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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吸血鬼黎斯特-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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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接受行为矫正时,我萌发强烈的幸福感觉,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接受坐好行好的教诲,教导我成为一个真正的好人。

修道院里的人都喜欢我,在那里,我从来不会惹人生气或惹人厌恶,对我,这是何等不寻常!

一个月後,我宣布愿意接受神召,担任神职。我希望终身生活在纯洁无暇的修道院,在图书馆写着羊皮纸,并学习阅读古代经书。我希望於这些相信心即是圣贤的人,一生长相左右。

修道院院长立刻写信寻求父亲的正式准许。老实说,我认为父亲一定高兴能这麽打发我呢!

万万没想到,叁天後,哥哥上门领我回家,我哭着祈求留下来,然而院长却无能为力。

回到古堡,哥哥夺走我的书并把我琐将起来。我不明白为什麽他们会这麽火冒叁丈。像个傻瓜似的,我不停呜咽,满屋里翻来滚去,对着屋内的门於物拳打脚踢。

後来大哥?格斯丁进房来训话。他先是拐弯抹角,最後明白指出,任何法国的伟大家庭,绝不容许家人担任贫穷传道士。大哥斥责说,为什麽你会有如此可怕的错误认知?你只不过被送去学学读於写罢了,怎麽能陷溺至此,行为又活脱脱像一个野蛮的怪物?

至於想在教堂充当终身职的教士,大哥更是嗤之以鼻说,你是家中最小的儿子,不是吗?你应该想到对甥侄们所尽的责任呀!

所说种种无非对我明示:我们没钱供你进入传道的丰功伟绩,你根本没机会晋升主教或红衣主教,不可能为家族谋取福利。既然如此,你就乖乖待在这里过日子,当个文盲兼乞丐吧,偶尔陪陪老爸在大厅里下棋倒是无妨!

终於真正明白了一切时,我在餐桌情不自禁号啕大哭;嘴里念念叨叨,说些没人听得懂有关我们家「大混乱」的话,於是被送回房间关禁闭。

母亲出现了。

她说:「你根本不懂「大混乱」这样的字眼,为什麽胡乱使用?」

「我懂呀!」我答道,开始对她描述家里到处可见的污秽和腐败,告诉她修道院里的整洁於井然有序;让她明白在那种地方,只要一个人肯用心,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

她没有反驳,年稚如我,也看得出她对我所描述的一切,心怀响往之情。

第二天,她带我一起出门。

我们走了大半天,来到邻近一个地主的豪华大城堡。她和城堡主人带我到狗屋,让我挑选我一向喜爱的大驯犬刚生不久的小狗。

我从没看过这样温柔可爱的小狗。大驯犬站在一旁,有如打盹的狮子,注视着我们,看上去威武极了。

我欣喜若狂,兴奋得不知如何选择,最後听从地主的话,选了母狗公狗各一只。回家路上,它们一路蜷缩在我腿上的篮子里。

不到一个月内,母亲又送我两样礼物;我的第一把步枪,我的第一匹漂亮骏马。

对所付出的一切,母亲未置一词,使我完全了解她的挚爱於抚慰心意。我亲自饲养小狗,训练它们,并为它们找到一个大狗屋。

带着这两只狗,我逐渐成为一个猎人。十六岁起,我等於生活在野地之中。

在家里,我一无是处,人见人嫌;有时忍不住建议应该好好整理葡萄园,主张荒废的野地重新耕种,强调必须防范佃户偷取我们的东西等等,意见虽佳,却无人理会。

我孤掌难鸣,无计可施。日子的无声消逝,生活的一成不变,在在令我感到自己有如行走肉。

每逢宗教节日,我如常往教堂去,只不过为了破除单调打发时间。村落每有市集时,我更一定徘徊留连,贪婪地搜寻任何足以消磨枯燥的景观。

他们不外是老魔术师、哑剧丑角或江湖艺人,表演节目大同小异;然而有什麽关系呢?好歹比季节时令变化来得有趣,好歹也诉说某些天宝遗事!

