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30-第4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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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途无量,可惜他的家族是莽古尔泰大儿子妻子那边的亲戚,莽古尔泰死后案,他的家族也被牵连,结果就被踢到了宁古塔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对于安巴来说,他倒是不在意巴海的出身,反正这里总是有做不完的事,而人手却永远紧缺,他需要每一双能够拉弓挥刀的手。在他看来,巴海这个年轻人虽然心还没定下来,但是个不错的胚子,只要历练过两次便好了,于是他便把手下最精干的老兵塔尔图派给他当副手,执行收取貂皮这个比较安全的任务——夏天是比较安全的,森林里随处都可以找到食物,能吃饱肚皮的乞列迷人也比较好打交道。但现在看来,自己是有些大意了。
安巴走到窗边,向下看去。二十米的高度让地面的行人看上去矮小了许多,整个宁古塔城环绕一圈约有六里,至少要一千五百人才能防守,可是他统辖下的全部兵力却只有一千骑兵,步兵一千二百人,这些士兵分散在十余个城塞中,在宁古塔的只有不到一千人。还能够控制局面的唯一原因不过是那些乞列迷人把主要力气花在自相残杀上,可如果情况改变了呢?
“来人,来人!”安巴突然停住了脚步,高声叫喊了起来,片刻之后一名戈什哈推门进来,行礼之后问道:“大人,什么事?”
“你马上派人前往那木都鲁、绥芬,让这两个地方的人马集中到宁古塔来!”
“到宁古塔来?那那木都鲁、绥芬这两个地方呢?”戈什哈惊讶的问道,那木都鲁、绥芬是除宁古塔之外后金在黑龙江流域最大的据点,加起来约有七百人。
“只有放弃了,让他们尽快赶来,带不走的辎重就放火烧掉!”安巴的神色变得越忧虑:“情况不好,非常不好,但愿我的命令没有太迟。”
戈什哈被安巴脸上的神色给吓住了,他微微欠了欠身子,就飞快的转身推门出去了,安巴可以清晰的听到门外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他走到窗口,向远处望去,口中低声自言自语道:‘’希望还没有太迟!”
安巴的叹息在四个时辰后得到答案,当时正在指挥部下忙碌的将各种守城必须的物质运上城墙:一捆捆的箭矢,填补缺口的土袋、柴捆、一桶桶油脂等等。一名脸色惨白的戈什哈飞快的从马道上跑了过来,用颤抖的声音喊道:“大、大人!”
“怎么了?”安巴的目光从戈什哈的脸上往下转移,最后停留在部下捧着的一个篮子,篮子上蒙着一块黑貂皮。安巴不满的哼了一声,一把将貂皮解开,他的呼吸一下子停止了。
篮子里放着两颗人头,人头的口中塞满了人参,不过依然能看出巴海与塔尔图的。安巴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不过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用那块貂皮重新盖上篮子,问道:“哪里来的?”
“就在城门口那边的木桩子上,两个乞列迷人送来的!”戈什哈的声音有点颤抖:“他们还说,还说——”说到这里,那个戈什哈停住了,低下了头。
“说什么?”安巴的声音冷静的惊人。
“说十天之内要在宁古塔您的房间里喝酒!”
“很好!”安巴冷笑了一声:“那就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么好的酒量了!”他擦了擦手,转身向城上走去。那戈什哈犹豫了一下,问道:“大人,这篮子要怎么处理?”
“篮子?”安巴回过头,看了看那篮子,片刻之后才说:“就放在城头吧,至少能让所有的人看看如果我们打输了会有什么下场。”
那个戈什哈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大声对安巴说:“大人,我们不可能会输,那木都鲁、绥芬的援兵应该后天就要到了!”
“援兵?”安巴看了那戈什哈一眼,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傻瓜一样:“不会有援兵了,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安巴的晚饭就是在城头上吃的,和所有的士兵一样,肉汤和又粗又硬的饼子,他看着西方的天空变成血色的淤青,头顶上却是钴蓝色,渐渐变深,化为紫色,然后星星出来了。他坐在两个城垛间,不远处站着四五个亲兵,已经是深夜了,可是他却没有丝毫睡意,过去的一桩桩往事奔涌上心头,从他的第一次出猎、第一位姑娘、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成为父亲、第一次杀死敌人。突然,安巴的心头闪过一个念头——也许这次就是自己的最后一战了。
突然,风中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安巴意识到敌人到了,这些乞列迷人是最出色的潜行者,在森林中他们甚至能靠近以警惕而著称的麋鹿。但安巴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五十多年了。他向亲兵做了个手势,压低声音道:“蛮子到了,叫醒所有人!”(。)
第四十七章 宁古塔四()
亲兵点了点头,正准备去叫醒其他人,却被安巴扯住了:“把弓箭给我!”
安巴从亲兵手中接过角弓,又将装满箭矢的桦树皮袋系在腰带上,他走到垛口,向下看去。借助月光,他能够看到在护城河旁有些黑影正在移动,由于城垛口狭窄的缘故,看的并非太真切,他觉得最好再等一会,等到这些敌人过河的时候再射击才比较好。安巴从箭袋中抽出一支箭矢,黑色的箭杆、灰色的雕羽,他将箭搭在弦上,静静的等待着时机。
月光照在护城河的水面上,泛起一片银光,三个黑影出现在水面上。安巴将弓弦拉至自己的耳根,然后松开手指,羽箭“嘶”的一声轻响离弦而出,片刻之后,河水里只剩下两个黑影。他们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旋即加快了度,安巴抽出了第二支箭,不过这次射的太急了,没有射中。等他抽出第三支箭时,那两个黑影已经越过了护城河,进入了射击的死角。他转过头寻找新的目标,这时一支火箭从城头上飞来,正好射中了城外那根浸透了柏油的木桩子,升起了一片火光,照亮了十几个正在奔跑的偷袭者的身上,短矛、斧头、背上的弓和箭袋、园皮盾上的图案:毒蛇、熊掌、山鹰、鹿。这些都是乞列迷人,他们盾牌上描绘的是所在部落的图腾,至少有四个部落参与了这次袭击,是谁将他们联合起来的呢?
