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王之王楚庄王-第4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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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想威逼晋君晋臣?”昭元一想,却觉也是:“大臣们的话,如果不在正式场合说,很多时候是算不上数的。我难道还真去威逼他们?即使能又怎么可能问出真实之意?”
樊舜华见他有些迟疑,便道:“晋国藏龙卧虎,勇士无数,想来你也知道。撇开智韩赵魏等六卿不谈,便是新任晋君姬黑臀也不是弱手。”昭元大惊:“姬黑臀当了国君?”樊舜华奇道:“你认识他?”昭元见她神色不似口误,心头千回百转:当年姬黑臀为周围所有人所不喜,孤身一人留居洛阳,那是何等的失势和廖落?可谁能想到,他竟然在这几年里就摇身一变,成了晋国国君?这等遭遇之奇,简直都快能赶上自己了。
昭元定了定神,苦笑道:“不错。我很小的时候,曾拜于洛阳公孙贤门下。那时候,他,还有一个叫魏颉的师兄,是仅有的几个对我好的朋友。说起来,我还有些想去把他们请来帮我忙呢,这下看来是别想了。看来我还得另外再看看有什么人。”心头暗想:“本来觉得他最老成持重的,可惜他都成晋国国君了,这肯定是不会帮我忙了。魏颉还勉强有点可能。嗯,那些少时洛阳同学,应该也还可以考虑一些。”
要知昭元初回楚宫,对斗贲皇等实是深有戒心,总觉这等心腹,应该尽量选与斗家无太多纠葛、知根知底的人,而且最好还是曾经完全表露过真实心性、没有做过什么装作或隐藏的人。洛阳的那些同学虽然大多与自己关系并不怎么好,但能进公孙贤门中,毕竟已是官场里比较不烂的人了。虽然他们可能是外乡人,但当今天下,士择君以事,各国对此事都不以为奇什么。他想到这里,不禁对自己能够不忌少年介蒂的心胸颇为得意。
樊舜华听他说他曾在洛阳游学,先是惊奇,但想这位“夫君”兼“弟弟”比这离奇十倍的事都干过不少,这些自然也是不足为奇。她想了想,笑道:“既然如此,估计你就更想去看看他了,说不定还想用用什么私人关系。”
昭元摇头道:“我不是因私废公之人,我看他也未必是。我们最多叙叙旧,或是彼此可以各自帮忙,来个牵线搭桥什么的。真正两国利益的事,是不会因为我们当政就怎么样的。……其实我此一次前去,先看看他就行了,甚至连旧也未必真要叙的。”
樊舜华眨了眨眼睛,似是在猜测他现在还不愿去见姬黑臀的原因,忽然噗哧一笑,道:“弟弟,你真的还是个小孩。”昭元顿时脸上大红,心头发虚,尴尬道:“你别这么说我。……你说我有什么好身份去么?”
樊舜华见他脸上大红,也就不再笑他,道:“我听说宋德昌的儿子宋文昌今年已二十,正准备借去拜访老丈人的机会,顺便当一次今年的巡回使,以顶替冠礼出游。他跟你好象有些象,外面的人见他也不多,或许你冒充他比较好。宋德昌跟我爸爸很熟,跟斗越椒也已不甚和睦,早已只是闲职。估计我们无需多点,他就能猜测到,并好好配合。”
昭元知宋德昌是比较单纯的文人之家,这等文人出游,往往不比那些文武兼备的家族,不太敢独自出游。因此,这等借出使的机会出游,倒也算是一招。他想到这里,便道:“也好。别的也就罢了,这扮人的本事嘛,我还是很有些的。他是什么样子?”樊舜华笑了笑,道:“宋文昌近年来名声鹊起,已是天下闻名的美男子。你化妆的时候,要注意多些脂粉气。”
昭元点头道:“只要骨相不差太远,我总有办法蒙混的。对了,这样的美男子,我选他做你夫婿怎么样?”樊舜华皱了皱眉,忽然一笑,道:“你吃……”不料说到这里,却忽然醒悟,顿时红晕满面。昭元想起自己的这句玩笑话确实有些过火,也甚是尴尬。
过了一会,二人才渐渐又恢复常态。商量了一会其中细节,昭元已是越来越成竹在胸,樊舜华却反而越来越不放心,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别让我……让我们久等。”昭元双手攀起她头,让她抬起头来面对自己,轻轻道:“别怕,我不会有事的,很快就会回来。”他看了看她,又忽然笑道:“我忽然发觉我还是叫错了,你该当我妹妹才对。”
樊舜华羞道:“胡说!”昭元望着她的神色,忽然笑道:“我发觉年龄相仿的话,女孩开始时似比男孩要大,更要懂事一些。可是男孩一过十八岁,立刻就会比女孩大很多。你说是不是?”樊舜华低头不语,良久才轻轻道:“女孩子毕竟还是柔弱些,需要呵护的。”
昭元嘻嘻笑道:“尤其是在自己想依靠的人面前,甚至还会撒骄,是么?”樊舜华顿时脸色飞红。昭元知她脸皮远没自己这些年练出来的厚,也就不再取笑她,忽道:“那个许姬,是你派来监视那假王的么?”樊舜华怔了怔,道:“不是啊。我只是跟别人一样选她进来的。不过她比较乖巧,很懂我的意思。”昭元想了想,正色道:“此人眼力不凡。我疑心要不是我当时说话过于防备,说不定她才是今天第一个进谏之人。”
樊舜华忽然笑道:“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我不如升升她,让她离你近些,好天天服侍你。”昭元脸上一红,道:“我已升她为昭仪了。……当时我只是为了免她怀疑,绝不是好色。”樊舜华取笑似地望着他,轻轻笑道:“这倒是歪打正着啊。你怕我说你么?你身为君王,后宫妃御自然也不好太少。否则的话不但会让人笑话,还会疑你……”说到这里却也说不下去。
昭元略一思忖,知她用意,当下笑道:“我跟你这么多年都无所出,确实容易让人怀疑。但既然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也不管这些。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一人精力有限,何苦为了一时私欲,而致无数旷男怨女?”樊舜华轻声道:“你知道就好。”
