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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塔西刻勒之雪-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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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流这回真是到了八辈子的大霉。
  他觉得遇到这个女人之后就没有好事,先是舒服地饮食和睡眠泡了汤,再是赶路太急掉到泥塘,最后还要被当作肉垫,简直是被她给烦透。
  他这回被压得很惨,又听见菲利娅在旁边呜呜地哭,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他现在内心里情绪丰富了,面瘫却完全没治好,心情一差见了谁都是一副死人脸,不见一点笑的意思,再加上现在面孔肮脏狰狞,菲利娅被他这么一瞪,顿时不哭了,委委屈屈地打着哭嗝,一声都不敢出,之后也再不敢出夭蛾子麻烦随流。
  众人继续匆忙上路,虽然现在艾琳悠汀和米迦王国的战事正是吃紧,但也不保证草木皆兵的艾琳悠汀会派人来大肆追捕菲利娅。菲利娅一路哼哼唧唧,倒是一直跟在后面的科夫里看出随流走路有点不对劲,他开口说,“你腿怎么在往下流血?不用治愈术治疗一下吗?”
  随流一听这话,低头看看,才意识到腿上在刚才被撞的时候给划破了口子,然而他的灵力被封印之后那个治愈术只能用一次。
  想起自己学了两年治愈术都没有突破,很对不起先知的教导,随流登时有点窘迫,“我的治愈术一天就能用一次,今天的份儿已经用光了……”
  科夫里心里大叹一声,这随流跟那个女人这两人到当真是绝配,一个是移动魂术半吊子的传告,一个是治愈术半吊子的治愈师。
  他堂堂一个先知的徒弟,为了救女孩子搞成这样,科夫里心里有点同情,瞧着随流脚上还往外渗血,最终看不过去,走到随流身边让他坐下,自己跪下来给他上药。
  他带着翼族佣兵团长年在外奔波,故也不嫌随流衣物肮脏,把他用来缠腿的破布一圈圈拆下来,露出还算整齐的裤脚,只不过腿肚子中间那块也给划破了,被鲜血浸个湿透。
  科夫里把他裤腿卷起来,露出里面光滑的皮肤,随流为了行走方便,是把裤腿扎得很紧的,所以小腿上没沾什么脏东西。
  科夫里愣了一下,想这先知的徒弟皮肤倒还不错,如果洗干净了想必难看不到哪儿去。
  然而他没有什么龌龊的想法,这种想法也就是灵光一现,包扎完了就忘到脑后。
  要他对着随流现在这副尊容,想有龌龊心思也难。不像司胜那个天生的同性恋,第一次见随流的时候人家还没把脸上的油彩洗掉,他光看见随流白嫩的皮肤就开始意淫了。

  久别重逢

  遥远的另一个大陆,司胜接到了菲利娅用传告专用的传送阵送来的书信,里面除了讲了关于伊斯达尔山附近消失的灵魂协会成员的情报,还说灵魂之子根本就没来,她在遇到春季巡礼的骑士时,被一个莫名其妙的肮脏流浪汉给救了。
  菲利娅平安无事固然很好,毕竟她也是个小贵族出身,但司胜却觉得自己被放了鸽子,大大地不爽。
  他用手指扣着桌子,一旁侍候着的宫九郎那脆弱的小心肝儿顿时又开始受到惊吓。
  什么若有驱策,什么两肋插刀义不容辞,根本只是场面话吗?
  随流,想打发我,可没那么容易。
  司胜转而想到了他跟随流通话时候,对方生疏的语气,顿时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睛,最终定在身边宫九郎的脸上,宫九郎立马打了个寒噤。
  “宫九郎,先知上一次是在什么地方出现的。”
  宫九郎战战兢兢地,“听兰组的精英队成员说,是在米迦王国的北部边境。”
  “米迦王国……那么离伊斯达尔山很近了?”
