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门将女-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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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在地上回话。
赵珩嘶的一声儿,神情凛冽:“给你的什么话?”
上头韩太后握着如意的手也分明一紧,手上的掐丝珐琅嵌红宝石的戒指在如意上脆了一声。
卫津哪里敢抬头去看?仍是躬着身,沉声回话道:“殿下还是请您过府,叫魏鸣来传话,端看您去是不去。”
“魏鸣人还在宫门口?”赵珩不知在想些什么,反倒先问了这样一句。
卫津嗯了一声:“他在外头等奴才去回话呢。”
“去告诉高赞元,把他拿了!”赵珩怒不可遏,拍案吩咐,心下只觉得赵倧欺人太甚,如今是真当他什么也不敢做了吗?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跑到宫门口来传话回话,当是不进宫,他就没法子了?
“站着。”眼见卫津一顿,旋即起身就要往外退,韩太后压着声叫住他,转而看赵珩,“拿了魏鸣,就是跟他撕破脸了。魏鸣一个奴才,就是砍了他也不值什么,赵倧呢?要我说,你去见他。”
赵珩啧了一声,莫名的又想起当初曹皇后劝他的那些话——先是荣家,现在又是赵倧。皇帝做到这个份儿上,真要把他恼死,他想下手料理谁,就这样难?
“您这会儿倒不怕他下黑手了?儿子去见他,您才刚不是拦着吗?”赵珩摆摆手叫卫津退到一边儿去,才扭脸儿对上太后问道。
韩太后料想他有此一问,搁了如意:“所以我先替你探了路,他既然不动我,就绝不会动你。纵然他反了,也还是你的皇叔,他要不顾念这些,何必一而再的叫魏鸣递话进来?直接把手里的东西告示出去,你还有退路?我估摸着他是有话想问你,回旋的余地是不可能有了,但总能拖延时间。”
“我现在也没了退路!”赵珩恨极,双眼是通红的,“他要见我,我就得去?他想要皇位,只管凭本事来拿,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他说罢,脚踏了地步站起身来,草草礼一回,拂袖而去。
韩太后在后头叫了一声,他不肯停下脚步来,于是摇了头,不再叫他。
赵珩终久没有去见赵倧,可他也听了韩太后的,没动魏鸣。
回到清风殿中,吩咐了李明山草拟诏书,就算是不能告天下,他也要京城百姓知道,赵倧谋逆!既然闹到了这个份上,那就谁都甭想好了。
于是就在魏鸣回到王府回了话的同时,宫中颁旨示百姓,英王倧谋逆反叛,固宁侯等人拂逆,皆去一切封赏职务。
他突然颁旨,正应了荣姜所说,也给了赵倧一个措手不及。
一个时辰后,英亲王府撒出消息,将当年密诏之事放了出来。
可是百姓哪里肯听?更有些躁的,竟围堵了长安街。
王府的五百府兵强行镇压,又不敢真的伤了他们,一时竟不能退这些平民。
赵倧得了信就要出府,还是荣姜拦了他一把,寒声道:“你现在出去,也是白挨骂,他们可不会听你的那些大道理!”
她说罢夺门而出,赵倧要抓她都没来得及,连她衣角尚且还没碰着,她人就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后头钱直站起身来,在他肩头拍了一把:“叫她去吧,当年受害的是荣臻,如今丧命的是荣榆,她出头,自然有她的道理。”
赵倧心说这成了什么?三番两次的,竟都是荣姜护在他前面?于是脸色又黑了黑,一言不发的朝外头看着。
这时已是近了黄昏的时辰了,天色昏黄,什么景象远远的都瞧的不那么真切。
荣姜从王府步出来,在街上行了一段,听见前头街口处吵嚷叫骂不止,那些百姓亢奋的不行,待走近时荣姜才看的分明,有几个年轻力壮的,还动了手,也亏得是赵倧这些府兵素日里管的严,绝不跟百姓动手,不然再打起来,民愤更甚,她不由的咂舌,赵珩被逼到这份儿上,还这样阴损,就在心里呸里一声。
她步上前,有知事的侍卫在她身边护了一把,荣姜摆摆手示意无妨,就听见前头一道叫骂声入耳:“你也是名门高阁里养出来的!跟着叛逆的人反皇帝陛下,就不怕不得好死吗?!”(。)
。。。
152:英王有何错?()
这一声喊的很突兀,在喧闹的人群中拔声而起,立时盖过了一众百姓的叫嚷。
于是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纷纷看向荣姜。
荣姜起先没多想,只是平声静气的回了句:“我只想问问你们,有谁的亲人,是十年前随军去了江北,上了战场的?又或者,站在你们当中的,又有没有当年退下来的将士?”
