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王之王楚庄王-第6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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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疑问在昭元心中一遍遍地盘旋,竟然都令他有些精神恍惚。藏马之处已近,那二马都在安静地饮水吃草,看起来脚力已复,一无异状。昭元心头已渐渐宁静下来:“管他是谁,看样子他最后之话大有出世之意,那么又于我何干?”想到这里,他猛力甩了甩头,清醒了一下,一跃上马,就要扬鞭而去。
忽然,芦苇荡中隐隐约约响起了那狐邱老人的声音:“臣当避三怨,君亦当有三德。君不止臣谏,是为能容之德;君不强臣难,是为能仁之德;君不夺臣爱,是为能舍之德。如此三德,条条沥血,德德摧心,但却是明君之本。你能做到么?”
这几句话虽然声音一点也不大,但听在昭元耳中却是如五雷轰顶一般,打得他头昏眼话花,几乎坐立不稳。他定了定神,拱手道:“老丈究系何人?既有言以教小子,还请现身赐教。”他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芦荡之中阵阵回响,水鸟惊飞,可却再也没有回音。昭元忽然想起马上而问长者乃极不礼貌之事,复下马躬身再问,却依然没有回答。
昭元等了一气,不见回答,想起那为君三德,心下简直已如同万箭穿心。他呆呆站了一会,终于勉强道:“小子知老丈洞悉一切。前两德小子已勉强称备,第三德小子当谨记老丈教诲。小子知能舍非念,方能以福天下。小子必当尽力以处,以慰万民。”外面声音阵阵回响,却始终没有半点声音。
昭元心头痛楚莫名,忽然极力打马狂奔,便如身后有几千万只吃人野兽在追自己,只有逃出才有性命。他不顾一切地抽马飞奔,完全不管自己已经身在何方,直到那马已经累得口吐白沫,他才突然跃下,怔怔地面对一侧的那一片白茫茫的水面呆立。
他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懊悔,因为这位老丈虽然说是三德,但明明就是为了对自己说第三德而来。他说的这些有什么错?他对自己所说的话,还不是跟对孙叔敖所说的一样语重心长?为什么孙叔敖就能谦恭坦然,而自己却如此地痛苦,如此地难以接受?自己究竟有什么理由这样?自己配当一国之君么?
夕阳余辉渐渐笼罩,昭元终于又慢慢平静了下来。与宫云兮纠缠不清的那个昭元,终于随着两头蛇死去了,现在的昭元,已经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是一个真正的明君。他再也不会去为一个女子而寻死觅活了,因为这三德已经截断了一切的理由。能舍之德,不就是舍得么?既然德不是得,既然要能有那一德,便必须失去那一得,那么自己还等什么呢?
昭元腾身上马,飞马而前,当两匹马的脚力都快要耗尽的时候,他终于又赶上了楚军的营寨。卫士们早有准备,一见大王果然如期回来,都是干净利落地迎他进营。昭元面色平和,心静如水,径直而卧,居然睡得非常平稳。次晨起来,他先去拜见云夫人,而后立刻命令大军开拨,兼程而进。众军加快行程,不上十日,已到了郢都。
还远在城外百里时,昭元便命传令官入城传令,命文武百官都出城迎接太后。等他们来到城下,城外自然早已是密密麻麻按品级列着的文武官员。
众官一见昭元和云夫人车驾,立刻便群臣拜舞,山呼万岁。昭元亲自牵太后马缰,一步步走向宫中。到了宫门,便又有樊舜华率宫内宫娥彩女以媳礼拜见,迎接太后进宫。昭元则自上朝堂,亲下大赦圣旨。文武百官,亦都有些赏赐喜钱。待问明无甚大事后,他便命司礼卿摆驾,自己亲上太庙致祭,以谢列祖列宗之灵。满朝上下都是欢喜不尽。