  “……是的。”
  司胜眯起眼睛,随流……应该也在附近吧……毕竟先知也在那里。
  宫九郎抖了下眼皮,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司胜大手一挥,“告诉清河,那个死亡森林的任务我和他一起去,顺便还有……嗯,你,宫九郎,你也该练练你的胆子了。”
  “我我我……我就不用了吧!我只会拖后腿!我我我……”冤死了,我不该在得知清河要去死亡森林之后背地里偷偷嘲笑他,现在轮到了自己!真倒霉,现世报来得快!
  司胜白了宫九郎一眼,“怎么说你祖上也是悍匪出身,怎么到了你这一代,却生出个胆小鬼。”
  宫九郎一听司胜提起他祖上,顿时憋红了脸,一个字儿也不说了。
  要说宫九郎一家,还真是有些来头,他家祖上本来是弯岛上殷实的一户习武人家,传说还给先知当过情报贩子。
  后来弯岛和帝国打起仗来,家里的男人都去打仗了,结果帝国派来个风之子,唤来飓风将弯岛的军队横扫一空,连他自己都给卷入飓风尸骨无存。宫九郎的太爷爷侥幸逃回来,带着全家坐船逃到了东赤大陆,上山当了山贼。
  到了宫九郎爷爷这一辈,司胜的爷爷恰巧调任去了当地,司胜家当时也出了个灵魂术士,加上精通吏治,平匪自然不在划下,平匪之后,司胜的爷爷可怜他家身世,没赶尽杀绝,留下了宫九郎他爹在家里干点保镖杂役的活。
  宫九郎是他爹和司家女仆生下的第九个孩子,倒不是宫九郎他爹养得起这么多孩子,而是前面的儿子女儿有四五个都没能养大,或是病死或是落水莫名其妙就没了,宫九郎他爹一看,觉得是自己当山贼干的坏事太多遭到报应,生怕留不下个继承人,就可劲儿的生。
  后来司家因为利采农民起义败落,宫九郎的几个哥哥姐姐统统死在战乱里,连带老主人和宫九郎他爹都没能活下来,全家就剩他和司胜两人留下命逃去了维斯联邦。
  司胜略一计较,利采那边在来皇都之前就已经安排妥当,因为他满以为自己这次来了皇都是要被留下软禁的,所以作了万全的准备,甚至连下一任的领导人都已经想好了,没想到皇帝害怕他狗急跳墙,并没有做出此举。
  但继续在皇帝眼前晃悠就不一定了,于是他向皇帝禀明了前往死亡森林的事,皇帝也通过亲信的灵魂术士证明了这一点,于是乐见其成。
  主仆两人加上清河,统统使用空间移动术跑到了荣耀大陆米迦运河边上,他们又追踪了大约两天时间,才找到随流和菲利娅所在的方位,那时候随流一行人已经走到了伊斯达尔山脚的另外一面了。
  清河远远地就看到一群长着大翅膀的人呆在血玉所指示的方位,又听到女人在讲话,料想是菲利娅的声音,于是很确定随流就在这一群人当中,他有些迟疑,“灵魂之子什么时候跟翼族的佣兵团扯上了关系。”
  司胜皱起眉头,不置可否,几人走的近了,清河和宫九郎眼睛在这群人中搜寻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当年美貌的灵魂之子。
  然而,司胜竟然认了出来,他一面惊讶随流脏兮兮的样子,一面停下脚步,向着那群人笑咪咪地说道:“嗨,灵魂之子,好久不见。”
  随流正和科夫里以及菲利娅他们一起赶路,骤然听到这句话,立马绷紧神经。
  他们本来觉得翻过伊斯达尔山,到达死亡森林边缘就算是暂时安全了,毕竟艾琳悠汀的军队不会费那个大劲追一个外国姑娘而翻山越岭,没想到在这时候横生枝节。
  然而随流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倒是认出司胜的菲利娅先左顾右盼起来。
  啥?灵魂之子?!说谁?
