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萍作品集-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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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香白了他一眼,伸腿绊倒六音拉车的一匹马的马腿,让六音整个马车晃了一下,「肥死?原来你是要注重形象,居然要减肥,这还当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六音哭笑不得,「算我惹不起你这个胡搅蛮缠的大少爷,可不可以请你把你的狗腿移开,过会儿你的狗腿被马腿踩断了,你请马儿给你治伤去,不要诬赖我。」他轻轻一提马缰,两匹拉车的马轻轻向前走了两步。
圣香收脚,扬手,一包五香蚕豆准之又准地落入六音的窗口,「记住了,你欠我一包蚕豆三个铜板,下次回来记得还我。」
皇眷的伤好了一大半,见蚕豆破窗而入,一把接住,然后才听见圣香那句话,一探头,却见外边四野空阔,圣香早就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不禁讶然,「好轻功!」
六音赶车,呵呵一笑,「圣香别的本事没有,惹事生非和逃之夭夭的本事第一。」
皇眷也轻笑,「轻功要练到我探出头去,他已经在我视线范围之外,着实不是一般的了得,就算是称做震古烁今,也不算过分。」圣香、容隐、降灵、通微、聿修,她见过的他这几个朋友,着实都不是寻常人物,都有些奇特得近乎神奇的地方。
「等你被他做的事情气死之后,就只会觉得他可恶,不会觉得他震古烁今了,」六苦苦笑,看着皇替手上的蚕豆,「当蚕豆变成巴豆的时候,你还会觉得他的轻功了得是一件好事?」
皇眷盈盈一笑,往袋子里望了一眼,果然,蚕豆袋里装的是巴豆,「他是开玩笑呢,还是真的希望我把这巴豆吃下去?」朵上。皇眷低头让开,剎那间明白了六音当年解铃的心情,「不要,我已经,配不上它了。」
六音没有逼她,而是缓缓把黄金凤羽放在她手里,让她握住,「每个人的容颜都会老,这些东西,总有一天我们谁也戴不起,美丽与否,是当初第一眼相见时候的记忆,我在那个时候认定了你,你在我眼里,就是那个时候的最美的你。」
「我早就说过,我没有你豁达。」皇眷并没有习惯从美到丑的心清变迁,「你是经历了三年,逐渐习惯了不美,而我是……」
「你是为了我,如果你后悔了,告诉我方法,我可以把它还给你。」六音柔声道。
皇眷苍白的脸上微微一红,「我没有后悔,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我永远都不能习惯看着你枯凋憔悴的样子,至于我,」她很傲气地一抬头,侧过脸去,「我可以不看镜子!」
这就是她处理的方法?不看镜子?六音笑,「你的脸,如果好好地保养护理,要恢复你过去的容貌,也许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只是枯凋,并不是毁容。」他凝视着皇眷,轻叹,「那个时候,你太着急还我容颜,否则你给我三年修养,或许,不需要你付出这么多。」
皇眷哼了一声,「我高兴!」
六音凝视着她,幽黑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那样陡然流动了千万种光彩眼睛,皇眷牢牢地看了他两眼,闭上眼睛,低声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不明白,毁掉你的容颜,是苍天都不能原谅的罪孽,所以我付出代价,是天意。我虽然不甘心,却从不后悔,也从不怨恨。」她苍白着脸,轻轻握住六音的手,低声道,「是我自己愿意的。」
