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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失贞姬妾-第3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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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的背影,并不让她觉得陌生,她更不曾生出任何敌意。

当然,她是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此人是谁。

“李大人?”

她满目错愕,低呼一声,嗓音自然很轻,但庭院中的男人却还是听到了。他仿佛惊喜至极,陡然间就停下弹琴,将膝上古琴放下,当即站起身来,疾步走向她。

她的心中当然都是疑惑不解,她分明是在皇宫,为何一转眼的功夫,就在这荒郊野外的庭院之中?!

为何,李煊也在她的身边?!

“你终于醒了,郡主。”

他扶着她的柔荑,看着穆槿宁坐在床上,他笑着看她,眼底有太多太多复杂难辨的情绪,仿佛是失而复得,仿佛是悲怆哀伤,仿佛是……

如今,已经鲜少有人唤她郡主了。

“这儿是?”穆槿宁低声询问,直直望着李煊的侧脸,即便不解疑惑,心中清楚他迟早会告知她一切。

李煊扯唇一笑,起身走到一旁的暖炉上,端来温热的米汤,送到她的面前,说的平静自如。“是我当年养病的地方,只是这回没人知道郡主在这儿,连余叔我都不曾告知。”

当然,她在宫外可是一件大事,知道她下落的人越多,她就越危险。

端着这一碗热气腾腾的米汤,不难揣测这几日,她昏迷不醒,都是靠这些清淡的米汤度日,她明白其中自有内情,眼波一闪,却依旧沉默着。

从穆槿宁的眼中隐约看到她的不解神色,李煊站在她的面前,毫不掩饰,跟她坦诚实情。“公主与驸马成亲那一日,郡主也去了驸马府,我曾经在远处遥遥看到郡主一眼,自从那日见了一面,更觉得郡主有难言之隐,私下遇着了赵驸马,才知你在宫中的日子并不舒心。”

“上次你来宫里找我,也是赵尚帮的忙?”穆槿宁总算看到了一些眉目,心中起伏跌宕,生出莫名难辨的情绪,过去历历在目,李煊曾经试图将她带出宫去,谁曾料想却在南门之前被秦昊尧堵住了去路,若不是她用性命要挟,李煊也无法从中逃脱。

“以前跟赵驸马只是寥寥数面,但那回他助我入宫,只可惜没能带走郡主,还让郡主陷入僵局。”李煊点头回应,眼底的平和亲切,仿佛面对一个至亲之人,他低声说道,据实以告。“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驸马,他对我说,郡主的日子不多了,他这么做,只是想给她赢得一些时间,让郡主看看宫外的天,闻闻宫外的花香,吹吹宫外的风……不想让郡主的最后日子,还过得那么艰难。”

赵尚一直不曾放下她的事,她几乎以为他一度放弃。这些话,质朴却又沉重,听的穆槿宁的心头宛若压着千斤巨石,不能自拔。

这些事,赵尚自然是瞒着所有人。

当然他绝不会对任何人说,即便是他的妻子语阳公主,至少她不必因为知情而担负整件事的连累,若是获罪,他愿意承担一切。他素来都是这般的性子,他看似温和如水,谦谦君子,其实他也有自己的聪慧心思。

“那么,赵尚最后给我的静心丸,是——”她在记忆之中回想了几遍,才找到源头所在,赵尚最后一回来见她,承诺会对她尽一分心,给她送来了消减疼痛的药丸,她对赵尚向来是信任的,自然也不疑有他。如今想想,或许是静心丸上出了问题。她将眸光投向李煊,轻声细语。

李煊低声喟叹,眼神黯然许多,他跟赵尚都是关心她的人,想要帮她,哪怕是最后一段日子,哪怕及其短暂,他们不惜代价,却不奢望得到任何回报。

“是假死药。赵驸马跟我嘱咐过,只消三日三十六个时辰之内,人会再度醒来。只是这一回,郡主醒的有些晚了,我甚至以为郡主都不会睁开眼了。”

