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福到了-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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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佛祖选定的弟子,无论他身份如何,前方有多少阻拦,他,终会离开这俗世。
既然尘世亲缘浅薄,那他又何必在此时便忤逆了父王的心愿?左右,没人能够阻止得了他的修行。
母后曾经问过他,不闻世事,不行万里,将来如何去福泽百姓?
他答宫城乃是天下缩影,一叶可知秋。
他是这样以为的。
一直这么以为的。
直至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
十二岁的竺隐太子,双目明净,笑容温和,举手投足都给人一种淡淡的暖意,那种暖,如同阳光,是慷慨的、无私的,不针对于任何人的。
所有人都说,太子殿下亲民仁和,必定会成为陛下心目中的明君。
直到某日,太子殿下送陛下出宫,站在宫门口,弯了一抹暖笑地目送父王离开;那日阳光正好,暖风和煦,所以他在宫墙边多站了一会儿。
然后,他听到了一阵欢笑声,那声音格外无拘无束,他从未听到过那般悦耳而又自由的声音。
他曾说,宫城乃是天下缩影。可他在这缩影之中,听过各种声音,端庄的,谨慎的,开心的,难过的什么都有,唯独没有这样的欢笑声,仿佛那笑声是伴随着春风而来,还带着足以破冰的暖意。
一瞬间,他的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破裂,在塌陷,在生根发芽。
他不由自主地抬头,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居然以为,那般笑声,不会存在于俗世,定然是来自于那个他所仰望的灵境。
然后,他看到了。
一只七彩斑斓的大蝴蝶风筝在飞在天空中,被几乎看不清的丝线牵引着,随风飘向高空,带了那欢笑声,仿佛要穿云破雾,对上面的世界一探究竟。
风筝是这样好玩的东西吗?
年少的太子陷入了沉思,他的眼睛却舍不得离开那只风筝,有生以来第一次,聪明淡然的太子殿下有了一副呆瓜相。
“殿下想玩风筝吗?”有侍女前来相问。
竺隐蓦地回过神来,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朝宫门在飞奔而去,身后顿时一片惊呼之声,他知道,是他的侍女和侍卫在齐齐朝他奔来;可他来不及解释什么,他只急匆匆地向外奔去,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心跳加速了——他怕他慢一点,风筝的主人便不见了。
灵境中的佛祖好似听到了他的心声,待他奔出宫门,只来得及瞥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一袭温柔的藕荷色衣裙,衬得那个小小少女娇嫩得如同含苞的荷花。
那少女一边奔跑着,一边抖动着手中的线轴,朝天空看去,洒下一路欢笑声。
竺隐有些痴了。
他从不知,风筝有如此魅力;就像他从不知那样的小少女,也竟有如此魅力,能将他的平静倏忽打破。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
最终,那个少女好似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终于在奔跑中蓦然回首,嫣然一笑,一刹那,所有的天光打在她的身上,竺隐只觉得天地昏暗一片,唯有那少女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光明,世界黯淡成背景,唯有少女活色生香。
在那一瞬间,王城、灵境,父母、子民、佛祖,全都从他的脑海中抽离出去,唯独剩下了那个奔跑着欢笑的小姑娘。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少女不知从他眼前消失了多久,周遭的一切终于恢复了正常,他眼中的一切终于是如同往昔,而他的身边,已经乌压压地围了一群人,各个脸上惊恐万分,只怕他穿门而去。
望着这些脸,他又想起了那个回眸一笑的秀丽容颜。
再回去的时候,宫中都在疯传,太子殿下突然有了孩子气了——这个从小都没有过什么同龄人娱乐活动的太子殿下,居然破天荒地想要放风筝,就因为在宫门口看到了有个小姑娘在放风筝!
竺隐太子聪灵毓秀,过目不忘,各种诗书经文手到擒来,遇到这个风筝却手忙脚乱了起来,他心中眼中,不住浮现的都是那个斑斓的大蝴蝶风筝,和那个欢笑奔跑的小姑娘。
风筝在少女的手中,十分乖顺,随风入云,颇合心意;可在他手中,却是有些一言难尽。
那风筝不解他心意,在他手中,要么压根飞不起来,要么飞得不到树梢上便又摇摇地坠了下来,他满头大汗,倒引得陪他放风筝的侍女们笑了一场。
他有些恍惚。
原来,在这宫墙之中,也是可以有这种欢笑的么?
这是风筝的魔力,还是那个小姑娘的魔力?
风筝到底没有放起来,竺隐太子难得十分执念不服,吩咐人取来一只差不多缤纷的大蝴蝶风筝——一定是只有蝴蝶风筝,才能飞得那般高,那般善解人意。
可惜好像并不是。
那大蝴蝶扇动着翅膀,在竺隐太子期待的目光下,飞到半空中,摇摇晃晃地落了下来。
一定是只有那个小姑娘,才能把风筝放起来。
一定。
怀着这个执念的竺隐太子,拒绝了宫人们的代放请求,小心翼翼地收了风筝;而从此以后,沉静地竺隐太子多了一个奇特的习惯——收集风筝,尤其是喜欢收集色彩斑斓的蝴蝶风筝。
太子殿下终于有了些孩子气。大家都说。
可只有他知道,那些风筝,是为谁而留。
第336章 巡游Reens。()
风筝。
少女。
一向平静淡泊得不似孩子的竺隐小太子,头一次被梦扰乱了心绪。
梦里不断重复着那日的情景,欢笑着的少女,五彩斑斓的蝴蝶大风筝,碧蓝的天空,和煦的微风,好似这一切已深深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无事便要来他梦里逛上一回。
竺隐小太子惊觉,那个惊鸿一瞥的少女,已经从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了。
生平第一次,他有点儿动摇——若是可以,他是否能够选择,留在天取,成为一个父王母后所期望的君主?
