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不相得-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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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楼走廊尽头处,一个黑衣男子静静的站在那里,听到白琥的脚步声,男子回头,对白琥伸出了手。
“过来。”
白琥走了过去。相隔半月,他已想这个人想的不得了,这已成了他不能否认的事实。此刻此人就在眼前,白琥却有些胆怯了,在他的脑子里交错的是,国家,亲人,敌人。
梨姜与湮国交战没有数千年也有数百年了,两国的战事从未停歇过。两国的统治者也都想过各种办法平息这场战争,和亲也好,联盟结友也罢,能平静下来的时间都不过只有瞬息。瞬息过后,战事依然会被挑起。这两个国家,好似受了什么诅咒一般,国家和子民都必须忍受着战争的煎熬。
统治者的野心也越来越庞大,都希望将对方占为己有。安宁那个词已越来越遥远。
白琥走到离司空镜只有两步的地方停了下来。那张英俊的脸庞上多了些劳累后的疲倦,原本有神的眼此刻也慵懒无比,眼皮微微下拉,似无力。嘴角努力上扬,似被迫在笑。
“你一定有话要问我。”未等白琥先开口,司空镜已经问出了口。
沉静了片刻,白琥道,“最近都发生了什么?”
司空镜伸手将白琥拉入了怀,紧紧的抱着,背靠在栏杆之上,呼吸变得沉重起来,神态却轻松了许多。“国事,烦人的国事。”
一问一答,又静了些时候。
司空镜提醒道,“除此没有别的话要问了?”
白琥想了想,本想问一句为何半月未归,可一想如果真这么问,只怕司空镜又要说自己小气的似个女人,便改了口,问道:“我并不需要逍遥侯这个封号。”
“这是皇帝封的,我可没有办法改变。”司空镜搂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不是你求得皇帝。”白琥问。十年前的宴会上,他见过梨姜国的皇帝,虽然已经相隔十年,试想一下,他还认得皇帝,皇帝又怎会不认得他。
“我替他处理国事,他自然要为我考虑。所以他自然也知道本王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本王的小狐狸,自然也就顺了我的意。”司空镜不厌其烦的解释着。
白琥垂在身侧的两手缓缓地抬了起来,绕道司空镜的身后,紧紧的抱着司空镜,两人就在这无人的楼上,朦胧的月色下紧紧相拥,泪盈眼眶。
“我不是你的小狐狸,我是湮国的太子,我是叶琰。”白琥语气间略带哽咽之色。丝毫没有人前的那份骄傲。
“湮国的太子已经死了,天下皆知。”司空镜重复道。俯身吻上他的脸颊,吻去了从他眼眶中落出的热泪。
白琥不否认,那一刻他真的感动了,可心里却是酸酸的。
司空镜忽然问道,“若我坐拥天下,你可愿与我并肩而站?”
白琥怔了怔,从司空镜怀中抬起了头惊讶的看着他,只见司空镜一脸认真的模样,丝毫没有玩笑之意。
司空镜再次道:“阿琰,若本王一统天下,你可愿与本王共登九五,同享山河?”神态正经了许多。
白琥再次愣住了,司空镜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开玩笑的。
此刻,他叫他阿琰,而不是小狐狸。
他承认了他的身份,亦承认了自己的情感与冲动。
白琥深吸一口气,道“梨姜国各方地势险恶,属易守难攻,兵马却不见得有多强壮。湮国占地最广,兵马最多最强,长久与梨姜作战,却也从未占到过一点便宜,各有各利,各有各弊。除却这两大国还有十余小国,一统天下谈何容易。梨姜军马离开了梨姜的地势保护,只有任人宰割的份。”白琥是清晰地分析道。任何的冲动与凌乱都无法使他的脑子混乱,何况还是天下大事,他从小就开始关注的天下。当然,其中也有一样总惹他心烦气躁,意气消沉,那便是‘情’,人情冷暖总是惹他心绪难安。
“若想停息战火,只有天下统一。虽难,但若是有人陪在身边,本王亦能走下去。”司空镜坚定的道。
白琥凝视着司空镜疲倦而坚定的眸子,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深邃无光的眼眸中到底隐藏了什么。
“天下统一,无战火之灾,此乃百姓之福。我又有何理由反对。奈何夺得江山容易,守住江山难,造福更是难。”白琥叹息道,从小他便是太子,自然没少受过这方面的教育,谈论起来更是感慨万千。
“你可愿意。”司空镜再次问道。
白琥点头,这样的提议,他没有任何的理由去拒绝。只是越是看司空镜的那双眼,他越觉得深不可测,遥远无边,越是深望,越是惹人心酸。
朦胧月华之下,见白琥点头,司空镜漆黑的眼里泛出了点点光彩。是得意,是自信,是希望。
可透过司空镜带有希望的眼,白琥却好像见到了另外一个人,他觉得司空镜看着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透过自己看着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或许就是习清慕吧。
“阿琰。”司空镜将他拥在怀中,他清晰的听着司空镜叫着的是自己的名字,而不是‘清慕’,他惶惶不安的心暂时安了下来。可这种安心却让他觉得可耻。
多情之人,忘情也快。他很快的忘了那个女人,也忘了那个詹王爷。如今他的身侧又有了另一个人,他不在孤独的只是一个人。
亦或者,他并非忘了,只是太狠了,否则他又怎么会答应司空镜一统天下共登九五。这个愿望要实现必定要攻打自己的国家,必定要毁了他的父皇和哥哥,还有那个女人。
是恨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依附司空镜为的还是为了报复吧。
是自己恨不得那些将自己孤立的人都灭亡吧!
在黑暗里偷窥到这一幕的习清阑缓缓地退了去。刚出含香院之门,就撞上了一个锦衣公子。那人伸手拉住了习清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可是丢了魂,含香院中也有能吓着你的东西?”
