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与权臣-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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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那些名士翻转脸面痛骂她淫…荡无耻,只怕不过了多久,她的身价将一落千丈,她亦无脸面再辗转于那些名流权贵之间,那些名流权贵出于面子,亦不会请一声名狼藉的舞姬。
就算她想为自己辩解一两句,然一张嘴又怎敌得过千张口?
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到头来全被一个秦氏,一个沈霖毁于一旦。
白玉心头气苦,眼前忽一阵黑,不由软瘫在椅子上,浑身颤颤巍巍,抚着胸口喘吁不止,心头怨恨丛生,一时又不知该去恨谁。
清音看着白玉气急攻心的模样,不禁十分担心,“姑娘,这信中说了什么?”
白玉觉得浑身有些无力,不由伸手扶着额头,低垂着眼,虚声道:“没什么事,你下去吧。”
清音目光黯了下,手不觉握起紧了紧,道:“姑娘有什么事何不与我说,难不成姑娘觉得,我们只能与姑娘同乐,而不能同苦么?”
白玉怔了下,没想清音会突然说这样的话,她向来少言寡语,很少表达她的真实情绪。白玉心头有些感动,嘴角勉强扯了下,微笑道:“清音丫头啊,再过不久,我可能就养不起你们,养不起你们我们也许就要分开。”
她虽是淡淡笑着说的,可那语气里莫名有股说不出的沉重与不甘。
清音自从跟在白玉身边,才发现她虽然脾气冲,喜怒无常,但她待丫鬟们是极好的,对她和烟儿更甚,她从来不把她们当丫鬟看待,不论是锦衣玉服,还是珠宝首饰,只要她有,就不缺她和烟儿一份,吃的喝的,更是时常顾着她们。
但清音却从不是因为这个而感动,说不清楚是为何,或许是朝夕相对的缘故,渐渐地就上了心,明明一开始她还是对她怀着不屑的。
比起眼前这稍显颓废的她,清音更想看到那个风光无限,眉目张扬,有着跋扈之色的白玉,清音眼睛忽然酸了下,随后却微微一笑道:“姑娘在说什么笑,姑娘在哪,我和烟儿自然在哪。”
“清音丫头,你这一笑,倒是有点倾国倾城的味道,以后该多笑笑。”白玉打趣了句,要是换在以前,她估计就忍不住上手了,可如今她却没什么心情。
又怕她担心,白玉强颜欢笑地补了句道:“我的确在与你开玩笑,还没有到那一步。”肯定还没有到那一步的……
第43章 反击。
这一日,因着白玉的原因,吟月阁一整日都是死气沉沉的,小丫鬟们根本不敢在庭院里玩,收拾东西更是轻手轻脚,不敢大声说一句话。
庭院里噪个不停的夏蝉消停了,只偶尔哼唧闷鸣几声,令人听着不由感到沉郁。
傍晚时,狂风大作,整个天都暗了下来,震木扬叶,没一会儿电光在天边闪过,顿时雷声滚滚而来,震天动地,不到一刻,滂沱大雨倾盆而下,大雨打在窗纸上,籁籁作响。
白玉坐在窗前,听着外面雨声,思绪纷乱。
想到自遇见沈墨后,她究竟得到了什么?
当初接近他,说是想仰仗他,其实根本不过是慕色贪欢罢了。
然而与他在一起似乎都没什么好事,坐他的船,翻船险些丧命,被秦氏下药,险些失身,如今被沈霖一闹,她只怕连饭碗都保不住了。
这件件都是将她往绝路上逼。
对于沈墨,白玉已经彻底对他死了心,也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的交集。
但秦氏和沈霖那两人……
她向来自负,吃了这耻辱,怎肯干休?
她既然好不了,她也不能让那两人过得轻松快活。
白玉伸手抚着发闷的心口,垂眸沉思片刻,却把烟儿叫了来。
烟儿本来门外徘徊着,一听闻白玉叫她,便匆匆赶了进来,也不敢像平日里一般嬉嬉笑笑,而是规规矩矩道:“姑娘,有何吩咐?”
