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王之王楚庄王-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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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元道:“这君万寿,是否就是刚刚那黑衣人口中的‘主上’?”杜先生道:“正是。我后来择了一个黄道吉日,正式传位于他。他受位之后,勤政爱民之余,谦恭更甚于以往,对我比受位之前更是殷勤。每隔几日,他便送来奇花异鸟,讨我欢心。本来众臣之中也还有闲言碎语,但日子一久,这些也就销声匿迹了。我自认找对了人,心头甚是欣喜。可是……可是我却当真没有想到,后来追杀我数十年的,竟然也正是他。”
杜先生说到这里,目光幽远,似乎在回忆过去的日月,神情间更极是落寞。显然,这其中巨大的反差,比他这几句轻描淡写要大得也多得多。他呆了一阵,又道:“那一日他又送来一只受了伤的奇大鹃鸟,就是这头了。我见这鹃鸟虽然神气有些委顿,但根骨神峻异常,极有灵性,立刻便喜欢上了。后来养了些天,待它伤愈,想起它乃是鸟中尊者,定然不甘拘束,便给它去了束缚,随它所愿。但没想到它居然并不飞去,我心头自然更是大喜。当天君万寿得知此事,前来贺喜,我便留他饮宴。待饮至半酣的时候,我便发觉自己中了毒。”
昭元道:“那厮放的毒药?”杜先生道:“自然是他。本来我多年来寡心于政务,专好旁门左道,武功也……还没太弱。那人知道若是平时下毒害我,定然容易被我早早觉察。我若中毒不深,他便难以得手。因此,他特地选在那天来下毒。当时我心情甚是放松,等到我觉察出中毒之象的时候,中毒已深,已是功力大有不济。”昭元愤然道:“他明明知道先生是真心无意王位的,何必还要杀死先生?这人实在太过狠毒,只怕不是好的传国之料。”
杜先生叹了口气道:“我也是这样想。当时我不动声色,假装随口问起我旁边的祭师从人,问如何看手相,顺口便提议在座诸人都伸手近前来,让祭师看看。我这用意,自然是想让他近前的时候擒住他脉门,进而逼他拿出解药。”
昭元眼睛一亮道:“那他上当了没有?”杜先生苦笑道:“他见我一直没有异状,还以为我中毒尚未够深,还不想立刻翻脸,便过来了。可惜我当时已感到毒开始发作,已经还牵动了原来……原来练武的大小内伤,内力已快镇压不住。出手擒拿之际,便微微有些颤抖。我一抓之下,他竟然能够奋力挣开,而且还出乎我意料之外。原来他的渡元指力,已比我想象的要深不少。”杜宇说着,脸部肌肉微微抖动,显然是心中极其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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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世外桃源 第十四回 谁识此间无心人(二)
昭元忽道:“渡元指?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但一说出此话来,就心头后悔:“我算什么?我没听说过的多着呢。”杜先生果然微微一笑,道:“渡元指是我自创,亦是我自己的叫法,没怎么张扬。知其者,可说少的可怜,远不如蜀中其他武功名声大。便是武林名家门下,见多识广如公孙贤,却也未必知道。当时我既然已想传位于君万寿,便也渐渐传了些他武功。只这渡元指甚为深奥,需要时间来领悟,是以一时还没传他最深处的奥妙。”
昭元见杜先生并未取笑自己,心下稍安,但立刻又是心头一动:“杜先生似早就知道我的一些事,是不是根本就知道我出自公孙贤门下?”想到这里,不由得脸上通红。忽然又想:“他说起师祖时并无尊称,而且年纪又象同辈,那我只怕只能算杜先生的徒孙级。这样说起来,我与天昭还真成了同辈。看来那天我逼她叫我‘叔叔’,倒也还真是让她委屈了。嗯,怪不得杜先生与我有师生之实,却始终不让我行师徒之礼,总是让我杜先生杜先生地叫。”
只听杜宇又道:“那君万寿挣脱了手,察觉到我功力已失大半,立刻便有恃无恐,哈哈大笑起来。我心情激动,喝问他明明知道我早已心如止水,他为什么还要害我。他自道我虽无复位之心,但我一日不死,众臣中便会有人一日不死心,他便一日不能放心坐这个王位。我心知他必然不能放过我,便趁他最得意之时,拼尽残余功力,突然扑灭了满厅灯烛,只身逃出。由于我经常游山玩水四出采药,于三星王城周围各处甚是熟悉,当下便找了一处隐蔽山洞疗伤。过了一天,这鹃儿竟然也不知怎地找到了我的所在,飞了过来。”
昭元心头一叹:“这等争位之念,的确是人世间第一凶残无耻之发源。无论多么寡淡的人,都难以被人相信。”忽然又心头一动,惊道:“难道鹃儿是那厮的探路先锋?”
