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30-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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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氏冷哼了一声,转过头柔声对马仁成道:“你说,这些话当真是别人让你说的?”
这马仁成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在父母面前还是不敢撒谎,低声道:“孩儿昨夜受赵老爷所邀,去怡红楼耍子,便是在席面上听赵老爷还有几个缙绅说的,孩儿听了,唯恐家声受辱,才回来——。”说到这里他低下头来,再也说不下去。
听到马仁成的回答,马子怡将那棒儿又举了起来,喝道:“如何?你快快让开,让老夫打杀了这个小畜生
!“
蔡氏却不让开,反倒上前一步便指着马子怡的鼻子上骂道:“什么畜生长畜生短的,他是小畜生,那莫非你是老畜生?”
“这——”马子怡被妻子的抢白呛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蔡氏却如连珠炮一般数落起来:“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儿子不懂那些鬼魅手段,被外间人耍弄了,回来你数落他一遍也就是了,怎么拿着棒子要打要杀,成何体统?”
马子怡被蔡氏这番话说的哑口无言,站在那儿举着棒儿僵住了,打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蔡氏见状将棒儿轻轻巧巧的夺了下来,转身对马仁成轻喝道:“你也是的,平日里在外间和那些不成器的朋友厮混,你爹爹这般也是为你好,还不过来磕头陪个不是?”
马仁成赶忙小步跑了过来,在马子怡面前磕了两个头:“孩儿不成器,惹父亲大人生气了,还请大人小心自家身体,且消气才是!”
马子怡得了这个台阶下,脸色虽然还是不好看,但心中的怒气也去了七八分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脑子并不聪明,有些事情若不分剖明白了,早晚还要中人圈套。他叹了口气道:“也罢,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你,我看你科途不顺,在功名的事情上平日里就很少与你说,却不想今日惹出这件事情来,今天便与你说明白也好,省得以后又有麻烦。你可知道那刘都司到底在干什么吗?”
“听说是在修筑陂堤,好安置那些被招抚的流贼。”
“不错,可你知不知道这陂堤修好之后,便可灌溉一方,将每亩不过数斗的贫瘠之地变为亩收两石的良田呢?”
“这个孩儿也有所耳闻。”马仁成道:“我昨夜听赵老爷说,现在鄜州有流言说父亲大人您与那刘都司勾结起来,强占民田——”说到这里,马仁成的声音低下去了,显然后面的话语更加不堪。
“这不是流言!”
“什么?”马仁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看着父亲。
“赵老三说的不错,我的确与刘都司达成了协议,他将即将开挖的陂塘可以灌溉的土地范围告知了我,让我可以提前可以用低价买下那些不值钱的坡地;而我则支持他征收捐税来进行这个工程。与刘都司达成协议的除了我以外,还有吕知州,我已经买下了三百五十倾地,想必吕知州也不会比我少买多少。“
“父亲,你为何要这般做?为何——“马仁成的神情有些迷惘。
“没有为什么,因为这么做是对的!“马子怡做了个手势,蔡氏轻巧的走出门外将门带上,此时屋内只剩下马子怡与马仁成父子二人。马子怡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仁成,接下来为父说的话你记在心里便是,不可与第三人说,你知道吗?“
“孩儿明白!“
“嗯!“马子怡点了点头:”我问你,我们马家自从十六世祖宣德公来鄜州立基,已有两百四十余年,子孙繁衍,人才辈出,盛名不堕的根基是什么?“
“自然是勤读诗书,持家严谨呀!“马仁成不假思索的将自小在宗学里背的滚瓜烂熟的答案说了出来。
“不是!“马子怡摇了摇头。
“那是多行善事,阴德深厚?“
“也不是。“
“那是天资聪颖,科途顺遂!“
“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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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根基()
一连被否决了三个答案,马仁成绞尽脑汁液想不出来了,只得赔笑道:“孩儿愚钝,还请父亲大人提点。”
“你可记得宣德公是为何来鄜州落脚的吗?”
