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宫阙-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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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善孝为先,娘娘近来玉体安泰,要是觉着稳当,应当去见一面。”萱娘把李存勖的意思说了,不自觉地不再看蕊仪,“贵妃已经准备起行了,娘娘若要去,奴婢就让鱼凤准备。”
“你也随我去吧。”蕊仪越想面色越沉,她此刻尝着失亲之痛的时候,当然也明白韩元要见她,绝非那么简单。
萱娘似乎想也没想就把头一偏,吩咐了鱼凤后又道,“奴婢留在宫中照应,万一皇上有个吩咐,奴婢也好立刻把话传出去。”
蕊仪应了,起身更衣。鱼凤扶着她上了马车,马车稳稳地使出了宫城。萱娘望着他们一行人离去,面色一黯,脚下已朝丽春台去了,有些事她必须查明白……
一行人到了韩府,蕊瑶先去看母亲,蕊仪一进门就去了韩元那儿。韩元屋里充斥着浓浓的药味,让人忍不住想要捂住口鼻。蕊仪纵使想要硬下心肠,此情此景也不能了。自从韩靖远自戕,在韩家人眼里她与蕊瑶的位置就调了过来,韩元一直笃信的老方丈还下了蕊瑶有助于家国社稷、利子利夫的预言,弄得她人前人后进退两难。
她和韩家已经搀和在了一起,分也分不开,她怨他们的凉薄,恨他们是杀害林家一门的帮凶,却也忘不了他们的养育之恩。将韩靖烈遣到军中为将,她的确动了借刀杀人的心思,一想到他随时都能将她的身世公诸于众,就好比头顶上悬了一把锋利的宝剑,随时都可能落下来,她如何还能容得他。
“父亲。”蕊仪在他床前的绣墩上坐下,“父亲病重也不早些告诉我,我虽然不便出宫,好歹也要让人来看看。三哥的事,我已经听说了,父亲节哀顺变。”
“难得你还肯叫我一声父亲,叫靖烈一声三哥。”韩元咳嗽道,谦退了服侍的小厮。他话音一转,森然开口,“不过这个不孝子死的好,他此刻不死,他日必为我韩家招来弥天大祸。你除了他,倒省得我背一个杀子的骂名,做得好,做得好!好在你也不是亲自动手,懂得借刀杀人,不愧是我调教八年的好孩子,不愧是林康的好女儿。你小的时候我见过你,那时就觉得你聪明,我这双老眼果然没有看错。”
“我……”蕊仪愣愣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说,“那二哥呢?”
“要说可惜,我可惜的就是这个儿子。我的确怨过你,可后来想想,靖远是个老实、质朴的孩子,他生在这乱世,又生在林家,本来就不会有好结果。”韩元悲凉地苦笑,看向蕊仪,目中震动,“你叫子良,可我还是愿意叫你蕊仪。蕊仪啊,靖远在你到韩家之后两年就知道了真相,他的心思我明白。本来想着,要是他一直这么想,我就说你是我们家的养女,将来和他做一对夫妻,也能平安一事、富甲一方。”
一股热泪夺眶而出,蕊仪再也无法冷静下去,一句话冲口而出,“是我害了他们,我不该这么做,不该……”话一出口忽然顿住了,有些事她是忘不了的,不如这一次都说出来,这也应该是最后一次见到韩元了,“我知道韩家对我有养育之恩,二哥又对我最好,可是我不得不利用他,也不得不对三哥动手。我忘不了林家,忘不了他们是怎么死的……你要是怨我,就怨吧,他们是你的骨肉,就算你也要把我的身世说出去,就算你要让整个韩家对付我,我也无话可说。”
韩元摆摆手,似乎对这番话并不十分在意,“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曾忘记?我要听实话。”
蕊仪抬头看着他,这一点她从来没有打算骗他,“本来是真忘了,可从入了晋王府就一点一点想起来了。那时我也不全信,还是那日省亲,听到了你们在密室里说的话。”