恍然回过神来,他有些好笑,他从极其年幼时,便没有了这种心思;没想到,如今却有了这种歪念。
歪念吗?
他苦笑。
物转星移几度秋。
竺隐太子已经十八岁,再继续关在宫城之中,已经非常不合适了——毕竟,没有一个英明君主是真正能“不行千里、尽知天下”的。
国王和众位大臣商议,决定南巡之时,带了未曾出过王都的太子殿下一同前往,看世间风土,体察百姓疾苦。
竺隐心中微动。
他从来不是一个有执念的人,但唯独那只风筝和那个少女,在他的梦中挥之不去;他也曾去了那日的城墙,也曾悄悄地遣人去找,但那个欢笑着放风筝的少女,好似只是他梦中的一个幻影,在真实的世界中了无踪迹。
久而久之,他竟也有些怀疑,那个少女,是真实存在过的吗?他真的看到过那个少女吗?还是只是他梦中生了执念、投入到现实中?
一念执着,执着到如今。
父王终于肯带他出宫,他对风土人情,对民间疾苦,都没有感觉,可他仍是心脏砰砰乱跳——他好似有种预感,他可以同她重逢了。
君主离京巡国土,意在体察民情,仪仗虽不至于浩浩荡荡,但也是盛大排场。
竺隐执意骑马而行,他想亲眼去找寻个姑娘。
不知,经过了这么几年,那个少女的脸,可有变化?他会不会认不出她?
这样一想,就多了许多黯然。
明明只是惊鸿一瞥,他却执着地念念不忘;可到了真正可以出来找寻的时候,他却不能确定,他是否还能从千万人中认出她的脸。
人生憾事,不过如此。
王都长街,天子仪仗,虽然以前也有过巡查,但毕竟这次是太子第一次露面,还是引来了极多的好奇。
于是那年天取,十八岁的少年太子,高高坐在俊朗的白马上,眉眼清俊,唇边带了一抹悲悯众生的笑意,温和慈悲得仿若一个年轻的神祗。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太子,竟会有那般淡泊的性情和慈悲柔和的眼神。
但,落在游街的人身上,却是大大地被惊艳到了。
皇族游街,并不是一件多么百年难遇的事情。有端庄的,有肃穆的,有亲和的,有活泼的什么都有,但没有一个像竺隐那般,他只静静地在马上坐着,眉眼之间带了一丝温和的笑意,便如佛光普照,照得每个人都心平气和起来。
有年迈老人,大约是眼神不好,看着这个年轻太子,竟是不由得长跪不起,口中念经,不住地念叨着:“佛子转世。”
这句话居然迅速地在人群中传开来了。
毕竟,天取以佛为尊,眼下年轻的太子面有佛相,地位一再攀升,未出王都,街上简直已是水泄不通,若非皇族威严谨慎,恐怕竺隐根本走不出京城——他许就已被那围观群众的热切目光给炙烤成熟了。
纵然竺隐从来淡泊,也不得不慨叹一句群众眼光真是十分毒辣。
年轻的太子面无异色,但坐在马车里的国王却是坐不住了——他已经听到了那个“佛子转世”的传言。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当头一击!
十八年前的那个僧人的话,仿佛在此刻还萦绕在耳畔,经久不衰,国王只觉得心又到了嗓子口,悔得他恨不能立即把竺隐给重新关到宫城之中,哪怕他一辈子不见天日,也好过他哪日突然看破、丢下天取无国无君!
这后悔一直持续。
一直到出了王都,到了远郊,一只风筝的出现。
暮春时节,其实已少有人放风筝了;可少有,还是有的。比如说此时,竺隐不经意地抬起头来,目光便被那只风筝吸引了——仍是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蝴蝶风筝,展了翅膀正在带着暖意的春风中扶摇直上!
是风筝!
蓦地,某个藕荷色的少女好似近在眼前了。
这么多年,那抹藕荷色,已经成了他梦中温柔的剪影,一见难忘,挥之不去。
从来淡静的太子,蓦地狂驾马而去,他一直看着那只风筝,心中却好像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指引他,引他去找风筝的主人。
于是,望着儿子的背影,国王再一次地惊呆了——这是什么奇遇?
他知道竺隐唯一喜欢的娱乐便是风筝,但没想到他居然喜欢到了这种地步?国王抬眼看着那只风筝,五彩斑斓的大蝴蝶。
一时间百味杂陈——自家儿子的口味竟是这般娘里娘气的么
也好也好,国王抚心安慰自己,这般娘里娘气的爱好,肯定不能清远淡泊早登极乐欸?
国王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娘里娘气?
娘里娘气!
这般五彩斑斓娘里娘气的花蝴蝶风筝大约,是个姑娘在放风筝吧?
那国王看着快要从自己眼前消失的竺隐的背影,头一次感受到了欣慰——不,何止是欣慰,简直是通体舒畅!
那个被预言说生来慧根与俗世无缘的孩子,这是要落入俗世了吗?
竺隐从小板板正正、淡泊如水,他却是怕得紧,他不怕竺隐三宫六院沉迷美色,他只怕竺隐无情无欲。
可如今,希望蓦地出现在眼前,国王只觉得清爽畅快,简直也想从马车中出来、亲自挥鞭畅快地策马狂奔一次了!
竺隐自是不知自家老爹如此丰富的内心活动,他只不住地挥鞭,朝着那只蝴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