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浮城-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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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都说落日会有凄美沧桑感,日出承载了人的希望和期待,但我却渐渐的体味出了一种凄美感。不明白这念从何而起。眼下被指拂过,我一低眼,就见那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指上,疑似潮湿,耳后听来低问:“为什么哭?”
怔住,一眨眼睫,有泪再落下。喃喃而回:“我不知道。”
他俯身过来轻啄我眼下,将泪珠吮去,但出口的语调却不像他行为这般温柔,淡冷低回的嗓音带着浅讥:“是因为日出之后就是舍弃,所以你才满眶泪湿吗?”
我不懂他意思,疑惑地看着他。
只见他肃了脸色,将我从他腿上推坐到地上,然后起身,背转而离时抛来一句:“没有所谓的别人的视界,那就是你。”直等他身影远去,我才缓过神来沉思,然后惊疑一点一点侵占思维,沉愕在原地。
177。只记住结果()
梦是思维空间的一种表现形式,已有先例他只要是在清醒状态就能遁入我的思维空间看到一切,所以刚才那个梦被他窥去了,然后他临走前的那句话是在指我。
意思是我就是那个女孩?
我在梦中画影,其实是走入自己曾经的视界看过去一段影像。可是顿了又顿,我可是不下去,在那第一次沉昏时就已梦到自己儿时的场景,谁能保证这次不是?而那次还是以别人的视界看自己,我与女孩有一双相同的眼;这次却是直接代入进自己视界,却有两种不同思维:过去的,与现在的。
梦中画影里的高城是一副青涩模样,脾性都与现在完全不同,而现实中他的神智被损毁后,是回到了十七岁时,会否现实与梦境接轨,我画的是他十六岁到十八岁沉暗心理阴影下的那两年的影?
再联系他刚才离开前的话,某个念从心底冒出。
假如女孩是我,他曾说的当年引他走出弥彰两年的人会不会就是我?记得那时问过他,为什么那人离开了,他眼神淡漠,气息沉冷,并没有回答。
可假如是我,那他在见到我之后,怎么会没有认出来?
手轻摸自己脸颊,暗自臆测:是这十来年间我的容貌改变太多吗?不对,假如梦中的高城是十六七岁时,他的身高看着起码有一米七几了,那我能与他对打,绝不可能还是个孩童,年龄相当至少得有十三四岁了,到这个年龄人的容貌几乎已经长开,即使随着年龄增长外形与轮廓不会改变太多,改变的只会是气质。
以高城的敏锐观察力,怎可能会辨认不出我是那个人?
难道我被易容过?可徐江伦亲口告诉我身上并没有动过刀,他甚至让我摸过他整形过的脸,外表看着没什么区别,但摸在指下就能感觉弹性不如正常的皮肤。
既然易容整形可以排除,还有什么原因会让高城认不出我呢?他之前在伪装,其实早就认出我来了?不像。即使我被他骗过,可依然认为他在提及那人,是唯一表露真实情绪的时候,若早知是我,绝然不会是那种反应。
这个可能又排除了,那就只剩下一种:我并不是她。
但狐疑仍在心头,既然我不是她,刚才高城又说我会伤感落泪,是因为日出之后就是舍弃,这话意指性太强了。
我凝眼而看山洞,不想与他心生疙瘩,要解除疑惑,唯有主动找他。
也是被他宠着习惯了,单独往回走时隐隐生疼的左腿,让我感觉委屈。走回山洞内无需寻找,一眼就看到他躺在那,右手手背搭在眼睛上。沉默地坐在他身旁,还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出来的冷冽。过了片刻,见他没有开口之意,只得我主动相询:“我是那年你遇上的人吗?”
他上移右手到额看过来,却问:“哪年?”
我看着他,“你十六岁到十八岁之间。”具体哪一年我哪里知道?不,应该是哪里记得。
“十七岁。”他轻吐三字,承认了这个事实。
我迟疑了下,又问:“除了我,你还遇见过别人吗?”
他危险地眯起眼,“什么意思?”这个表情的他有点令人心慑,我硬着头皮解释:“你曾说过有个人带你走出了心理阴暗期,但后来离开了。我想确认”
话没说完,就被他截断:“不就是你吗?”
一下就把我后面的话给堵住了,真的是我?可是,“你为什么会认不出我?”
他转开视线,胸口起伏,语气认真而疑似委屈:“不知道。在刚才之前,我不记得这段往事,从你梦境空间看到后,很多画面就回到脑中来了。”
心漏跳了一拍,他全记起来了吗?我潜意识里对这样的可能存在惧怕,不想回到从前,宁可他半是清醒半是糊涂。隐隐中觉得,一旦他变回了原来,这刻的宁静平和会打破,有些事就回不去了。
心念短暂晃过立即敛神,怕他沉默不语又来窥我思维空间。反观他好似正若有所思,并没来看我,沉滞片刻才听他开口:“看来真是我错乱了时空,你那影像里的人嚣张、跋扈、浮躁,一点都不懂得收敛,实在是不像我,却又真的是我。因为自被你领着温故那一段后,脑容意识中十六七岁时的偏激都有了记忆,那时候没有外界烦扰,过得肆意而为,直到”
他顿住,冷凉的目光凝过来,直直盯着我:“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我改掉那些的吗?”
我有些不敢直视他,其意分明。只见他唇角扬起孤凉的弧度:“是自从有个人说希望我能永远只做自己,不管他人俗世眼光,嚣张也好,跋扈也好,都是她喜欢的楚高城,隔天却在相靠着看日出时乘我不备按下耳后神经穴位令我致昏,从此人间蒸发。那之后,我对自己下一道心理暗示:只记住结果,忘记过程,然后改掉所有她喜欢的。”
心头剧震,缘由居然在这里!
