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门将女-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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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直看他恼了,也不忙请罪,反倒自己落了座,唉的叹了声气,跟着说道:“陛下想立后吗?”
他问了一句,就见赵倧沉着脸色摇了摇头,于是做了个了然的姿态哦一声,接上道:“这就是了。如今陛下启复我,正是看重我,我当殿提及立后一事,陛下却拂袖而去,朝臣就不会再贸然上谏。陛下以为呢?”
钱直这样反问了一回,赵倧冷静了下来细想,又觉得他说的是有道理的——做亲王时候不娶妻,上头又有皇帝压着,自然没人过问。如今登基做皇帝了,不同往日了,他的正妻是皇后,是坤极的天下母,况且就算不立后,也得填充内庭,自太祖到先帝,都是子嗣艰难,好容易到了赵珩这一辈,接连得了三个儿子,还折了个慎王,现在轮到他了,保不齐就有没眼力的要他纳妃开枝散叶,以防江山后继无人,要真这么着,他就该头疼了。
他想着,就觉得钱直应该是一早盘算过这事儿的,就把目光扫过去,微蹙眉问道:“除了这一宗,还有没有别的说头?”
钱直正吃茶,嘿嘿笑了一身儿,茶盏就搁了下去,茶也不吃了:“所以说,同陛下说话,一向叫人舒坦,因陛下是聪明人,总是一点就透呐,”他顿了顿,“老实说,陛下也了解四娘,就不要说她如今有孝,她纵是没有孝,也绝不甘心待在内庭中,整日与人斗,与人争。”
赵倧眼神黯然一回,点点头:“这我知道,她只怕宁可待在江北逍遥一生,也不愿高墙深宫圈着富贵。”说罢了,眼中又多了几分坚定,“可您也知道,我的皇后,只会是她,她若不肯,就这么耗着,她早晚也是要回京来的。”
钱直啧一声,分明是不敢苟同:“这就是我要说的后话了。陛下已经登基,就不是一己之身,大邺的千秋万代都要指望陛下了,膝下无子,叫人怎么看?”他指头在桌案上点了点,见赵倧又朝他看过来,就叹道,“依我说,着手选后吧。”
赵倧手里捏着个什么东西,因钱直的这句话,他手似乎又紧了紧,手里的东西正好跟他的扳指碰到一起,发出一声很清脆的声儿,却又绵长,在静谧的清风殿中回响了好久。
良久后,赵倧的脸上难得的阴沉,对上钱直问道:“你叫我,选后?”
钱直却不躲,径直点头迎上他的目光:“天子选后,一看门第,二看品格。陛下——”钱直托着声儿叫了一句,扬了声调丢出后头的话来,“贤良淑德天下好找,可要能挽大弓、能驯烈马,进可征战安邦,退可与上同摄朝堂,陛下觉得这样的皇后,好找吗?天下间,除了我们四娘,可还有门第高的世家女做得到的?”
赵倧先是一怔,盯着钱直看了好半天,旋即就笑出声来——钱直可真是个老狐狸!
在心里暗啐了一声,却又觉得十分满意,噙着笑看钱直:“国公爷与我这样算计她,不怕将来她恼你吗?”
钱直无所谓的一摊手:“她是我的孙女,我坑她。寻常人谁能配四娘?真就是有,四娘也绝不可能出嫁,将来跑不了入赘二字,但是荣家的担子就全落在她身上了,”他往后头靠了靠,低头看官服下摆处,“谁家的孩子谁心疼,我这么干无非是希望她后半生能为她自己活,只要陛下能叫她心甘情愿入宫,我也不怕她会吃亏。”
“国公爷的意思,我懂了。”赵倧沉吟一句,“我会想法子的,国公爷提点我到了这个地步,接下来的就看我的了。”
钱直知道他不必多说什么,于是站起身来告辞,赵倧叫魏鸣亲自送他出去才后话不提。
直等到魏鸣复回到殿内来,赵倧才噙着笑打发他:“去传贺琪跟荣敏进宫。”
魏鸣怔了一把,站着没动,矮身低声儿问道:“陛下真打算按国公爷说的吗?”