但是那年,我十六岁那一年,一个意大利剧团抵达了。他们用大卡车布置出一个我所见过最精致的舞台;他们推出一部意大利老剧,其中有老丑角,年轻恋人雷利欧和伊莎贝拉,还加上老医生和各种插科打浑,演出热闹极了。

看剧时我如痴如醉,情难自己;我从未见过如此巧妙机敏,活波明快,生气勃勃的表演;甚至有时台词念得太快,我完全听不懂,也不改我衷心的喜爱。

剧团演完之後向观众讨取赏金。我随着团员到他们住宿的小客栈,提供他们我根本付不起酒钱的酒,依依不舍,只盼望能多於他们谈谈。

我对这些男男女女滋生难以言宣的爱慕。他们告诉我每一个演员担任的角色,告诉我他们常不必记诵台词,却自行视舞台需要信口说出对白。总之,你知道你是谁,演的是谁,你掌握角色的性格,说出你认为这个角色该说的话语。听起来简直就是天才。

他们说,这叫做「即兴喜剧」!

我被迷住了,更爱上饰演伊莎贝拉的那个年轻女孩。我跟随演员们走进卡车,浏览所有的服饰和布景。当他们回到小客栈继续喝酒时,他们让我试演伊莎贝拉的爱人雷利欧,并一致鼓掌指称我拥有表演天分,能表演他们所演的任何戏码。

起初,我认为这只是奉承的话,但是,斯情斯境,奉承或不是奉承又有什麽关系呢?

翌日清晨,剧团货车驶出了村落,我藏身在车子後面。随身带着我储存的少许钱币,衣服绑在一条毯子里,我跟着剧团,往着演员之路,出发而去。

在这部意大利老喜剧里,雷利欧的角色乃潇英俊的情人,他不戴面具,仪容举止越是高贵高雅,演出越是容易讨好。

剧团认为我正是最佳雷利欧人选。为了下一档的演出,他们急忙地训练起我来。表演头一天,我到了小镇——比之我们村落显然更大更有趣的地方——跟其他人一起为开演而做了各种广告。

我恍如置身天堂。然而,相较於整个行程,演出准备以及於剧团团员间友谊的美妙,最後站上小小木头舞台那一刻,我真正尝到回肠荡气飘飘欲仙的滋味。

我假戏真做痴痴追求伊莎贝拉,机智调皮如诗的词语,从我舌尖自然流出。我听得到自己的声音在石头墙上回响,听得到观众哄然大笑;演得太兴奋入迷了,弄得团员勉强把我拉下舞台。人人都知道,这次演出空前成功。

当天晚上,饰演我情人的女演员,赐给我难得的亲密殊荣,让我酣睡在她甜蜜的怀抱中。恍惚中,只记得她最後说,当巴黎圣哲曼市集演完之後,我们要双双离开剧团,留在巴黎;双双漫步在杜登波大道,然後一起进军法国剧院,在路易十六和玛丽安东尼皇后面前表演真正好戏。

翌日醒来时,她和团员已踪影不见,站在我面前的是我的两个兄长。

我始终不清楚究竟是团员出卖了我呢?还是他们只不过吓得落荒而逃?後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吧!无论如何,我又被带回家里了。

家人的震惊可想而知。十二岁稚龄想成为修道士倒还值得原谅;剧院则根本就是邪恶的化身;就连了不起的演员莫莱尔,死後也不得行以基督教葬礼;何况,我不但跟褴褛的意大利流浪人逃跑,甚至粉墨登台,公然充当戏子。对贵族之家而言,何止是大逆不道?

