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皆宜百无禁忌-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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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晗园松一口气:“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两个多月应当也就回来了。”
话虽这样说,但李晗园还是露出些闷闷不乐的神色来。她少露出这种满腹心事的模样,秋欣然不由问道:“公主近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李晗园先是摇摇头,过一会儿又不说话,秋欣然等了许久,才见她偷偷从怀里取出一个白玉指环放到她的手心里。
“这是什么?”
“这是我在花园西边的假山后捡到的。”她小声道,“我前几日听见假山后有声音,怪怪的……走近没人,只在地上捡到这个。”
那指环的材质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比上回夏修言给她的那个还要上好几分,这宫里什么人能用得起这么好的指环?秋欣然面沉如水:“公主将此事告诉皇后了吗?”
李晗园摇摇头,过了片刻才咬唇道:“母后认得这指环。”言下之意,她自然也知道这指环的主人是谁了。秋欣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倒是她凑过来小声道:“欣然,你能不能先帮我将这指环收起来,我这两日怕叫容月姑姑发现了只能贴身藏着。”
秋欣然迟疑了一下:“公主为什么不愿叫皇后知道?”
李晗园低头揪着草环没有说话,过一会儿才小声道:“不能让母后知道。”
秋欣然叹一口气:“好吧,我答应你。”小公主仰着脸冲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就知道,欣然你真好。”她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眼神纯澈透明,笑着看你的时候能叫这世上所有人心软。
秋欣然看着她的眼睛,又严肃道:“但公主也要答应我,若当真有什么事情还是要告诉皇后好吗?”
“好。”九公主抿了一下嘴唇,一下又像忘了所有的忧虑,拉起她的衣角,追问起九宗的事情来了。
“山上是什么样的哪?和行宫的猎场一样吗?”
“你师父找你回去干什么哪?原押宿也要一块去吗?”
“母妃说等我再长大些就能跟着哥哥们一同出宫去了,到时候我能跟着你一块去山上看看吗?”
……
秋欣然一一耐心地解答了她的问题,并将编好的花环戴到了她的头上,许诺道:“我们乐正的师姐很会做胭脂,我去找她们讨一盒,回来送给您。”
李晗园眼前一亮,弯着眼睛笑起来:“好,那到时候我叫小令进宫来教我画花钿!”
几日后,秋欣然果真请假回山去了。等夏修言听说消息时,她已走了近半个月。天文课学宫内众生依旧是一片昏昏欲睡的模样,白景明拿着书册在下面走了一圈。
坐在东窗下的青年在换手支着下颔的空隙里一抬头,习惯性地看了眼先生讲席旁的小书桌。那儿坐着个模样陌生的小道童,也穿着一身青衣吏服,木簪束着头发,正伏案奋笔疾书地将先生课上讲授的内容一字不漏地摘录下来。
他想起先前坐在那儿的人来,她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桌后,身后的窗户打开着漏进一束光打在她的侧脸上。他目力极好,阳光下有时几乎能看清她脸上柔软的绒毛。
白景明用他一贯缓慢且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讲解书上的记载,底下睡倒了一片,只有她背脊挺得笔直目光追着讲席上的人,低头记上几笔。若是遇上疑惑不通的地方便停下来皱着眉,白景明好似每次都能发现,便又多讲几句,直到她松开眉头,露出个解惑的笑低头又记起来。
每当这时,他都感觉到,这个课堂上好像只有他们师徒两个,其他人都不过是个旁观者。
……
讲席的香快燃尽了,白景明走回了位置上,路过那小道童身旁时,稍稍停下脚步看了眼他的笔记,似乎轻叹了口气。转身同学宫中的其他人说:“今日的课便到这里,若有疑惑,可另问我。”
自然是没有的。
其余人陆陆续续站起来,拱手拜别先生。等先生走了,学宫又热闹起来,瞬间充斥了半大少年们熙熙攘攘的笑闹声。
小道童收拾了东西站起来,用袖子擦了把额上细密的汗水,也跟着往学宫外走去。经过夏修言身旁时,忽然叫这位世子喊住。
夏修言往日在学宫中一贯话少,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他从未与这位世子打过交道,猝不及防被他叫住,竟是吓了一跳。心中正忐忑,听他状若无意地随口问道:“司天监近来可有空职多出来?”
那小道童一头雾水,但依旧恭声道:“似乎未听见什么调动的旨意。”
“原先那位司辰……”他说到一半,似在斟酌后头的话,过了许久才继续问,“往后可是一直由你跟着白先生?”
“应当不是,”那小道童想起自己大半没有听懂的笔记,沮丧道,“我并非监正的学生,等秋司辰回来我大约就能回去了。”
他说完窥一眼对方的神色,见他神色淡淡的也不知对这答复是否满意倒像有些出神。但不见他再有什么问话,于是道童便躬身退了出来。
第31章 宜下山 她还未打开看过,不知颜色合不……
山中不知岁月; 距秋欣然回山转眼已过两个多月。
已快夏末,山中比外头清凉。卜算宗所在的地方名叫镜湖月,宗内建筑倚湖而建; 抱玉道人的住处就在镜湖东边的一处竹林里。每当风吹过时; 常有竹叶落在走廊上。
秋欣然趺坐在屋里; 替对面的女冠斟茶,师徒二人一言不发。等一盏茶吃完; 手握拂尘的女冠才缓缓开口道:“你在京中旅居也已一年有余; 可还习惯?”
秋欣然恭声道:“这一年在老师处学到不少东西,原舟也很关照我。”
抱玉道人点一点头:“你性子虽跳脱但为人处世倒还得法; 同山中清修相比或许在俗世行走,更适合你修行。这回下山可有所悟?”