那段往事又被提起,人面开始面面相觑,就在这时,适才那道声音却又响起:“随军出征是保家卫国,大邺子民人人都应当应分,这跟你现在附逆成奸又有什么干系?”那声音没听,反倒又高了几个调调,“皇帝陛下恩泽万民,是个难得的好皇帝!我们要见英王!他该以死谢罪!”
荣姜朝着声音方向看过去,可却没看见人。说话的是个男人,可站在那里的是几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这样的异样立刻叫她心头警铃大响,察觉出不对来。
她冷笑了一声:“你话说的这样在理,怎么不出来叫我见见?”
“觉得我说的对,怕你的巧辩不能蛊惑民心?想看看我长什么样,杀人灭口吗?”那人只是讥笑。
荣姜的一双眼飞快的在人群里搜寻,却都无果。
而原本安静下来的人群却又躁动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吵吵闹闹,荣姜只听了几句“实在不像话”“荣家怎么会出了这样的后辈”一类的话,却也听的她勃然变色。
“我的母亲!保江北安宁十几年!让你们在这京城中安居乐业。我的外祖父,随着太宗皇帝打江山,一生戎马为国辛劳,又落了什么样的下场?”她陡然拔高了声音,厉声呵斥出来,“适才我问你们,有没有亲人十年前随军,难道亲人战死沙场,你们就这样无所谓吗?他们是为什么而死的?你们口中所说的好皇帝,为报私仇,把将士们的性命送到边境,是他!把你们亲人性命送给西戎贼的!你们问我为什么反?你们说英王是奸佞?”
百姓们叫荣姜震慑住,一时缄口不语。
可是那道声音就又响了起来:“所谓忠君,你跟英王造反,就是奸佞!难道你就不是为了私仇而附逆?我的家里人为国捐躯,可皇帝陛下也没有亏待我们,月月能领二两银子,一直领了十年了!”
“你的家里人?”荣姜嘴角扬起弧度来,啧一声冲右侧喊了声,“老七!”
跟着就瞧见个十七八岁素纱蒙面的少年郎君,飞身进了人群中,眨眼的工夫手里提了个人,往荣姜跟前站定,把人扔在了地上。
荣姜居高临下的看那人,待看清了他的脸,啧一声退两步:“大理寺的覃廖石,我就说谁这么义正词严,连家里人性命叫皇帝迫害了,还能跳着脚的维护你的皇帝陛下。”她说着寒了脸色,腿一抬,一脚踢在覃廖石的肚子上,“怎么?覃大人十年前还有家人往江北?你可真是个大忠之人。”
覃廖石惨叫一声,躬起身来双手捂在肚子上。他一个文臣,哪里经受得住荣姜的一脚?只是自古以来文臣总有文臣的骨气,他惨叫一声声没忍住,可其后却连一声哼哼都没发出。
荣姜倒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不多时看他缓过劲儿来,听他又说道:“你荣家满门忠烈,到你这里竟然造天子的反,我要是你们荣家的祖先,必定夜夜托梦唾骂你,你死后到了地下,也绝不认你这个忤逆女!”