我被痛殴了;加以我口出粗话,咒骂连连,又好好地被狠打了一顿。

最严重的刑法倒不是挨打,而是母亲脸上的表情。我不但没向她禀告去处,而去还重重伤了她的心——这是以前我没犯过的大错。

母亲却一句话没说。

当她来看我时,她聆听我的啜泣,她的眼里泛着泪光。她把手放在我的肩上——对她来说,这样表示已胜过任何言语。

对那些日子的一切经过,我从无一语涉及,但我猜她已了如指掌;对我,某些神妙已彻底离我而去。她再一次违抗父亲,让谴责、殴打和禁闭宣告终止。

吃饭时,她让我坐在她身边,她听我说话,专注参与我俩之间完全不自然的聊天里。她更尽量消除化解家人对我怨恨和愤怒。

然後,一如往常,她卖了自己的珠宝,替我添购了好的猎枪——也就是那枝我用来杀狼的来福枪。

这是昂贵而精良的武器,尽管我痛不欲生,对这样的枪械仍爱不释手。此外,母亲还买了一匹极漂亮的栗色母马给我,这匹马矫健善跑,我的雀跃自不在话下。然而比之母亲所给我的心灵慰藉,有形的礼物又算得了什麽?

但是,内心的凄苦怨恨却总也不能平息。

扮演雷利欧的美好记忆永生难忘!只是经此沧桑,我变得有些冷漠冷酷;村镇上的市集更是从此绝迹;我似觉悟到命运已定,逃脱无门。奇怪的是,我越感到绝望,越能发挥潜力和功能。

十八岁那年,我向仆於佃户灌输对上帝的戒惧理念,更为家人提供了食物。在某种程度上,这带给我许多满足,我不明白原因何在,但当我坐在餐桌,想到桌上诸人的食物乃由我提供,内心便感到无比快乐。

往事不堪回味,只让我更眷恋母亲,更感受到我们之间的亲爱於挚情,无与伦比。

此刻,她再次露面,而除她之外,怨怒交加的我是绝对不要有人为伴的。

眼睛注视火光,对母亲走过来坐在床垫,只随意瞟了一眼。

四周一片沈默,只有火的劈啪声,睡在身边狗的呼吸声,划破静寂。

视线抛向她时,我吃了一惊。

整个冬天她因咳嗽而受苦,如今更显得病容惨淡;对我一向意义重大的妍姿花貌,看上去俨然随时会凋萎而去。

母亲的脸棱角分明,两颊丰润而又细致,嘴的线条坚毅而不失女性妩媚。深蓝的眼眸里,浓密的睫毛长长翘起,一头浓密金发,最是引人。

要说母亲的姿容有什麽缺憾的话,大概只能说她五官失之纤细,如猫的轻俏,也让她看上去有如一个小女孩。她生气时眼睛会变得更小,她的嘴型甜蜜,有如一朵小小粉红色玫瑰绽放在脸上,只是她的嘴总是禁闭,不免显得无情,而去当她严肃时,嘴角之间,不知不觉地就流露了刻薄之色。

此刻的她双颊微陷,窄小的脸益见消瘦,对我却美丽一如往昔。是的,母亲仍然是美丽的,我喜欢痴痴地看她。

事实上,外表我颇为像母亲,只不过我的脸庞较宽大而粗狂,嘴巴表情丰富,必要时,则相当刻薄。此外,我开朗幽默,不管多麽闷闷不乐,仍经常流露顽皮神情,更常不自禁地开怀大笑。母亲却极少笑,她冷如冰霜,若非拥有小女孩似的甜蜜,便绝对不可亲近了。

我默默注视坐在身边的母亲,不,是瞪着她。母亲以单刀直入的方式进入话题:「我知道你的感受,你恨他们,因为他们不了解你所承受的一切。他们很难想像山顶上发生了什麽事。」

对这样的话,我感到一种冷静的愉悦。我沈默地回应,母亲却完全了解我的心意。

她接着说:「这跟我首次生孩子有些相似。我足足受了十二个钟头的罪,有如陷身痛苦的罗网,唯一脱逃之道是婴儿顺利出生,或是我难产致死;痛苦终於过去,我抱你大哥在怀里,却不要任何人靠近我。并非我责怪谁,而是我所承受一小时又一小时的苦楚,似下地狱又再一次复苏的煎熬,没有身历其境的人哪能体会?我内心极安祥,就在生育的最普通境遇下,我真正了解绝对孤寂的意义。」

「你说的完全正确!」我有点吃惊地答道。

她没有回话。我一点也不觉惊讶,在说完此行想说的话後,她是不会再任意多说废话的。她只伸手摸摸我的额头,於她,这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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