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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给暴戾的他试婚-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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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当然知晓命运是自己的,别人无法帮忙决定。可是打从出生起就开始过四处漂泊的生活,让盛沅锦习惯了颠沛流离,习惯了随遇而安,却唯独学不会靠岸。连景淮能够理解她对于家庭,那种既渴望又排斥的矛盾心情,遂循循善诱道:“很简单呀,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若是两边都无法取舍的话,大不了每月初一至十五待在盛家,十五过后待在谢家,总归是以你高兴为主。”
  认祖归宗这般严肃的事情,到了连景淮口中,仿佛和谈论今晚吃什么没两样。
  盛沅锦被他不着调的语气逗得轻笑出声,旋即转过身去,将面庞深深埋进连景淮怀里,边感受着他起伏不定的坚实胸膛,边咕囔道:“我两边都不选,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吗?”
  听见她半是撒娇半是恳求的话语,连景淮整颗心都快要软成一滩水。他想,所谓的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大抵便是如此。
  “你肯选择我,我欢喜都来不及,哪里还有不同意的道理?”说罢,他用力一甩缰绳,马蹄奔腾更甚。
  从晌午前后到夕阳西斜,再到月亮星星出来,连景淮都驾着马儿带盛沅锦在林荫小径里转悠。
  许是因为体力消耗得过多,回程时盛沅锦把头枕在连景淮厚实的臂弯里,竟不自觉打起盹儿来。
  连景淮反覆摩挲着那张俏生生的脸颊,却没有唤醒她的打算,而是亲自把她抱回了栖雁阁。
  刚安置好盛沅锦没多久,魏梁便上前禀告说:“王爷,皇上宣您即刻入宫觐见。”
  眼看天色渐暗,都快到宫门口下钥的时间了,隆昌帝还巴巴儿地传召他进宫,那想必和谢明驰父女的事情脱不了干系。因此,连景淮并未多做考虑便答应道:“好,我换身衣裳就来。”
  不得不说,连景淮料想得很准确,隆昌帝确实是在为此事发愁。
  起初,当他得知谢明驰非但没有死,还在他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套偷梁换柱的把戏时,隆昌帝内心是无比愤怒的。这种愤怒,甚至让他动了想要再度下旨抄斩谢家,把所有孽根祸种悉数铲除干净的念头。
  然而待他冷静下来后,又慢慢地回过味儿来,发觉留着谢明驰对于此间的局势来说是利大于弊。
  万乘帝立国时,根据功劳的大小,统共册封了一王三公六侯十二伯,但历经几代传承到如今,仍旧保有爵位的世家却是少之又少。
  作为平衡,隆昌帝倒不介意将侯爵的头衔归还给谢明驰。毕竟,一个有名无实的侯爷,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尚且不及中阶官员,更别提要撼动统治者的地位了。
  只不过如此一来,盛沅锦就不再是可以任由他们随意搓圆捏扁的小宫女,而是当之无愧的侯门闺秀,身份地位瞬间水涨船高,也不好继续待在武贤王府做个无名无份的侍妾。
  倘若连景淮身上没有背负着与丹阳郡主的婚约,隆昌帝大可以直接成人之美,把盛沅锦指婚给他当正妃。
  然而事与愿违,现下他势必得在拢络臣子和维护自家外甥女的脸面中做出抉择。
  左右都是错,隆昌帝索性将连景淮这个当事者找来共同商议。
  年近知命的帝王,眼角周围密密麻麻布满了褶子,两只眼睛深陷,看上去老态尽显。
  连景淮并未多瞧,一拍衣袖便跪下道:“臣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说臣子觐见皇帝行跪拜礼是常有的事,但连景淮性情狂傲,向来都是直挺挺的站着,何曾如此干脆地拜跪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隆昌帝难掩警惕地道:“平身吧,这般拘礼可不像你的作风。”
