不到他,他会难过,看着他,他便欢喜。
这恐怕,就是所谓的喜欢吧。
“是乱*伦。”
他提醒着他,用最直接的方式。不是喜欢,而是……兄弟乱*伦……
他咬着下唇,半晌吐出一句,“我知道,可我还是喜欢你。”
亭锦悭的眸子半垂下来,微微叹气,“或许,是我不该对你这么好。”
亭锦悭走了,他想他怕是不会再到露华楼里来了。他每天都起得很早,提着水壶去给牡丹浇水,坐在树下轻吟着《关雎》。
他听说,三皇子亭锦忆被封了王,是皇位的最大竞争者;他听说,世王爷亭锦忆心思诡谲,对皇位虎视眈眈;他听说锦悭到世王府赏梅,带回了一个漂亮的男宠。
自古红颜多祸水,更何况这个祸水还是亭锦忆送的。风月楼里再多的人也比不过这一个,白寒有时会来找他,告诉他,那个得到太子宠爱的人叫做寂青苔——一个身份下贱的妓子。
太子百般讨好,带那人出宫,送他无数珍奇异宝,那人连看都不看一眼。
有的人想要,却是得不到;而有的人得到了,却是不稀罕。
他派人去打听亭锦忆的消息,他雇了杀手在路上等着他,他一厢情愿地为他打算,为他杀人。
在这个世上,他最清楚的就是争斗。后宫的女人为宠爱而争,母妃输了,所以她死的不明不白;皇子们为皇位而争,输了的,怕也逃不过一死。
天暗了下来,夜晚睡觉时总是可以看见母妃的手,白得像纸,向他伸来,抓着他的衣角便不放了。醒来时满头的汗,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人气,他趴在床沿咳嗽,唇上沾了血,用手一摸,心顿时沉到谷底。
露华楼里唯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现在快要死了。
死,死了倒也干净。
寂青苔离开了羲和东殿,他随着亭锦忆去了青州,锦悭终究还是没有得到他的心。
他知道亭锦忆为何要去青州,是为了那些他屯在青州的粮草马匹,他为锦悭所备着的一点东西,还是被发现了。
太医说,他活不了多久了,这是肺痨,便只能活活挨着等死。
杀不了亭锦忆,至少……是可以杀了寂青苔的,寂青苔是亭锦忆的一大助力,他日必成祸端,太子下不了手,他帮他下。
拿出自己最值钱的东西,亭锦忻买通了江南最厉害的杀手组织,换得了寂青苔被马拖到崖底的消息。
白寒来看他,看着他狂笑不止,心有不忍,”你这又是何必?”
他觉得这女人真是虚伪,明明巴望着寂青苔死,却还装出一副菩萨心肠。他现在已经不羡慕白寒了,那个女人和他一样,都是得不到锦悭心的人,说起来,还是同病相怜呢。
他一边笑一边咳血,心里舒坦得紧,白寒被他气走,他更是高兴,这种高兴来的突兀,是他硬生生强加给自己的。本就没几日可活了,若是不再高兴一些,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
身体渐渐变得很疼,说不清是哪里疼,但那种疼无处不在,活活把人逼疯。
露华楼里开始熬药,一碗一碗送进他的屋子,他看着褐色的药汁,从丫鬟手里夺过来摔在墙上,眼里满是戾气。
“这些东西喝再多又有何用?要死的终是要死,又何必再折磨我!”
药汁污了墙壁,像是浓妆的女子哭花了的脸。他颓然倒在床上,胸口疼的厉害。
转过头看那扇窗户,似乎可以看见从那里探进一个脑袋,他闻到香香的丹桂酥油饼的味道,还有那温热的唇。
他不会来了,他的皇兄,他唯一思慕过的人,也是唯一对他好的人。
等死的日子很难熬,他一边等他,一边等死。吃不进东西,除了咳血便是吐,就连喝一口水也不能。半夜,他揪紧了被角,眼泪沾湿了鬓发。母妃死之前是不是也这样难过,这样痛?
