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福到了-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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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牧看着悲恸到颤抖的忆韶,只觉得满心酸涩和震撼。他一向觉得忆韶应该是喜欢阿言的,可从未想过,为了阿言,忆韶能做到如此地步。
反观季寻,云牧只想冷笑,季寻此人,直接丢进灭魂河,都不足以消弭他对阿言的过分。
“二殿下。”忆韶突然抬起头来,一双眸子中,全是沉沉灰气。
云牧看着忆韶,只见他勉强挤出一抹笑来:“阿言肯定会没事的,对吗?”
顿了顿,不等云牧答话,忆韶又道:“阿言对他那么好,他肯定不会伤害到阿言的,对吗?”
寂静一片,云牧张了张嘴,他很想否认,可往事一幕幕地浮现在他的面前,那般惨烈的场景,让他不忍心再去回想。
他多想否认,可他,却不能否认。
半晌,在忆韶期待的目光下,云牧低下头,轻叹道:“我不知道”
忆韶眸中微弱的光芒,倏忽,全灭。
第143章 未断尘缘()
五千年前,佛境之中。
竺隐佛祖的某一偏殿中,美丽的少女趴在一张床榻前,哭得快要晕死过去。
而榻上的少年,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一点生气也无。
听到其中动静,静候在外念经的竺隐佛祖,心中倏忽一乱,口中默念的经文便也全然杂乱了起来。
那张同他有四五分相似的脸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竺隐佛祖再静坐不下,起身,推门而入。
少女早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紧握着少年的手,不肯丢开。
竺隐佛祖的目光落在榻上的少年,心中一紧,不用再看第二眼,他便知道,这个少年,已经离世。
可神使鬼差地,他竟上前去,再三试探,再三确定,最后,迎着少女满怀希望的目光,他沉声道:“阿言,他已经去了。”
少女再次放声悲哭,死死地拽着少年的手,任凭他怎么哄劝,她都不肯丢手。
竺隐佛祖轻叹:“痴儿。”
可为什么,他一个四大皆空的佛祖,眼前也模糊了起来呢?他应当不在意的,佛爱众生,这个少年原本心思不纯,久劝不肯放弃执念,终于落得如此下场,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可他为什么,还是浮起了一抹心痛呢?
就像,很久很久,久到他已记不清岁月的那个时候,他失去心爱的人时,那般撕心裂肺的疼痛。
“阿言,逝者长已矣。”许久,竺隐佛祖淡淡开口,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其他的感情,仍然像他平日的那样,温和,慈悲。
“既已离去,便无牵挂,阿言你这般悲恸,徒引魂灵不安罢了。”竺隐佛祖轻叹。
趴在那里哭得死去活来的少女,听到最后一句“魂灵不安”,似是倏忽从梦中惊醒,睁大了一双早已红肿不堪的眼睛,喃喃道:“魂灵不安?”
竺隐佛祖微微颔首。
少女抽泣着,渐渐松开了少年的手,目光倏忽坚定了起来,好似下了一个什么重要的决定。
竺隐佛祖看着这个教导多年的徒儿,心中突然浮出一抹不安——这个徒儿,天真烂漫,心思透明,什么心事都在脸上写着,他总是一眼就能看透;可是方才,他竟觉得,这个弟子,竟在那一瞬长大成人,他再看不透她心中所想。
是夜,竺隐佛祖辗转反侧,就不能眠,起身披衣,盘坐默念经文;可他,竟神思不宁了。经文在口中,却不在心中。
前所未有之事!竺隐佛祖蓦地睁开双眸,再无心静坐,便起身出去,外面月华如水,整个佛境之地沉浸在一片静谧祥和的气氛中。
可他仍是心神不宁。
最终,竺隐佛祖轻叹了口气,缓缓步入放置季寻的房间,推门而入,为他点着长明灯祝祷的小弟子正在打瞌睡,见佛祖亲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连声告罪。
竺隐佛祖宽和一笑,温和道:“你们修为尚浅,如此守夜,原本辛苦。今日,就睡去吧。”
小弟子们面面相觑,不敢就这么下去,只见佛祖仍是温和地朝他们点头,这才蹑手蹑脚而去,须臾片刻,房间内便只剩下佛祖一人。
他静静地立在那里,看着满室的长明灯,烛光点点,竟有一丝温馨。
抬眸看着榻上躺着的季寻,那个同他缘分浅薄的孩子,已无生机。
竺隐佛祖心中一片苍凉——他原以为,他同那尘世,早就再无一丝一毫牵连的,斩断一切情思,他最终成佛;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个他以为早就转世了许多轮回的孩子,竟出现在了他面前。
一个带着如阳光般灿烂笑容的少年,全身散发的都是活力,很是机灵活泼的样子,同佛境中的小弟子都分外不同,他摇身一变,成了灵运佛祖想要点化的人。
竺隐佛祖自第一次见到季寻时的恍惚,到见到他与阿言在一起欢笑时的警觉,他这才发现,原来,他同那尘世,并未断了联系——这个孩子,就是联系。
他早就一心平静如水,可这个孩子,就是来搅得他心神不宁的——明明他许多年都不曾有这般情形了。
他,终究不能视他如无物的。
“季寻。”这个名字,从竺隐佛祖的口中说出,艰涩无比,陌生无比,他给予他这个名字,却又狠心抛弃了他,以为岁月长长,他再不会听到、说到这个名字,可没想到,他又出现在了他面前。
季寻幼时,长得与自己极为肖似;这么多年过去,他长成这般少年模样,竟是与他的母亲更为相像,一般的容颜如玉,一般的令人惊艳。