六音反握住她的手,「我明白,所以我很快乐。」他轻轻地抚摸皇眷的脸颊,柔声道,「我感激你还我容颜。」
皇眷苍白的脸上一阵红晕,看了他一眼,她别过头去,有点傲,「不客气!」
两个人到此,心底再没有其它疙瘩,相视一眼,都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
马车摇晃,突然之间,似乎街上遇到了什么混乱,惊呼尖叫之声四起,马停了下来,人声如潮,似乎都在逃跑。
「出了什么事?」皇眷问。
六音挑开窗子,往外看了一眼,笑了,「有只牛跑到街上来了。」
皇眷笑了,「不如你用一掌劈碎千斤巨石的掌力把它弄走吧。」
六音回眸瞪了她一眼,「那要你先去被它压在牛蹄下,否则我哪来那么大力气?」
皇眷笑声不绝,六音挑开窗子,在牛狂奔过马车的时候,顺手摸了一把牛头,那只牛就奔了几步软倒下去——被六音一掌按昏了。
外面愕然、惊异、赞叹、欢呼之声此起彼伏,几乎以为六音那一摸有如神助。
「好功夫!」外边有人喝彩。
皇眷偶然往外看了一眼,「这里是贺西会场,怪不得有不少武林同道。」
六音不以为意,「贺西会场似乎有个江湖比美大会,贺兰春山要以倾城绝眼和天下英雄一较高下,真是不知死活的女人。这世上能收拾她的人不知多少,倚仗着一门邪功,就想独霸武林了吗?真是笑话!」
「不如你去吧。」皇眷狭长的凤眼滑过一丝狡黠的笑,「你去,我保管天下第一美人,非你莫属。贺兰春山给你提鞋都不配。」
「我去?」六音也不以为意,「可以啊,我把她打趴在地上,让所有受过她倾城绝眼霉头的人,一人踩上一脚。」
皇眷盈盈一笑,「就这么说定了,我等着你上台,让台下的众多英雄美人全部失色。」
六音哈哈一笑,把那面罩戴在脸上,「我这么去,你说还有没有人惊艳?」
皇眷嫣然,「当然有,有我啊。」
六音做了个鬼脸,「好色之徒。」
「你可以叫非礼。」皇眷不在乎,「我是苗疆女子,不像中原女子那么稳重听话,也不在乎那么多礼节。」
「傻瓜,非礼不是这个时候叫的,这个时候,我应该叫登徒子才是!」六音大笑,一手揽住皇眷的腰,顺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黄金凤羽戴在了她耳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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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十天就是贺西会场之会,六音和皇眷既然起了参与的念头,就在贺西客栈住了下来。六音还当真把那面罩成天戴在脸上,否则,以他此刻的容貌,站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也委实有些惊世骇俗了。
人太美,有时候和太丑相同,都会产生与人世间的距离,反而不能自然地生存着。
六音借了客栈的厨房煮燕窝,他人在江湖三年,早已经学会什么事都自己来,否则让三年前的六音下厨房做燕窝,不吓昏了一群人才怪。
他买了最好的燕窝,给皇眷做滋补容貌的东西。
皇眷的木轮椅就停在厨房外的院子里,通过厨房的窗子,她可以看见六音在厨房里忙碌,那面罩随着他的动作飘荡,闻着燕窝淡淡的甜香,她禁不住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觉得人生如此,真的真的别无所求了,美也好,不美也好,从此时此刻开始,她真真正正地毫不萦怀,不在乎了!真的不在乎了!
