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王之王楚庄王-第6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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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林父见他们帽子越扣越大,急忙道:“我君自强,我军亦强,我绝非看不起我军。只是为将之道,当是知己之彼,不可轻视敌人,既要看得起我军,也不能小看楚军。赵氏封邑北方,地连幽燕,的确是英才辈出,慷慨勇烈。但楚地亦是民风强悍,人人佩刀。尤其是吴楚一带,乃楚东疆,击剑之风更是天下闻名,无人不敬。此次彼以东部兵来,虽然训练尚不多,但基础自在,骠捍勇烈绝不下于我军。若是轻视他们,必然会吃真正大亏。你们看不起敌军之将,说他们年轻冲动,可你们看看你们自己,究竟是谁更容易冲动?”
先殻等脸上微红,却立刻道:“此非冲动,而是基于经验的勇猛!楚人遣使请和,人人都知是缓我之心,企图背地里图谋我们,我们岂能上当?元帅已五十余岁,治军多年,经验尤丰,怎么偏偏就只说郑国之意是假,而硬要说楚国之意是真?难道只是因为楚国之意跟元帅心中所想暗通,彼此配合默契么?”荀林父大怒,厉声道:“你讽刺我暗通楚国?”先殻全不以为意,道:“末将绝无此意。元帅既然身正,又何必对此如此忌讳?”
众将都是哈哈大笑。一人高呼道:“元帅放心,我大晋男儿,岂能在楚人之下?这番对敌,定能让其片甲不归,大张晋势。请元帅发令,某等愿为前驱,生死不避!”众将一大半都是奋臂请令。荀林父望了望众将军脸色,心头暗暗叫苦,这令却是说什么也下不来。
先殻冷笑一声,径直出帐把蔡鸠居唤来,当众将之面骂道:“楚夺我属国,又以和局缓我,便是我家元帅肯和,我先殻也决计不肯!我大晋男儿,若不能将你杀个片甲不流,便枉称先轸之孙!你回去报于你家主公,叫他识相赶快逃走,我先殻倒可饶他一命!还不快滚?”
蔡鸠居见情势不对,只好收拾东西要离开。不料才要出得营门,却遇见赵同、赵括兄弟,被以剑指向骂道:“你且看仔细了,再来相间时,便是此剑过你头颈。”蔡鸠居隐忍不发,出了晋营,却又见赵旃横车拦住。只见赵旃横立车上,张弓搭箭以向自己,威风凛凛,喝道:“你是我箭头之肉,今天且饶你性命。回去叫你家蛮王多用些精神,到时好早些逃命!”
蔡鸠居回到楚军本寨,将所遇情形说了。昭元和诸将都是心头大怒,无名之火立刻腾升。昭元道:“晋人竟敢如此轻视我军,实在太也过甚。谁敢出去一显我楚军威猛?”诸将齐声道:“末将愿往!”乐伯忽手指许伯、摄叔对昭元道:“我三人各有专攻,单车出战,非我三人莫属。请大王恩准。”原来除了带兵之外,乐伯善射,许伯善御,摄叔惯使金戈,而且三人彼此相善,配合默契,刚好能成一车之射手、御手和车右。
昭元点头答应,道:“三位将军但显我威即可,不必恋战。”三人应命下来,许伯立刻驱车如风,三将单车直趋数十里之外的晋军大营。路上三人商量如何威慑晋军。许伯道:“我当单车驰近,公然下车理辔,以显我军之无惧。”乐伯道:“我当厉喝发箭,指哪射哪,绝不有误,以显我军之精猛。”摄叔笑道:“我当亲自下车擒来晋军,以显我军之威勇。”