  对于灵魂之子的好奇压过了司胜大人亲自来接她的喜悦,菲利娅左右看看,这里除了她,只有翼族佣兵团和那个脏得要死的流浪汉……等等,难道真的……
  菲利娅瞪得眼睛快要脱窗,有种吃饭时不小心吞下死苍蝇的感觉。
  她看看随流,对方是一副死鱼眼的样子没有反应,再看看司胜,对方似乎很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笑着点点头。
  不会吧?!!!
  菲利娅张大嘴巴,她真切地感到自己内心中有什么东西碎裂成一片一片了,美丽、强大、冷酷,但内心善良的水之灵魂之子真的就是面前这个语言障碍行为粗鲁的流浪汉。
  “她怎么了?”清河看到菲利娅站在原地迎风石化,有些不明所以。
  “她在哀悼她逝去的青春。”司胜为了忍笑轻咳了一声。
  随流本以为为了一个小传告司胜是绝不会远渡重洋来到这个战乱之地的,此时却看到他穿着灰色大麾站在不远处,脸上因为逆光看不太清相貌,但随流还是认了出来,“司胜……大人?!”
  他没想到司胜居然亲自来了。
  听到声音中包含的惊喜,司胜心里积压的不爽快突然消失了不少,可是……
  “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难道灵魂之子偏爱使用变装来欢迎远方的客人吗?”
  司胜上下打量随流,虽然他一早就知道这位灵魂之子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外表,但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种样子,满是污浊的斗篷,连原貌都看不出来的脏脸,而且还胡子拉碴头发纠结!随流不是有洁癖的么?
  随流茫然地看看自己身上,似乎这时候才想起自己的样子似乎不怎么招人待见。然而他已经不再有洁癖了,洁癖这种东西,随着先知的操练早就烟消云散。
  于是他很是坦然地向翼族的人示意司胜是自己人,然后才解释,“我在米迦沙漠呆了一个多月,收到你的信之后就跑到这边,但是……”随流停顿了一下,那神情似乎有些害羞,“但是中间不小心掉进泥潭,没时间收拾……”
  其实随流为了绘制地形图在沙漠里呆了几十天,哪里会有干净可言,到达米迦运河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幅脏到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样子了,之后在伊斯达尔山脚的森林掉进泥潭只不过是雪上加霜。
  司胜却还不知道这个茬,他心里感概,这个有洁癖的家伙,为了自己一句话就连夜赶路,把自己弄得这么脏,居然连洗漱都没顾上……
  他慢慢地眯起眼睛,原本抱着兴师问罪的心思转眼间心花怒放。
  当然,这一点从他脸上是看不出来的,充其量就是清河和宫九郎敏锐地发现上司莫名其妙就高兴起来,这两天被他阴阳怪气整得睡不着觉得两人心里顿时放下一块大石。
  司胜咳了一声,向着随流微笑道:“我只是顺路过来的,这次有灵魂协会的任务。”
  “我是来观光的。”清河插嘴。
  “我我我我本来不想来的!”宫九郎在一旁声明自己的立场。
  司胜玩味地看了两人一眼。
  于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清河和宫九郎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打扰到了司胜和随流久别重逢的对话,此时统统把嘴巴闭上。
  随流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恭敬地对司胜行了个礼,“那么这个女人就交给你们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司胜大人尽管吩咐,司胜大人对我有恩,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必然办到。”
  作为一个报恩的人,随流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非常的好。司胜对自己爱搭不理的,还没有礼貌地结束通话,害得自己在沙漠中孤独一人无人发泄,自己都没有跟他计较,和两年前没心没肺的自己相比,他现在简直就是个大圣人。
  可惜他不知道,在司胜的眼里,他做得还不够好,非常,不够好。
  司胜可一点都不喜欢随流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讲话,更不想就这样跟随流打个照面便分开。这样子他们两人又是一个天南一个海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一面,随流今年已经十九岁,早就过了婚嫁的年龄,再过两年保不齐见到的就是他一家老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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