  连景淮不置可否,只是顺着他的话茬往下说:“那么臣便开门见山了,恳请陛下同意臣退掉原先和郡主的婚事!若能得陛下恩准,臣愿双手献上定州、殷州两地当作给郡主的补偿。”
  “你确定?”隆昌帝倒也猜想过,连景淮可能会拿出些实质的好处当作交换条件,但饶是他想破脑袋,也预料不到连景淮会这般豪爽,出手就是两块封地。
  “确定。”连景淮眉头都不皱一下,神色坚定道:“臣是真心想要求娶盛沅锦的,还望陛下成全。”
  说实话,隆昌帝非常不能理解连景淮现在的所作所为。在他看来,感情是最无足轻重的东西,为了个女人,放弃到手的权势更是愚蠢至极。
  不过既然连景淮愿意拱手让出大片的土地,他也没道理阻拦,当即便颔首道:“强摘的瓜不甜,强求的缘不圆,这件事朕会重新考量的。”
  几日后,一道崭新的圣旨颁布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谢明驰为官数年,励精图治,着边疆安攘之绩。而今误被奸人所构陷,蒙受不白之冤,朕深感愧怍,特赐封号忠勇,授与一等侯爵之位。
  长女谢沅锦,性秉温庄,度娴礼法,持躬淑慎,现待字闺中,是以将其许配予武贤王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择吉日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待盛文旭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喝多了的时候,脑袋已经变得像盘古开天般,一片混沌。所以,连景淮便省下了铺垫的时间,直接进入正题:“前些天江太医例行来王府请平安脉的时候,我让他顺带给沅锦看了诊。”
  “据江太医所言,沅锦是先天性宫寒,也就是说,打出生起她就从娘胎里带了一股寒气出来。若想彻底根除这个毛病,只能通过改造体质去治疗。”话至此处,连景淮停顿了一下,才问:“我听说沅锦当时是早产?”
  “是。”盛文旭不假思索地回答,可话音刚落,他的神情倏然又变得复杂起来,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先荆身子骨一向不好,当年怀了锦姐儿之后,每日都是用各种昂贵的药材补品吊着,才能勉强坐稳胎。”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然而,那会子正巧碰上石堡战役落败、镇北侯叛逃、谢府满门被抄……整个朝廷都处在动荡之中。先荆记挂谢家的情况,成日挺着个大肚子在外头奔波,连生产都是在碧云寺后山的厢房里生的。”
  这段话中值得探究的地方着实不少,连景淮只能先抓住最关键信息,问道:“丁夫人何以如此记挂谢家?”
  “准确地说,先荆记挂的不是谢家,而是嫁进谢家为妇的镇北侯夫人玉氏。”盛文旭伸出手臂,想要去拿酒壶,但双眼因为喝醉已经变得有些迷离。
  眼看他那两条胳膊在半空中挥舞半天,也没捞着实物。连景淮看不下去,索性将面前的茶杯递到他手里。“喝点淡茶醒醒酒罢。”
  大抵真是口渴了,盛文旭捧起茶杯,一仰脖,就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先荆和玉氏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即便各自出嫁,也未曾断过联系。”
  “说来也巧,当年先荆就是在玉氏被诊出喜脉后不久怀上的身孕。”盛文旭用回忆往昔的语气,叙说道:“她总说,这是沾了玉氏的喜气,还说若是生下来刚好一男一女,便及早订下娃娃亲,肥水不落外人田。”
  闻言连景淮表情有片刻的扭曲,但随即,他又很快地收敛住情绪:“后来呢?”
  “后来?自然是没有逃过抄家灭族的命运。”盛文旭面带怜悯地叹了口气,道:“不过就算他能平安出世又怎么样呢?按照我朝的律法,凡是七岁以下的男犯皆需监禁至八岁,再交由内务府阉割,发往边疆战地给官兵为奴。那样的日子,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连景淮听完,有些纳闷地问道:“如何能确定是男胎?我记得卷宗上只粗略记载,玉氏与其腹中胎儿一尸两命,可其余细节却是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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