昭元一笑,道:“你放心,我会有所节制的。”此时已是实在无话可说。二人呆了一会,樊舜华道:“我……该回去了。”昭元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忽道:“姐姐,我发觉有你在旁边真的很舒服啊,反而是我不太需要伤脑筋。我都有些舍不得你走了。”樊舜华心下不知是什么滋味,连忙起身回自己寝宫。昭元却也并不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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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王者归来 第六十三回 芙蓉何以奉红妆(三)
次日一早,昭元借题发挥,以昨日不快之事为因头发令,让群臣中实在有要见自己的,以后就由王后代为召见。内侍们回话,都说朝臣虽大都颇为失望,却也无计可施。昭元知一时再无问题,便命那假王再行扮演自己,自己在夜间瞅个机会出了王宫,直向晋国而去。
昭元一路上回想在楚宫的这几日,心下感慨万千。他原以为自己唯一害怕去面对的是樊舜华,可事实上自己见她全无感觉;只是到后来,才又真心实意觉得她是自己的好帮手。相反,他却又觉朝政之事要说容易乃极容易,要说为难也是最难。
昭元忽然忍不住一笑,觉得自己要这样真正亲政也未必就太对。自己若是一辈子这样荒淫,斗越椒未必不能相容。而且那样的话,对自己来说,反而比现在需到处奔波操心要舒服得多。自己这般,说是为名为利,其实更象是杜宇强行植入自己的灵魂在作怪。
他这一行得了樊舜华之助,除了代行宋文昌之事外,还想好了几种备用身份。同时,他又特地问明了近几年的各国主要人物,以及国内国外主要大势,以备万一。其时各国都在别国有暗探,但他此行,却也不愿惊动楚国在各国的暗探。
昭元带着车马一路北行,却是先又重复了一遍当年自己被从北边抓来云梦泽,要去朝见穆王时的老路。回想起自己当时毫无反抗之力,被人予割予求的情形,再对比现在武功高强、身居大位、易服而访的快意,当真是一样道路两样心情,前后不啻天壤之别。
昭元行程极快,每日能走二三百里,不几日便到郑国境内。一进郑地,他便莫名其妙地心情激动起来:不远处就是自己小时候住过的莲花村,自己要不要去故地重游一番呢?
他呆呆望着那通往故乡的路口,一阵阵伤感涌将上来,竟然忘了自己还正身为巡回使。那里曾经有过什么?现在又能剩下什么?在那里,自己从来就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快乐和温情,留给自己的只有苦痛和惆怅。可自己为什么还是会思念它?难道这就是故乡的魔力?
故乡渐渐就要错过了,那些苦痛也终于似乎远去了。不错,自己已经是一个全新的自己,现在又有重任在肩,若是去浪费时间和心神凭吊那里的话,能有什么意义?昭元痴痴地望着那渐渐又将远去的故乡,泪水已是模糊了眼睛。忽然,他心头如同有什么要爆炸一般,大声吼道:“停车!停车!”
属吏们都吃惊地望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昭元一怔,回忆起自己还是那个文弱巡回使的身份,急忙压低声音,缓住身形,道:“这几天大家走得辛苦,今天就不再赶路了。这里有家父一位故友,我需前去拜会。”
众属吏听得今天不用兼程,都是大喜过望。一名属吏道:“宋大人,我们也去么?”昭元极力压抑着心头的激动,用尽量平缓的声音道:“你们就不必了,就在这旁边的驿站歇着。那位父执离此不过数里,民风也甚为淳朴,你们不必担心。我最多留宿一两夜,不会误时。”
那名属吏本来就问得有气无力,想要偷懒的。现在听他明说不需自己等同去,想起晚上没了大人看着,肯定可以开个赌局,顿时人人都来了精神,齐声应道:“是。”昭元勉强一笑,换了身常服,骑过一匹马便离开了他们。开始时他还尽量保持文人缓行之形象,然而走不几步,内心里那股乡愁再也抑制不住,已是打马飞奔起来。不错,那里虽没有亲人,没有欢乐,没有温馨,可是……那里毕竟有故乡。
昭元一路飞奔,但觉每接近故乡一分,游子的灵魂就实在了一层。可他却又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故乡这两个字是那样的沉重,沉重得无论是他的身还是他的心,都根本承受不起。自己究竟在怕着什么?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人言近乡情怯,难道真的是这样么?
到后来,他几乎是木然地任那马儿飞奔。还没到中午,前面的景物就已经越来越熟了。他呆呆地望着远方,想象着那最后一个挡住视线的山坳过后,故乡的沉重就将无可回避地展现在自己面前。自己究竟能承受得起么?它……究竟已经成了什么样?自己又希望它变成什么样?自己会认识它么?自己会接受它么?它会认识自己么?它会接受自己么?
昭元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眼中也越来越模糊,甚至连手也一点点颤抖了起来,几乎就想立刻打马回去。终于,那一片旧日山水呈现在了面前,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又似乎一切都完全变了。也许,是故乡的一切都没变,而自己却一切都变了?
他本以为自己最起码也能有面见樊舜华时的风度,可是故乡这两个字实在是太沉重太沉重了。他远远眺望着这一切,忽然脑中微微晕眩,干脆跃下马来,一步步牵马而行。他默默走着,心头便如有一个声音在一遍遍地呼喊:“故乡,阿元回来了,元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