待昭元回到宫中,已是傍晚时分。但他却觉得自己依然没有半丝困倦之样,脸上也已习惯性地升起了笑容,准备见太后和樊舜华等。才入二门,便见一队彩女躬身道:“大王,太后、王后有请。”昭元点了点头,顺着她们的引领,却不是去久已闲置、专备太后的万寿宫,而是到了樊舜华寝宫。殿门开处,里面端坐着的云夫人已是周身焕然一新,旁边樊舜华、琴儿、许姬等都环绕而立。云夫人本来就一直有雍容之气,这下更是皇家气象大显。
昭元整理衣冠,进门拜道:“儿臣叩见母亲,愿母亲万寿无疆。”云夫人抬手道:“孩子,你起来说话。”昭元起身,一群宫娥彩女都不待吩咐退了出去,掩上了殿门。
昭元道:“不知母亲有何训戒?”云夫人拉过樊舜华,笑道:“华儿实在是我们芈家的好媳妇,你能娶她,那是你天大的福气,也是全楚之幸。你可要好好待她,不能冷落了她。”昭元道:“是。”他抬眼看樊舜华,见她被云夫人揽得紧贴左首,便如母亲对自己爱女一般贴心,极是亲密。显然,云夫人是发自内心地极喜欢她。樊舜华自己更是满脸红晕,羞喜交集,不敢看自己一眼。
昭元心下嘀咕:“太后进宫才一天,难道就这么喜欢她了?这婆媳关系居然也没半分难处?看来她讨好母后还真是一绝。”想到这里,简直连自己都居然有了一种冷落感。
他才在犯嘀咕,只听云夫人又拉过琴儿在自己右侧,道:“这个好姑娘琴儿,是你在外面认的妹妹?”昭元看了一眼许姬,见她依然在侧,似乎已得太后特别关照要她留下,便也不再隐瞒,道:“正是。孩儿曾在卧眉山中师从望帝,与琴儿是真正的师兄妹,情谊深厚。”
云夫人笑道:“娘很喜欢她,想顺你的势认她当女儿。不管这个妹妹是真也好,是假也好,你都不要乱打她主意。”昭元和琴儿脸上都甚是尴尬。昭元道:“母亲说笑了。阿妹属意之人孩儿早已知晓,亦是天地一丈夫,家世也甚显赫。孩儿自当一力促成,怎会有它想?”
云夫人非常爱惜琴儿,轻轻抚了抚她,点头道:“这就好。俗话说有儿有女一枝花,儿女俱全,福寿才全。为娘虽有儿子,却还没有女儿。如今有了这么好个女儿,也是缘分一场,你也要珍惜。”昭元道:“是。母亲现在似乎都宠她们宠得比孩儿要多得多,只怕孩儿还要吃醋呢。”樊舜华和琴儿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云夫人失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你是男人,要四海为家,成天处理国政的,不能总陪为娘说话。为娘不疼她们,她们不肯用心陪为娘说话解闷,那娘不还是孤苦伶仃了?”昭元道:“是。但望母亲疼她们之余,也能漏上一点给孩儿。”
云夫人不去理他,却又伸手示意许姬过来,道:“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你自己一见面就封的昭仪?”昭元道:“是。”云夫人笑道:“你还算有些眼光。这个小姑娘,为娘也是一看就喜欢,不枉为昭仪之封。只是你封了她,就当名至实归,不要让她孤苦伶仃。再说,你也不怕面对她。”
昭元脸上又是一红,知道她们肯定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也就只好道:“是。孩儿绝不敢亏待她。”心头却想:“我当初封她时本来是要算计她的,可没安什么好心。幸好这事母后还不知道。”许姬玉脸羞红,一下缩回藏到云夫人身后,不敢答言。
云夫人道:“我最喜孝子,是以已命华儿派樊家几名仆役安顿好了孙叔敖之母,你就不必亲自去看了。”昭元道:“有母亲和王后亲自过问,孩儿自然一万个放心。母亲远途劳顿,还请早些歇息。”云夫人笑道:“为娘苦了这么多年,还会在意这点辛苦么?倒是现在你亲政不久,日日要见臣下,耗神耗力,需当早些休息。为君之道,当有张有驰,内外兼修。生儿育女,亦是大事。你也要学会数事并做,不可以为总能一次只做一件。”