“我以为你早就离开京城了。”穆槿宁心中百转千回,听李煊这么说,她才感觉自己跟皇宫离得那么遥远,秦昊尧对她的感情,让她冷漠地送走身边很亲的人,好心帮她的李煊,也落得个被驱逐出京的下场,她于心不安,也有一阵子不再听说他的下落。

“是啊,走了,又回来了。”叹息之中传来些许无奈,他笑颜对她,依旧是最初模样,让人心头留有源源不断的暖意。

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离开京城也只是让秦昊尧安心,在半月之后,他悄无声息地重回京城,暗中找了赵尚,说明自己的来意。当下赵尚已经清楚穆槿宁来日无多,他无法医治她,但亲耳听穆槿宁说最后的心愿便是离开皇宫,赵尚才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眼底是一片暖融,宛若三月春光,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皇上会将我驱赶出京,我早就料到了,这是迟早的事,若是能把郡主一道带走,这儿也绝不会留恋。”

穆槿宁突地不知该如何回应,她回到王朝的时候,李煊是一个青年才俊,有锦绣前程,如今——他失去了官位,李家也落魄了,甚至……她的眸光落在他的左腿上,心酸不能自抑。眼神愈发黯然,她柳眉微蹙,如今的情势让她有些为难,因为她自私的心愿,李煊跟赵尚,说不定会落到更坏的结果。她是一个将死之人,自然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但不愿他们因为自己变得更加不幸悲惨。

见她垂着眼眸,静默不语,李煊直觉地以为她因为他们的自作主张而变得两难,他沉心静气,沉默了半响,才说道。“郡主,赵尚跟我都是想尽心尽力帮你的人,却也无意为你招来横祸。若是你此刻后悔,我愿意亲自送你回宫。”

在等待她醒来的这几天,他对自己一遍遍说,他并不奢望得到她,他只是忘不了她在南门前的眼神,绝望和落寞,全部浸透在她的眼底,或许他这辈子无法忘记,她是如何以簪子深深刺入白皙脖颈,血流如注也非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走到如今,若他还惦念那份虚无的感情的话,才是自私可怕的人。

他会帮你的,若这是他可以为郡主做的最后一件事。

李煊凝视着眼前的女子,他跟赵尚都无力挽回她的不幸,他们做出这般无法原谅的事,初衷只是让她过想过的生活,哪怕……只有一日也好,他心甘情愿,不怨不悔。

“如今,只要郡主一句话。”他一脸坚决,当真是释怀了,不管长短,只是等一个结果。

他在等,穆槿宁做出决定。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愿意陪她去。

默默闭上双目,手中的这一碗温暖米汤,仿佛将她身上的虚弱,一分分击退,她轻启泛白的双唇,她的声音柔和得让他感到安心。

“李大人,带我走。”

有时候,逃避,并非厌恶,并非憎恨,而是……静静地这般想着,她苦苦一笑,掀开帘子,望着道路两旁不断退后的大树。倚靠在马车的一旁,她几乎半日不曾说过话,因为她实在太过虚弱无力,李煊雇来的马车只能载着她走很短的路程,他问过她想去何处安顿下来,她的眼前一片空白,只是说了句。

往东走。

她没有再问,李煊是如何将她带出皇宫来的,是如何精心的计划才会蒙蔽了秦昊尧如此精明的双眼,但她也鲜少再去追究往事,对于她的死,秦昊尧应该是难过的,但——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她迟早要走,早些离开他,才是给彼此自由。

他们纠缠了许多年,这辈子没有落得个好结果,她也觉得累了,当真只想静下心来看看世间的日出日落,花谢花开。

也容忍她在最后的时刻,自私一回。

他们依旧在往东走,约莫走了五六日了,她忍耐不了长时间的舟车劳顿,马车走不了半个时辰就要停下来,这一路上李煊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或许她的憔悴,早已透露了她身体的秘密。