竺隐佛祖看着他,心中锥痛,许久,他轻叹:“父亲,对不起你。”
“父亲”,多么陌生的称号。
他曾拥有过这个称号,却又迅疾地将这个称号抛去,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以此自称。
榻上的少年,犹如熟睡,长明灯的光芒照耀着整个房间,给他没有生气的脸上镀上柔和的光辉。
竺隐佛祖静立许久,最终,他轻轻地、缓缓地、下了很大的决心地,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季寻的脸上。
触手冰凉。
这是他的孩子的温度。
今生今世,他再也不会触摸到一个真实温暖的季寻了。
一滴眼泪,从佛祖慈悲的脸上落下,滴在了季寻的冰凉的脸上。
“季寻”佛祖轻唤,如同自语。
身为佛祖,目光慧极,洞察人心;从第一次在佛境中看到季寻,除却内心些微的震动,竺隐佛祖便知,这个孩子,心思不正。
虽然他有着最灿烂无邪的笑脸,他的容颜如同他的母亲那般纯净惊艳,可在那纯净的容颜下面,佛祖看到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灵运佛祖偶在人界遇见季寻,惊叹于他的天赋根骨,劝他入佛门,哪知季寻执拗,笑容宴宴却不肯答应;佛祖惜才,便将他带至佛境,以期他能顿悟。
可灵运佛祖未曾料想到,他这一举动,将会带来怎样的动荡、怎样的结果。
“愿”竺隐佛祖看着长明灯照耀下的季寻,心中微痛,他轻叹,“孩子,愿你,魂灵安然,转世轮回,平安喜乐,再无忧患。”
第144章 人生七苦()
长明灯的灯光温暖而又纯粹,映照得竺隐佛祖的脸庞,愈加慈悲。
他双目微阖,口中默念超度的经文,心中终于平静了下来。
终于,他睁开了双眸,看着平躺着的季寻,轻叹。
这个孩子与他缘分浅薄,被灵运佛祖带到佛境之中,也未曾落下一个好下场;此生的父子缘分到此为止,那就让他来送这个孩子最后一程吧。
竺隐佛祖静静地盘坐在榻前,看着季寻的眉眼,心中无限唏嘘。
他早就心如止水了的,可看到季寻,他的心终于还是有些波纹荡漾了。那张脸,现在仍是有几分肖似他,但,还有更多地方同竺隐佛祖稳了稳心神,使自己从那过去的泥淖中抽身离去,他重新看着季寻的那张脸,还好,也没有如出一辙那么相像,否则,他大概会承受不住吧。
佛境的夜向来静谧,有逝者在此,更添凉意与幽静。
不知何时,少女已悄然站在了房间外面,她的脸上,悲喜交加。
房间里面,长明灯千盏,佛祖静坐其中,为逝去的少年诵经。这一幕落在少女眼中,似乎有什么别的意味,她满怀期待地静立在房门外,静静地看着、等着,可一直到东方既白,也没有等到她想看的那一幕。
“千言师妹?”明觉早起时,才听闻师父竟将昨夜值夜的小弟子们撤下休息、反而自己守了一夜,心中不安,忙忙地便来要替代师父,没料到,却先在门口遇见了千言。
那千言愣愣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明觉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怜悯——这个师妹,是师父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徒弟中入门最晚的一个,身份诡秘,是从天界送来的;师父倒是疼她得紧,一众徒弟当中,唯有她最得师父宠爱。
可近些时日,千言颇为外向了——少女思春,哪个拦得住?可偏偏师父出手去拦了,千言颇有忧郁;结果,没想到没等师父再去拆散,这个少年反倒自己送了命,真是可悲可叹。
明觉在心中慨叹了这许久,再看千言时,她仍是那般钝钝的样子,不由得便缓和了声音,道:“师妹,你在门口做什么?”
千言这才好似从恍惚中醒了过来,朝明觉勉强一笑:“我怕扰了师父。”
明觉点点头,同千言并肩而立,恭谨地冲房门道:“师父。”
竺隐佛祖这才睁开双眸,转而看向他们两个,轻叹:“进来吧。”
明觉下意识地去看千言,她犹豫了一下,这才磨磨蹭蹭地走了进来;目光落在季寻脸上的一瞬间,千言的眸中已有泪珠滚出,她迅速地转过脸去,偷偷将眼泪拭去。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莫说是竺隐佛祖,便是明觉都觉得于心不忍。
“师父。”千言若无其事地同竺隐佛祖见礼。
竺隐佛祖点点头,面上有犹豫之色,但沉默了片刻,他仍是轻叹:“阿言,你要记住为师说的话。”
千言的眼睛霎时间又红了起来,正当明觉担心她会悲伤过度放声大哭甚至晕厥时,她却是昂了一张明艳的小脸,冲竺隐佛祖勉强一笑:“逝者已矣,生者祝祷,才可使魂灵安然,轮回往生。”
竺隐佛祖看着这张倔强的小脸,有些不忍,却只能点头叹道:“阿言,你明白就好。”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片刻,千言带着哭腔询问道。
竺隐佛祖一愣,心中升腾出不好的预感,可到底是什么,他有些琢磨不清,唯有伸手去轻抚千言的头发,抚慰道:“阿言,万事切记不可执念,懂吗?”
千言望着竺隐佛祖,一双美眸中水雾盈盈,她向来天真烂漫,少有如此哀痛的神情,竺隐佛祖一阵恍惚,好似透过这张面孔看到了另外一张绝美的面容。
“弟子明白,”千言倏忽低下头,用手捂了脸,声音中充满了痛苦挣扎,“可可是师父,心中明白是一回事,做到真的好难啊”
她的声音,已然哽咽。
竺隐佛祖又是一愣,明白是一回事,做到真的好难吗?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这么想的,后来呢?
后来,他是怎么大彻大悟,终于成佛了呢?
是了,再无可失去,心如死灰,自然无所牵挂,无所执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