这时,城墙上的守兵开始向偷袭者射起箭来,第一排射出的是火箭,点着了护城河外侧事先铺好的干燥柴草,升腾起的火光将偷袭者从黑暗中挖了出来。安巴能够听到耳边传来连绵不绝的嗖嗖声,城下的偷袭者纷纷倒下,幸存者有的人拿起弓箭还击,有的人举起盾牌,向黑暗中退去,不断有人中箭倒下,惨叫声与垂死的呻吟声打破了寂静。
安巴聚精会神的张弓射击,他搭箭、拉弓、放箭,全然没有注意到时间在流逝,就连一支乞列迷人的箭矢射穿了身后的亲兵都没有觉。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战斗终于结束了。残余的乞列迷人退入了黑暗中,只留下火光下的一具具尸体。安巴断然拒绝了部下开门追击的请求,他很清楚,残酷的战斗还只是刚刚开始。
“大人,您看!”一个军官拿着一只箭矢,脸色凝重。安巴接过箭矢,这是一只打制的很好的破甲箭,鸭舌状的箭头在火光下射出暗蓝色的光。
“这是蛮子的箭?”
“是的,大人!”军官低声道:“这是从老巴彦身上拔出来的,他穿了两层皮甲,可是这支箭穿透了两层皮甲,插进了他的肺里!”
“人还行吗?”安巴低声问道,老巴彦已经跟随他二十年了,是宁古塔城内最好的夜不收。
“已经不成了!”军官的脸上露出黯然的神色:“伤口太深了,血从嘴里涌出来,大夫也没有办法。”
安巴叹了口气,当时的人们虽然不懂得太多的生理知识,但还是清楚这是死神逼近的现象。他做了个手势,那军官会意的向旁人吩咐了两句,然后对安巴低声道:“大人,情况很不对,这些箭——”
“我明白你的意思!”安巴打断了部下的报告:“这是专门用来破甲的箭矢,就算是身穿铁甲,在五十步内也能射穿,这些乞列迷人不应该有这些箭的。”
“应该把这件事情禀告盛京!”那军官低声道。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安巴低声道:“你没现吗?刚才那些偷袭者盾牌上的图案都不一样,这说明他们属于多个部落,要是在正常情况,这些蛮子早就自己打起来了,而他们现在却在一起围攻我们,还有这破甲箭,这只能说明背后有人操纵着这一切,你觉得他会想不到我们会派人向盛京求救?”
那军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很清楚从宁古塔通往盛京的只有两条路,道路的两旁则是漫无边际的森林,如果那些乞列迷人事先在林中有埋伏的话,信使能够活着赶到盛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挑八个人,每个人准备两匹马,两人一组,出时间相隔半个时辰,分别走两条路赶往盛京!”看到部下诧异的眼神,安巴苦笑了一声:“即便可能性不大,我们也必须赌一赌了!”
下完命令后,安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躺上床。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可能的睡一会儿——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恐怕是没有什么机会睡觉了。尽管现在是夏天,他的身上盖着好几层毛皮,但安巴依旧觉得冷。“这不是天气冷,而是死期将至!”安巴对自己说,他对天神誓,他并不怕死。当初和自己一样跟随老汗拿起武器的同龄人中,十有七八都已经离开了人世,自己已经五十多了,孙子都已经十七了,还身轻力壮能够死在战场以免去衰老和病痛的折磨,难道这不是一个勇士所能得到最好的结局吗?但尽管如此,他依然思绪烦乱,无法入眠。
是号角声将安巴惊醒的,他仍然沉浸在梦中的混沌中,第二声号角接踵而至,比第一声更加高亢,更加嘹亮,仿佛在催促他起床。安巴推开毛皮站起身来,他昨晚根本没有解开铁甲,这让他的脊背和肩膀觉得有些麻木,他活动了两下,拿起武器,脚步蹒跚的向城上走去。
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即使是夏天,夜里的宁古塔还是很凉,女真士兵们从营房和堡垒里鱼贯而出,一边整理着身上的盔甲,一边向城墙上走去。安巴的心中有着这样一种直觉——那个一直隐藏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的敌人就在城外,他将与自己决一死战,这很好,无论是是胜是负,是生是死,自己都可以安心休息了。
城门附近的马道上拥挤不堪,安巴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酒馆的那个麻子脸老板、他的那个胖子媳妇、长着兔牙的活计、大个子皮匠、还有他的哑巴徒弟,守城的士兵不够,不管他们情缘与否,每一个人都必须拿起武器——他们都知道假如乞列迷人打进来,是绝不会花力气区分士兵和平民的。
安巴登上城楼,看到士兵散开站在女墙后面,将一袋袋箭矢放在顺手的地方,在他们的身后每隔四五个城垛便摆放着一个铁架子,上面摆放着铁盆,里面装满了木炭,打仗的时候既可以在上面点着火箭,又能够煮沸水或者油,浇在攻城者的头上。酒馆的麻子脸老板带着他的胖媳妇和兔牙伙计,给士兵们分着大块面饼和掺了水的温酒,士兵们无声无息的咀嚼吞咽着,对他们当中的许多人来说,这可能是最后的一餐了。
麻脸老板走到安巴面前,停住了脚步。安巴接过面饼和装满温酒的木杯,大口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