“好,看来我这双老眼还没瞎。”韩元颔首,大口喘着气,待平稳下来又道,“你知道为何我能一早知晓你的身份?真正的蕊仪我的确多年不曾见过,真让我分辩的确辨不出来。我一眼认出了你,是因为当日就是我把你带出了林府,送到了那个村子里。我本来还想救你的姐姐,可是那时已经找不到了。”
“我已经见过她了,就是平都郡主,如今的太尉夫人。”蕊仪朝他点了点头。
韩元笑出声来,又咳了几声,“是老侯爷,这老家伙也有几分良心,看不得自己一手带大的外孙造孽,给你们林家留了一条根。”
“既然老天给了我们林家活路,我就要走下去,还林家一个公道。”蕊仪痛苦地道,这条路不是她选的,却注定了要走下去。
“你已经在做了,还做得很好。你倾尽所有供给他军饷,让他不得不依靠你,他日你只要从己之手切断根源,他那些兵将都会被困死。你命死士开凿得盘山粮道,他日就是李嗣源出魏州的捷径,也好,也好,这天下本来就是他的。”韩元深深地看向他,“蕊仪,你能再答应我一件事么?我只求你这一次。”
正文 第一七八章 送子(上)
“你说。”蕊仪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已经猜了个大概。
“如今蕊瑶是我们韩家唯一的血脉了,照顾她,至少不要为难她。”韩元语中透着浓浓的沧桑,期盼地看着她。
蕊仪重重地点了点头,眼底涌出一股子泪,“好,我答应,永远把她当妹妹看待。”
韩元笑了笑,示意她打开枕边的匣子,上面的锁已经开了,“这是当年口中含着的化毒宝玉,是你们林家的祖传之物,在我这儿放了十年,今日物归原主。”
什么是失而复得,这便是了,这不仅是林家的祖传之物,上面承载着的是她父母一片拳拳爱女之心。蕊仪捧起那半块玉佩,禁不住泪流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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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韩元病逝,其夫人也于第二日离开了人世,而这时蕊仪也已产期将至。瑶光殿里一片忙碌,这些日子李存勖尽管忙于政务,又终日流连丽春台,每日也必来瑶光殿看看。
“这几日就要生了,千万要小心。”李存勖体贴地扶着蕊仪坐下,侧耳轻贴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一定是个小皇子,朕的太子。”
“臣妾可不敢把话说满了。”蕊仪笑了笑,在他面前,她的话越来越少了,她怕他的试探,厌烦他那些时不时冒出来的猜测,“臣妾身子重,不能服侍皇上,想必皇上也有些厌烦了。”
“怎么会?你怀着朕的皇嗣,朕哪里不知道你的辛苦。”李存勖坐起来,目光躲闪了一下。
“蕊瑶服侍得可好?”蕊仪扯开了话,不想纠缠这些。
“她……”李存勖笑着摇了摇头,纳闷地看着她,“真的不吃醋?虽然她是你的妹妹,可毕竟也是朕的妃子。”
“臣妾是皇后,自然要有些胸怀,把宫里的事给皇上料理好了。要是只顾着吃醋,岂不是丢了皇上和天家的脸面?”蕊仪笑道,皇后,倒是一面不错的盾牌,能挡掉不少本应有的七情六欲,“皇上不也曾夸臣妾识大体,懂进退,是个好皇后么?”
怪了,李存勖微一皱眉,他心里竟生出几分不悦,“好生歇息,朕还要回贞观殿。”
“恭送皇上。”蕊仪笑了笑,她挺着肚子,早已被免了礼仪,只坐在那儿朝他微微福了福。
鱼凤从外间进来,把门关上,“娘娘,这几日有人看见萱娘去了丽春台。”
“去见蕊瑶?”蕊仪暗觉不好。
“不是,看见的人说,去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娘娘,她是不是知道了?”鱼凤轻问。
“说不准。”蕊仪轻叹了一声,“她对蕊瑶做不了什么,我是怕她发觉我也知道实情,坏了咱们的事。死婴找的怎么样了?”
