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有所思-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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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死了心,不再做生意,只守着一个吃不饱饿不死的悦心堂,渐渐地倒也长进了些,起码把以往做公子哥儿时的清高孤傲磨去不少,知晓了想要做生意,便必须得有权贵依靠,人脉相扶,单打独斗成不了事。
所以,甄珠的春宫图是机缘,更是契机。
一个让他能够重新站起来的契机。
他也不求凭着这春宫图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起码能借此做出点儿成就,赚些银钱,起码能自己养家,而不是一直用妻子的嫁妆过活。
他看到了希望,而最近努力的结果也给了他信心,所以他越发喜悦,往日消失殆尽的自信也逐渐重新回来,有了自信,自然比以往耀眼夺目。
“等再赚些银子,咱们就把方宅全部修缮一遍,不用捉襟见肘地处处顾忌,也不必再动用你的嫁妆银子,甚至到时候咱们再把以前卖掉的嫁妆都一一赎回来,尤其那些你母亲留给你的。这些年跟着我实在苦了你了。”方朝清握着崔珍娘的手,有些歉疚地笑道。
而崔珍娘,早已被他这番话感动窝心地泪流满面,泪水打湿面纱,使其贴着面孔,映出她那被打了一拳似的脸部轮廓,愈发显得丑陋,然她眼中满是情意,痴痴地望着方朝清。
“清郎,你待我真好。”她喃喃着道。
方朝清叹息:“哪里好了我是男人,养家糊口本就是我的责任,如今不过是将本应担起的责任担起,哪里称得上个好。我不怕旁人的碎嘴,但我怕自己也瞧不起自己我要重新站起来,为你,也为这个家尽一份力,而不是终日浑浑噩噩,废人一样了此残生。”
崔珍娘捂着嘴,眼泪再度汹涌而下。
待崔珍娘眼泪止了,她又担忧地道:“清郎,你有这番志向固然好,只是,我担心”她踌躇着,终究还是道,“我担心你那弟弟再来使坏”
方朝清眉间顿时染上一层阴郁。
他握紧了拳头,冷声道:“方朝元要来便来,我既然要再站起来,便不会怕他。”
崔珍娘一愣,旋即笑里带泪地点头,然而眼里还是掩不住清愁:“可就算不怕方朝元,可还有了然大师的批命啊。”
方朝清顿时呼吸一滞。
崔珍娘喃喃着:“‘锋芒过露,克亲克己,唯有低调不争,才能保得一世平安。’”
“我起初也不信那和尚鬼话,可之前那么多次都准了,你清郎”,她忽然哀愁之极地唤他,双手拉住他手臂。
“我们现在这样不也很好么?为什么还要争呢?就这样安安生生过一辈子不好么?我的嫁妆还剩不少,便是不够,我也可以再向爹爹要,爹爹再怎么不认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穷困潦倒的。”
“清郎,我真的好怕,怕了然大师的话再应验,怕你再出事。”
“清郎,求求你,不要再争了,好不好?”
她拉着他的手臂,哀婉至极。
半晌,轿子里有了动静,轿帘被一只白嫩嫩的手掀开,随即出来个身着红衣的美貌丫鬟,接着又出来个青衣的俊俏小厮,两人一人一边,拉开轿帘。
一只靴子懒洋洋地迈出来,黑底缎面,用金线绣着蟠螭纹,卷云式鞋缦高耸卷曲如鹰喙,靴子上是艳丽到几乎刺目的锦衣,锦衣上压着玉佩璎珞,再往头上看,白玉冠上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雪白浑圆。
被这一堆珠玉锦衣包裹着的人,是个唇红齿白的年轻公子。
他嘴角翘起,下巴微抬,虽唇红齿白模样可爱,却一脸的厌恶嫌弃,对那中年人道:“这点子事儿都做不好,真是不该带你来,废物一个。”
一副纨绔模样。
中年人噗通一下跪倒,哭天抹泪地叫屈。那纨绔公子不理他,只走到那几个壮汉身前,一脚踢在领头的人身上,“还没死就爬起来!”
