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浮城-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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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过一扇一扇门前,听到
有人在呓语、磨牙。
有人在翻身,老旧的床发出吱呀吱呀难听的声音。
还有厕所里的水龙头不知道是不是没关,水滴声特别清晰。
更诡异的是,头顶似乎有极轻的脚步声在走动,很缓慢,很缓慢。
我的额头沁出了汗,头皮发麻,垂在身侧的手控制不住微颤。前后张望,李佳佳应该是在我出来的厕所对门啊,可现在到底是哪扇门?一路踏着过来经过的两旁侧门都是紧锁着,沉默无声,仿佛不怀好意。
前方像浓墨一般的一团漆黑里隐藏了什么?李佳佳是在那吗?我越走越快,不敢再去张望左右的门,只想尽快穿过那团黑,到唯一的光源处。两旁那一扇扇平凡无奇的门在深夜的走廊里仿佛都有了生命,偷笑着窥探我这个战栗的独行者。似乎下一刻就可能张开嘴,从内伸出一只手来将我抓入。
近了,我几乎看到黑团后面的光亮,只要再多走几步,可是,什么味道这么浓?书本纸张的焦味?不对,黑团背后的光不是灯光,是着火了。我张开嘴想呼喊,可声音卡在喉咙里,火本是星星之火,却在眨眼间漫天冲起。
既然你厌恶罪恶,就让他们一起与火同灭吧。
是谁?这是谁在说话?他们?火里还有人!我一沉念,心头悲愤涌起,环转四下黑漆,似看到人影髯动,其中有道目光冰冷而残酷,灼灼与之对视了很久,我扭转头时心中异常坚定。看着火光,希望自己是一场雨,可以将它浇灭,但无奈我只是天上的一抹烟霞。火光熊熊,火屑漫天,即使没有迟疑地冲入,也无法阻止这场火无止境地烧下去,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咦?为何火海浓烟里有一处是隔绝了火的?
烟熏得我快睁不开眼了,但还是冲了过去,到那边就听到一阵阵的敲击声以及呼救声,来自底下!居然有一处是绝缘板铺成的地面,难怪能与火隔绝,只是烟仍能从缝隙里钻入。我抱起一旁的消防栓就砸了下去,哗啦一声,绝缘板被砸开,看到一张张惊惶的脸瞪着我。
无论这些人里有多少是罪恶,多少是无辜,我都没有退路地伸出手
嗒嗒嗒!什么声音?头顶的脚步声?为什么还会有脚步声?我倏然惊醒过来,呼吸抽紧地压迫着胸口发疼,耳旁却是一声又一声的皮鞋敲响地砖声在临近,在空寂的夜里,尤外地诡异,这是男人的步伐!
恍然已悟,刚才又遁入那黑噩里了,看到的更多了些。就在图书馆的最深处,有那么一个绝缘空间通往地下室,但刚才看到的那许多张脸里并非三起案件的关键人都在,只有杜向远、姜宏修和j导。脚步声已到了厕所门外,我敛去杂念,静默半刻发觉对方似乎往厕所位置而走,不由屏住呼吸。
不可能知道我在这!心底这么想着,可却无法控制寒意涌来,若此人是我要等的人,那被发现我在这,后果可能很糟。幸而那人在门口探了两步就顿住了,紧随着是轻移脚步,“咚咚”两声轻敲门,隔了三四秒,又敲两下,直到敲第三次时,“喀”的一声传来,我心漏跳了半拍,李佳佳开门了!
两人没有交流,很快门就阖上了。我侧耳听了一会,确定那人进了门内,略一迟疑推开自己这狭隘空间的门,突听耳内传来高城的声音:“留在那不要出去!”
