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都市-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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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报答的诚意的,你就把那些小心思都省省吧,我俩就不能正儿八经地打开天窗说亮话吗?”
尽管表现的仿佛胸有成竹,元岁此时心中其实很是没底。不过回答的越多错的越多,掌握问话的主动权是一切诡辩和探听情报的精髓,这种万变不离其宗的道理总是通用的。
但是,至少这位万一小朋友有一句话完全没有掺假,那就是她现在如果得不到这群人的帮助,想要联络上不知道失散到哪个天涯海角的亲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反过来思考,就算这群人真的肯尽心尽力地帮她,也未必能够成事,所以她倒也并不怕得罪这么个目测自以为少年老成的小家伙。
凌夙诚对外那种以捉摸不透的面部表情和说一不二的实力控制局面的本事她肯定学不来,不过如何装腔作势元岁还是自认学的不错的。
“你信不信任我们,一点也不重要。你现在就算真的不会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情,不代表你以后不会。”少年居然也没有上套,“抱歉,在这种生死攸关的问题上,我只能慎重。总而言之,目前的情况看,你这种身份特殊的人还是暂时先安安心心地在我们这里待着吧。”
“这就扯上生死攸关了,你这到底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不起我呢?”很少体验到在胡扯逻辑上棋逢对手的感觉,元岁的嘴角微微抽搐,“你们难道会把每个偶然从外面接收的人都好心地白养起来?那我倒是乐得清闲。”
“当然不是,但是我们这里的信任是很难获得的。”注意到对方满脸不相信的表情,少年立刻会意,“别的人暂且不论至少真正知道内情的人都会防着你,这是必然的。”
“所以你们既然并不打算轻易放我出去,那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拣我回来的能用就列入梁山好汉,存疑就留下帮你们种地?”元岁用力地抹了一把脸,尝试面对这个不好的消息。
少年难得犹豫了一下,仿佛也被她问住了,只不太肯定地回答到:“救人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你看着也不太像是”
“更新一下你对船上军队的概念,我们也是有文职人员的。”
“好吧,文职人员。”少年点头,“反正现在外面的情况也还乱的很,你睡也睡了这么久,也不差再耽搁一阵子了。总之你先随便找点事情做着吧,我们会看着的。”
谈判基本宣告破裂。看来这伙来历不明的人中的一部分倒也真不好糊弄。元岁苦着脸揉了揉正在造反的胃,思绪翻涌地走下坡道,却又突然停住。
“怎么了?”少年在她身后出声,“我劝你安分一点,别动什么歪脑筋,我们这儿的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平静地注视着天边层层叠叠的白云,元岁忽然原地做了个伸展运动。
“你们当然不好欺负啦。”轻轻擦了一把额头边的汗水,元岁笑容灿烂地回头,“因为我们是同类嘛。”
少年不置可否,只是重新翻开了书。
“看在你们对我确实是有救命之恩的份上,我提醒你两件事情。”元岁冲着他比了个“二”的手势,“第一件,如果你们也是一部分人知道你口中的内情,而另一部分人都以没心没肺的状态活着,我得告诫你小心一点了。别忘了,船内可是刚刚才吃过类似的教训呢。”
少年翻书的动作一僵。
“而第二件事”元岁故意放慢了语速,“就算是曾经深受信赖的同伴,之前从没做过对你们不利的事情,之后也不见得能够一直坚持下去。人就是那种会因为一丁点的不满足而背地里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动物。”
一切都脱离掌控的感觉终究还是令她有点烦躁,元岁没收住地一跺脚,但与少年对视时保持的笑脸依旧不变:“保重啊,万一小朋友。”
转回上半身,继续不疾不徐地奔向分别时柳霞指向的会合地点,她在心里数了五步,少年还没有经历变声期的清脆声音果然再次响起。
“如果你这周没做出什么多余的事情的话,周末我会带你见一见我们头儿不是被你说服了什么,循例,他也是至少要见一面新人的。”少年翻书的声音特别的响,“另外——”
他深吸一口气,提高了音量:“我们和你想的不一样。”
第两百章辽远()
蹲坐在周围唯一一块儿还算平整的石头上,童思源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就着身侧的废墟上将要熄灭的火苗慢慢点燃。
面前是正在熊熊燃烧的城市。火光甚至映红了天空的一角。他默默注视着一条巨大的铁轨倾斜着砸向地面,将饱经沧桑的“偏安”两个字彻底掩没在断壁残垣之下。
火苗在每一个人深色的眼睛里不安的跃动着,好在童思源的沉默没有保持的太久。
“行了,时间足够了。能救出来的早就救出来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办法。这里现在太显眼了,我们得尽快离开。”他冲着距离最近的青年人打了个眼色,“老齐,麻烦你再辛苦一趟,去把毕安逮回来吧。”
被点到名的精瘦青年一颔首,也不多说什么,以手势招呼周围的几个同伴,面不改色地带头钻进了火海里。
灼热的空气中满是黑色的絮状物随风漂浮。童思源看着那个有段日子不见的弟弟被两个人架着硬抗出来,面上最后一点急切和冲动在看清自己的瞬间黯淡下去,就像是被人当头淋了一整盆冷水似的。
目光在对方糊满血的衣服上停留了一会儿,童思源将烟蒂随意的一抛,平淡地问到:“不太想看见我吧?”