三人哈哈大笑,互相嘲笑声中直冲敌营。晋军远远望见单车三人前来,却似乎又不是使者,知是大将挑战,急忙回报。许伯果然公然停车,自行下车饰马装辔,极是闲暇。敌军见了,人人惊疑不定,过了一会才有游兵十余人小心靠进。乐伯忽然大笑一声,一箭发去,正中当先一人。摄叔立刻冲下车去,腾步如飞,硬生生从诸游兵中抓过一人直冲回车。那些游兵突然受袭,都大叫起来。恰好这时晋将闻讯出来,诸军迅速围将来。
三人见心愿各各得偿,都是大喜;见敌人来势汹涌,无可力敌,立刻飞身上了战车朝本营飞驰。时晋军三将鲍癸居中,逢宁、逢盖各乘战车为左右,分三路迅速冲来,要擒拿乐伯三人。眼看乐伯车有四人,其行稍缓,渐渐要被赶上,乐伯忽然回头对追军大喝一声:“吾左射马,右射人,若有一箭射错了就算我输!”说着将雕弓挽满,每喝一声便一箭射去,果然是有分有寸,不差分毫。片刻之间,左边逢宁所率的那些战车已被射倒了十好几匹战马,车队行动不便。右边逢盖面颊上中了一箭,军士受箭死伤者亦多,只得回去疗伤,结果只剩下鲍癸一人紧紧追赶。眼看快要赶上,乐伯车上却已只剩下一箭了。
乐伯弯弓搭箭,正要射向鲍癸,心头却想:“我这一箭若射不中,必遭其手。”正转念间,忽然旁边灌木中惊起一头四不象来,正从车前经过。乐伯心下突发一念,一箭正中鹿心。许伯知他心意,连忙停车。摄叔下车取鹿,径直举于面前,远远对追来的鲍癸道:“你我大战之余,无以煮酒,今愿以此鹿送于将军,以充将军下人之膳。”
鲍癸见自己屡射不中,乐伯居然矢无虚发,虽然是占了回头对射之利,毕竟是箭术高强。他心下早已越来越惊骇,现在见他们似有和议,便借此叹道:“楚将有礼,我礼仪之国,岂可趁人之危,行无礼之事?”左右也都急忙附和,并无异言。于是便两相道别,约来日战场上再决雌雄。鲍癸、乐伯等人都各自坦然缓缓回营,自始至终无人返身暗算。
鲍癸回营直陈所遇,并无隐瞒。诸将设身处地,却也并无责备之色。魏锜心头早已有疑,怀疑这楚王就是上次在晋恃强劫走琴儿的假宋文昌,心下自然怒极,便道:“楚将公然单车来挑战,来去如风,我晋国却无一人敢直去楚军之前,只怕会被楚人乃至天下人耻笑。某亦愿以单车至楚营以探楚之虚实,显晋国勇士之风。”赵旃道:“小将愿随魏将军一行。”众将都壮其言。荀林父犹豫道:“楚先来求和,而后才来挑战。你们若至楚军中,亦当先请和为礼,不成再挑战。需知不卑不亢,进退有度,才是我军风范。”
魏锜道:“那某便去请和。”荀林父见其意甚坚,只好点头答应,发给使节。赵旃送魏锜登车,自己却不并不同车,只道:“将军行礼以应蔡鸠居之来,我自行武事,以报乐伯三人之挑战。我们各行其事。”二人怕荀林父后悔,匆匆道别各自出发。
上军元帅士会听说赵、魏二将要求往楚行命,急忙来见中军元帅荀林父,想要制止二人之行。不料才一至军门,就被告知二将早已远去,追之不及。士会无奈,只好求见荀林父,秘语道:“魏锜、赵旃二人自恃先世大功,不愿为我等之下,常有叹恨之心。况且他们心怀此怒之下,只怕不知进退,行动不能真正如我们所想,说不定还会大大激怒楚军。倘若楚军突然袭击我们,我们如何抵御?”这时副将欲克亦进言道:“二将此去,楚意难测,不可不预定防守计划。”不料先殻厉声道:“早晚就要厮杀,防守什么?难道也要学成得臣一样,明明要进攻却先防守,导致策略紊乱,最后大败么?早来早战,晚来晚战,有什么可怕?”
