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姬妾-第3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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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音一看当下面色大变,急忙从茶几上取来两片人参片,送入穆瑾宁的口中,这些人参片都是从药膳房送来的,若没有它们,这些天郡主一定挺不过去,只是或许用的多了,起效越来越微弱了,她不敢往下想下去,只能轻轻抚着穆瑾宁的后背,揉搓温暖她微凉的双手,直到看着穆瑾宁的脸色渐渐缓和一些,琼音才暗自舒了口气。
见穆瑾宁的脸上又有了倦意,琼音弯下腰放平她的身子,为她取来一条柔软的毯子,眼看着她含着人参片合上眼眸,渐渐地呼吸均匀平稳下来。
“今儿个皇上带着臣子出宫巡查江北大堤的监造,天黑之前才会回宫,待会儿午膳就准备娘娘一人的即可。”
一个宫人从雍安殿的方向走来,朝着碧轩宫外的雪儿说了声,雪儿点头,走到一旁跟宫女吩咐午膳准备哪几道菜色,如今穆瑾宁虽然早已没了胃口,吃的比以往更少,但雪儿还是挖空心思找些清淡爽口的菜肴。
“我跟赵太医约好了,要去药膳房取这几日的药,雪,你在这里等候,郡主暂且睡着了。”琼音从屋内走出来,如今去赵太医那里取药俨然成了一种责任,琼音信不过任何人,从来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雪儿应了声,目送着琼音离开,推开门去,走入内室,望着已然沉睡的穆瑾宁,她为主子拉好滑落一半的毯子,等待了半响,听到宫女在门外喊她,不愿惊动了主子,她疾步匆匆地走出去。
琼音护着手中的药包,才从药膳房回来,已然看着雪儿面色大变,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琼音,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慌张?”琼音空出一手来,拉过雪儿的手,不禁蹙眉低问。
“郡主……郡主她不见了……”好不容易平息自己的错愕和惊慌,雪儿的眼底满是泪光,她见琼音疾步越过自己走向碧轩宫,紧随其后。
琼音暗自揣摩着,她走开的时候还不到半个时辰,这宫内的侍卫守卫森严,外人是很难入宫,更别提有心之人。碧轩宫不比淑宁宫,她们搬来住才几天而已,琼音将整个屋子转了一圈,这才发觉碧轩宫的一道窗户半开着,难道……她的眼神一暗再暗,突地不知自己心中的猜测是否成真,她沉默不语,自始至终都是皱着眉头,最终才放任雪儿去喊来当值的侍卫,将此事禀明。
偏僻的一条小路,一对人影疾步匆匆,穿过低矮的花丛,天气越来越阴沉,远方隐约传来春雷声,空气似乎一下子就变得沉闷许多,让人呼吸越来越难。
前面的高大男人身着墨青色太监服,细看之下,他走路的姿态并不自如,更何况还要拉着身后的人缓步前行,走了没多久,他便会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低声询问几番,只因为她实在虚弱至极。
“还行吗?”他低声询问,握紧她的右手,一脸关切。
“我没事,只是许久不曾走动了,喘得厉害。我们快走吧,别耽误了时辰——”说话的嗓音及其轻微,宛若飘在半空之中,她垂着眉眼,小脸逆着光,很难窥探她此刻的神情,她缓缓伸出左手,指着前方,话锋一转:“从这儿转弯往南走,南门出入的人很少,我们就去那里。”
“好。”
男人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却没有任何一分诡谲的阴柔,他凝视着她的眼神,有几分关心,更多的是忧心忡忡。
女子咬紧牙关,无论自己走的多艰难,宛若在泥淖中前行,几乎每一步都会深陷进去,但她却还是抬着脸,跟随着男人的身影,心中的不安焦急让她从未有过的紧张忐忑,明明万事俱备,她却依旧不曾高枕无忧。
“郡主再稍等片刻,前头就是南门了,我已经雇了马车就在宫外不远处等候,过会儿你就能好好歇歇了。”
