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门将女-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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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敏惊的合不上嘴,举着茶杯的手僵了一下:“这么草率?就凭宋让连几句话,就把曹宾定罪了?流放。。。。。。这可是流放啊。。。”
“你也觉得草率是不是?”荣姜像急于求证,一抬手攀上荣敏的胳膊,打的他手一颤水也洒了出来,浸湿了半管袖口。
荣姜此刻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赵倧会跟她发这么大的脾气,诚如荣榆那句话,今次她莽撞了。
想着苦笑了一声,松开荣敏:“我一心只想让太子为此事付出代价,却不想我也成了陛下手里的刀子,这一刀,照着曹宾和太子的心口捅下去。。。外祖父说事无对错论,只求无愧心,可是我这一回。。。怕是做错了。”
荣敏听的云里雾里,转身拿帕子擦手的脚步顿了顿,望着荣姜:“怎么这么说?我不太懂,陛下利用你。。。。。。?利用你对付曹宾和太子吗?一个是他发妻亲兄,一个是他嫡子,他。。。。。。”
“英王早就跟我说过,是我忘了。”荣姜有些痛苦,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头,“他提醒过我,陛下对太子恐早有废黜之心,所以处处寻太子的错,当初江北案归来,照说太子途中遇袭,他本该安抚,而且那件事,太子压根就没有错,他却借题发挥,把太子禁足,还坏太子名声——”她说着有些哽咽起来,“我知道这种感觉,被算计,被陷害,但是无力反抗,只能担待着。我是恨太子这样坑程邑,恨不得杀了他给程邑报这个仇,但是不能这样。。。不能因为我,叫他被陛下打压。。。”
这一回荣敏算是听明白了,也没心情理会湿了的袖口了,半蹲在荣姜面前,拉下她的手,迫她跟自己对视:“所以这件事真是陛下干的吗?为了。。。。。。废太子?他何苦呢,当初捧着太子上位,我记得当初太子册立之时,举国同庆,陛下还为此大赦天下,对太子极尽恩宠,这才几年?怎么就一步步的设计,要废了他。。。。。。?”
荣姜手叫他握在手里,感受着亲弟弟的温度,一颗冰冷的心才像是有处安置,长叹一声:“这才是陛下啊,也或许,自从太子醉酒之过后,他所有的恩宠,就都是为了捧杀,一如对我,更同当年的景郡公,这不是陛下惯用的手段吗?可我真是想不到,自己会成为他手中的棋子,我的怒火中烧,竟成就了他名正言顺废太子。”
“也不能这样想,”荣敏皱着眉,大概是很能明白荣姜的心情,一边恨着赵琰,一边又觉得对他不住,更有对天子的失望透顶,他捏捏荣姜手心,“陛下何至于要把三哥折损进来?江北你是回不去了,没了三哥,何人可震西戎?难道这天下安宁,他也不要了吗?”
荣姜却失笑着摇头:“耶律明洲叫我砍了,西戎王又越发上年纪,西戎国内内斗都已经不能平息,哪里有工夫再来攻我大邺?”她抽出手来拍荣敏脑袋,“怕陛下早算好了,这件事不过是个契机,我想即便没有这次的事,不久之后他也会寻别的由头,召程邑回京,而至于太子——他应该有别的算计。”她又把头低垂下去,“陛下单独召见了睿王,你别忘了,大邺立储以嫡以长,如果太子被废——”
她没再说下去,荣敏却听的心惊胆战。
睿王瑜是淑妃韦氏所出,赵珩的长子,较赵琰来说,更有政治手腕,在朝中也更得人心,只是赵瑜性和善,一向避赵琰锋芒,所以对待朝事就显得不大上心,可这并不能抹杀他的能干——泰安二年黄河决堤,赵瑜上书请先令黄河道先开仓救民,又提议两岸居户迁移周边县镇,每户补发银二十两,之后请旨彻查,细查下才知此次决堤并非天灾,原是工部侍郎克扣了修缮用的银两,一层一层发下去时也多有官员贪污,最终也是赵瑜,请旨严惩,将涉案官员二十三人尽抄家斩首,所贪银两用于两岸重建县镇,一时安抚了民心,又震摄了朝堂,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再没有这样贪赃的事情发生过。
这个时候单独召见赵瑜。。。。。。只怕赵珩,是真要废太子了。(。)
99:朕要废太子()
荣敏紧着抓了她手,未敢深思,先问出声:“陛下会改立睿王吗?”
“我不知道。”荣姜抽了抽手,没挣开,索性放弃了,“所以英王走的匆匆,但我估计,陛下不会见他。如果陛下是铁了心要废太子的话,这回是最好的时机,他不可能放过太子。”
“那皇后呢?就看着吗?”荣敏一时想到了荣媛,锁了眉头,语气带上了担忧,“二妹妹才有了身子,如果这个时候废太子,她怎么办?!”
荣姜有些躁,胳膊上使劲,推了荣敏一把:“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她眼神有些复杂,像是在心里盘算什么,“这一回,我真的是什么主意都没有了。”
一如荣姜所想,赵珩不肯见赵倧,连同赵倧一起吃了闭门羹的,当然还有曹皇后。
皇后觉得她近来在清风殿外请罪的次数有些多,而赵珩不肯见她的次数也多,夫妻这么多年,从没有这样给过她没脸,她心内惴惴不安,就看见了疾步而来的赵倧。原本是眉心微动,想着无论怎么不待见,赵珩总不会给这位皇叔闭门羹吃,却没想到,卫津一脸无奈的踏出来,冲着赵倧摇了摇头。
曹皇后由着丫头扶起了身,往赵倧旁边近了近,矮身下去一礼,柔声叫了句:“皇叔。”
赵倧扭头看她,见她脸上满是担忧,稍退开两步,叹了一声:“曹宾的事,你我都无力回天,这是他的罪业,他该担。”
“可是成麟。。。。。。”曹皇后目下痛了痛,但也清楚曹宾这次犯得错太大,大的她跟曹家都替他压不下来,只是赵琰她实在不能不担忧,那是她唯一的孩子,她怎么能眼看着?