她说着,便回过头来要朝樊舜华望去。樊舜华大羞,急道:“太后寝宫尚未收拾完毕,母亲还是暂留孩儿之宫为好。孩儿今天晚上陪母亲说话解闷。”云夫人一笑道:“为娘苦了一世,有什么受不了孤独的?倒是你们青春年华……”樊舜华更是羞窘无限,索性撒娇道:“娘,孩儿想跟娘说话嘛。”
云夫人见她羞成这样,甚是好笑,道:“今天晚上大王想跟你说话啊。你们还能一辈子不说话么?”樊舜华又羞又急,忽然狠狠瞪了昭元一眼。昭元一怔,慌忙道:“王后见到母亲温婉可亲,便想起了亡故的丈母大人,想重温旧梦。这实是孝顺之举,儿臣不忍阻拦。”樊舜华双颊晕红,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
云夫人见他二人死要面子的情形,越发好笑,但却也不忍太难为她,便又向许姬看来。许姬忙道:“琴公主需要休息,臣妾已陪多日,来得亲近些,能多说些话。”要知她乃是昭仪身份,王后都当面亲辞,自己岂敢占先?就算是大王和太后一力要求,也要先辞一番,才成体统。而昭元不知为什么,自那洛阳一会以及狐邱丈人三德之训后,似乎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现在的他,已真可以说一心都只在国政之上,根本不愿召人陪寝,甚至都莫名其妙地有些害怕。至于怕什么?是怕在无意中泄露自己的心事?还是怕同床异梦,对不起樊舜华这几位好得不能再好的姑娘?
云夫人察言观色,隐隐猜到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尴尬情形。她想起若时候未到,勉强之下反可能造成隔阂,也就只好叹了口气,道:“也好。你国事劳顿,就早早安歇罢。但你需知身为男儿,既要无亏社稷,也要无亏妻子,不可偏废。你们都大了,那许多旧事还是忘记了吧。小儿女的尴尬,总是记着,实在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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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孽欲魔踪 第 八十 回 茫茫情祸起萧墙(五)
昭元道:“是。母亲万安。”云夫人点了点头,昭元低头而退。他偶一抬眼,却见樊舜华妙目正盈盈看着自己,只是一见自己抬头,便立刻脸上一红,偏过脸去看着云夫人。昭元尽力按捺住心中涌动,慢慢退出。他本来还想把白衣龙女找来见太后,但想她不甚愿意暴露身份,也就只是自己晚上跑去告诉她,并调她来伺候太后。这自然是让她先跟太后先培养培养感情,准备日后相认。
次日昭元早早来到朝堂,议事结束后,便急急参拜母后。紧接着他便又去偏殿批答奏章积案,过问军政换防;待到夜已极深,才回寝殿安歇。一连几日,他都是如此,忙得不可开交。到第四日上,大孝子孙叔敖已被取到。他正式领了官印后,便有太后以同乡孝子见召,得特许入宫拜见太后。
昭元知自己虽然不怕什么,但此事还是保密一些好。琴儿似已被云夫人告知了此事,也就并不回避。白衣龙女和许姬则暂时不见。但不知为何,太后却特地命樊舜华也不来见。
昭元见自己在场,孙叔敖参见时礼甚恭敬,不免也颇觉不甚自然。他知道,太后跟孙叔敖这么多年的母子亲情,肯定是很想跟孙叔敖多说几句话。太后肯定也想问问孙叔敖,问他对宫中那些摆设宫妃的意见,喜欢哪一个或是哪几个。再说了,昭元也有些怕云夫人忽然又要自己去和后妃“说话”,于是他自然也就借故走开。
等孙叔敖走,昭元黄昏再拜候时,却见云夫人却是面色有异,旁边也没有樊舜华、琴儿、许姬等人。昭元心下奇怪,正待询问,云夫人已道:“孩子,娘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你先坐下。”昭元道:“是。”便老老实实坐在她旁边。
云夫人看了看他,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