“如今外面了闹了饥荒,很多灾民都聚在洛阳城外,那儿的义庄成日都有死婴。奴婢已让人每隔两日就冰上一个,提前一两日,奴婢就带进来。”鱼凤机敏地道,难的是如何把新生的孩子送出去,“平都郡主也已到了洛阳城郊,奴婢已经见过她了。不过她说,她没有告诉太尉大人她来做什么。”
“她是怕他一时冲动,提前动了兵,怎么说也得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蕊仪抚摸着肚子,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个孩子。
腹中忽然一阵痛,有些不同寻常,蕊仪倒吸了一口气,示意鱼凤扶她躺下,“叫萱娘来服侍,你快出宫把死婴带进来,我好像要生了。”
这么快?鱼凤一蒙,“娘娘,万一萱娘……”
“她还不敢。”蕊仪摆摆手,让她快走。疼痛一拨一拨的袭来,钝钝的,但想逃也逃不出去。她知道这样的痛也许还要持续一天,她攥紧了身下的锦褥。
“娘娘,鱼凤呢?这个时候,她去哪儿了?”萱娘手足无措地道,拿着手巾为她拭汗,回头吩咐,“快去,请崔太医来,再派人告诉皇上,还有去丽春台……”
“让皇上歇在丽春台,左右离这儿近,不要让他们担心。”蕊仪喘着大气,他们来的越晚越好。她偏过头去,看着萱娘道,“蕊瑶对丽娘做的事,你都知道了?”
“娘娘!”萱娘惊呼了一声,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
“如果不是,你不会总去丽春台,如果我没猜错,你还应当去了几趟饮羽殿。就是刘氏原先放东西的地方,你也翻找过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蕊仪连吸了几口气,“好,就算你不知道,我也要告诉你。丽娘的死,的确和蕊瑶有关。”
“娘娘,丽娘死得太惨了,奴婢咽不下这口气,奴婢不得不这么做。”萱娘目中坚决,拿着布巾的手停了下来。
蕊瑶幽幽地叹了一声,柔荑颤抖轻搭在她手背上,“你们是亲姐妹,这么做是人之常情,你若不这么做,我倒要说你冷血无情了。”她顿了顿,用力吸了口气,“可是我不得不说,蕊瑶当日害丽娘,也是在谋算之外。尽管这不能让你原谅她,可我一定要让你知道……”她说了谎,可她已经答应了韩元,她不得不为蕊瑶求一个安稳。
“娘娘,奴婢一闭眼睛就看到他们,奴婢真的不能不想。奴婢也知道,即使把事情查清楚了,也不能对贵妃做什么,可奴婢总要尽一分该尽的力。”萱娘饮泣,她知道蕊仪是个好主子,蕊瑶是蕊仪的妹妹,她又只是一个宫婢,她是该忍的,可是不能。
“萱娘,你怨我么?是我给丽娘选了这条路,也是我没有照顾好她,还是我自己的妹妹害了她……而我,早就知道了,非但不为他们主持公道,还一直瞒着你。”蕊仪闷哼了一声,另一只手攥得更紧了。
“娘娘也是成全了她的一片痴心,若没有娘娘,她也会想方设法接近皇上的。”萱娘迟疑了一下,用力摇着头道,“贵妃和娘娘是姐妹,奴婢跟丽娘也是姐妹,奴婢可以为丽娘做一切,娘娘也可以为了贵妃这么做。娘娘没有为了贵妃,除我以绝后患,就是娘娘的仁慈了。”
正文 第一七九章 送子(下)
“是她有错在先,我这么做着实对不起你们姐妹。”蕊仪叹了一声,忍不住呻吟出声,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滚落。
崔敏正进来了,行礼请脉,估摸着至少还要三四个时辰。蕊仪打发萱娘出去照应,殿内只留了几个宫女。崔敏正低声交待了几句,对蕊仪道,“娘娘先含口参片,最好能小睡上一会儿。”他看看左右,低声道,“鱼凤姑娘尚未回宫。”
“快了,就快了……”蕊仪轻道,皱眉看着他,“一会儿就有劳崔太医了,崔太医的家人已经接出去了,没有了后顾之忧,还请勉力为之。”
“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