杜宇摇摇头道:“我当初先也是这样想,几乎想杀死它。但我内力已极衰弱,勉强运功疗伤之余,已经连蹒跚出洞都有困难,又如何能杀得死它?但它象是知道我伤重,居然为我衔来山野松果以果腹,让我在山洞中安心疗了十余日伤。而且在这其中,却也并无人追来。显然,它没有飞回去报信什么的。我这才知道这鹃儿倒确实是真心待我,所以后来我一路行走,便总是带着它。”
昭元想了想,道:“这鹃儿想来也是遇到了知己,见你待它恩义,不似那些俗人一样拘束于它,便知道报效。那君万寿狼心狗肺,实在是连这一只鹃儿都不如了。”
杜宇苦笑道:“若是论起奸谋,那君万寿可实在是深谋远虑。我后来东躲西藏,远徙吴越,甚至曾经一年里换了三个住处,可总是不多时便被寻至。若不是这鹃儿警觉,我只怕早已死了十几次了。直到现在,我有时还会莫名其妙发作的内伤,便有好几成是那时的原因。君万寿见多次被我逃脱,便索性规定国中一见不熟之人必须举报,否则一人不报,全乡连坐。这时他根基已稳,手段严厉凶狠,甚至其他诸国也都驻有亲信暗访。一时间不但蜀中阴风惨惨,人人自危,便整个天下,也是无我容身之处。我思前想后,觉得这人如此欲得我而甘心,何不遂他心愿,也免得蜀中百姓跟着我受罪?”
昭元惊道:“莫非杜先生想自己去见那君万寿?”杜宇道:“不是。我虽有些迂腐,却也没到那种程度。当时我便找了一个与我相象、刚病死的人,修了修形,搬到一处山洞中,挥动功力造成他诸般病痛伤痕模样,让他穿上我的衣服。我的想法,乃是想让君万寿的人几天之后发现,想以此瞒过他,也让百姓都安心。”昭元道:“他便上当了?”
杜宇叹息道:“一半一半吧。当时那尸体已有所腐烂,君万寿当时虽然不甚相信我已死,但见那人身上确实又有我当日受伤的独一无二的伤痕,自也不得不信上七八分。我便趁这间隙,安然隐入了这里,从此专心研究毒理医理。初时我还时时怀着一腔愤恨,虽然……虽然并不太想复仇,但也想借毒虫之属,好好研究一下如此很毒的心肠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但久而久之,我发现这蛇虫之属大有奥妙,竟然真的沉迷了进去。”
昭元道:“难道他就从没放下过这份心?居然直至今日,还遣人四处寻找先生的下落?”杜先生道:“他自然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不过后来我确实多年没有出现,他王位又早已坐稳,我便真的再出现,其实也已不怎么能对他王位构成威胁了。于是,那些连坐告密之刑法,自然也就松弛了些。本来他原来为臣之际,所展现出来的治国才华便已胜我十倍,要不然我也不会看中于他……”昭元道:“莫非……现在蜀中百姓生活比以前好了?”