秋欣然侧头望着屋外想了一会儿:“弟子在山下遇见一位少年,他问我为何要学算?”
“你是怎么答的?”
秋欣然抿一抿唇; 过了片刻才说:“因为师父说我在卜算上有天赋。”
屋中静了片刻; 抱玉放下手中的茶盏,忽然问道:“你知道为师为何安排你去宫中吗?”
“弟子愚钝,不明白师父的用心。”
“你觉得宫廷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秋欣然想了想才斟酌道:“弟子认为宫廷是这世上人心最幽微曲折之处。”
“不错,卜算一道; 看似窥探天机; 到最后窥测的也不过是人心而已。”抱玉道人看着她,目光柔和,“不要害怕去窥测人心; 有朝一日等你看过这世间至善至恶; 或许也能看清你自己心中的道。”
秋欣然从抱玉道人的屋里出来时; 脑海里还回荡着出门前她那一句:“你年纪尚小,要走的路还很长,不必着急。”她长出一口气; 决定暂时将这些抛在脑后。
她沿着湖边的小径一路往自己的住处走去,明日她便打算下山,还有好些东西没有收拾。正想着,远远便瞧了自己的住处外站了个人,一身青莲色的衫子,正是乐正的师姐。
对方手上拿着个小盒,见她来了故意嗔道:“你如今架子越发大了,明明是同我讨东西,还要人巴巴地给你送来,在这儿等上这许多功夫。”
秋欣然忙伸手接过,告饶道:“是我不对,本打算下午去找你,不想燕师姐疼我,亲自给我送来了。”她打开门迎对方进屋,燕岚却摇摇头:“不进去了,还要赶回宗里帮忙。倒是快跟师姐说说,你这胭脂是送给谁家小姐的?”
“宫里的九公主,”秋欣然握着那小木盒,笑道,“她年纪小对这些正新鲜,我来时答应回去送她一盒。”
她说完,燕岚却愣了愣:“你说的可是清和公主李晗园?”
秋欣然也是一愣:“什么清和公主?”
燕岚未料到她竟还不知道,神色不由一滞,眼神闪烁起来。秋欣然心下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忙问道:“师姐是听说了什么?”
“我说了你也莫急。”燕岚看着她,担忧道,“前几日山下传来消息,九公主意外薨逝,宣德帝悲恸不已,封号清和,落棺帝陵。”她说完,见对方拿着木盒眨眨眼,过了片刻才勉强一笑:“师姐在同我开玩笑吗?”
燕岚颇为内疚,轻轻抚上她的肩膀:“欣然,抱歉,我不知道……”
秋欣然觉得十分荒谬,初初得知时,心中的震惊远远压过了一切。怎么会?她才不过离宫两个多月,九公主怎么可能死了?
走前女孩坐在树下带着花环眼神发亮的模样还在眼前,突然间怎么就成了公主薨逝,落棺帝陵?
这种荒谬感,一直持续到她入京,看见满城的白幡才终于有了实感。她坐在马上举目四望,长安还是那个热热闹闹的长安,但是家家户户外头都系上了白绢。帝王失去了他最疼爱的小女儿,下令半个月内全城缟素,不得婚嫁。
秋欣然回宫后去司天监销假,白景明见她回来难得展颜,问了几句山中的事情。宣德帝好求仙问道,这回九宗进献几枚丹药,她从司天监出来,又赶往宫中在偏殿觐见圣上。
宣德帝仿佛一夜之间苍老许多,便是手中握着那瓶呈上的丹药也未见他露出丝毫欣喜之色。
秋欣然跪在殿下听龙椅上的男子发出一声怅然地叹息,鼓足勇气提出想去祭奠清和公主的请求。屋中静了片刻,圣上身旁的大太监孔泰都替她捏了把汗,这段时间清和公主在圣上面前是个禁忌,谁都不敢提起。
秋欣然俯身跪在偏殿冰冷的地面上不敢抬头,宣德帝看着她发间的白色绢花,沉默许久终于应允了她的请求。
清和公主的牌位供奉在青龙寺后山的佛殿里,外头有侍卫看守,里面供着长明灯,案前摆着鲜花,似乎常有人来。秋欣然负手站在殿前,看着排位上“清和公主李晗园”几个字,终于接受了九公主已经离世这个消息。
她从怀里取出那盒从山上带来的胭脂。她还未打开看过,不知颜色合不合对方的心意,可如今是什么颜色却也都不重要了。
她在清和公主的牌位前念了一篇往生经,在拜垫上静坐了一个下午。等出来时,才发现殿外的古松下站着一个人影,不知来了多久,大约是见她在殿内,便没有进来打搅。
那人听见动静转过身,秋欣然看清了他的模样不由一愣:“显已?”
二人骑着马从青龙寺出来,缓缓打马走在路上。周显已歪着身子问身旁的人:“欣然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刚回来。”
周显已叹一口气:“你给九公主当过几日伴读,想必也不好受。”秋欣然默然不语,她和李晗园的关系虽算不上顶亲密的,但从来了宫中也是确确实实将她当做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妹妹看待。她不是没有目睹过身边亲近之人离世,但没有想过有一日年幼者会突然走在年长者前头,明明昨日还在对你笑语嫣嫣的人,今日就永远消失在了你的生命里。她追问道:“九公主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说到这个周显已脸上的神色也严肃起来:“那天九公主在御花园中放风筝,风筝不小心落到了树上,宫女找御花园的守卫到树上去取,结果一转头九公主就没了人影。宫里的守卫找了一下午,最后在湖边发现了她掉落的鞋子……”
秋欣然皱眉道:“九公主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一转头就跑不见身影?”
周显已摇摇头:“此事虽是疑点重重,但找到她的尸身以后,太医看过身上并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