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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流放三千里-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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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一落顿时把所有衙役都惊住了。
  “来人,把叛贼押进高堂审讯。”牛士禄雷厉风行,他不打算给潘寿源喘息的余地。
  听到牛士禄的来历,潘寿源已经惊得浑身哆嗦,四个时辰前,他在宴席有多威风多不可一世,现在他就有多恐惧。
  甚至他双腿哆嗦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满脑子只剩下,完了,都完了。
  约半个时辰之后,那些横行霸道的陈留豪强全部捉拿归案。
  “我乃陈留人士,你们怎么捉我!”
  “大汉的律法管的是汉民,我们又不是汉民!”
  这些陈留豪强叫嚣得可大声,直到他们被押进州衙高堂,看到一身里衣十足狼狈的潘寿源,一下子全都成了哑巴。
  “陈留人是吧?”牛士禄冷笑。“来人,先给这些贵客开开瓢,让他们知道咱们汉军的待客之道。”
  汉军的待客之道,自然是不服打到服。
  彼时万荣森和班头也被带回了州衙,一路上骂个不停的万荣森,看到潘寿源看到庞大少,看到各位爷都像死猪一样倒在地上呻吟。
  一时万荣森软倒在地上,竟晕了过去。
  天亮之后,原本就阴沉的天飘起了毛绒细雨。
  即便南巡路上不用上早朝两人也习惯了早起,雨天的早晨特别寂寥,原本热闹的水路连廊也是路人行色匆匆。
  一楼的厅堂里摆了早餐,有白粥、小菜、糕点、卤面,都是地方的特色小吃,唯有白粥是宋凤林必用的早点,每日必备。
  “家主!”牛士禄声如洪钟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进来回话,吃早餐了吗?”刘湛吃着面问。
  “还没有。”
  刘湛朝他招手。“一起用吧。”
  牛士禄一向实诚,刘湛让他吃,他也不客气。
  侍卫立即端来一大碗卤面,牛士禄一筷子下去就没了小半碗。
  “启禀家主,叛贼什么都招了,您要看口供吗?”牛士禄边吃边问。
  “不必了,左右不过是那些话。”刘湛放下筷子,一旁的宋枫林立即给他递来热茶涑口。
  “你回去发个公告,就说陈留图谋沧州,暗中与沧州知州潘寿源勾结,细数叛贼的罪状。”
  想到了什么刘湛又补充。“把这些叛臣的家眷都控制起来,先打入地牢。”
  牛士禄扒拉完面,又一口气把汤喝个干净,这才一抹嘴站起来。“末将这就去办。”
  临走前还顺了一块发糕塞了满嘴。
  宋凤林见他馋嘴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许是当年在地牢里饿怕了,牛士禄的胃就像个无底洞,不管多少东西都能往下塞,永远填不饱。
  当牛士禄回到州府发出公告,一时沧州城满城哗然。
  有人震惊,有人惶恐,有人欢喜,甚至有老百姓燃起了爆竹庆贺,可见沧州百姓多痛恨陈留豪强。
  只一天时间,陈留图谋沧州城的消息便传到了对岸。
  与沧州一水之隔的翁莱城同样的上下震动。
  现任陈留王乃杀尽了侄儿夺位的新王,持续了数年的夺嫡大战终于平息,就在百姓都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的时候,陈留图谋沧州?
  大汉铁骑先后灭了燕国西戎,其威名早已震慑天下,陈留王哪来的勇气胆敢挑衅汉天子?
  翁莱城的雷城主忙拟了摺子,差人八百里加急递送入王城。
  彼时陈留王正颁布了数条政令大赦国内,打算以怀柔政策安抚内外,眼看国中逐渐平稳过渡,雷城主的摺子就像落在汤里的老鼠屎。
  “什么探子?什么图谋沧州?”陈留王都懵了。
  大臣议论纷纷。
  “启禀大王,这是污蔑!定是那些豪强为了活命胡乱栽赃!”有大臣想到了这一点,一时得到大家的赞同。
  “大王,当务之急应当立即向汉天子递送国书解释原委。”有大臣立即说。“对,就该如此。”
  很快陈留使臣携国书渡过济水,欲进京求见汉天子。
  赵千户就带人守在渡口,见了陈留使者立即扣下,几人劈头盖脸就骂。
  “区区一个弹丸小国,竟敢图谋天子城池!我汉军雄师,岂是摆设!”