赵倧却摇了摇头,顺着台阶步下去,曹皇后赶紧跟了上去,走的远了一些,赵倧才站定下来,想了想来时魏鸣追到宫门口回的那些话,不由的无奈起来:“太子究竟是不是无辜,怕只有他自己知道,我问过他,他什么也不肯说。”他稍顿了一声,“皇后,我劝你放宽心,却别往好处想,就是了。”
曹皇后一惊,动了动嘴唇想开口,就听见赵倧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同她说:“几位大人是得了信之后上书,请陛下严惩曹宾,可他们从何处得的信?宋大人前半天才进宫回话,午膳后具折详禀。。。。。。”他后话没说尽,看着皇后笑了一回,“你跟陛下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就不用我说透了。回去吧,你就算跪在清风殿外,他也不会见你。”
曹皇后满心挫败,深觉不安,可赵倧话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深蹲告了礼,转过身去望着清风殿矗立眼前,深吸了口气,扶着丫头的手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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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直端着茶杯,凝视荣榆,他云淡风轻,像一点也不着急。
荣榆见这样,就忍不住骂他:“你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你就不往心里去吗?”
钱直看他有些气急败坏,搁了茶杯摇头冲他:“太子是废是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早就已经不问朝政,陛下哪怕是把孙贵妃肚子里的未出生的娃娃立了太子,也用不着我操心。你也不用急,虽然是四娘告发的太子,但是陛下不会把她怎么样——”他稍托音,“若如你所言,陛下这次是借机发作,他该好好谢谢四娘。”
荣榆呸的啐了他一口,可是又觉得钱直所说都是事实,他没什么好反驳的。
一时他来时的焦灼也慢慢消褪了,可又听钱直问他:“媛姐儿有了身孕?”
荣榆心里计较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他就说有哪里是他想漏的——瞪大了眼去看钱直,果然见钱直笑着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感情当初赐婚,也是蒙人的。”荣榆说不出心下什么滋味,咬牙切齿的丢了这句话,靠在椅背上,仰着头半天再没别的话。
钱直见如此,心里有些不好受,叹了口气:“如果太子只是因过失无德被废,尚不足忧虑,我只怕当初赐婚时,陛下就已经动了废太子的念头。要是这样,接下来他要动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荣榆沉默了,当初赐婚,他心里清楚,是为了换荣姜手里兵权的,可如果从一开始就只是个圈套,将来太子注定会被废黜,那荣媛要一个太子妃位有什么用?凭她怎么保荣家?不用钱直多说,他也知道,赵珩接下来要动的,就该是荣姜了。
心沉了沉,半天才开口:“至少眼下不会。”见钱直望过来,他才继续道,“西戎内忧,耶律明澜是帝才却不主战,耶律明潭主战却不过将才而已,西戎王要挑接班人,一时分不出心来动武。”钱直眯了眼,像要说话,他就先打断了,“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姜姐儿还在的基础上。即便她留在了邺城,可只要西戎犯境,她还是会领兵杀敌,这就足够西戎王忌惮。而陛下如果现在动了姜姐儿,西戎王虽渐渐缠绵病榻,但还能坐镇朝中,到时候派耶律老二来,我看这朝中论领兵,没人干的过他。”
钱直听了半天,最终点了点头:“虽然我还是要劝你留心,但也承认,你分析的有道理。况且一时间我也想不出来,陛下目前有什么法子能动四娘。从善刚被诬陷,他该安抚荣家的。”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中,赵珩将睿王扣在了宫中,把他安置在宣武殿中,不许任何人进出,之后传了郑雍、周尤深、李明山并礼部尚书崔子文入清风殿。
几个人是前后脚进了清风殿中的,彼时四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开口,根本拿不准赵珩到底是什么主意。
还是赵珩指了座,等人才坐下去,殿内人奉茶上来又退下去,赵珩才深看了四个人一回,做了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开口时声音里也满是沉痛:“朕,要废太子。”
一句话炸开在清风殿里,四个人再坐立难安,郑雍一扭头看过去,见赵珩确实是悲痛模样,他动了身,跪下去:“陛下要三思,太子有什么大过,臣请陛下明示。”
是啊,先是关押在宗人府,这会儿一开口要废太子,可他们都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周尤深看郑雍跪的板正,再看赵珩脸色,就跪到了郑雍身侧:“太子年纪尚轻,若有错处,多教诲才是。。。。。。”
“他十六了,不小了。”赵珩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又把语气坚定了些,“朕要废了他,是因他目无君父,心无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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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目无君父”,在座的四人都是心中一动,大抵明白过来,这是翻旧账了,可后面一句——郑雍想了想,就问上去:“这八个字太重,臣恐太子担待不了,还请陛下明示。”
赵珩也不计较什么,这会儿看他,倒像极了恨铁不成钢的父亲,摆手叫他二人起身,才说道:“太子暗地里使人断程邑手筋,自损我朝中大将,把天下的安宁置于何处?”他看向郑雍,意味深长的问了句,“程邑残了,郑卿不知道吗?”
郑雍叫他噎了一下,这会儿他可真不知道,并没有见人来报信给他,想着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旁边周尤深也是听的变了脸色:“陛下,此事可当真吗?”
赵珩挑了挑眉,唇角扬了一回,把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来来回回的扫视着:“看来你也不知道啊。