白玉心中的愤怒悔恨已然被她压制回心底,她此刻的美眸冷静而深沉:“明日,你去把小潘安找来。”
烟儿也不敢多问,便答了句:“是。”言罢静静退出,也不敢多吭一声,她家姑娘这会儿神情太过可怖,像及了要使阴谋诡计的模样。
白玉视线转回窗外,电光闪过,一声轰雷。
雨下得更大了。
白玉伸手一掠被风吹乱的发,表情淡淡。
她若不将秦氏和沈霖摆布出个样子来,出了这口恶气,她也枉活这一世了。
沈府,书房。
沈墨一袭宽衫,墨发松挽,一手支着头歪靠在椅子上,一手懒洋洋地把玩着一香囊。
书案上放着看了一半的书籍。
显然是分了心神。
他伸手翻过香囊内面,看到那歪歪斜斜的‘墨’字,清俊出尘的面庞上不由漾起春风般的笑容,指腹轻轻抚过那个‘墨’,笑意又渐渐收敛。
将香囊放回一旁的巾箱里,沈墨只觉心口那处窒得慌,觉得有些坐不住,便推门而出,到廊下冷静一下。
外面雨下得很大,狂风夹杂着雨丝阵阵袭来,灌入宽袖内,有些许凉意,令他清醒了几分。
他回到书房,一语不发地坐到书案旁,检出纸张,磨了浓墨,略微沉吟,便提笔在纸张龙飞凤舞起来:自笑无缘倚红妆,负却风流一世情。
在写到‘情’字时,笔尖微一滞,沈墨搁下了笔,望着那潇洒飘逸的字迹,无了笑意的眸子却有着几分凉薄。
将那纸折起来,塞进了桌案那叠书之中,随即又检出了另一纸张,铺开来,提笔蘸墨,不假思索地写道:一生造化凭君手,万里风云在掌中。
沈墨撇下笔,正准备起身回卧室,敲门声却响。
沈墨眸凝了下,他明明让林立莫要来打扰他,沈墨声音有些沉:“谁?”
“是我。”
秦氏的声音。
沈墨长眉不觉蹙了下,却改温声道:“进。”
秦氏推门而进,身后跟着贴身丫鬟,手上端着一碗薏仁粥,秦氏指使着贴身丫鬟把粥放到桌上,便让她退下去了。
那贴身丫鬟退下后,将门掩上,秦氏这才回头,看着沈墨一脸关切道:“我听他们说你一日都没怎么吃东西,怕你饿着,便叫人熬了碗薏仁粥给你,你趁热吃了吧。”
她言笑晏晏,只字不提昨日之事。
她今日刻意打扮了一番,高挽着髻,身着白玉兰罗裙,越显得婉娴端丽,脸上薄施脂粉,只有近看才能看到眼角隐约的细纹。
“母亲有心了,先放在那吧,我待会儿吃。”沈墨温声道,又补充了句:“以后这种事,还是让底下人来做吧。”
他神色未变,脸上微笑从容,声音温润柔和,却给人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他亦没有提起昨日之事,她听说,他昨夜十分震怒,还动手打了沈霖。
他向来温润谦和,从不违抗她,可如今竟然一个狐媚不知羞耻的女人大打出手。
可这会儿,他又表现得如此若无其事,与她说说笑笑。
秦氏已经开始琢磨不透他。
不,该是很久之前开始,她就琢磨不透他了。
秦氏压下心底的骚动,丹凤眼随意一瞥,见桌案上放着一张纸,上面笔走龙蛇,写着一行词,不由起了赏玩之心,便走进沈墨身旁,一只手状似无意地扶在他的肩头上。
沈墨身子微僵,脸上的笑容却加深。
秦氏赞道:“你这字写得是越来越好,比现今文坛大家王崇之写得还要好。”
“母亲过奖了。”
声音却听不出什么情绪。
秦氏看了一会儿,见一旁的书上压着另张纸,正要拿来看。
沈墨眸光微凝,不觉伸手去阻拦,衣袖不心拂过砚台墨水,那雪白的衣袖晕染了一圈墨迹。
秦氏不料他会突然抓着她的手,两人如此近的距离,令秦氏心中一动。
沈墨缓缓收回手,“母亲这是作甚?”