荣姜哟的一声:“你好大的口气。”说罢再去看人群中,肃了肃神色,“我知道你们心中所想,现如今日子过的和美,谁做皇帝你们都管不着,但并不想改朝换帝,怕新帝登基后,你们反倒过的不如现在。朝廷大事你们不懂,边疆战火你们也感受不到,可是我懂!”
她说着,已经踏上前一步,回手指了覃廖石一把,“皇帝为什么叫他混在你们当中来诘问我?无非是自知理亏,怕百姓再不肯向着他而已。我,大邺荣门将女姜,身承先母侯爵,替母戍边四年。你们寻常百姓家里的姑奶奶尚且闺阁中绣花做女红,便是艰难些的,不是活不下去,也不会把姑娘送出来抛头露面。”她自嘲一声,继续道,“覃廖石说我名门高阁之后,这话不错,这大邺中,怕没有哪家的姑奶奶贵重的过我了吧?”
她这个话说得很放肆,可却是实话,百姓们心里也清楚得很,这是荣家的姑奶奶,长房嫡出的大姑娘,钱家又是她祖家,皇帝膝下没有公主,这满大邺也找不出贵的过她的姑娘了,于是一个两个就闭了嘴。
荣姜见安生下来,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说下去:“诚然十三岁之前,我活的很好,没吃过半点苦,终日美酒美食,仆妇丫鬟绕着捧着。可自我十三岁后呢?你们眼中的好皇帝,因我母亲为救国,不得已向先帝提议,把他送去西戎做质子,一心恨上我们荣家,一力打压我们荣家。我领兵上阵,那是在刀口上过日子,打仗不是闹着玩的,我流过血,受过伤,金贵的姑娘不金贵的养,身上落的疤多了去,多少次是连命都差点没了的?我何以会反了?英王真要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奸大恶之徒,何以朝中重臣都倾向他?”
有年轻的媳妇儿们眼泪浅的,听了荣姜这番话眼眶早就湿了。
百姓们面面相觑,深以为荣姜所言是不错的,她这样的姑娘打了这么些年的仗,何以到今日就造了反了?受了几年的罪,挣下来的好名声,是脑子坏掉了才会自己一手毁了。
有胆子大的张口问话,却不像覃廖石那样咄咄逼人,只听他道:“那依你所说,你们造反,是因为皇帝陛下做的不好?是因为他狠辣恶毒?”说话的人顿了顿,“虽说通了西戎,他过错海了去,可这是他的天下,他的江山,他不是通敌卖国,也没有亏待我们这些百姓,不是吗?”
荣姜吸了两口气,稳定了下心神:“你这话说得不错,可英王要反他,也不错不是吗?”她反问了一声,接着道,“你们要的,和英王殿下要的,是不全然相同的。英王殿下也希望大邺子民过得好,可他更要替先帝守好这江山。皇帝对百姓是没话说,可为尊为君,他怎么对臣工?又是怎么对西戎?英王殿下当年被立为皇太弟,皇帝从西戎归来,他就身退谦让,可不是为了今日叫他残害忠良,暗通西戎的吧?”(。)
154:说客()
荣姜负气从书房步出来,只是人没走远,就被一把外力强拉住了。
她停下脚步回身去看,先看见的就是抓着她的那只手,袖口缀的是老满绿的水晶扣,荣姜往外抽手,他不撒开,她气急,右手劈下去,在他胳膊上砍了一记:“你什么意思?“
钱直跟出来的时候手里还端着青花缠枝莲纹小盏,端的一副看戏姿态,乍见了荣姜手刀砍下去,倒吸一口凉气,皱皱眉头倒没说什么,只是手明显顿了下,小盏斜了斜。
赵倧吃痛还是不放开,冷着脸看她:“到什么时候才能改了你这个毛躁性子,你这会儿从长安街走出去,走不到左金吾卫衙门里,就得被拿到赵珩面前去了。“
荣姜脸上带着不服气,就看赵倧吹了哨子,不多会儿荣二出现在他们面前。
赵倧从腰间取下那枚和田青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