难怪成年后的高城再见我时并没认出来,是因为他给自己下了心理暗示。等于是说他那两年心理阴暗期的记忆被他尘封了,只留存了最后结果在脑中,为的不是惦念,而是提醒他牢记这份被欺骗的伤痛。
明知结果,还是听到自己在问:“那个人是我吗?”
“相同的眼,相同的口鼻,相同的脸,你说还有谁?除了以前是短发,现在是长发。”
我懵懂又不安地喃喃:“我不记得了。”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既然应该有过很长一段相处的时光,后面也不再如初见时那般剑拔弩张,甚至可能那时我就对他起了爱慕之心,又为何要用那样的方式不告而别去伤他?
高城一整天都在生闷气没有理会我,也不走动,就窝在洞里躺着。我绞尽脑汁也不知该如何去哄他开心,只能独自去林边寻找昨天他采回来的蘑菇。
收获是颇丰,但我分辨不出哪种蘑菇能吃,哪种是有毒的。不过也给了我借口去烦某人。走进洞内看高城仍然躺在原位没动过,也不知是真睡着还是假寐,放轻脚步刚靠近,就听他语气不好地开口:“离我远点,别烦我。”
我咬了咬嘴唇转身,却没迈步,示弱地小声:“刚去采了一堆蘑菇也不知道有毒没毒,我等下洗干净了一起丢锅里煮啊。”等了一会不见有回应,不由泄了气,正要自觉出去挑拣蘑菇,承认自己在采摘时是故意将各种菌菇混在一起的。
刚抬脚就听到身后阴沉不郁的声音传来:“你想毒死我吗?”
呃,我回转过身坚定摇头:“绝没此念。”
“拿过来。”冷叱了一声就见他终于坐起,我立即提着之前他用柳条编织的篮子上前。他不客气地把小半篮子的蘑菇兜底倒在地上,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拨拨再挑拣着,差不多就挑出一半,一脸嫌弃的:“剩余地都扔了,吃了包你口吐白沫在地上打滚。”
我点了点头,将地上散落的蘑菇一一捡起,背转过身时忍不住嘴角微扬。等蘑菇汤煮好后我去叫他,没有意外的虽然脸臭,却还是跟着走了出来。盛了一碗递过去,他却没接,凉飕飕地看着我:“你有没有把那毒蘑菇放进去?”
心头一滞,一股恼意上涌,翻转手腕直接将那碗蘑菇汤端到自己嘴边,就着碗口而喝。一碗见底,头也不抬地问:“我在你这连一点信任都没了吗?”
手上一空,眼皮底下他亲自执手盛舀着汤,然后端到唇边轻抿,没再置一词。
两人默默把一锅汤都喝完,又将余下蘑菇也都吃下,尽管因为无盐而清淡,至少还有菌菇的鲜味。而由于环境使然,基本一天里就吃这一顿,所以这些食物是我们唯一能源补给品。
与高城像是恢复了平和,又像是中间横隔了一层幕布,他总会若有所思地看我。而我也会趁他不在时,尝试各种方式想要记起那段经历,可以不要从前,至少让我明白为什么要那般对高城,只是就算是画影,也再画不出任何关于过去的影像。好似一些东西沉定在深处,触不到摸不着,它的出现不由己,只能等待。
等待的时间可能是一时,也可能是一辈子。
我真的做好了心理准备这辈子都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了,最初还会纠结自己到底是谁,到这时已然没那许多的结梗,是谁变得不再重要,人生若以分段来,那么我的人生就从两年前开始,起码我成为夏竹的这两年是记忆真实的,不是别人徒加给我的。
178。情景雷同()
打破僵局是这天高城真的心血来潮做起了鱼竿、鱼线、以及鱼钩。起初我没看明白他去砍来那么长的树枝做什么,直到一根鱼竿像模像样地出现时才顿悟过来他要实行十几天前许下的承诺。他跟我说,钓鱼除去这些渔具外,最重要的是鱼饵。于是他在林地间转悠了好一会,回来时拿一片大叶子包了什么。
在他挂钩时我凑近过去看,叶子打开,软体动物在蠕动,是蚯蚓。
既然他之前放过狠话,那我也就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在旁观战,一小时过去,两小时过去了,风平浪静我直起了身摇头而走,还是再找找有什么吃的吧,这么多天都靠蘑菇野菜维持生计,基本上林口五十米以内能找来吃的都没了。我在考虑是否往里再探进一些,却始终对那雾障迷林有惧意。
回山洞整理了工具正要出发,远远看见高城猛地一拽竿子,完美的抛物线甩到岸上,一条鲜活的鱼在岩石上直蹦乱跳。等我走过去时,他很是酷拽的把鱼往我脚下一丢,下令:“去洗洗杀了。”在我俯身而拿时,他又加了句:“要是不敢杀就留着我来弄吧。”
朝下的嘴角微弯,他这是在跟我主动套近乎吗?气了这么多天,终于消气了。
我快速将鱼处理洗干净,发现那边高城又有收获。等洗到第五条时我忍不住开口:“明天再钓了吧,五条鱼已经吃不完了。”高城假意淡漠地睨了我处一眼,才慢条斯理抽回鱼竿走过来,“是不是证实了你那梦是胡编乱造的?”
有翻白眼的冲动,他还在记着这茬呢。有时候真觉得他性子有些像闹腾的孩子,也可能是神智被伤后,阴差阳错地反而让他遁入被自己尘封的这段记忆时空。
这是我最近一段时日,一个人安静了后认真思考的结果。否则没法解释他被徐江伦的石音阵伤了后再经历皮划艇爆炸巨响,忘记前情后事却以为自己还在十七岁的原因。
与孩子相处我有经验,之前开画廊时,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