他语气少见的清冷。
秦氏不由抬眸,对上一双清淡眸子,心中一时百转千回,不知是何滋味,无奈地笑了笑,“我只是想看看你写了些什么,难道这都不行么?”
沈墨脸上又恢复了温和,微笑道:“不过胡乱写了些东西,母亲还是莫看了。”
他这样拒绝得干脆,倒是秦氏怀疑这其中暗藏猫腻,便笑道:“难不成还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沈墨缄默不语。
秦氏见状亦不再坚持要看,看到他衣袖上的墨迹,呀的一声,不觉伸手握住他的手臂,道:“你这衣服小心弄脏了,你这可备有替换的衣服?”
沈墨径自站起身,“这里没有,我回去换一身。”走了没两步,他忽然回过身,目光高深莫测地凝望着秦氏,脸上无了笑意,显出几分冷淡:“母亲,为何不多将一些心思放下沈霖身上?他才是你的亲生儿子。”
秦氏嘴角刚浮起的笑意瞬间凝滞,心中颇感难堪,却道:“他是我的儿子,你亦是我的儿子。”
沈墨微微一笑,道:“这几日,我不回府了。”不再多言,径自离去。
秦氏心咯噔跳了下,呆站原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久久没回过神。
他明明笑若春风,温润多情。却为何叫人心底没由来的一怵。
沈墨刚转至走廊,小蕖便拿着一把天青色油纸伞来接他了。
沈墨看到她那天真明媚的小脸,有些僵硬的脸缓和下来,柔声笑道:“小蕖,东西收拾了么?”
“大人,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可以出发了么?”小蕖道,眉眼间掩藏不住喜悦之色,得知沈墨要带她去私宅住段时间,她心中便十分雀跃。
沈墨见她一副手舞足蹈的开心模样,不由被她感染到,莞尔一笑,“你去叫人备一下热水,我身上不舒服,洗完浴我们再走。”
咦?小蕖有些不理解他怎么突然要沐浴,不过她也不多问,却道:“好。”
次日清晨。
白玉推枕而起,室内静谧,沉香半冷,清音和烟儿不知醒了没。白玉起身趿鞋,打开绿窗,一阵湿风扑面而来,天仍是暗暗的。
庭院里一带花草树木经了一夜狂风暴雨,却是绿叶繁茂,花事凋零。
不雨不晴的天气,最是愁人。
白玉仅着单衣,只觉遍体生寒,混沌的脑子也被这冷风灌醒。
清音却从楼下端着洗漱水上来,看到她衣着单薄,斜倚窗前,不由担心道:“早上凉,怎不多穿衣裳?”
“待会儿就穿上。”白玉看了她一眼,笑道,伸了伸懒腰,露出两弯雪白细嫩的手臂,又微笑道:“烟儿呢?”
清音看她笑意盈盈,眉眼微扬,已经没有了昨日的颓废,心下松口气,道:“一早就出门了。”
这丫头倒是知道将功补过,白玉轻笑一声,自行去洗漱,而后对镜梳妆,清音在身旁侍候。
烟儿领着小潘安上楼来时,白玉已经晨妆毕,与清音坐在榻上有说有笑的吃着早膳。
烟儿饥肠辘辘,第一眼看到吃的就直咽口水,却又不敢像平日里那般嘻嘻哈哈凑到白玉面前撒娇,心里郁闷得不行。
她第二眼才看向白玉,登时觉得又看到了那个妖娆艳冶,狐媚抖瑟的姑娘。
只见她着镂金丝百花曳地裙,发挽宫髻,纤长的眉,飞扬跋扈,水翦双眸,流转着媚惑,唇艳红似火,亦是张扬。
“姑娘,人我带来啦。”烟儿语气带点小心翼翼,带点讨好。
白玉心里好笑,秋波斜溜向她,却有意冷淡她,撇了撇红唇道:“嗯。”然后让清音叫小丫鬟来把早饭收拾下去,才看向小潘安。
小潘安恭恭谨谨的鞠了一躬,笑容可掬道:“给姑娘请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