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婚路-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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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老式留声机的效果,“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我整个嘴巴都抖的不成样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她又问了一遍。
我还是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就有些失控,身体一使劲,整张脸都贴在了我的脸上,睫毛每一下的煽动我都能感觉的到,她发起狠来,“难道你不想听我的故事!”
我太害怕了,大喘气着逼自己说出,“我听!”
她怪异的一笑,身体又荡了回去。
“我年轻的时候是我们学校的大美女,人人都喜欢我,我都瞧不上他们!一群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有什么意思!我只钟情我的中文老师,他穿着长衫的样子,简直像是一幅画!他站在讲台上教我们背诵,采采疲q,薄言采之。采采疲q,薄言有之。采采疲q,薄言。”她背着背着卡住了,原本有些陶醉的表情一下子变了,眼睛里出现疯狂的痕迹,手里捏着的丝袜一松,整个人就在我面前狠狠的摔在地上,她脑袋重重捶地,我几乎以为她的头破了。
可她没有,她坐在我面前大声哭嚎!“我忘记了!怎么办我忘记了!我怎么能忘记!怎么能忘记!”她疯狂起来,扑上来掐我,“你知不知道后面的内容是什么!说!给我背出来!”
神经病人通常都力大无比,我根本挣脱不了她的挟制,疼的扭着身子躲,嘴里却快速的背出来,“采采疲q,薄言采之。采采疲q,薄言有之。采采疲q,薄言掇之。采采疲q,薄言捋之。采采疲q。薄言袺之。采采疲q,薄言襭之。”
我是中文系毕业,又做了好几年语文老师,《诗经》难不倒我。
她突然惊喜起来,不再掐我转而拉着我的手说:“你也会背,你真的会背!你是好人,你是大好人!”
根本不给我机会,她接着说,“你后来是不是也跟我一样,上山下乡没能继续上学?对!你也一定是这样的,那个村支书。他不是人!他半夜爬进了我的宿舍,他不是人,是恶魔,是恶魔!”
然后她开始哭,“他逼我生了他的孩子!哈哈哈哈!魔鬼的孩子就是小鬼!!那个孩子长的像极了魔鬼!!”
“我杀了他!一刀一刀的割,把他身上每一块肉都割下来吃掉!!!!这样我就不怕魔鬼了!!!我就不怕了!!”
她每说一个字,我的心就跟也被她割了一样。
我像眼前的女人大概是在十年动乱中遭到迫害的人,那样残酷的年月逼疯了她。
这么想着,我有些心软,轻声问:“后来呢?你的中文老师呢?”
听到我问话,她不再发狂。而是露出真切的悲伤,有些痴痴的说:“死了!被活活打死在我们上课的那间教室里,听说血溅的很高,后来那些血迹上面还长出了绿色的毛!!”
说完这个,她一个转身,像是有特异功能的人,四肢着地的往墙上爬,像是壁虎或者什么动物一样灵活,完全不像个人。
我吓的半死,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又爬回高处,用丝袜固定自己,然后倒挂在这座房间的屋顶上,整个人蜷缩起来,像是休眠的蝙蝠。
不动了。
因为这个女人,我对这间屋子里的人有了全新的认识。
恐惧深入骨髓。
那个以头撞墙的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他一下下的撞,奇怪的是他的头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撞破。
周围还有很多人,有人拿着洋娃娃喃喃自语,有人又哭又笑,更有人爬在地上像狗一样的行动。
我蜷缩着。
晚饭是从大门下方的空格里放进来的,速度很快,根本没有给我任何的机会说话!
满屋子的人。不夸张的说,在三秒钟之内就冲了过来,我急忙躲在角落,看着这群人像是野兽一样的抢着食物。
这样的地方,呆着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夜幕降临,虽然屋内还是开着灯,可灯光并不明亮,外面渐渐黑下来,只有迎风飘荡的树,像是在午夜里摇摆的手。
入夜之后,这间房子里的很多人开始有了变化。
比如白天躺在地上一直无声无息的人突然坐了起来,他看起来像是正常人,站直了身体开始发表演讲,是很官腔很正式的那一种!
说完还像伟人似的对着大家挥手。
谁知他才讲完不久,就有人扑上去咬他,对,是咬。
完全是跟狗一样的行为模式,看起来逼真又荒诞。
眼前的一切对我来说像是一场噩梦,他们每个人的样子都能引发出我心灵深处最隐秘的恐惧。
这一夜,我恐怕自己熬不下去。
人心真是可怕的东西,面对他们,我心理慢慢的也产生出很多的臆想。我想要大哭大闹,更想要撕扯抽打,甚至我想死。
尽管不停的在告诫自己,不能被周围的环境影响,这些人都不正常,我不能跟他们一样。
可是没用的,身处在这样的环境,谁又能置身事外。
所有的,否面的情绪都在闹中浮现。
我想起很小的时候我妈对着我哭,说爸爸找了坏女人,要赶我们离开家!我记得在帝都寒风刺骨的冬日。我跟着我妈无处可去,蜷缩在街头冻的瑟瑟发抖的场面。
我原本以为我都忘记了。
可不是的!一切都在那里,只是我平时不去想,不去看。
想起章旭跟雅美在床上缠绵的样子,想起彭震对我施暴的样子。
太恨了!
