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是学渣-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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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陈冲召集了所有学生来到阶梯教室,表情异常严肃,给他们宣读最新政策。
“大家都知道要出分了,但是我要告诉大家,并不只是分数问题,而是整个学科竞赛相关大问题。文件还没有出来,但我们已经收到了消息,可以确定真实性。”
阶梯教室中,很少见数学组、物理组、化学组竞赛老师全部到齐,他们或者低声议论着,或者一言不发地坐着,高二年级主任在走廊外打着电话,气急败坏样子。
空气如同凝固,将人闷得死死,汗水滚落,呼吸间都是焦灼。
“从今年起,取消中学生奥林匹克竞赛,初赛一等奖加分制度、保送制度,学科竞赛加分、保送,提升到冬令营(国家决赛)级别,明确保送资格,提升至国家集训队级别。”
“NOIP(全国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已经确定取消初赛保送及加分制度。”陈冲说,“马上轮到咱们化学了。”
取消国家省一保送及加分,这意味着——他们这一年来所有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要么成绩足够好,能够通过省队选拔,再去今年化学冬令营(决赛)中拿到一个好成绩,进入国家集训队拿保送资格,要么就退回原地,老老实实地进行高考——哪怕他们已经为了竞赛,牺牲了整整一年高考时间。
而如今离高考,只剩下九个月时间。
大厅里议论纷纷。
如果说,所有人都还在努力消化这个事实,没有反应过来这件事背后冲击话,化学岛、化学礁上各种以指数级速度翻新、顶上帖子,已经说明了,全国CCHOer都接到了相关通知。
顾放为坐在鹿行吟身边,唯一反应就是来看鹿行吟——他有点担心这个小家伙状态。
从一开始,他就不理解鹿行吟对竞赛这样热衷,这样拼命态度,一开始是因为确没用——在青墨走竞赛,和他们这样家庭孩子走竞赛,都没什么用。
后来,鹿行吟用自己行动实实在在地告诉了他自己选择,不会动摇,也不会更改,顾放为也就闭嘴了。
他总记得自己坐火车来找鹿行吟那天深夜,电话通着,鹿行吟歪头靠着柱子睡着了,手里笔在草稿纸上洇出一片墨痕。
看见他那一刹那他就觉得,只要鹿行吟喜欢,他就没什么可说。
他将手伸过去,轻轻勾住鹿行吟指尖。
*
教室里沸沸扬扬一大片,鹿行吟短暂大脑空白之后,咬着奶茶吸管,低头翻起了藏起来没上交手机,安静地刷着化学礁论坛。
帖子1,楼主ID【木化钾】:“呵呵,走了,初三开始准备,第一年省三,第二年省二,第三年终于省一了,就是这样结果,如果一开始不是因为喜欢,谁会牺牲高考时间考这个?省队不想进了,太恶心。”
楼下回复:“都省一了,不进省队考国家决赛吗?国决也是很香,还有一个月后金秋营,不要放弃啊!”
【木化钾】回复:“累了,爹不玩了。”
随后有人发现,【木化钾】这个ID注销,大群解散,大批失去组织CCHOer选择了加入化学礁大群,化学岛与化学礁长达一年时间话语权争夺就就此结束。
【慎独】也在那个帖子里留了言,感叹道:“没想到会以这样方式结束。”
还要更多帖子。
楼主2,ID【一位普通高考生家长】:“要我说竞赛就该早一点改革,国家看到了这一块不公平,你们只有接受现实吧!高考生辛苦备战高考,竞赛生解剖金鱼就能拿到名校资格,三小时八个题做完直接上清北,请问这公平吗?”
底下一堆人喷:【傻逼!你要学多久做出三小时省一??】
鹿行吟略过了这个帖子,剩下一些帖子里,只有少量帖子相对比较平和,讨论着今年成绩和省一分数线。
在一个帖子里,他看到【慎独】报了分数:“省一,分数87,今年试卷没那么难,相对来说大家分都比较高。K省,今天才知道改革消息,那么决赛见了。”
楼下一堆跟楼:“恪神国家集训队见!”“恪神省队见!!”
……
“接下来我会公布大家获奖情况和分数,考虑大各自隐私,只公布一等奖、二等奖同学名单和分数。”
鹿行吟浏览了一会儿,抬起头。
“国家初赛一等奖,顾放为,全省排名第一,分数92。”
“国家初赛一等奖,鹿行吟,全省排名第四,分数72。”
“国家初赛二等奖,沈珂,分数53。”
……
礼堂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今年S省国家初赛一等奖分数线,也高得远远出乎人意料。
直接从去年40分提到了60分!
二等奖分数线,直接提到了50分,如果在去年,沈珂就是毫无疑问一等奖。
后排听着老师都有些不忍心地摇了摇头。
“S市就是这样,高考难,竞争激烈地方,竞赛哪怕没起步,但一旦起来了,也是强手如林,我们这一步还是走得有些失误了……”
“这谁能想到呢?别说我们省了,现在最大问题是取消保送和加分,全国上下所有竞赛生,谁又能想到呢?”