男人侧过脸来,隐约可见英俊的棱角,他不难看清她眼底的疲倦,更因为她的强颜欢笑而愈发心疼怜惜,他这么说着,宛若安慰。
她淡淡一笑,轻点螓首,南门的轮廓已经映入她的眼中,只有两个侍卫当值守在前方,她拉了拉身上的衣裳,素雅的粉色衣衫,让她看来宛若平凡宫女。
那一条路,在她的视线之中,仿佛是通往天上的路,泛着白光,她微微眯起眼瞳,几乎不能相信这么简单就要摆脱这等苦不堪言的生活。
“我已经准备了出宫的令牌,待会儿不用郡主开口说话,全都交给我。”
他这才松开了手,看似平常地低声说了一句,他既然会踏入皇宫,绝不会是冲动行事,当然是心中满是底气。
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不是为了成全自己,而是为了成全她。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一旦失去这次机会,或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比她还慌张的人是他自己。
但他决不能流露半丝半毫的不安,这辈子他总是把李家放在首位,跟几代李家人忠于秦氏王族,从未生过异心,如今李老夫人已经撒手人寰,他才看清自己的心。
“儿子,你是不是怨为娘?美月死得早,你好不容易遇到个自己喜欢的女人,为娘却总是不肯点头,怕是你这辈子心里都不好过……”李老夫人临终前一天说过的话,依旧在他的耳畔回响,字字清晰,重重的叹息声夹杂其中,有几度她老泪纵横根本说不下去的哽咽:“但李家几代都是朝廷的臣子,这世上哪里有跟皇室抢女人的道理啊?我们是当臣子的,你不也清楚,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连性命都不是自己的,更别提别的了……”
他,不想再当任何人的臣子,他活了快三十年,也该顾及自己了。
他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想帮自己想帮的人,不必唯唯诺诺,瞻前顾后,看任何人的脸色。
“果然是你。”就在他们即将走到南门等待盘查询问的时候,从身后蓦地传来几人急匆匆的脚步声,一道阴冷至极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就在五步开外的距离,侍卫一看是皇上来了,蓦地扬起手中的长剑,不让他们走出南门。
秦昊尧站在不远处,身边的四位侍卫已经将南门包围一圈,他冷冷淡淡的眸光,扫过身着太监服的男人,哪怕他长着一张稍显陌生的面孔,他却也认得出人皮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睛,因为,那双眼睛在看着他的时候,隐约可见一分恨意,哪怕藏匿的再深,他也瞧得出来。
鹰一般的黑眸之中闪过仿佛与生俱来的狠戾,薄唇边扬起一抹诡谲深远的笑容,他的目光突地透过那个男人的身影,死死落在他身后那一个纤弱身子上,眸光陡然变深。“李暄,朕派人找了你很久了。”
男人蹙眉,收在宽大袖口的双手不禁紧了紧,他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的帝王,腰杆依旧宛若青松般挺直,他察觉到身后女子的脚步有些异样,朝后伸出手去轻握住她的柔荑,以身躯挡住她所有的目光。
这一个动作,还是无声无息地激怒了秦昊尧,李暄出宫之后,便是一个此生绝不会走上同一条路的人,他根本不在乎牺牲李暄,但李暄如今却意图不轨,妄想带走他的女人,这是他无法忍耐的。
“朕让人传出假消息,今日一整日都在宫外,只因为手下无法找到你的下落,没想过你当真按耐不住,来了皇宫。”
秦昊尧的每一个字都透出寒意,如今天气原本就转为阴天,更让人有种风雨欲来的预感,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更冷了,李暄即便挡在她的身前,但秦昊尧的冰冷目光,却还是像是千百根竹箭朝着她射过来,她的身子再度蜷缩成一团,也无法让他移开令人窒息的目光。
她根本不敢想下去,到底今天是否还能有好的结果。
“怎么?费这么多心思乔装打扮,李暄,你很想当太监是不是?”秦昊尧的眸光落在李暄的身上,一套宫中的太监服,一张陌生面孔的人皮面具,居然就让李暄这个人蒙混过关,进入宫内。他的薄唇扬起不以为然的冷笑,负手而立,宛若跟熟人一般调侃打趣的姿态。