我猛地站起来大吼:“男人都该死!都该死!”然后大笑,撕心裂肺的,这种感觉真让人畅快!那些人,那些伤害我的人,我诅咒你们,都去死!
渐渐的,我的行为跟周围的人看不出分别。
可是这样让我觉得舒服。不再压抑。
原本蜷缩在房顶的女人这会儿降了下来,我哈哈笑着跟她说:“我还会背很多诗,我教你怎么样?!”
我疯了似的,她倒是看起来很正常。
她盯着我的眼睛问我,“你想出去吗?”
我根本不相信,开口念着:“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那女人不放过我,抓着我给我指一个角落。“那个叶子坏了,你能钻出去的。”
残存的理智让我看过去,这房间的防护装置弄的非常好,四周包括窗户上都是铁栏杆,想要出去根本不可能。
可是在房间的一角,窗户的最上方,有一处换气扇,很大的,看起来很古老,不像是现在才装上去的。
四片叶轮,非常大。这换气扇在房间顶上,一般人根本上不去,而且那叶轮之间的距离,也的确没办法过去一个人。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中间一片叶轮脱落了,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洞,我这样的身形,应该可以挤出去。
心中燃起小火苗,我当然想出去,这样的地方,再呆下去我也得疯。
可转念我又沮丧,“我上不去。”
那么高,我根本上不去。
“看我的。”这女人这会儿突然变的正常无比。
她变戏法一样的拿出很多袜子,长长短短的接在一起,然后拖着我一起,要上房顶。
我不是她没有爬墙的特异功能,每走一步都吃力。
她结了的袜子并不能撑住我们两个人,已经有了撕裂的声音,这女人咬牙,“只能荡过去了!”
我不知道她再说什么,下一刻就感觉身体像荡秋千一样的飞起来。
这一切来的太快,我根本无法控制与操作。
我终于到了换气扇旁,一点点的往外爬。但是到了这会儿,这女人好像又发了疯,她抓住我的腿将我推了出去,大吼着:“去陪我老师吧!”
我从换气扇被推出来,才发现自己是在半空中的。
那间房间,在三楼!
身体不断的下落,我突然不怕了。
这样其实挺好的,我终于得到了解脱。
第69章 你别生气!()
我的腿摔断了。
真是万幸,这疗养院里树木茂盛,我的身体被树杈挡了一下,所以伤的不算很重。
这里虽然看起来也像是医院,但是终究不同,等救护车驶出白色的大门的时候,我看着越来越远的门,终于离开了地狱一般,喜悦。
伤筋动骨自然是疼的,救护车一路往医院去,等到从救护车上被推下来的时候,我在周围嘈嘈杂杂的人群中,看到了彭震的脸。
转瞬即逝,并不多停留。
这一趟精神病院的遭遇,令我对彭震又多了一层认识。可笑我曾因为他的照顾生出一丝的动容跟心软,虽然心里认定在季贺同的事情上自己并没有做错,但还是忍不住的去向彭震服软。回头想想,那何尝不是一种感情的表现,只是我自己当时根本无从发现。
真是荒唐。
我以为自己不过是仗着彭震的宠爱,虽然我还搞不清楚这感情到底是从何而起,彭震对我的宠爱又有多少是真的。但是因为他执拗的占有,还是让我生出一些不该有的优越感来,如今想想,弄到今天这样惨痛的结果,其实是我咎由自取。
轻信男人,从来都是下场惨痛的。
我的腿上被打了铁板矫正骨骼,整条腿被吊在半空中,人自然是动不了了。
彭震进到病房的时候,医务人员都已经忙活完离开,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折腾了一夜,我其实很累了。腿上的麻药渐渐失去效果,一跳一跳的疼,我根本睡不着。
闭着眼睛假寐。
我不想面对彭震,倒真的没有之前的生气或者愤怒等等的情绪,我已经能做到无悲无喜,只是觉得面对他,我很害怕。
彭震一直没出声,坐在我病床边盯着我看了好久才低声说:“你胆子怎么就那么大,那么高的楼你也敢跳。”
“真不怕死吗?”
我眼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胆子睁开眼看他,真的什么都不必说了。
是他把我送进精神病院的,那里面是个什么环境,他不会不懂。在那样的地方呆着,比死又能好多少?至于我怕不怕死这个问题,我当然是怕的,之前因为章旭的事情,被程非昂逼迫的时候,我曾经有过自杀的念头。
到了今天,我才明白自己的无知与懦弱。
真的无限接近死亡的时候,人才会明白死亡的恐怖。我从楼上掉下来的时候,虽然告诉自己是解脱,可是那种无限坠落的感觉太可怕了,终其一生我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还有那间精神病人的病房。
我想着里面种种人的表现,不寒而栗,难以想象说不定到了某一日,我也会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跟着彭震这样的男人,什么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不是吗?
我不敢再反抗彭震,可要我对他如之前一样嘻笑怒骂却也是做不到的了。有些东西一旦埋下种子,它就会无限的生长。比如恐惧,比如隔阂。
腿部的疼痛让我根本无法入眠,身体却早已经到了疲惫的极限,我从进精神病院开始就精神高度集中紧绷,其实早已经熬不住了,睡不着,醒不了,这就是我现在的状态。
身边如果不是彭震,而是我妈或者别的谁,我可能还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