第98章
青墨学习小分队; 最后的结果是鹿行吟、顾放为省一等奖,沈珂二等奖,黄飞键、易清扬三等奖。
除此以外; 小分队之外还有一个散装竞赛生拿了二等奖,除此以外; 这就是青墨七中第一次开设竞赛班后的全部战绩了。
太阳很晃; 很刺眼,热气蒸腾; 路面空气泛过热浪,将远处的景色扭曲。
易清扬去小卖部买了冰棍分发给大家; 老冰棍; 白糖冻出来的; 冒着冷气,很快就顺着木棍流淌了下来,黏腻地沾在指尖。
一行人都默默走着; 不说话。
太阳越来越毒; 这些孩子们也不知道去哪里,只是顺着去往操场的林荫道上走着,步伐沉重。
黄飞键几口啃掉一整根,面不改色地把冰棍往垃圾桶里一丢; 但那棍子在垃圾桶壁上磕了一下,被弹开了。
黄飞键走过去捡; 丢完后再起身; 没忍住骂了一句:“草。”
沈珂跟着骂:“草。”
易清扬叹了口气。
顾放为没说话,只沉默地给每个人丢了一片湿纸巾; 随后平静地看着路面; 扯着鹿行吟的衣角; 把他往路边的树荫里带了带。
“没事,这还有九个月,该高考高考。”易清扬努力安慰,“至少有个省三,大家还是能有一些机会的,虽然取消了加分,但是还可以有自主招生,TOP2去不了,但是好几个还不错的大学也会开放省三等奖的自主招生资格。二等级的话,还可以去下个月的金秋营,运气好一点也能签约协议。”
沈珂摇头:“很难的,那也是要和全国拿奖的竞赛生竞争了,哪怕有机会,他们也是按排名招人。我们已经没有第二年的机会了,还是回去高考吧。”
“鹿行吟和顾放为倒是还可以继续学。”沈珂拆开湿纸巾擦了擦手,冲他们眨眼,但一向俏丽的笑意里也有些疲惫和失落,“你们俩加油,少说进个国家集训队啊! ”
“就这样吧,从今天开始,又是正常的高考生。”易清扬说。
黄飞键的情绪很不好——他经历了大起大落,本来以为稳稳的一等奖,结果直接只拿了一个三等奖。他又一向是个暴脾气,情绪压不住,此时此刻,脸色阴沉,一个字也没说。
没有任何过渡,没有任何警示,前几天他们还讨论着S市省队选拔标准,今天小分队却直接面临五分之三的人直接退役。
值得吗?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竞赛训练室关闭,厚厚的专业书和草稿纸锁紧柜子里,在化学礁发布闲置帖子。交还竞赛生的胸卡,从此以后每天只用上三节晚自习,能拥有正常的每周放假时间。但是值得吗?甘心吗?
每一个沉溺又困倦的梦中,仍然猛地梦见深夜评分互判和刷那些晦涩离奇的题目,那些让眼睛干涩的,被冬风吹得轻轻飘起的书页。
竞赛两个字是一扇大门,让他们看见了生活的无限可能,看见了山巅之上的景色,看见强手如林群英荟萃,随后又将大门对他们永远地关闭。这两个字,让他们在高考之前,比同龄人更早地接触到地域差异、教育资源差异,以及最强的压力。
体育场上有班级在上体育课,上课铃响了起来,叮叮咚咚。
小分队成员一个一个回了教室,鹿行吟刚准备走,却被顾放为抓住手指:“走。”
鹿行吟乌黑的眸子瞅着他:“干什么?”
“陪我逃课。”顾放为又从兜里轻轻一掏,将两颗硬硬的东西塞过来,和他的手指一起扣住,低声说,“庆祝一下我的小计算器全省第四,一等奖了。刚刚大家心里难受,我不好说。”
那是两颗椰子糖。
鹿行吟和他在体育场的看台上坐下。
他托着腮,看远方一个班级正在体育老师命令下跑步,很出神。
“难受吗?”顾放为轻轻问他,“今年没有保送了,小计算器。”
鹿行吟歪头看他。
“小财迷,好学生。”顾放为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鹿行吟垂下眼:“有一点。”
他不知道怎么去向鹿奶奶说。
他掏出手机,最先跳出来的信息框,是叶宴发来的消息:“行吟,你是一等奖,宝贝太厉害了,想不想要什么奖励?记得和妈妈一起去香港旅游呀。取消保送了没关系,妈妈帮你挑学校,国外的什么大学,你要申请,妈妈就找人帮你做资料,给你做学习策划,都没关系的。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
发信时间就是刚刚。
一切都和他当初的目的背道而驰,阳光灼热,那种空茫虚浮的感觉又来了,如同那年的中考考场。
原来学竞赛是为了什么?
为了保送,为了提前一年去挣钱,和死神博一个说不出的未来,给鹿奶奶多一点治病的希望。如果能够考上,提前工作兼职,是一笔钱,如果死神再多给他一些时间,他将潜心研究脑血管瘤的药物合成。
他从小最擅长的其实是物理,但他最终选择了喜欢化学。
而如今,当年将他压得成喘不过气的压力好像放缓了一些,无论是态度日益缓和的家人,那些他曾经没有想过可以顺利拥有的感情——亲情,爱情,却都在他离开冬桐市的这一年里悄然而至。
不甘心,却也没那么不甘心。
对未来依然茫然,可是好像……也不再那么恐惧。
因为这一年里的这么多事情,到底还是让他得到了什么,
“顾放为。”鹿行吟轻轻说,“我以为我很努力了,至少可以拿第二。如果我进不了国家集训队,在决赛里连铜牌都拿不了,你还要跟我去一所学校吗?”
原来这么努力了,依然和他差之云泥。
“为什么不呢”顾放为笑起来,桃花眼里一片灿烂,声音温柔又心疼,“你真的是犟脑筋,小计算器,为什么不想想和哥哥一起去A国念大学呢?”
鹿行吟没吭声。
“阿姨不是也说了吗?”顾放为觉得好气又好笑,恨恨地揉了一把,“怎么就在这件事上这么傻,当初就跟你说了多少遍,你是不止高考,也不止竞赛这条路的。你想来竞赛玩玩,哥哥就陪你,你哪天累了,哥哥一样陪你。我们都……”
他说到这里,声音突然闪了一下,咳嗽了一声,“不都,在,在一起大半年了。小机器人都一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