有时候一两日,她跟李煊也说不上几句话,他扶着她上马车,他扶着她下马车,他们走过不少地方,对彼此而言,都是完全陌生的经历。

李煊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她说什么都答应,有时候她甚至还不曾开口,只是一个眼神,他便知晓她想要什么。一路上,他们一道看日出,一道看日落,他会在启程之前采一朵盛开的野花给她,他会灌上一瓶山涧泉水给她解渴,唯独很多事,彼此从不谈及。

他是一天天看着她除了清水,几乎什么都不碰,赵尚的话宛若钟鸣在耳畔警醒,赵尚说起过,何时她连水都咽不下的时候,便是她的死期了。

“客栈的小二说,这儿最出名的便是桂花糖,你尝尝看。”李煊叩响了她的门,缓步走到她的面前,从身后取出一个纸袋,递到她的眼下。

穆槿宁噙着浅笑从他的手中接过纸袋,李煊的心思她岂会不知?他是生怕她迟早滴水不进,根本撑不了几日,明知她如今很难下咽,这些糖,或许会让她自如许多。

他已经用尽了心。

有些事一开始就是错的,但只有到了最后才不得不承认。

“李大人,你知晓最东边的地方是哪里吗?”穆槿宁唇畔的笑容变得微弱,她扬眉看他,强颜欢笑。

“郡主怎么会这么问?”李煊望着她的笑靥,伸手取来外袍为她披上,哪怕如今是夏日,她的手还是冰凉,在她的身上,他看不到一分生机。他敛去眼底的黯然神伤,平静地追问。

“以前在塞外的时候,听过一种说法,将死之人若是到达西边极乐世界,就能洗去一身罪孽,下辈子会一帆风顺,得到极乐。”顿了顿,她话锋一转,李煊永远是阳光般温暖的男子,他为她披上外袍的瞬间,似乎又让她想起过去。这辈子的债,或许她永远无法偿还。她的眸光,宛若虚无的空气,轻轻越过李煊的肩膀,落在他身后的窗外,遥远的星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苍凉。“若是去了东方,下辈子会换一种活法,也遇不着这辈子的故人,即便擦身而过,都认不出来的。”

穆槿宁的话,堵住了李煊的口,他没有深究过,到底穆槿宁要去东方是何等缘由,他一直以为她不过是随口说说。

“这些话,都是假的吧,不管去向何方,能拥有的不过是这辈子。人心总是贪婪,这辈子过得好的,恨不能下辈子同享富贵荣华,这辈子过的不顺心的,也总是自欺欺人下辈子可以咸鱼翻身。”

她扬唇轻笑,眼神沉敛,言语之内满是轻视不屑,她却没有这么多的贪心。

“李大人,明日我们骑马吧,好么?”她压下心中的心事,佯装自若,从纸袋之中捻起一块桂花糖,她装作无事人一般品尝香甜滋味,似乎是不经意地提及。

李煊微微蹙眉,面色一变,别说骑马了,即便是坐马车,她都熬不了太久,他实在不愿答应,拿她的性命来开玩笑。

“答应我吧。”她笑弯了眉眼,如此绚烂的笑靥,他也是许久不曾看到,几乎让他无法抑制心中的苦痛,他不得不告诫自己,她的任何一个请求,他都会点头。

看他最终点头,穆槿宁唇畔的笑花绽放更甚,酒窝之中盛满了知足,送走了李煊,她才放下手中的纸袋,笑容垮下,缓步走到窗前,她没跟李煊说,她心中的感觉。

她不愿再看他为自己担忧了。

她知道,体内毒药即将让她死的痛不堪言。

或许是之前的那段日子太难熬,隐约知晓死期将至的时候,更多的居然是轻松。

翌日清晨,李煊在她的门外等候,扶着她一步步走出客栈,他早已在镇上雇了一匹温顺的灰色骏马,看着她稳当当坐上马背,他才坐上去。穆槿宁微微怔了怔,望着他宽厚背影,渐渐失了神。记得她最初看到李煊左腿的异样时候,他还神色自如地说,幸好他还骑的了马。

那一句话,一刻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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