锦悭,他知不知道自己快死了,还是他知道,却依旧不愿来看他。他现在所求的,不过是最后一面。
白天的时候,也会有人来看他,不知道那些陌生面孔上的关切有多少出自真心,又有多少人是来看他是不是真的快要死了。这些人他仅见过一面,以后也不会再见第二面,根本不用花心思去想关于他们的事。
院子里的牡丹花快要死了,没有人浇水照顾,只能自生自灭。牡丹是较贵的花,被人遗弃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从门缝里打量满院枯死的牡丹,褐色的叶子于枝干呈现出腐朽的气息,本来与这露华楼格格不入的牡丹花,终于也被同化了。
那个人来了,在他以为他等不到他的时候,他来了。
一身白衣,腰悬司南佩,羲和东殿的太子殿下,终于走过那堵墙。
接过丫鬟熬得药,亭锦悭推开门,在这个有着薄雾的早晨,药气浓的化不开。
亭锦忻睡在床上已经起不了身,即使不动,浑身也疼的奈何不得,用眼角的余光瞥到那抹身影,痴痴地笑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在做梦,但这是这些时日以来他看他最真切的一次。
身子被人扶起,唇齿间是熟悉的苦涩,他知道又有人把药往他口里灌了,便咬紧牙关,不让药汁流进半分。
“锦忻,把嘴张开。”好言哄着,亭锦悭握住他的手。
如同树枝般的手臂,没有一点肉,生生吓人。如今怀里这人,只剩下一副骨架,一口气。
亭锦忻把牙咬的更紧,睁着眼,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像是要把面前这副容貌带到阴曹地府一样。
亭锦悭无法,只得把药放在一旁,却听到他气若游丝:“皇兄……你终于来了,可知、我等了你好久……”
想起那日他向他告白,他的唇贴在他的唇上,那样的小心翼翼,生怕惊着了他。尚且不懂爱的年纪,却可以对他诉说着爱意,带了十二分的真心,对他说着“我喜欢你。”
亭锦悭叹气,“锦忻,你为何还是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哼。”望着他的脸,亭锦忻觉得此生从没有这样清醒过,“我这一生……只思慕皇兄一人,从无怨悔,我活得自在,执迷不悟又如何?”
“你明知……”亭锦悭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乱*伦吗?他是知道,可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不是说不喜欢就能不喜欢的,身在其中,更难以自拔。
“我是知道,我知道你是我皇兄,知道你若是接受我便是乱*伦,我还知道你……永远也不可能喜欢我,我知道我错了……但是那又如何,我……活了这十八年,与你只隔一墙,纵不见面,心中也知足了……我并不后悔。”这是他这几日来说过的最多的话,生怕一停,就没有力气再说下去。
“你不喜欢我没有关系,我向来都知道强求不得,也没奢望过……我们能在一起……咳咳,最后还有一事我不得不说,皇兄虽无志向继承皇统,但他日亭锦忆若是称帝又岂能容你?我所做的一切,只为你……咳咳咳咳……”大口大口的血涌出喉咙,胸口已经疼得没了知觉。
亭锦忻紧紧握住他的手,挣扎道:“我知你喜欢寂青苔,但……此人身份绝不简单,他日、他日必成祸端……我求不得你,便如你求不得他,”兀自轻笑一声,“其实、其实就算求得了,也终究敌不过生死苍茫……又能,相守几时呢……”
他没了力气,手却抓的死紧。为什么母妃死时要紧紧攥住手,他知道了,那是因为有舍不得放开的东西、放开的人,那是她留下的执念。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辗转反侧……
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看到了白色的宣纸,他握着他的手写下这十六个字,而现在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求之不得”四个字。
“我喜欢你啊,咳,皇兄……我喜欢你,好喜欢你……”他觉得自己尽力了,他如此尽力的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无怨无悔。
文翰轩里替他解围的他,夜晚爬窗与他作伴的他,塞在他手中的一块丹桂酥油饼。还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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