两旁的人同时松手,童毕安落地时稍微打了个趔趄,但很快就站稳了。他用脏兮兮的手胡乱地抹了一把沾满尘土的脸,感受到奇怪的湿润触感时又是一顿,随后用力地用手背擦去了脸上的血迹。
“事到如今,我再马后炮地提醒你本应该注意些什么,不但没什么意义,还只会让你觉得我在说风凉话。”童思源起身站直,从石头上一跃而下,“总之你还清醒着,这很好。先跟着老齐去包扎一下,然后去核对一遍我们抢救出来的一点点物资以及辨认一下尸体。天亮之前,我们必须从这里撤离。”
“你们一共救出来了多少活人?”见面以来,童毕安终于颤声说出了第一句话。
“不太多。”童思源回答的实事求是,“不过好消息是,那个姓顾的姑娘包含在其中。她没出什么大问题。”
愤怒和自责在童毕安年轻的脸上飞快地交替。他咬了咬牙,冷冷地说到:“怎么样,看见我这儿现在这幅光景,你会不会为自己几年前的准确判断而洋洋自得?”
“原来你还记着我和你说过的话么。”和情绪外露的弟弟相反,童思源很少由衷地表达喜怒哀乐,绝大多数时候都保持着一派云淡风轻的表情,“‘如果想要在外自立门户,你首先就得把容易轻信于人的毛病改掉’,我觉得我当年说的还挺客气的。”
“你说的话总是还算中听,但你的眼神骗不了人。”童毕安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你从来都看不起我,也根本不认为我有自立门户的本事,对么?你一直都在等我走到今天这一步。”
坦然迎接着对方骇人目光的洗礼,童思源耸了耸肩:“别把我想的这么糟糕。你从不让我插手这附近的事,我就算想提点一下你也找不到机会。我又不是心理变态,看到相同处境的同类死了还欢天喜地的。如果可以的话,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够一直把这一片安稳经营下去的。”
低头沉默了三秒钟,童毕安用力拽了一把头发以迫使自己暂时冷静下来:“那个该死一百次的叛徒呢?”
“他本来想在放完火后从这儿溜走,恰好被我们截住了。我想着现在手里资源紧缺,也没那么多善心分给俘虏,就先替你清理门户了。”童思源抬手指了个方向,“你要是还不解气的话,临走之前可以再给那儿扔个雷,全尸都不给他留一个。”
嘴里冒出一串儿脏话,童毕安踹飞了脚边的一个小石子,然后才后知后觉地问到:“你们怎么会恰好来这儿?”
“就这几天,所有船上都陆陆续续的变天了。我担心以后情势不好,打算先把分散的兄弟们都先集中起来,商量一下之后怎么接着讨生活。”
“集中?你打算往哪儿集中?”童毕安嘴里阴阳怪气儿地哼了一声,“你的疑心病那么重,常用来歇脚的镇子,可是连我都不知道具体位置的。怎么,你现在突然想扛起凝聚新人类有生力量的大旗了?”
“这么厉害的事情,我可做不成。只是出门先探探风向罢了。至于疑心病这种东西,真的患上了也不见得是坏事儿。”童思源眯了眯眼睛,“毕竟,既然兄弟们肯叫我一声‘头儿’,我就得仔细小心地把大家的脑袋别在裤腰带儿上。谁的命都只有一条,留给我犯错的余地实在是太少了。”
在这个和自己长相没有一丝一毫相似的弟弟的肩上一按,童思源接着说到:“人活在世界上,总是要受点教训的。你先跟我回去修养一阵吧,之后是想重整旗鼓继续刀口舔血,还是安心过缩头缩脑的日子,我都不反对。”
…
把脚浸没在沁凉的溪水里,元岁木木地看着远处一片接着一片的群山,又一次重重叹气。
“元岁姐姐?你别这样一动不动的不说话呀,还怪吓人的。”柳霞弯腰拾起一枚花纹鲜艳的鹅卵石,矮身冲着水面丢去,满意地看着石子在水面上连续跳起了好几次,留下了一连串扩散的波纹。
“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元岁抬头目测了一下对方的身高,苦着脸回答,“否则总感觉怪怪的。”
“抱歉啊,只能暂时把你留在这里。”柳霞靠着她坐下,“万一这个人呐,就是犟得厉害,除了头儿的话,谁求情都不管用。我知道你肯定是想家了,但我真没什么办法。”
对方略带歉意的语气实在是太过真诚,元岁觉得自己也没啥理由生气,只能说:“也不全是你们的原因。就算现在真能出去,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找家。”
面上犹豫了一会儿,柳霞突然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到:“你不该承认自己的身份的!否则事情可能还会有转机。”
“没办法,别的我也不会啊。要是我说自己是随行船队的小护士,结果以后你们发现我压根连药名都不认得,那岂不是更说不清了嘛。”
既然以后很可能要长远地打交道,随便撒谎被揭穿的可能性太高,还不如先主动亮一亮本事。
元岁用手指勉强把过长的头发理顺,忍不住冲着这个热心肠的小姑娘弯了弯嘴角,笑着问到:“你倒是真的相信我?”
“嘿,实不相瞒,我视力特别好,好人坏人一眼就能分清。”柳霞冲她俏皮地一眨眼。
看着这个满脸天真的家伙,元岁心情有点微妙,还没来得及说出“视力好坏和分清好人坏人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就看见柳霞又一次凑近,自来熟地拨弄了一下她的长头发。
“我借你一根发绳吧,你这样夏天多热呀。”
非常熟稔的口气。元岁稍微觉得有些不习惯应付这种人。
“没事。”她不动声色地挪远了一点,“我过段时间就去把它剪短好了。”
来来往往的行人从她身后嬉闹着走过。元岁转头,忽然觉得自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