“先祖从龙,多有战功,受封世袭指挥佥事。”
“不错,想不到你对祖宗之事倒还记得挺牢!”马子怡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旋即又严肃了起来:“我们马家的根基便是在这世职之上!须知人之贤愚不肖,多半乃是天定,非后天所能改变,是以尧至贤,却有丹朱之不肖。世间多有祖宗数代苦心经营出来的一点基业,出了一个不肖子弟,便尽数出卖干净,这是何等可悲可叹呀!“
“父亲平日的苦心孩儿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马子怡点了点头:”但我们马家却有一桩好处,即使出了一二不肖子弟,也不会损了根基,后世总有复起的机会。“
“这是为何?“马仁成不解的问道。
马子怡微微一笑,便细心解释起来。许多对明代历史一知半解的读者都认为军户地位低下,但其实这是一个误解,并非所有的军户都是地位低下的。比如像马家那种世袭军官的后代,他们的经济地位和政治地位一般是比普通的地主阶级要高的。因为在古代中国农村,土地和财富总是在不同的家族之间流动的,即使是一个很富有的家族,如果连续几代科举不顺,或者子孙分割家产吃了官司,就很有可能会落入普通农民的行列,是以有“富不过三代“的说法。但是世袭军官就不同了,他们的土地理论上是属于国家的。因此他们无权出卖,即使有几个不肖子弟,也不可能因为嫖赌等原因变卖家产,只要后代出现有才能的子弟,总能够通过科举或者别的方式重整家业;又不存在科举不顺,无法出仕的问题。明代武官地位再怎么低下,也远远高过普通平民。理论上讲一个在明初的卫所军官,他的子孙可以连续当近三百年的世袭地主,而即使是一个书香门第,要想在接近三百年的时间里都有人考上秀才举人,也绝非易事。
“父亲,那您这般做是为了我马氏宗族?“
“那是自然,为父已经是黄土埋到了胸口的人了,经营再多的田宅难道还能带到土里去?还不是为了你们几个。”马子怡叹道:“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世人都知道若要家业兴旺,最好的法子便是读书科举做官,却不知道这读书也是要钱的,笔墨纸砚、名师教导,游学四方,养望蓄名。哪个不要银钱?更不要说背地里那些勾当,你少小时在宗学里应该也知道。你的那两个兄弟并非最聪颖的,为何中举的是他们,而非那几个最聪明的孩子?盛唐时我关中进士几占天下一半,为何现在却是江南士子称雄?还不是那边士民殷富,能读书的人多了。”
马子怡这一番话对马仁成可谓是醍醐灌顶,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那赵老爷他这么说难道是因为——”
“还能是什么?红眼病罢了!”马子怡冷笑道:“那次派人放火烧千户所的事情就让我看出来了。此人是一个经不得事情的,因此这次挖渠的事情我就没有告诉他,等到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没有吃到好处所以他才在城中散步流言。”说道这里马子怡转过脸,声音也温和了少许:“你现在明白为父为何方才那般恼怒了吧。这三百多倾地我打算分成四份。一份并入宗田,不得转卖,只能分红收租,这样即使将来时局不利,后世子孙们也不至于没有个吃饭的地方;其余三份便分给你们三兄弟,都有个安身立命的根基!”
马仁成听到这里才明白父亲的一番苦心,恨声道:“想不到那赵老三心肠如此阴毒,竟然想要把手插到我们父子之间来,孩儿以后再也不与这厮来往了。”
“那倒也是不必!”马子怡笑道:“世间事情也没有这么非黑即白的,你以后表面上还是要与其虚与委蛇,只是心中有点提防才是,若是不与他来往,一来落得个口实,二来反倒让这厮知道你已经对他有了防备,说不定又想出其他花样来生事。
“父亲大人所言极是,孩儿便照这般做便是!”
“嗯!”马子怡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说道:“遇人只说三分话,不可抛却一片心,你呀,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那个刘都司昨天派人送了请帖过来,说是陂塘即将完工,请我、吕知州、还有缙绅们前去观礼,此人虽然是个军汉,但着实是个厉害人物,那天你也与为父同去,看看人家是如何说话办事的,也学几分回来。”
“是,父亲!“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便到了陂塘落成之日,马子怡与儿子收拾停当,便一路往牛角塘来了。马子怡年岁大了,骑不得马,乘了一顶绿呢小轿,马仁成骑了一匹灰色母马带了两个伴当相陪。当马家父子两人来到陂塘的堤坝上,俯瞰着眼前复杂的河渠和即将放下的巨大的铸铁闸门,无论是马子怡还是马仁成都从眼前的一切感觉到一种陌生的巨大力量,面对这种完全陌生的力量的冲击,父子两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过了约莫半响功夫,马仁成方才结结巴巴的说:“父亲,这刘都司虽然是个武夫,可这陂塘可是了不得呀!”
马子怡没有说话,片刻之后方才低声自言自语道:“以一介武夫视之,倒是我小看他了。“
“小看?“马仁成被父亲的话弄得有点糊涂了,既然自家与这个刘都司是合作关系,那岂不是对方约有本事越好?不过他也明白此时不是询问的时候,便默不作声的站在马子怡的身后。
“马老先生,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刘成笑嘻嘻的朝马子怡拱了拱手,做了个伸手延请的手势:“这边灰土大。那边卑职已经准备好了茶水果盘,不如先去那边坐下说话。”
“劳烦都司了!”马子怡拱了拱手,却不挪歩,反而指着下方的复杂堤坝,问道:“老夫看这沟渠与寻常河渠颇有不同,想必各有奥妙。还请都司不吝解惑。”
“不敢。“刘成心中不由得暗自生奇,想不到马子怡这个老乡绅居然对水利工程也这么好奇,他走到堤坝旁,一边指点一边解说道:”这修筑陂塘,最忌讳的便是两件事情:一是来水携带泥沙淤积;二便是上水来的太猛,冲垮了堤坝,反倒为害。在下修筑这些堤坝闸门便是为了减缓上游来水,一来可以让泥沙沉积在专门的水道之中,待到秋冬枯水之时将其挖出。可以用来淤田转坏为利;二来也减小水流对堤坝的冲击。”刘成一边细细解说,一边拔出腰刀在地上画出示意图来,过了约莫一顿饭功夫方才解说完毕。听完讲解之后,马子怡沉默了一会,突然将身后的儿子马仁成一把扯了过来,低声喝道:“小畜生,给刘都司跪下!“马仁成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本能的依照父亲的命令跪下。刘成赶忙侧身让开。急道:“马老先生,你这是做什么。折煞在下了!”
“刘大人!”马子怡深深做了一揖:“你我原先也有过些许芥蒂,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都司大人是个要做大事的人,要往前看。我这个孩子不成器,若是不嫌弃的话,便让他在大人手下。做些奔走的事情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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