  “你们还有脸面进京见天子?在这等着吧!”
  人被扣下了,陈留国书被夺走了,使臣吓得屁滚尿流。
  同一日,驻福州南军大营的大将军李小连率兵十万进入沧州地界,兵营直接驻扎在济水沿岸。
  一时陈留上下无不惊恐。
  要知道他们刚经历内乱,元气还没恢复过来,根本经不起大战。
  陈留王是急得嘴生燎泡,整夜的失眠。
  与此相反,没了豪强作乱,沧州城内外难得的平静安逸。
  “家主,末将已经按您的意思在沿岸布下重兵,另有三十艘海船待命南渡。”李小连一身便衣坐在一旁给刘湛汇报。
  沧州连日有雨,灰蒙蒙的天像调了墨水,氤氲不明。
  “别动。”
  刘湛想去摸烟杆的手收了回去。
  阁楼凉风习习,八仙桌上铺开了笔墨纸砚,还有百两一钱的上好颜料。
  宋凤林运笔如游龙,描下刘湛的脸部轮廓。
  “不着急,先吓他一吓。”刘湛维持坐姿说。“城中流言如何?”
  李小连恭敬回覆。“都是称赞天子仁德。”
  此番动作说来也凑巧,刘湛本来只是想看看南渡济水打下陈留是否可行,却不想这些陈留豪强给他送来了一个出兵的大好时机。
  上国对下国用兵,得讲究师出有名。
  刘湛正头疼用什么理由拿下陈留一统天下之南。
  潘寿源利用陈留爪牙敛财正好被刘湛利用,一个陈留图谋沧州的帽子扣下去,人证物证俱全,陈留王可谓是百口莫辩。
  “拟一道圣旨,让陈留王拿出诚意来。”刘湛冷笑,末了又补充。“语气强势一些。”
  刘湛自然不是跟陈留王妥协,先恐吓上一段时间,上下折腾一番,先把陈留上下的锐气都给磨尽了再出兵。
  “末将明白。”李小连抱拳。
  “拟好了送来给宋先生瞧瞧。”刘湛松了松脖子。
  “别动,很快就好了。”宋凤林笔下不停。
  没有别的事情,李小连安静下楼。
  但见刘湛端坐在罗汉榻上,左手握著书,右手杵着剑,宝剑靠着腿,刘湛身穿藏蓝色儒服,玉冠束发,姿态端庄。
  “夫人,你觉得我这样子画出来会有人信吗?”刘湛吐槽自己。
  众所周知汉王大开大合威势逼人,于战场上自然是无往不利战无不胜,但写得一手狗爬字,文采实在一般。
  而宋凤林却让刘湛穿上儒服,手握书卷和宝剑,摆出一副儒将的高人风范来,刘湛自己都憋不住想笑。
  宋凤林依旧专心描绘,头也不抬的说:“天子行居坐卧图,重在彰显天子品德,用以警示后辈,你是大汉的开国天子,更应该竖立高尚形象。”
  早在登基第一年,宫廷画师便为两人画下了容像图,都是盛装冕服,坐得方正画得也方正。
  刘湛受不住干坐着的无聊,画了容像图便不愿意再折腾。
  行居坐卧图是一个系列,用以记录天子的日常形象,是后周开国天子自创的规矩,而后被历代天子沿袭至今。
  也就只有宋凤林亲自动笔,刘湛才愿意乖乖任人摆布。
  这不今日得空,宋凤林逮了人来画行居坐卧图。
  “好了,你可以活动。”宋凤林已经把轮廓描下来了,接着就是润色。
  刘湛立即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又伸展着手臂活动脖子,只觉得比上战场还累人。
  午后宁静,阁楼大开的窗台外,绵绵细雨润物无声。
  宋凤林用水兑开藏青色的颜料粉,先为刘湛身上的儒服润色,打了底色之后还要逐层描绘,构造出立体感。
  描好衣服再就是人物的脸部细节,眉峰,眼珠,鼻梁,还有唇。
  画中的人逐渐成型。
  那幅容像图,宫廷画师只画出了刘湛的形,而眼前的画中人,虽然身穿儒服手握书卷,但目中透着凛然的杀气,不怒而威。
  画中的汉天子,令人心生敬仰与畏惧。
  原是靠在罗汉榻上喝茶吃点心,刘湛觉得无聊了,便凑过去看,不想他自己都愣住了。
  “我怎么觉得你把我画得太好了。”刘湛错愕之后是满目的笑。
  宋凤林不答,只是耳朵尖发红。
  笔随心转,心是晴朗,笔下的画作自然晴朗。
  画中完美无缺的汉天子,在作画人心中自然也是完美无缺的。
  别看汉天子平日里大咧咧,实则心细如牛毛。
  “我在你心里这么好?嗯?”刘湛故意亲他的脸,又凑到他耳边低语。“这么喜欢我?”