只是这一句轻描淡写却又阴寒刺骨的调笑,已然让穆瑾宁不寒而栗,当然,秦昊尧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李暄不为他所用并跟他对立,便对秦昊尧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随时都可以毁掉,随时都可以抛弃。
闻到此处,穆瑾宁直觉那只握住她柔荑的手掌,默默紧了紧,不难察觉李暄的愤怒凛然,她也为之所动,面色死白,柳眉紧蹙。
……。
205 封后大典
今日,秦昊尧绝不会容忍任何人离开,穆瑾宁清楚,却也更加沉痛。她亲眼看着南门被侍卫缓缓合上,那一条通往宫外的路,也渐渐在她的眼底消失殆尽,宛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的心,突然在那一瞬间,彻底平息下来。
“要打断你两条腿才会消停?”秦昊尧陡然面色大变,李暄的沉默,无疑是挑起新一轮的战火蔓延,他阴沉着俊脸,一身寒意,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李暄的身影,隔着那张陌生的面皮,直直望入那双已然隐忍着愤怒的眼,语气,更加狠毒。
他原本不过要手下将李暄永远驱赶出京城,但李暄自己找上门来,一而再再而三跟他作对,他自然不能容忍李暄的过错。
“你走吧,别管我了,你先走——”穆瑾宁眼波一闪,却突地松开了被李暄紧握的手,她的柔荑无声垂落在身侧,仿佛整个身子都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几乎要瘫软在地。但她还是咬紧牙关,正视前方,不让自己看来太过虚弱可怜。
无论是被施加宫刑还是打断另一条腿,甚至是被砍头,李暄继续逗留在皇宫,都难逃厄运。
但穆瑾宁心中清明,如今能够要挟秦昊尧的,只剩下自己。
或许他要的,只是自己留下来,心甘情愿留下来。
李暄的性命,并非是秦昊尧最想要最在意的。
“如今我的心愿,便是你在宫外活下去,其他的都不要紧,你答应我先走。”穆瑾宁见李暄依旧不肯离开,她心中宛若涌起一道沸腾的热意,将自己的心肺都烫伤,她看着李暄转身,抬起眉眼凝视着她,满是恳切。
“郡主,我来就是为了帮你,带你走,怎么能一个人离开?”李暄这才开了口,他这回进宫来虽然做了完全的准备,却也想过最坏的结果,哪怕如此,他还是来了。穆瑾宁如此维护他,更让他的胸口徜徉一阵暖意,却也因为这样的暖意,他的心意比任何一次还要坚决。他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并不后悔。
至少这一次,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即使失败,也死得瞑目。
“你快走吧。”穆瑾宁的眼底满目迷离水雾,这一路上她并不知道还要牺牲多少人,但秦昊尧身上的愤怒寒意,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没侵蚀。她的柔荑落在李暄的后背,恨不得当下就能推送他消失在自己的眼底,这一句,语音愈发急促慌乱。别说李暄是一介文官,哪怕是一位将军,也不见得可以被识破身份之后逃脱。
“李煊,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秦昊尧冷眼旁观,似乎已有瓮中之鳖的十足把握,穆瑾宁越是要保住李暄全身而退,他心中的那把火,就越烧越旺。薄唇边溢出这一句话来,他冷冷淡淡地笑着说道,蓦地眼中闪过一道杀意,凌厉阴鹜。
“是我让他走的,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吧。”穆瑾宁强压下心中的炽然热意,她的嗓音清冷,费力抬高自己的声音,努力让当下所有人都听清楚她的话。
“为了李煊,你要跟本王对立?”秦昊尧冷眼瞧着她,唇边的冷傲弧度,宛若每一个字,都要将她推向火海。但同样的,他也并不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