「师兄,你说这一次贺兰妖女……」
隔壁传来谈话声,很是耳熟,皇眷认得那是青剑十八式青剑门的门人,那个青衣女子的声音。他们也来了,不过皇眷并不觉得奇怪,他们和贺兰春山是死敌,不来才奇怪。
随着脚步声,刚才说话的两个人,走进了院子来,看见皇眷坐在椅子上,都是微微一怔。青衣女子迟疑地看着皇眷,「这位姑娘……」她依稀彷佛记得,她好象是不久前救过他们一命的皇眷,但是,皇眷的容颜辉煌尊贵,这位坐在椅子上的姑娘却苍白憔悴得像濒死的青蛾,而且,她似乎不良于行。她看了她许久,竟然不敢肯定她是不是皇眷。
皇眷见她如此,淡淡一笑。如果是她早来那么一会儿,看见青衣女子这样的申请,她也许是会痛苦,但是,皇眷凝视着厨房里的六音,她的确想在乎一下,想伤心一下,后悔一下,却怎么样也伤心后悔不起来啊!平静,安详,把她的心填得很满,她自知是偏激的人,此时此刻的平静,是经理了风浪之后,沉淀下来的平静,证明了她真正成长了,再不是会伤人伤己的任性女子。
文嘉,无论你投胎到哪里,想必都会为我高兴,我开始学会爱了。就像你一样,学会宽恕,学会豁达,学会爱——青衣女子看她这样淡淡一笑,那眼中流过陡的光彩,在看见她耳边的黄金凤羽,突然认了出来,「啊,你是皇眷姑娘!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她错愕之极,也忘了这么问是不是会伤了皇眷的心。
皇眷笑了,带一点犹然的自负和一点悠远的平静祥和,「受了伤,自然就变成这样。」她依然孤傲。
青衣女子还没想出要安慰她什么,只听厨房里格拉一声,有人开门出来,一见外面这么多人,反倒把他吓了一跳,「怎么?我做个燕窝,外面开大会欢迎我出来?」
皇眷轻轻地哼了一声,把木椅推了过去,「你想得美,我等着你不知道做出什么古怪的东西,吃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毒死我。」
从厨房里出来的人戴着个奇怪的面罩,猛一看,只觉得一片深深浅浅的鹅黄色,几缕黑线,看着虽然有些眼熟,却不知道是谁。他戴着那绣功精致的面罩,也不觉得其实大白天戴着这么一个奇怪的东西很碍眼,就这么走过来,把一个木托盘放在皇眷手里,「毒死你?我在里面已经吃了我那份啦,要毒死也是我比你先死,怕什么。」
皇眷看者木托盘里晶莹透明的燕窝,也不知道他怎么做的,里面放着三个红枣,映着雪白的瓷碗,晶莹剔透的燕窝,殷红得很好看,一股清淡的甜香淡淡地萦绕,令人陡增食欲。她尝了一口,又哼了一声,有些刁蛮地撇了撇嘴角,「想不到你做厨子很有天分。」
六音笑,随手揉掉她刚刚洗净披散在后的发丝,让它乱成一团,然后看它光滑柔软地顺回去,「想吃就直说,我最懒得听别人拐弯抹角地赞美我了。」
皇眷白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她双手都拿着瓷碗瓢羹,她早已一拳捶了过去,看他得意的样子!
青衣女子陡然被晾在了两人的世界之外,看着皇眷虽然容颜枯凋,但是眼角眉梢似笑非笑的娇媚喜悦,仔细地看,她依然神采飞扬,因为——她好幸福!
她看着戴着面罩的六音,越看越觉得熟悉,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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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转瞬既过,皇眷这十天经过六音全心全意的调养,伤势好得很快,连容颜都恢复了三分颜色。
贺西会场,落日大旗。
那一支绣着「贺」宇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站着六行黑巾蒙面人,那不用说就是贺兰春山用倾城绝眼迷惑了的什么武林俊杰了。
会场外人头攒动,多半是那些「武林俊杰」的师门的人,也有一些来看热闹的,一些来找贺兰春山霉头的。
贺兰春山坐在大旗下一张檀木椅子里,一张娇媚美艳的粉脸在夕阳下似笑非笑,如果扫去了那种邪气的味道,也可以算得上一个举世罕见的佳人。
六音和皇眷依然躲在马车里,说是要打妖女,其实看热闹的成分更多一些。六音依然戴着那面罩,悄悄地在皇眷耳边道:「我们坐着看看,也许会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出来。」
皇眷低声道:「你看,这一次贺兰春山当真惹出大事来了,那边人群里坐的老头,是尊皇,我想贺兰春山说不定得罪了尊皇的野蛮孙女艳蝶。」
六音早就看见,却当做没看见,耸耸肩,「那就不必我上场了,我早就说,江湖能人多得很,像贺兰春山这么不知死活,早晚要玩完。」
「我还看见容隐和姑射呢,」皇眷轻笑,「他们想必是来凑热闹,一点出手的意思也没有。」
「在哪里?」六音东张西望。
「那里,」皇眷撩开窗帘,「容隐在江湖上好大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