我不敢开口说话,怕有一丝声响都引来厕所对门里人的注意,但心里却不赞同他的指令。守了将近一夜机会才来,此时不去细听对方密谈更待何时?在我脚步移动时,耳内高城的声音变寒:“小竹子!”我略一蹙眉抬手把通讯器给关闭了,而就在这时突闻那扇门内响亮的巴掌声,紧随着是女人的惊呼。
我再不犹豫快步靠近厕所门边,先朝外探了头左右张望,确定无人后才缓缓靠近李佳佳的房门。贴近门板,细碎的呜咽声传来,是李佳佳在哭。她抽泣了会才支吾着说:“我也没想到他们来试探,一听到”沉厚的男音怒声出来:“一听到什么?那两人都已经被火烧得灰飞烟灭,还能起死回生?怎么一点脑子都不动就瞎嚷嚷?”
“可是我也没说什么。”李佳佳小声辩驳,带了抽噎的鼻音。
“哼,以后提点心。来得是警察倒不怕,就怕谁?谁在外面?”
我心头一震,直觉低头,底部门框与底板有条缝隙,曝露了!没得选,只能疾步重新躲回厕所内,但一进到狭隘空间我就开始后悔。长廊距离偏长,我若逃离定不能在对方开门之前隐蔽,那这时门打开,人从内出来没发现窥听者,目标必然是锁定我在的这间厕所。
但一念之差已经选了,我只能按兵不动,祈祷对方没那么机智。不过显然老天没听到我的祈祷,几乎在门打开的瞬间,空间一下就静窒了下来,气氛沉凝迫人。
130。飞天遁地()
我悄悄握了拳,心里已有准备,所以当极轻的脚步在一点一点靠近时,并不觉得惊怕。相隔只剩一道门,我从厕所小间的门楣底下已能看到男人的裤管,黑浊的影子,以及手中的长棍。就在我准备一脚踢开厕门先发制人时,那双脚却猛地返转。
惊愣数秒反应过来,我推开厕门冲出去,等跑进走廊时却已人影无踪。几乎在同时,听到好几个零碎的脚步声在腾腾上来,很快楼道口出现多道身影,我眯起眼透过灯光看清来人正是张继与徐江伦等一干刑警们。
张继走过来只扫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径自拍响李佳佳的门,拍得连邻旁的公寓都开门探头出来张望,可李佳佳始终没应。突见他抬脚一个重踹,门开了。
但随之传来的是尖叫声,李佳佳拉着被子遮着身前坐在床上惊瞪这处,被子底下疑似什么也没穿。一干刑警都尴尬地扭过了头,终于李佳佳停了尖叫,改成怒吼:“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可以擅闯女生宿舍?”
徐江伦干咳了声,面色微红地走上前亮出警员证:“警察!”
但被李佳佳不知拿什么东西丢过来,差一点砸中他的头,紧随着是尖锐地怒抨:“警察又如何?警察就可以三更半夜不问青红皂白闯进女生宿舍吗?”
就在这时一声冷哼从刑警们后方传来,这时我才看清暗影里还站了一人,不是高城又是谁?他从暗光下走过来,沉鹜的眸光只从我身上一扫而过,就落在李佳佳脸上。我看到李佳佳的面色微微发白,没让惊惶现于脸上,而高城则轻勾了唇:“我们又见面了。”
此时的他没了白天眼镜的遮掩,浅色衬衣也换成了黑色,气质与之前大不同。这一面,才是真正的他。突见他抿唇而笑,眸光魅离暗影,“舅舅与外甥女赤身同床,就不怕乱·伦之名砸头上吗?”话声一落,就见张继以极快的速度冲至李佳佳跟前用力掀开被子,随着一声惊呼,尘埃落定!
尽管李佳佳环抱裸露的上身,也已经没有人再注目她,因为就在那床侧靠墙处,掩身藏着一个蜷曲的男人身体,无所遁形。
高城漫笑了声唤:“张校董,不出来与大家打个招呼吗?”