“你觉得不好?”赵倧啧了一声,跟着又想了想,“其实真不是顶好的主意,按他说的来,摆明了是告诉百官,这个皇后我看上了荣姜,非她不与旁人了。”见魏鸣跟着点头,他又扯了笑,“但是也没办法,你也跟荣荣打过交道了,她性子直的很,不拿这法子逼着她,你还指望她主动进宫吗?”
魏鸣动了动嘴,大概还有话想要劝,可是赵倧已经笑着摆手:“你去吧,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从前说过,活了这么多年都是严于律己,慎躬懿德的,对荣荣的这件事,我也想不计后果一回。说白了,我可不是太平里承皇位的人,又不怕的,只管来试试。”他说完了见魏鸣脸上惊讶之色显现,就跟着笑了一嗓子,“吓你的,我就那么昏庸?赶紧去。”
于是魏鸣有些垂头丧气的,躬身退了出去。(。)
162:抱进宫()
这是荣敏头一次进宫来,倒也没端的好奇,跟着魏鸣一路进殿去。
赵倧也不是个爱摆款儿的皇帝,只摆手叫他二人坐,又令人奉茶上来,自己端着吃了口,笑着看他二人:“叫你们来,是想同你们说立后的事儿。”
果然贺琪手先僵,他明显看到贺琪手里的茶盏晃了一下。
再去看荣敏呢?脸色虽不算铁青,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他像是抬腿想起来,叫贺琪按了一把。
贺琪把富贵缠枝莲纹内外画票口的青花盏放下去,几不可见的朝荣敏摇了摇头,跟着向赵倧问道:“陛下要选后,怎么不请礼部的大人来商议?“说着反手指了自己一回,又稍带着指了指荣敏,“叫我们来可议什么呢?”
他拿不住赵倧是个什么主意,可看荣敏脸色实在不好,心里也打颤儿呢,心说你们俩要干架,可别把我带到里头啊,我家里就一个妹子,同皇帝陛下也没牵搭,可犯不起这个犟。
赵倧跟着笑,手在桌案上轻轻点了点,手指下头是张纸。
魏鸣看懂了,就上前去,接过来纸张步下殿去,送到二人面前去。
贺琪疑惑,还是伸手拿过来,就听上头赵倧笑着道:“这是我列的,选后的标准,你们看看。”
荣敏也不去看,只管吃茶别开脸。
可突然间贺琪拉了拉他的衣袖,他就扭头来看,见贺琪把纸往他面前送过来,就啧了一声接过来看,等看完了,脸上的表情可丰富极了,纸张丢到桌案上,迎头对上赵倧:“陛下什么意思?”声儿是耿着厉,饶是贺琪在旁边儿扯他,他都不收敛,“陛下还不如直接说,要以臣姐姐为后呢。”
赵倧也不跟他生气,只是哦了一声:“这样说,太直白。你姐姐跟着我反帝,我才登基就要立她为后,说出去也不好听,再者说,她不是还有孝吗?”他眼底的笑没消散,朝着荣敏那边儿桌案上虚空一指,正好指的就是那张纸,“给你们个由头,自挑人去吧,左右不符的是不行,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贺琪心说天爷嗳,这可真是上心极了,立她后,这样的法子都想得出来,堵了一干朝臣的嘴,名正言顺的挑选皇后,可其实到最后,能叫选中的,就只有荣姜一个人,都不必他亲自开口,早晚有朝臣会上折子请立荣姜。
可是荣敏却不干了,要说他刚进来时候听赵倧说要选后,那是满心的恼怒,替他姐姐不值得,可这会儿赵倧态度大转变,摆明了就是要以荣姜为后,他又不乐意起来——说到底他还是觉得,赵倧的皇后位不能便宜了别人,又不肯叫荣姜真的入宫来。
他拉着脸看赵倧,声儿也冷冷的:“臣这里有些话想说与陛下听,”他稍一顿,有些矛盾,纠结了半天没开口,良久才接话道,“臣的姐姐,绝不愿嫁入宫门侯府,陛下用这个法子逼她,也是没用的。当日姐姐就跟臣说过,将来若有可能,她愿终老草原之上,策马狩猎,肆意逍遥,陛下叫她进宫?臣只怕姐姐绝不肯。”
他说的这些,赵倧心里早就清楚,可大约是不愿意承认,多少有些自欺欺人,可是荣敏这样直白的戳穿了,他心里实在不受用,于是脸色就黑了下去。
贺琪看这情景,就低斥荣敏一声:“荣敏!”
