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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昭华-第76章

小说: 昭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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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快绕过奉天殿的时候,高炽忽然脚下一趔趄,眼看就要往地上栽倒了。旁边的赞引手里捏着帕子根本来不及去扶,后面跟着的张昭华看得分明,急忙伸手去抓他,抓是抓到了,但是抓到的是高炽的宽袖子,而且她也被这疾风带着往前跌走了两步,也摔倒在高炽的屁股后面。

    世子和世子妃同时摔倒在地上,吓得后面的女官和宫人一窝蜂地上来,扶地扶,搀地搀,还有拍打灰尘的,还有问他们有没有摔着哪儿的——张昭华没什么事,她只是被带着匍在了地上,摔倒的时候还是有缓冲的余地的,她站起来之后还抖了抖腿,表示自己无碍。

    高炽那里似乎也没什么事儿,他也不以为意,估计是因为平地摔摔多了,自己也有避害的本能了,况且他浑身肉多,这也是个好处,能护着骨头不是。

    但是之后宫女子低低地一声叫唤,让张昭华不由自主地恐慌起来。因为她的玉圭居然摔裂了!

    玉圭就是拿在手里的玉质手板,这也是礼服的一个组成部分,就像百官上朝时候手里拿着的手板一样,不过百官的手板使用象牙或竹片制成,上面可以记事,名字叫“笏板”,皇家礼服中除了公主没有这个玉圭,其他不论男女,都有玉圭。

    张昭华见摔了玉圭,心里大为惶恐,旁边侍从也尽皆失色。连高炽看到那断裂的玉圭,面色都是显见的凝重严肃。

    “先去朝见皇爷爷,”高炽对她道:“玉圭的事情,我来说。”

    张昭华感觉自己浑浑噩噩地——怎么就会摔裂了这么重要且带有身份象征意义的东西呢!皇帝问起来,高炽又该怎么说呢!古人可是迷信的,在奉天殿前面,摔了玉圭!如果摔了一下,玉圭依然如故,说不定还有会说的人,认为是吉利是福气!但是摔裂了,这东西就得重新换一个了,自古玉碎就不是个好兆头!

    奉天殿到谨身殿没多远距离,但是就这么一点路,张昭华出了三四身大汗来。在诸王馆备选的时候,嬷嬷们就再三叮嘱教导她们,皇家是不能出一点错的地方,每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都指不定有祸事要降临,更何况自己闯下的这个祸事,可不算小了!

    张昭华额头上沁出的汗居然流到了眼睛里面,辣的她眼睛一片白茫茫的感觉。神思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高炽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有一点责怪,也有一点担忧,但是最多的还是让她保持仪态的示意——这一眼让她又回过神来。

    两人停在了谨身殿前面。

    已经有太监进去通禀了,不一会儿一位头上别着两枚金钱的老嬷嬷出来,躬身道:“皇爷升了御座,请世子并世子妃朝见。”

    她说着,目光微微转了一圈,停滞在了张昭华死死握着的玉圭上——张昭华心里一跳,刚才发生的事情,显然已经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了!

    这下要玩,张昭华感觉自己手脚都木了,五感好像都离她而去,只能听见自己机械地声音:“孙妇拜见皇上——”之后赞引引着世子站在了大殿东侧,司闺引着张昭华站在了西侧,等着皇帝吩咐将帘子卷起来。

    然而并没有听见皇帝命卷帘的声音,反而先叫了张昭华的名字:“燕世子妃张氏。”

    张昭华举首下手行肃拜礼,道:“孙妇在。”

    “你的玉圭何在?”皇帝的声音也听不出喜怒:“拿出来呈进。”

    张昭华机械地把手里断成两块的玉圭放在了托盘上,再机械地看着这个托盘被呈送到了御案上。

    “玉圭何故断裂?”皇帝问道。

    “回皇爷爷,”回话的是高炽,他不急不缓道:“玉圭断裂,乃是有因。”

    “是何原因?”皇帝接着发问。

    “因为上面没有刻字。”高炽道:“皇爷爷的大圭上刻有‘奉天’二字,王叔、太孙并孙儿的玉圭上刻有‘奉天法祖’四个字,是故经过奉天殿,而玉圭能承其重。”

    “你是说,”皇帝的声音似乎带了笑意:“新妇的玉圭上,因为没有刻‘奉天’两个字,所以路过奉天殿,就不能承受这个重量么?”