荀林父见他们彼此争执,似乎都是有理,更兼都甚强悍,一时无法决断,只好暂压争议,只吩咐了几句小心防备。士会无奈,只好退下,私下里找到欲克道:“荀林父虽累世名将,却制不住先殻和诸将,简直就如木偶一般,实不能指望什么。我看我们还是应该自行准备才是。”欲克深有同感,二人便约上军大夫巩塑、韩穿,各率本部之并埋伏于敖山之边,准备接应。韩穿和韩厥有族亲。中军大夫赵婴齐虽未知闻,但亦忧晋军大败,预先派人搜集船只,备于黄河口。
魏锜既恨昭元强横,又看不起荀林父为将,便想要主动一战,一来可以衬荀林父胆小怕事,二来好好搏斗一场。于是他在荀林父面前只说是去请和,而真正到了楚军营中,却故意言辞不逊,不几句便直言请战。楚军一营皆怒,但终于还是送他出了军营。潘党大喜,自思:“先礼后兵,他是武将,又已经出营,我自呼喊追上与之大战,便算不得太违礼训。他晋人在蔡鸠居出使时欺人太甚,若不回报,岂能令人心安?”当下亦私自驾车拼命追赶。
魏锜发觉有追兵,已行及大泽,潘党追赶已近。魏锜虽见追兵势大,并无畏惧,正欲回身对敌,忽见泽中有四不象六头。他想起乐伯之事,亦弯弓射倒一鹿,命御手献于潘党道:“此前我军曾蒙乐将军赐以野味,今我家将军命我以此相报。”
潘党笑道:“原来他也要学我军旧样。也罢,我若再追,那便显我楚人无礼了。”当下接了四不象并致谢意,约战时再行一决胜负。二人亦是各自坦然驾车而还,丝毫不虑暗算。
魏锜回营道:“楚王不准讲和,定要交锋,一决胜负。”荀林父心中有疑,但也不好明说,只好道:“赵旃呢?”魏锜道:“我自先行,他在后,不知道怎么样了。”荀林父道:“楚王既然不准讲和,赵将军必然吃亏,不可不救。”当下命荀罃率战车劲卒前去接应赵旃。不料赵旃却是想起乐伯等行难以超越,便想自己当着楚军之面饮酒行乐,以暇示人,才能更过许伯。同时,他还准备派人直潜入楚军王营纵火,准备来个更大的下马威。
赵旃既心有此计,本来就带了些通楚乡音之兵跟随。等夜至楚营,他便当着楚军外兵之面,展开坐席于地上,取来车载之酒,当面悠然而饮。楚军也大是惊奇,纷纷观望,要看其风采。赵旃的另外一路便趁此机会,以楚音混入军中,假装巡逻,骗得了当夜口令,便悄悄要潜近昭元大帐。不料接近的时候,忽有亲兵觉出其可疑,上前盘问。那些人答不几句,越来越慌,忽然拔刀而砍。众军立刻哗然,人人都是大呼有贼混入,各营迅速举火合围。
赵旃手下只好逃跑,但慌乱间已是被抓了一大半。余下者冲出营外时,却见赵旃依然在好整以暇地悠然而饮。众从人急忙拉他等车,却发现其车御手已没于楚军营中。赵旃无奈,忙乱间只好亲自驾车而逃。
这时昭元本来于半睡半醒中就担心又想起宫云兮的事,忽然闻报,略一审问,猜知赵旃之谋,顿时心下大怒,亲自驾车追赶。屈荡等亦急忙跟随,准备擒下赵旃,问起诈做奸细之罪。要知当时单车而去挑战或是故示暇显威,虽然少见,但还算依有常理。劫营也算常事。可一面明里示暇,一面暗里却潜入敌军中大营纵火,或是要直接谋害敌人主帅,却是各国大忌。这通常被认为是施展者完全不把被施展者当人,全不顾基本原则,是以连昭元自己也压抑不住愤怒,要亲自追赶。
赵旃渐渐发觉是楚王亲自来追,想起自己所行也确有犯忌之处,心胆俱丧,拼命驱马。但马疲不能飞驰,终于还是渐渐被追近。赵旃恐惧,急忙将身上衣甲挂在万松林小树上,自行窜入灌木林而逃。昭元失去他的踪迹,便命屈荡等下车查看树林情势,防他躲藏。
时天已渐明,昭元正自犹豫是否该继续穷追穷搜,忽然侧面一将冲来大叫道:“不好了,晋国大军已来!”这话一出,人人都是大惊。一看两边,果然见一路烟尘大至,而且呼喝声中,似乎还是直抄自己这一群人和楚营的后路。再看左边,亦有烟尘逼近。
原来昭元等追敌心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