赵倧知道这是怕荣敏见罪御前,就嗤笑一声摆手:“看在他姐姐份儿上,我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丢了一句,才再去看荣敏,“就算你说的都对吧,我也告诉你,三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荣敏,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等你姐姐。”
荣敏吃了一惊,怎么也想不到赵倧会当殿说这样的话,就拧了眉头:“陛下是拿江山开玩笑?”
赵倧明白他意思,不就是怕皇嗣的事儿?就跟着啧了一声:“怀太子留下的小儿子,我已经让人去抱进宫来了,以后我亲自教养他,每五天我会叫魏鸣抱出去给太子妃见见。”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母子俩就要骨肉分离,荣敏手握成拳紧了紧,咬紧了牙根恨的不行:“稚子何辜?太子妃何辜?孩子才多大?陛下自己……就要他们母子分离吗?”
“我自己?”赵倧嗤了一声,吓得贺琪也不敢出声,就听他道,“诚然我是为将来想了,可孩子养在我身边,跟养在太子妃身边儿,哪个是为他好?我看你是吃了猪油了,什么是好,什么是歹,不会分?”他指头又在桌案上点了点,似笑非笑的,“看在你姐姐的份儿上,我能容着你轻狂,你自己可留心着点儿分寸。”
所以说人嘛,总是在其位谋其政,赵倧坐上了皇位,气势自又与从前不尽相同。
这话叫贺琪心惊,下意识去拉荣敏,叫他别再胡说下去。
清风殿的这番见面,虽不能说是不欢而散,却也绝不是君臣相欢的。
贺琪跟荣敏辞出来的时候,赵倧的脸色可跟他们进去时不一样。
除了殿外,贺琪长叹了一声,扭头看荣敏:“不怪我要说你,他再待你们荣家不同,如今也是天子了。伴君如伴虎不是说着玩儿的,我看你是自在惯了吧。”
荣敏心里是敬他的,脸色收敛了点儿,同他一起往外走,一边儿说:“我只是替媛姐儿不平。他待我姐姐这样好,我没什么说的,可我姐姐总归不愿意进宫,这件事我没什么立场来管,”他扭过来脸,看贺琪,“你也知道我姐姐主意很大,谁也管不了她,祖父尚且不管,几时轮到我了?”他说着又摇头,“只是穆哥儿才多大?他要抱到宫里来,于心何忍?”
贺琪赶紧劝他:“孩子嘛,做长辈的都是盼着能成才,养在陛下手上,长大了保管是个君子,”他说了一句,看荣敏丢了个白眼,打笑又道,“不是说太子妃就教不好,你也别钻牛角尖儿,说来又不是不给见了。太子妃要避嫌不能进宫看,陛下不也说了每五天抱出去一回?将来将军真要是入宫,太子妃见孩子不就更……”
贺琪猛然收住声,眼中惊慌一闪而过,再看荣敏,他早就是眉头紧锁了。(。)
163:到底怎么回事()
九月二十七,邺城是新帝的登基大典,紧接着又定年定西,希望兵马大元帅荣姜能一举平定西戎。
而荣姜就是在这一天,骑着大白,风尘仆仆的进了襄安城。
怀州的都指挥使叫宇文承,他的父亲曾经官拜兵部尚书兼善州都指挥使,故而这个宇文承也算得上有出身、有资历的,所以赵珩登基后的第三年,把年仅二十六岁的他放到了怀州来掌军政。
当日程邑起兵的时候,他是个耿直的人,谁做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