    “是。”高炽道:“惟天惠民,惟辟奉天。皇爷爷受命于天,尊祀于天,天地知之。是故孙儿请皇爷爷给新妇的玉圭上,也刻下‘奉天’二字,以明示正统之意。”

    御座上的皇帝终于发出了笑声,张昭华知道世子的回答算是通过了。

    皇帝便吩咐道:“赐世子妃新圭,就刻‘奉天’二字,如世子所言。”

    宫中一齐道贺,张昭华也立刻跪下来感谢皇帝,她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想到这里,张昭华不由自主地偷偷看了一眼立在对面的世子,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第120章 欢忭() 
但是显然,皇帝似乎还有问题要问,因为这帘子还是没有吩咐卷起来。

    “世子妃,”皇帝道:“今早盥洗时候,因何故发笑?”

    张昭华发现皇帝是一个很有掌控欲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皇帝实在有些龟毛,事无巨细,都要知道。就看他工作上那么劳碌繁忙,据说皇帝曾经在连续八天里,处理各种奏折一千六百件。每一本奏折他都认真批阅,而且还总结主要内容,从一千六百件奏折里,一共提炼总结出三千二百件所言之事。按此时奏折的格式,一份奏折如果要单独成章,至少要有一千字。也就是说,皇帝每天少说看二十万字,而且这不是蜻蜓点水般的速度浏览,而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推敲,不仅要总结思考,还要拿出解决方案。其工作强度,好比后世一个高考生,每天要做总篇幅多达二十万字的阅读理解题,而且必须保证,每一道题都不能出错,所有的答卷,必须百分百正确。

    为什么,因为皇帝一旦出了错,可是关系到万千黎明苍生的重大问题。

    就这么忙碌了,还要探查臣民的隐私问题。无孔不入的锦衣卫时时刻刻探查朝中臣子的情报,比如说太子的老师宋濂,有一天下朝回家,自觉劳累体力不支,便感叹公务劳苦,顺口赋诗道:“四鼓咚咚起着衣,午门朝见尚嫌迟。何时遂得田园乐,睡到人间饭熟时。”

    第二天上朝,皇帝见了宋濂便说:“昨天的诗作得很好。可是我并没有嫌你上班迟啊!还是改成‘忧’吧!”

    当朝重臣只不过在家中偶尔感叹一下,第二天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别人看到的是锦衣卫势力之大,渗透之深;张昭华唯独看到皇帝是多么喜欢刺探别人隐私,将锦衣卫派到各地,事无巨细,他都要听,包括大臣家晚上请的什么客,作的什么诗,这难道还不算一种变态癖好,可惜古代可没有侵害隐私权这种罪名,更不会觉得皇帝刺探他人隐私是错误的。

    玉圭也就罢了,自己早上不过是哈哈哈笑了一场,就被耳线禀告给了皇帝,还要劳动他问个为什么,估计是心痒难耐——自己要是回答不好,说不定就被扣上了“不端正不庄重”的大帽子,然后等着被罚吧。

    张昭华便道:“新妇是在笑世子。”

    “笑世子如何?”皇帝道。

    “笑世子腹大,”张昭华一本正经道:“且常摔倒。”

    我笑他,肚子太大,经常平地摔啊——这话说出口来,殿中顿时可以明显感觉到弥漫开来的恐惧的低气压了,对面的高炽眼睛都惊得瞪大了,而她身后的几位女官更是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钱嬷嬷抖着嘴皮子想说一句“慎言”,但是居然连嘴巴都张不开了。

    但是张昭华并没有顾及其他人,她又道:“将由盛德深厚,足不能载,因故常摔。”

    肚子为什么那么大,因为里面是高尚而深厚的品德,所以一双脚承受不过来,就经常摔倒。

    此话一出,满殿欢忭,连皇帝都大声笑了起来,吩咐卷起来帘子,遥遥指着张昭华笑道:“朕谓汝善谑,今日果然!”