习清阑斜看了那人一眼,挣脱了手,似一阵风般的离去。
跟在在锦衣公子身侧的还有另一位少年,那位少年也穿着一袭红衣,手握折扇,轻轻摇晃,俊俏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两眉微微一蹙,眉间红色朱砂轻轻地动了动,红润而性。感的双唇轻起,悦耳之音淡出淡没, “你倒真是自讨没趣,若非王爷的事,还有什么能让他如此丢魂落魄。”
“这倒也是,都这么久了,王爷还未出来,也不知在做些什么。”愈说,那锦衣公子的笑颜越显狡诈。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完了。”人未到声先至。闻声两人同时踏入含香院,司空镜也缓缓地从楼上走了下来,跟在司空镜身侧的白衣俊公子自然是叶琰。
从这一刻起,叶琰不再担心有人揭发自己的身份,也不用担心司空镜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会如何处罚自己,因为他的身份司空镜早就已经知道了。而现在,他是梨姜国的逍遥侯,所见他之人皆称他为侯爷,哪还会叫那名字。
“哟,这位就是王爷的小狐狸?”那锦衣公子盯着叶琰道,“生的倒有几分媚气,但跟清阑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锦衣公子身侧的红衣少年戳了戳锦衣公子的胳膊,示意他停下。那锦衣公子非但不理那红衣少年,反倒是说的越发的起劲。“呵,看着神态,清静高雅,倒是与习清慕先生有几分像似,只是那股娇气与媚气……添了些俗态掩了清高。”
“说完了没!”司空镜怒眼瞪向那锦衣公子,这时那锦衣公子才识趣的收回了恶趣的目光,乖乖的道:“回镜王殿下,说完了。”
司空镜将叶琰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指着那红衣少年道,“他叫冷雪,是所有杀手中最厉害的一个,比习清阑还要厉害一点。”
叶琰点了点头,以示听到。
司空镜又指着那调皮的锦衣公子道,“他叫公孙玉,在梨姜国内没有听过公孙的人尚少。功夫与冷雪平齐,不相上下。”
叶琰听他介绍完,道“为何介绍这些人给我认识。”
司空镜道:“从这一刻起,你要在含香院中住一个多月,新年之前不可出门,开始到结束他们都会一直守着你。就算你有飞天遁地的功夫也绝对逃不过这两人的眼和手。”
叶琰闻言,本来有些浅笑的脸庞顿时凝固,与司空镜之间的距离也拉开了几分,“我的事轮不到你做主。”
司空镜抬手将叶琰困在了两臂间,“你是本王的小狐狸,怎的轮不到本王做主。”
叶琰望着他,沉思了一瞬,“现在我是逍遥侯,不是傀儡。你没有权利决定我的任何事。”
他生气,此事关系着的不仅仅是自由那么简单,他不希望有人困住自己,不管是因为什么。
司空镜笑道,“如果你能逃得了,那么本王便不拦你。”
叶琰气急的目送着司空镜离开,刚才他还温柔的与自己诉说着一统天下,仅此一瞬,就已变了一张脸庞。
人,都是那么善变的吗?那个女人如是,叶詹亦是如是。
司空镜的变化更是快,转眼一变,人前人后又是一变。
公孙玉和冷雪皆是站在含香院内,将他看的严严实实的。
出了含香院,习清阑已经换好了一袭黑衣,黑纱遮面,站在院外等着司空镜。
从习清阑身边路过,司空镜冷冷的吐了声,“走吧。”
习清阑紧随司空镜身后,若没必要他绝不开口说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司空镜绝对不喜欢他。这仅仅因为自己是习清慕送给他的人。
走出了巷子,登上城楼,两个黑衣人站在城墙之上。城外的树丛中正悉悉索索的响,似有东西窜过。
习清阑道,“皇宫那边已经安排好,司空吉也已等不及了,只需再刺激他一下,便可激他举兵造反。”
司空镜道,“司空吉现在手里有多少兵马?”
习清阑道:“十三万,加上方年驻在京都的兵马一共有五十三万。”
司空镜又道,“其中暗卫还有多少?”
“司空吉暗中培养了五千精英。方年有三万人。”习清阑道。
“那我们有多少人吗?”司空镜又问。
习清阑道:“王爷此次入京,大部分属下军队都留在了边关驻守,如今城内只有数千人马,暗中有杀手十七人,暗卫七十七人。”
“刺杀方年的你有几层把握。”司空镜问。
习清阑道,“一层也没有。”
司空镜深深叹息,沉默了许久,面带愁容的道,“把慕容景央找来。本王需要确保城中百姓安全,尽量不伤害到任何一人。”
习清阑眼中闪过一丝为难之色,但还是似风般退去了。留下司空镜独独站在城楼,遥望城外潜藏着随时都可能爆发的危机。
作者有话要说: 过了这章,后面白琥会用回自己以前的名字叶琰。
☆、镜王爷暗谋良策,逍遥侯默许芳心
深夜,被灯火照的辉煌的深宫,皇帝无力的卧在床榻,“咳……咳……”几声无力的咳嗽。捂着嘴的明黄色丝绢上沾了些鲜红的血迹。
司空镜坐在床边,握着皇帝的手,度了些内力给皇帝,试着调理已经凌乱的气息。皇帝罢了罢手,道“朕自知时日不多,否则也不会那么急的招你回来。更不会因为你晚回或回来而却不来见朕而愤怒。”
“说话那么费力就少说两句。”司空镜等皇帝说完后道。
“你呀,和你父亲一样。”皇帝似叹非叹的道,挥手遣去了守在宫中的人。“让门外的守卫也撤了吧,今日镜王在不必守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