杜宇苦笑道:“好什么?听说现在反而是远不如原来,只是我没能亲自去看。我原以为他去了我这心病,自然便能专心治理国家。不料听人说我这威胁去了大半之后,他竟然立刻便骄奢淫逸起来。先前我还在宫中的时候,他还甚是勤俭节约,不喜奢华,但现在早已是一扫而空,什么坏习惯全都露了出来。”
昭元叹道:“他伪装的本事,可还真是了得。”杜宇摇头道:“也不全然如此,我看还是因为人多半都有惰性,压抑过分可能会适得其反。当初他有压力,自然要勤奋努力。后来他无人能对他构成威胁,原来那些被抑制的心性,自然也就没必要再抑制了。为了补偿原来的压抑,他确实很可能会加倍放纵。我原来也是料到了一些的,可是却没想到他会放纵得那么快,不到十年,便将一个好好的天府之国,给弄得贫病流行,饥民遍地。而且听刚刚这黑衣人说,他似乎连武功也荒废了些。当初我与他交手时,他的渡元指功大约已是不浅了。这么多年后,我本以为他也许已经领悟到了很深的境界,不料他却还是那样看重我的什么秘笈。”
昭元道:“那刚走的黑衣人会不会是虚言,好让先生放松警惕?”杜先生道:“那也未必。那人并非这君万寿之死党亲信,况且又是全家被制,不得不听他驱使。此番既然得了解药,定然不肯为他继续卖命。更何况这几年中,我也曾听众多往来商人说起过,说是君万寿之宫殿倍极奢华,二十年里建起的宫殿,其豪华程度便已超过了洛阳数百年经营的天子之都。便连他建的那座装着我的一个假尸体的王陵,也极是豪华。嘿嘿,只是后来他一觉得我至少有七八分死了之后,便再也没祭拜过了。”
昭元道:“他人心已定,自然不用再伪装了。不过如此看来,他沉溺于享受之中,武功进境不快,却也是符合常理……杜先生,您当年武功便胜于他,现在你多年来您肯定未撂下工夫,自然也还是胜过于他。我看其实也不用担心他来。”
杜宇苦笑道:“唉,说起来这些年我虽然并未沉溺享乐,但多是潜心研究毒理药理,又要多带族人出外。这武功进境与他比起来,只怕也是五十步笑百步。再说了,武功比他好,便能不担心吗?需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当年我还不是武功高过他,结果却还不是被他追杀得几乎无处可逃?”昭元不服气地道:“可是这次却不一样。当年一来是你没防备,二来是你尚在国中,他便于布置。现在这两样可都不一样了。”
杜宇摸了摸他头,笑道:“你就是要争个明白。其实我已经老了,什么都看穿了,还怕什么死?你想啊,我反正……”昭元忽然激动地道:“不,杜先生,你不怕死,可是我怕,我真的很怕你死。我一生之中从来没有象在这里这样快乐,要是你死了,我……我……”说着已是话声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杜先生见他真情流露,叹了口气,过了许久才勉强一笑,道:“其实我也不一定死,甚至他也未必再有心情来追杀我。他现在已知道我在此潜心药理,而且我现在都已经快七十岁了,难道还能跑回去跟他争位不成?再说,他也不愿意这件事被天下人知道太多,未必犯得上千里迢迢地又跑来,死活要追杀一个我。再说了,我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防备。”昭元一怔,忽然一拍脑袋,道:“那个放奇蛇的小洞!”
杜先生道:“正是。那个洞中储备粮草,当然不是只为了粮仓之用。日后若是他果然来犯,我未必犯得着跟他硬拼,只需退入山洞中。洞中阴冷通风,食水充足,又是通风,只要能耐寒,便呆上几年也是无妨。他若想强行入洞,我只需放几条蛇出来,谅他们吃几次亏后便不敢再进来。你们与他无仇,在他们眼中又是本地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