    我就说你善开玩笑,今天果然又开了一次!

    张昭华用余光看众人,都是一副劫后余生大释一口气的样子,看来刚才自己那个大喘气把大家都给吓得不轻。

    之后皇帝招手让他们走上阶来,张昭华和高炽站在玉阶上,对皇帝拜了四拜。

    执事一人将托盘放在皇帝的御案上,两个宫人分别站在了世子和张昭华身后。张昭华就按照礼仪将这名宫人手里的腶修盘端起来,放在御案上的托盘里。世子也将他手里的枣栗盘放在托盘里。

    腶修就是捣碎加以姜桂的干肉,这是《仪礼?有司》中记载的主妇招待客人的礼仪,所谓“入于房,取糗与腶脩,执以出。”而枣栗盘是婚姻嫁娶时,必备的东西,喻意早生贵子,立业立子。

    皇帝受了他们的礼,似乎很是高兴满意,叫他们站在一起,打量了半天道:“佳儿佳妇,真乃天作之合,朕心甚慰啊!”他慰勉了几句,带着显而易见地怀念神色,就是这种神色,让张昭华看到了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心里一处柔软的地方。

    “好孩子,好孩子,”皇帝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朕没什么可教导的了,去东宫吧。盥馈礼节,等着回北平了再行吧!”

    盥馈就是媳妇侍奉舅姑盥洗及进膳食的礼仪,因为燕王和徐王妃都在北平,所以这个礼节只能回北平再补上了。

    张昭华就跟着世子退出了谨身殿,在转身那一刻,她轻轻地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发现御座上的皇帝一直维持一个姿势没有动,高大的身躯其实完完全全地陷在了座椅上。他的目光也没有在看他们,而是盯着案上那一盘枣子,直到张昭华走出了殿门外,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取一枚尝尝。

    世子和她走在去春和宫的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天上就有下起了雪来。张昭华上辈子听过一个说法,说一下雪,南京便穿越千年,一下子变成了金陵。

    她如今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冬日的明宫城是有一种慵懒而辉煌的气质的,尤其是放眼高高的露粱雀替,是不同于北地建筑上那种厚厚的、大块大块的白色,因为南京的雪比较小,而且落地即溶,落在屋檐上的雪也存不住一时半会儿,所以南京的雪,总是被人称为是“残雪”,但是就是这种伴着雨的雪,带着南京独有的情调。

    很快就有伞撑了起来,微微的北风刮过黄盖头伞的声音,伴随他们踩在砖缝上窸窣的声音,感觉非常奇妙。

    张昭华眯着眼睛听落在袍襟上的雨雪声,高炽转头看她的模样,就微微笑了一下,招手让她上前。

    张昭华就自然而然地走到他并排,然后搀住了他的一只胳膊。

    “京城的雪,是第一次见吧,”他道:“好看吗?”

    “好看。”张昭华道:“但我更想看北平的雪,一定有不同的景致。”

    “你应该多看看这里,”高炽轻叹一声:“因为我们回了北平之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

    “金陵是个好地方,”张昭华道:“春归秣陵树,人老建康城。在这里待得久了,就乐老而忘归了。”

    “你知道什么叫乐老而忘归?”世子问他。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兴来无远近,欲去惜芳菲。”张昭华道:“捧起金陵的一抔水,能照见六朝的月亮;摘下金陵的一朵花,能看到秦淮河上十八家玉楼殿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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