  宋凤林耳根腾地通红。
  这么多年来从不宣之于口的喜欢,还是第一次被刘湛如此直白的戳穿。
  “只是一幅画罢了。”宋凤林转身去兑朱砂。
  刘湛满脸的笑,像个跟屁虫立即黏了上去。“画完这一幅下次画什么?你不是说要画九幅吗?”
  九是至尊之数,少一幅都不行。
  历来天子的行居坐卧图都是一些有意义的场面,例如骑射、对弈、游园、读书、务农等等。
  所谓务农自然不是真的务农,只是一个象征重视农耕的画罢了。
  宋凤林却不想按惯例来画,汉天子开创自周后第一个大一统的皇朝,他的行居坐卧图必须不同。
  “夫人。”刘湛拥着他,眼中都是坏笑。“既然是行居坐卧图,肯定少不了睡觉,你就画一幅咱们刚睡醒的,这才写实啊。”
  宋凤林抬眼瞪他,瞪完又觉得好笑。“胡说。”
  谈笑间,宋凤林下笔为画中的人描唇色。
  刘湛也不再闹他,拥着人陪在一旁。
  早在齐云山上时宋凤林就画得一手好丹青,其中以山水画最多,他轻易不画人。
  那时没什么人能值得宋凤林描绘下来,画中偶尔有人,也是放牧的童子之类,小小的在画中一隅作为点缀。
  轻易不画人的宋凤林,唯一正经画过的人物丹青唯独刘湛。
  “嗯公,真让我们走?”窦七还恍若梦中。
  “万荣森和你们班头都下狱了,你们离开也不会有人为难,可以继续留在沧州。”陈千户语气和蔼的解释。
  苗艺的病已经痊愈,两人又有一技之长,总归能在沧州闯出一条路来。
  “这是我们家主给你们的赏赐。”陈千户递来一张百两银票。
  窦七拉着苗艺下跪磕头,陈千户让开身。“救你们的不是我,拿着银子好好过日子吧。”
  大汉立国,汉天子废除了卖身契,禁止人口买卖,两人早就是自由身,不过是班头以势欺人。
  如今沧州城已经变天了,没了豪强爪牙等势力,只要敢闯总能有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
  直到踏出宅院,两人由始至终都没见过众人口中的家主,同时两人也不敢去揣测家主的身份,只能对天三拜,虔诚感谢。


第145章 番外九
  隆冬,帝京大雪纷飞。
  卯时整,史官薛敬文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冒着风雪出门。
  他的家在南四街胡同,狭窄的胡同,大点的马车都进不去,这里居住的大多是普通老百姓,房屋也是小院居多。
  史官历来清贫,前朝时只是个不入流的闲职,大汉立国之后才给了史官一个正七品的出身。
  汉天子下旨编写天下正史,责令太史令带领史官编纂,自汉元元年便开始进行。
  薛敬文不在编纂正史的队伍里,因为他是汉天子的起居注史官。
  “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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