几分钟后,李佳佳被强制命令穿上衣服拽下了床,男人也被揪了起来,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我搜寻记忆,找不到对此人的印象。默默地想:他与我犯了同样的错误,时间那么短,除了还在李佳佳屋子里能跑去哪?更何况来路都被堵死了。就只是我本猜测可能是藏在床底或者衣柜,也不知道高城怎么一眼就看出他躲在李佳佳被子底下的。
回眼看了下李佳佳,见她已经将衣服穿戴好,已有了答案:这不穿衣的行为太过突兀了。
原本李佳佳和那张校董还口中不服,但在张继出示一张搜查令与拘捕令后,两人均都闭了嘴。现场取完证就将人带离了,我与高城走在最后,神经再粗也感觉出来他浑身透着清冷。
等与前面拉开一点距离后,我才小声解释:“不是故意关通讯器的。”他重哼了声,并不开口,面色沉寒。我只得再解释:“守了将近一夜,终于等来了人,不想错失机会。”
“机会?来,跟我说说,听到什么重要讯息了?”
我一下就被噎了,“听到那张校董在斥骂李佳佳,他应该也是知道火灾底细的。”
“就这?”他抿唇讽凉而笑,“可以告诉你,在把目标锁定在李佳佳身上时,与她相关的线的资料就都已经出来了,所有人都潜伏在暗处按兵不动,你觉得大家在等什么?”
我心头一抽,“你在李佳佳身上按了监听器?”触及他那淡平的眸光,讷讷问:“那你还叫我守在她门外作什么?”
“引蛇出洞,要的是‘出’,而不是‘进’。懂吗?”
“所以你意思是”我话没说完就被他不耐烦地打断:“十几双眼睛都盯着女生公寓门口,却没看到有男性出入,是从你的通讯器里才得知目标已经出现,这意味着什么?”
我突的睁圆了眼,“你是说那张校董可能是从某个隐蔽通道进来的?”
“不是可能,是一定!这座学校底下有着一个暗仓已是铁一般的事实,但最早的入口图书馆已被填平。狡兔都有三窟,更何况一个隐藏了阴暗罪恶的地下城。张继手段再通天,也不可能带了挖土机来把这所学校掘地三尺,除了引鱼上钩外还能有更好的方法吗?”
直到这时,我才彻底领悟他坐在学校图书馆里说“钓鱼”两字的真正涵义,他钓的不是李佳佳,也不是现在的张校董,而是这扇通往地下城的门。心头唏嘘多过于震撼,他用地下城来形容脚底下那个未知的空间。那个空间是我曾经穷尽四年时光才只摸到门楣,却又在霎那间失之交臂,且差一点沦陷的。
有些不敢看他,声音细碎如蚊虫:“我不知道这些的,你没告诉我。”他伸手过来就揪我耳朵,不疼,是把通讯器给开启了,“以后不准关闭,不准不听我的指令。多用脑子想想事。”口气依旧不好,但却听出话意中夹藏了关心,心头微暖后小声问:“是因为我才改变计划的吗?”
他冷觑了我一眼,“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既然姓张的这条线废掉了,不妨把人逮起来审了。”话虽如此说,也间接承认了计划因我而改动。而且只需回头细想,就可发现他们行动是在我被张校董发现窥听时,否则时间上不可能接缝的如此好。
很觉懊恼,要是当时听他的老实不动,也不关通讯器的话,可能就等张校董与李佳佳说完话后跟着人找到那个入口了。额头突的一疼,被高城弹了一指,没留余力的,疼得我倒抽冷气,委屈地看着他。他却反而笑了,语气变缓:“这是叫你长长记性。不过能够游走在学校与底下之间的人,敏锐度较之常人强多了。即使从底下上来,也未见得还会下去。”
我抿了抿唇,没作声。他这是在安慰我吗?
又被他窥去了神色,挑了眉:“当我在安慰你?哼,这点承受能力要都没,我也懒得安抚。”我不自在地移转开目光,却控不住心底浮出一丝喜悦。也许真的是遗失的记忆回来了,缺少的那根感情神经也就回来了,所以当高城状似傲娇地说着此类话,我却能听出那话意背后独属于他对我的温柔。
想着想着,脸上就飘了一抹绯红。却在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