那壮汉趴着,有气无力地求饶:“公子行行好,让咱们歇会儿罢,实在没力气了。”
那公子挑眉:“真没力气?”
壮汉连忙点头。
“好,那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休息一刻钟,一刻钟之后继续抬小爷上山,再敢腿软,嗑着碰着小爷一下,就自个儿从山腰上跳下去,摔不死就饶了你们狗命。”那公子笑地妖娆,嘴巴却毒地狠。
几个壮汉面面相觑,领头的一咬牙:“那第二呢?”
公子红唇微翘:“第二嘛,现在、立刻、立马给小爷滚蛋!当然——收了小爷的钱分文不能少地给小爷退回来!”
领头的壮汉一屁股坐在地上:“公、公子您可怜可怜小的们啊!好歹俺们也辛辛苦苦抬了一半,您大富大贵的,也不缺这点儿钱,公子您行行好,做个好人——”
那公子眉眼微拧,啐了一口:“呸!小爷我平生最恨人叫我好人!”
第155章 相求()
本文首发晋/江,v章订阅率满50%即可看到正确章节内容。甄珠的脸更红了;支吾道:“我忘了带钱。”
她原本趴在榻上纳凉;力求怎么舒服怎么来,又怎么会在身上装钱;出来时也是临时起意;压根没想过要买什么东西,这会儿别说一千文了;她全身上下一个铜板都没有。这简直就像摆明了告诉他;所谓的买东西不过是借口而已。
男人收回了手;脸上也收起了老实正直的模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没说什么;可那眼神意味着什么分明不言而喻。
被他这么看着;甄珠倒是很快恢复了正常。她脸红更多是因为身上没钱,而对方又摆出一副正常交易的模样而带来的尴尬,但现在男人用这样的眼神撩她,她倒是不怕了。比撩?她怕过谁。
她歪着头;微微眯着眼,说话的声音像是在男人耳边吹气:“我没带钱啊;铁匠,你说怎么办呢?”
男人身体陡地一紧,眼色沉沉地看着她。
甄珠烂漫地笑,玉白的脸如明珠生光;眼里水光流转;倒映着他的影子。
男人忽然上前;高大的身影顿时将甄珠笼罩住,带来极强的压迫感,甄珠身后就是墙,男人只要再往前一步,便能将甄珠压在墙上,甄珠心猛一跳。然而他忽然停下了脚步,抬起手,伸向甄珠的头顶。
甄珠便觉得那双手从她肩膀处向上,隔着一层薄薄散落的鬓发触碰到她的耳垂,微顿一下,又向上,轻轻从她头上摘下什么,伸到她面前。
“那,便用这个做抵押吧。”男人低声说着,浑厚的嗓音带着磁性,让甄珠莫名觉得有点儿酥酥麻麻地。
她抬眼一看,便看到男人手中的一朵小小珠花。
琉璃珠子攒成的五瓣梅花,小巧玲珑的一只,不起眼,更不值什么钱,不过几文钱的小玩意儿。
“这个可不值钱。”她歪头笑,“用这个做抵押,你就不怕我跑了?”
男人合拢手掌,将手里的珠花攥住,“所以,你还得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甄珠“噗”地笑了,笑过后道:“我叫甄珠,住在柳树胡同,院里有棵很高的枣树,张捕快家右边的宅子就是了。记住了么,铁匠?”“铁匠”两个字被她含在喉咙里一般含混地吐出来,声音又粘又腻,蛛网一样碰上了便甩不掉。
男人点头,眼珠沉沉地看着她:“记住了,原来张老三的那宅子吧。原来新来的住户是你。”
“还有,我不叫铁匠,我叫何山。”
柳树胡同里,阿朗在枣树下又练了会儿招式,直到把那几招练得滚瓜烂熟了,甄珠却还没回来。他用中午甄珠打了没用完的水洗了把脸,看了看日头,踌躇一下,还是出了门。
出胡同时遇上一个瘦长脸抹白/粉的女人,瞟了他一眼,叫住他:“哎哎,小哥儿!你——你就是甄珠妹子家的那个?”
阿朗停住脚,淡淡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女人细长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忽地吃吃笑了起来,伸手就想往阿朗肩膀摸:“小哥儿长得挺快哈,多大了呀?”
阿朗猛地往后一退,她的手便落空了。
女人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捂嘴笑:“哟,还害羞呀?小屁孩子还知道害羞,姐姐就是好心看看你长肉了没,啧啧,我还记得刚见你那会儿的可怜样儿呢,跟个竹竿似的,那身子,看着都咯手。甄珠妹子把你养的不错哈,你们什么关系呀?姐弟?你们长得也不像呀?”
阿朗秀气的眉狠狠地皱了起来,只觉得这女人莫名其妙,又聒噪极了。
不想再搭理她,向右错了一步,绕开她便大步往前走。
“哎哎别走呀!”女人在后面喊着,阿朗皱着眉,却走得更快了。
女人悻悻地甩了甩手帕。
“哼,小屁孩子,又瘸又瘦的,当老娘看得上你啊!要不是那何山不识趣儿”想起铁匠那壮硕的身板,有力的臂膀,女人的眼神又迷蒙起来,浑身都燥地不行,脚底没根似的软如浮萍,可看看空无一人的胡同,和不远处自家空荡荡的大门,她掐着腰,一路哀怨地回了家。
终于摆脱了那莫名其妙的女人,阿朗跑到了铜驼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好鳞次栉比的商铺,一时间也不知道去哪儿找甄珠,只得用笨办法,两眼搜索着街上的行人,又往每个铺子里看。
好在,铁匠铺离街头不远,阿朗没找多久,就看到站在铁匠铺门口的甄珠。
她正跟一个男人说话,两人离得并不近,约莫有快一丈的距离,但从阿朗的角度看过去,两人的身影几乎重叠,甄珠娇小的身子被男人壮硕的身躯完全包裹着,两人说着话,离得远阿朗听不清,但他看到那男人的目光。
那目光有些奇怪,阿朗有些形容不上来,就觉得,那目光似乎把他对面的甄珠当做什么好吃的美味,想要一口将她吞掉似的。
“姐姐!”他叫了一声。
甄珠转身,看到他,“阿朗!”
“那便说定了,五天后我来取。”她又对男人说了一句,男人点了点头,她才跟男人告辞,朝阿朗走来。
“你怎么来了?”她笑着问他,略带薄红的脸颊生气勃勃,有种鲜活生动的美丽,像含苞待放的花蕾,全然不像下午在家时那样颓废。
阿朗看她,有些奇怪她怎么状态突然变好了,看了看铁匠铺里那若无其事地整理着铺子的男人,不知为何,胸口有些闷闷地。
他闷声道:“你总不回来,我怕你出事。”
甄珠笑笑摸摸他脑袋:“阿朗真贴心。放心,没你在身边保护,我不会走远的。”
这话说的阿朗胸口的闷突然就全消了,他小小地抿起嘴,微微地笑了起来,一笑,两颊便露出浅浅的酒窝。
甄珠瞪大眼睛:“阿朗你居然有酒窝,好可爱啊!”
阿朗立马绷住了脸,酒窝也消失不见。
跟甄珠相处多了,他也弄明白她许多常用语的意思,比如这个“可爱”,她便经常用来形容小孩子。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吧之前只是长的小而已。
看他不笑了,甄珠还叹息,说:“为什么不笑了?你应该多笑笑,笑起来多可爱呀。”
阿朗闷闷地点了头。
心里却想着,才不笑。
除非她不再说他可爱。
甄珠的“苦夏”症状似乎全好了,每日也不像之前那样懒洋洋毫无生气的样子,反而兴致勃勃,甚至还跟着阿朗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